若有千意（三）

语笑嫣然

上期提要：池蔚州利用一条短信把千意和宋峥屿同时骗到了酒店，还通知了记者到酒店围堵。记者偷拍到千意藏在洗手间里的照片，所谓素人佟千意和国民男神宋峥屿在酒店幽会的绯闻很快就要被曝光……千意对池蔚州的行为感到费解，前去质问他……

千意不相信池蔚州说的，她正在气头上，对方这毫无歉意吊儿郎当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她见办公桌上正好有半杯水，一把抄起来，对准池蔚州的脸就一泼。

“不是有读心术吗？怎么没看出来我要泼水，躲开我呢？”

池蔚州生气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神从犀利变成了凶狠。但他还是面带笑容，笑得有点邪气。

“方城告诉我，你是个好人。”

池蔚州抽出纸巾擦脸，幽幽地说：“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

千意说：“我会告诉他的，关于他的好大哥是怎么利用自己弟弟的女朋友，去布局算计别人！”

池蔚州笑了笑：“那你不妨再告诉他，你跟宋峥屿是怎么认识的。”

“你？！”

“你和宋峥屿在车祸发生之前其实就已经认识了，对吧？”

“这和你没关系！”

池蔚州像沒听见：“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

千意讽刺他说：“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想知道就直接读吧，何必问我？！”

池蔚州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也迟早会弄清楚的。”他施施然地走向衣柜，准备换掉被泼湿的衣服。他是个很重视形象的人，所以在公司也配备了自己的私人衣柜。

千意盯着他的背影，主动挑起话头问：“为什么你不怕影响我和方城之间的感情，这样利用我？”

池蔚州回头打量她一眼，显得胸有成竹：“我觉得你已经猜到原因了。”

千意冷笑：“你是希望我跟方城分手吧？”

池蔚州露出满意的表情：“正是！”

“以前我只是怀疑你可能讨厌我，可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池蔚州拉开柜门：“不，我并不讨厌你。”他回头丢给千意一个笑容，一字一顿，“我喜欢你。”

千意并没有在意这一刻池蔚州的眼神和措辞都有点暧昧，她只是充满怨气地瞪着他。

池蔚州又说：“但你们不合适。”

“我们！很！合适！”千意不假思索地挑衅。

“那就等新闻出来，看看你还有没有底气说这句话吧？”池蔚州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慢慢地脱掉西装。

千意像被击中，心里“咯噔”一下。没错，如果酒店的事被曝光，她和方城合不合适可能就不那么重要了。即便她并不认为方城对自己的感情是那么不堪一击，可是他的确也有自己不堪一击的地方，并且他是个非常冲动而好面子的人。如果有人令他颜面扫地，他一定会毫不顾忌地跟对方翻脸。而至于他会不会也跟自己翻脸，千意其实是有点担心。

“池蔚州，你……”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继续留在这儿，不过我要换衣服了。”他已经脱掉了西装，正准备脱衬衣。

千意见状，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白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她一走，房间里忽然静若深海。

池蔚州收了笑，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

他并没有着急换衣服，只是站在衣柜前面，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呢喃道：“读心术？”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然这个世界上有人会特异功能，那么，读心术的存在自然也不是不可能吧？但千意转念再一想，只是一串密码而已，对于一个私家侦探来说，想知道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何必上升到读心术这种玄乎的理由呢？她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细节了。

第二天，虽然宋峥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在洗手间外面偷拍的记者，但他还是慢了一步。中午十二点以前，各大营销号就已经连文字带图片，把昨天发生在酒店的事情描述得绘声绘色了。

宋峥屿签约的经纪公司是本地最有名气的娱乐公司。因为老板名叫盛骏业，所以公司取名便以骏业为名。

骏业娱乐旗下艺人众多，公司内部还有派系之争，艺人和艺人斗，高管和高管斗，甚至小职员也和小职员斗。想斗的、不想斗的，在这样的环境里，都很难独善其身。宋峥屿也不例外。

宋峥屿现在是骏业娱乐的三大台柱之一，和他地位持平的是两位前辈级的人物。一个是曾经数度在国剧颁奖礼上拿过最佳男主角的演员欧杭，一个是影视歌三栖的国内一线花旦珉乐。跟他们相比，宋峥屿还只是小鲜肉一枚。但由于他这两年风头正盛，公司重视他，所以圈内才有了骏业三足鼎立的说法。

三足都有同盟，也有敌人。这天下午开会，就有一位向来特别针对宋峥屿的高管当众扫他的面子，说他现在虽然人气毋庸置疑，但演技还备受争议，与其不知检点，总靠一些花边新闻来博眼球，倒不如好好磨炼自己的演技。

