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记录那即将远去的风景

赵湘燕 黎君

晃动的车窗外，不断飘洒的细雨轻轻地拍打着车窗。看向窗外，路旁的矮树经过雨水的点缀更显得青翠可人。大宁河泛着薄薄的水雾，映衬着河边的绿树，尤似仙境中仙子即将出现的场景。进到山中，远眺大山，众峰都被云雾笼罩，朦朦胧胧如梦，别具一番神韵。而山与山的缺口，云雾仿佛从里面汩汩地流出，好似一片云海翻腾，宛若亲临仙境，令人不禁想腾云驾雾一番。我们一行人一路看着这样的美景，为着一对瑶族新人的婚礼，趋车前往边远瑶寨大宁镇三合村。

一、八音阵——欢乐祥和的气氛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远方的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婚礼的主人家。而主人家也早早地就请来了乐师，在堂屋里布起了八音阵。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摆在屋子的一角，旁边也摆好了四张条凳，桌面上则放好了茶水、果点。桌子正对的墙上也贴好了一幅八音阵的对联。待乐师们坐定，主人家的女人们热情地端出备好的热水、毛巾，请乐师们一一洗脸洗脚。这些程序一一完成后，乐师们便开始起音了。喇叭、锁呐、锣、鼓、钹一起上阵，奏出一段段乐曲，热闹喜庆。乐曲的其间，不时穿插着一个特别的长向叭独鸣，似乎在向天上的神仙，抑或是向已逝的先祖宣告子孙们的喜事，置身其中，才真正感觉到一场婚礼就要开始了。

二、拜堂礼——感恩亲人

八音阵一夜一日的喧闹，迎接了双方一拨一拨的亲友。这天晚饭过后，女人们开始收拾堂屋里的饭桌。随即，将三张方桌拼成长桌。精致的菜肴、酒水和多副杯盏一一摆上桌来。并在长桌前铺了一张草席，上面垫着一床棉被，这便是”坐婚床”了。这时男人们找来两根新竹段，固定在长桌的两端，并在竹上插上两支大红烛。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时针也转向了0点。新郎新娘着盛装静候在一旁，等待师公主持拜堂仪式。师公首先起