宋峥屿在公一向是谦和内敛的态度，不喜欢跟人杠在明面上。不管那位高管怎么说他都不反驳，态度也不卑不亢。

高管发言完毕，会议就结束了。

宋峥屿旁边有个身材瘦小、短发素颜的女人第一个站了起来。她起身的时候故意把椅子往后一撞，椅子撞到了背后的玻璃墙，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是望着那位高管，微微一笑。

高管暗暗翻了个白眼，走出会议室。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

宋峥屿拍了拍刚才发脾气的女人的肩膀：“陶桃姐，您受委屈了。”

名叫陶桃的女人是宋峥屿的经纪人。年近三十，性格直爽，脾气也火暴。两年前宋峥屿被上任经纪人过河拆桥，吃了个大亏，之后公司便安排陶桃来做他的经纪人。陶桃很欣赏宋峥屿踏实稳重的作风，所以，即便手里还有另外两个艺人，她最偏心的也还是宋峥屿。

陶桃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说：“多大点儿事，这华国平，至于吗？”华国平就是刚才那位奚落宋峥屿的高管。

宋峥屿故作一本正经：“不至于。”

陶桃睨他一眼：“我说小祖宗，你可一定要争口气，知道吗？什么三足鼎立啊，回头你一枝独秀，把今天对你落井下石的人都给我踩成土豆泥！”

宋峥屿单手撑在会议桌上，弯腰小声对陶桃说：“土豆泥现在是没有了，不过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见谁？”这小子看起来一脸狡黠的样子。

宋峥屿说：“吴总。”

陶桃眼睛一瞪，问：“吴总？风口浪尖上，你找吴总干吗？她跟华国平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宋峥屿胸有成竹：“边走边告诉你。”

身为经纪人，陶桃是有必要了解艺人的真实情况的。而关于那次车祸，宋峥屿也已经向她解释过了。

其实那天宋峥屿的确有和范尔尔去别墅。

宋峥屿和范尔尔虽然不是同一间公司的艺人，但因为以前合作拍剧，彼此还挺投缘，所以关系一直不错。虽然媒体总爱捕风捉影，说他们有暧昧关系，但其实他们俩真的就只是好朋友而已。

车祸那天，范尔尔原本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别墅，打算和一个从外地过来出差的老同学见面话别。

那套别墅是日租形式的，朋友出差期间都住在那里。

赴约的途中，范尔尔路过骏业，不巧车子就在办公楼附近坏了。一来她赶时间，等不及经纪人从市区的另一头开车来接她；二来她为人非常谨慎，偶像包袱也很重，不想坐出租车，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就决定找宋峥屿救急。

宋峥屿那天到公司来为自己代言的某品牌周年庆录祝福视频，视频正好录完，接到范尔尔的电话，他立刻就赶去接她了。

快到别墅的时候，范尔尔的经纪人却忽然打电话给她，说有急事，公司召她们一个小时后回去开会。

于是，宋峥屿把范尔尔送到目的地以后，陪她匆匆和朋友见了一面，就准备继续当她的司机，把她送回公司。这时，他们发现被娱记跟踪了。

由于害怕被记者追到拍照，范尔尔一上车就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叫对方到约定的地点来接。车子经过约定的地点，她便下了车，宋峥屿则继续飙车跟记者周旋，后来就发生了撞车事件。

所以，虽然离开别墅的时候范尔尔是和宋峥屿同车，但发生车祸的时候，车里就已经只有宋峥屿一个人了。

池蔚州对公众说谎的目的何在，尚且还不得而知，没想到对方竟然兴了一次风浪，紧接着就来了第二次。

这次酒店事件的来龙去脉，宋峥屿也都告诉了陶桃。他希望陶桃能找人查一下这个池蔚州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

不过陶桃一听说酒店的女孩竟然是宋峥屿的前女友，关注点一下子就偏了。她就像考官提问考生一样，问他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为什么之前还假装不认识，又问他有没有复合的想法。她问了很多，宋峥屿一句话笼统地回答，说自己和千意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再见也只是路人。他知道陶桃反对自己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他向她保证会管好自己的私生活，全力打拼事业。

范尔尔也好，佟千意也罢，像这样的绯闻，陶桃早已经处变不惊了，所以她也没为这件事情纠结。她告诉宋峥屿不用刻意去澄清什么，以后如果有记者问到，编个合理的理由搪塞一下就行了。

在会议上奚落宋峥屿的华国平，是公司策划部的经理。骏业三足鼎立，而这位华经理是颗墙頭草，跟红顶白是出了名的。至于那位吴总，立场比华国平稍微坚定一点，她坚定地既维护欧杭，又讨好珉乐，唯独对宋峥屿，表面热情，背地里算计。陶桃还开玩笑说，可能是因为大前年宋峥屿给吴总送的月饼里面混了五仁的，把她给得罪了。因为传说吴总吃一口五仁月饼就要恶心半个月。

会议室在二十六楼，吴总的办公室在二十九楼。

陶桃跟着宋峥屿走出会议室，去搭电梯。她问：“你是担心华国平想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找吴总撤掉你给雅腾的代言？”

宋峥屿默认。

雅腾卫浴明年的形象代言人最近才刚选定了宋峥屿，而负责与雅腾的合作事务的，正是吴总。

吴总不但是华国平的顶头上司，而且跟华国平还有亲戚关系，两个人在公司一向秤不离砣，同仇敌忾。如果华国平这次想拿代言做文章，最后点头的还得是吴总。

其实当初吴总决定把雅腾的代言给宋峥屿，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看民心所向，她个人心中意属的人选其实是珉乐。前几天助理还告诉宋峥屿，他从珉乐的助理那儿听来，说珉乐找过华国平，想叫他帮忙抢雅腾的代言。

陶桃看宋峥屿一副笃定的样子，隐约觉得他不是临时贸然起意，问：“那我们现在找吴总是？”

宋峥屿说：“我最近才知道，除了雅腾卫浴，吴总更想要的是跟雅腾日化的合作。”他们走到电梯口，电梯正好上来，里面没有人。进电梯以后，宋峥屿继续说：“碰巧我比吴总早一步，跟雅腾打好了这个关系。”

陶桃将信将疑：“雅腾日化那边用海曼的艺人用了都快十年了，关系那么牢靠，谁撼得动啊？你？”

宋峥屿说：“一会儿见到吴总，一起给你们解释。”

真的假的？陶桃心里嘀咕：“这关系要是能打好，还能只是碰巧？那得把土豆泥都还原成土豆吧？”

宋峥屿抿着嘴，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

陶桃又问：“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最近倒霉，所以买定保险了啊？”

电梯到了。宋峥屿伸手挡着电梯门，示意陶桃先出去，然后自己跟上。

陶桃边走边嘀咕：“宋峥屿，姐姐我可是你的经纪人，你当我吃白食的？保不住你一个代言？你还要自己买保险？”

宋峥屿略带歉意地看着陶桃：“不好意思，陶桃姐，最近因为我的事情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如果我能做点什么减少你的麻烦，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陶桃向来豪气：“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世道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我又没怪过你。”

“所以我要把今年中秋的五仁月饼都给你。”

“肉松火腿的也都给我好不？”

“好。”

“懂事！难怪都说你是姐姐杀手。”两个人说笑着走到吴总办公室门口，正了正色，敲门进去了。

这天，宋峥屿和陶桃见过吴总以后，果不其然，华国平在下班的时候就来找吴总，拉着她去吃意大利菜。吃饭的时候，说起想趁机换代言人，却被吴总敷衍了过去。因为吴总已经铁了心不想丢了宋峥屿在雅腾那边的关系，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她也不会再动他这个代言人了。

华国平在吴总那边碰一鼻子灰的时候，宋峥屿回到家，一进门，战斗的状态似乎就被隔离在门外了。

放下钥匙，像是也脱掉了周身的铠甲，他没有开灯，走到沙发上躺着，身体软绵绵地陷了进去。

他安静地躺在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给千意打电话。他想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希望酒店的新闻没有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困扰是一定有的。绯闻中午曝光，到现在八个小时过去，千意已经算是一个网络兼校园红人了。

她现在是D大心理学专业三年级的学生，绯闻一曝光，很快就有同校的网友认出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她。消息不胫而走，她在学校里顿时备受关注。就连晚上去食堂吃饭，都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不仅如此，宋峥屿的粉丝还发现，原来她也是车祸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甚至有人因此自动脑补，说车祸后宋峥屿去医院探望伤者，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望她。

经过这些添油加醋的揣测，这段绯闻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千意和宋峥屿之间的关系也更扑朔迷离了。

宋峥屿打电话来的时候，千意正在寝室里洗澡。

洗完澡，她发现手机里有宋峥屿的未接来电，犹豫了一下，只用短信回复：事情交给你处理。

一句话就能堵住对方的千言万语。

宋峥屿收到回复，立刻又打来电话。千意还是没接，继续用短信回复：我在上自习。

宋峥屿发来三个字：对不起！

千意想了想，回他：池蔚州是私家侦探，他针对你是因为有客户要求他这么做，我只知道这些。

宋峥屿看见短信，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他回复：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千意：不客气。

宋峥屿又问：你今天怎么样？

千意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尽快结束和他之间的对话，于是匆匆地回：我没事。

接着立刻补充第二条：我陪同学处理点事，先忙了，你早点休息。

宋峥屿收到短信，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进卧室，换上家居服，打开床头的小夜灯，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收纳盒。

打开盒盖，里面有很多用纸折的小狗，都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眼睛和鼻子是折好以后用笔涂上的小黑点，看起来很稚气，像幼儿园小孩做的手工。

宋峥屿每次感到有压力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折这样的小狗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舒缓情绪。

他从盒底拿出几张已经裁好的方块纸，开始折了起来。

折小狗的方法是千意教他的，盒子里唯一的一只蓝色的纸折狗，也是千意亲手折的。

那只小狗的背部还写了宋峥屿的名字。

宋峥屿神情专注，眼神温柔，修长的十指与柔软的白纸交缠，在昏灯一盏的室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像一场舞台剧。而这场舞台剧的剧名大概就叫“思之欲狂”，也叫“念念不忘”。

看窗外有風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被吹出了温柔的弧度，宋峥屿不禁想到，以前千意洗过头发之后，风吹着她的长发，那柔软的黑丝缎，大概也是这样翩翩飞舞，他觉得她美好得就像仙女。

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在他的公寓里洗头。因为那天他们溜进果园里摘桑葚，结果她沾了一头的蜘蛛网。

当时的他在电影学院附近租了一套带阁楼的两居室，也就是海山公寓大厦的那一套。有一天他们心血来潮去果园摘桑葚，摘完回来，她吃桑葚吃得满嘴乌青，连牙齿都紫了，头上还有蜘蛛网，活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便催她去梳洗一下，还把自己的衬衣拿给她换。

她洗过头以后，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穿着他的衬衣从卫生间里出来，浑身不自在。

她拽着衬衣的下摆，左拉右扯，生怕自己走光，脸涨得红红的，非常娇羞可爱。一走到沙发旁边，她就赶紧抓了个抱枕压在腿上坐下来。他瞥她一眼，傲娇地说：“我又不会吃你的豆腐。”

她不假思索：“你不吃我的豆腐那吃谁的？”

他一听，夸张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吗？我不吃你的豆腐，你好像还不开心？那我……”他走向她，她肩膀一缩，往后一仰，调皮地笑道：“喂，我是说……豆腐不好吃，我要吃桑葚！”

在千意面前的宋峥屿，不像在别人面前那么内敛，表情和动作都会变得丰富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大男孩气。他噘了噘嘴，说：“没了，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我都吃光了。”

什么？她眼睛一瞪，盯着茶几上空空的盘子，真的一颗也没剩了。

她委屈极了：“我就说吃完再洗嘛！你是不是故意的呀，就想把我支开，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好卑鄙啊！”

“卑鄙？就为了几颗桑葚，你就上升到人生攻击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为了几颗桑葚，你还暴露了你的自私狡猾和奸诈！啊！还暴力呢！”她说着，身体一扭跪到沙发上，用抱枕敲他的脑袋。

到底是谁暴力啊！他可委屈了，嘴里嚷嚷着说“佟千意你再打我，我真要吃你的豆腐了”。她顿时意识到以自己此刻的打扮实在不宜有大幅度的动作，把背一驼，扯着衬衣的下摆问：“你到底把我的桑葚藏哪儿了？”

他笑了：“你也知道我藏起来了呀？”

她说：“嘿嘿，我知道你才不自私，才不狡猾，才不奸诈呢……”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冰箱前面，把冰箱门一打开，桑葚果然在里面。她龇牙一笑，“嘻嘻，你才不卑鄙呢！”

他走过去把她的头发揉得更乱，一边揉一边说：“知道你喜欢吃冰的，所以我才放到里面的。”

“哦……”她顶着一头鸡窝草，脑袋甩了甩，把头发往两边一拨，突然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奖励你！”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主动亲他。

她亲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好像是一朵从废墟里开出来的花，旺盛，顽强，无往而不利。

对那时的宋峥屿而言，陋室方几，扫尘饮茶，日子过得再清淡粗鄙，但只要有她，他就别无所求了。

他还记得，那天千意还问他：“你的特异功能只能够对人起作用吗？能不能催眠什么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呢？”

他便用欣赏小猫小狗的眼神看着她，说：“能啊，能催眠猫猫狗狗的。”

她十分惊喜：“真的？！”

“真的！”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不就是猫猫、狗狗吗？”

她用手肘撞他：“你才是猫，你才是狗呢！”

平时一贯优雅稳重的少年在这时调皮地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稚气，竟然还顺着她的话，学了一声狗叫：“汪！”两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后来，她就特意学了怎么用纸折小狗，折出了第一只，还在小狗身上写下他的名字，手舞足蹈地说这就是宋峥屿，宋峥屿会汪汪叫……

时隔四年，宋峥屿再回想起自己和千意之间的甜蜜幸福，所有的细节都还清清楚楚。当年分手不是他提的，他也不想和她分手。这四年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度过了多少个像今天这样的深夜。孤零零的，溺在无边的黑暗里，疲倦而无望地想着她。既想她，又想忘了她。

但几番挣扎，她却还是他的海底月，远在天边，也还是他的心上人，近在眼前。

这几年，无论他收获了多少奖杯和美誉，他最念念不舍的，也还是和她在一起粗茶淡饭、亲密无间的时光。

这一晚，宋峥屿和千意各自都失眠了。第二天，千意顶着熊猫眼去教室，周围依然和昨天一样，充斥着异样又暧昧的目光。她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但表面还是装得跟没事人似的。

自从绯闻曝光，池方城就没有主动联系过千意，这一整天都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直到第四天中午，千意去食堂买饭，远远看见池方城跟几个男生坐在一起。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过去跟他打招呼。

池方城不知道千意来了，他跟几个哥儿们聊得正起劲。千意走到他背后，正巧听见他用酸溜溜的语气说：“佟千意？我都跟她分手了，她要丢脸也不是丢我的脸，这事儿可别往我身上扯啊！”

男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尴尬地望着千意。池方城回头一看，丢下筷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走。

“方城？！”千意追了上去。

池方城冲出食堂，在小路上停下，一转身，凶巴巴地瞪着千意：“干吗啊？！”

千意平心静气说：“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

池方城头一歪，说：“不用问了，我什么都知道！”

她问：“是你大哥告诉你的？”

“是！”他凶巴巴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利用我抹黑宋峥屿？”

“有！”池方城眼睛一瞪，斩钉截铁。

千意覺得有点讽刺：“所以你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池家兄弟的感情从小到大都很好，池蔚州是个护弟狂魔，对池方城宠爱有加。而池方城在哥哥的庇护下，就像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什么大风大雨都有哥哥为他扛着。是以他对哥哥也十分依赖，甚至达到了盲从的地步。历来都是哥哥指东他就往东，指西他就往西。池蔚州就是吃准了他这样的性格，所以才主动向他坦白，承认自己一手策划了酒店事件。最初池方城也很生气，但还没有气过半天，就被池蔚州一番游说，把怒气全转移到了千意身上。就连池蔚州说觉得他和千意的性格都太倔，一有分歧就像火星撞地球，并不适合在一起，他也觉得有道理。

池方城质问千意：“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如果你跟姓宋的没有什么，我大哥能用一条短信就把你们骗到酒店了？这就叫……身不正，影子也是歪的！”

什么？！他简直不可理喻！

池方城又问：“那你告诉我，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他会跟你发短信说什么以前的事？没关系你会帮他把我骗到KTV，让他从我这儿套话？”

“如果你不受你大哥的唆使，对记者说谎，他需要向你套话吗？”

“别怪到我大哥头上……”池方城嚷嚷，“而且……我大哥从来都是为了我好！我就听他的怎么了？！”

千意问：“那他要我们分手，你也觉得他是为你好？你会跟我分手吗？”

“怎么不会？！”池方城脱口而出。

千意突然觉得喉咙一堵，接不上话了，一脸错愕。

池方城也意识到自己激动嘴快，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为了面子他也不能收回来，于是他决定一走了之。

可话还没说清楚呢！千意堵着池方城的去路：“那你刚才跟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吗？我们分手了？”

池方城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

千意一字一顿问：“我们，到底，分手了吗？！”

池方城心烦意乱：“哎呀！反正我不想看到你了！”一说完他就慌里慌张，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拐个弯，人就不见了。

下期预告：

千意的好友灿雪是宋峥屿的超级迷妹，灿雪得知宋峥屿新剧的外景地竟然选在了D大。然而剧组进校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意外，警方怀疑意外是人为的。而这时，千意开始陷入一个重复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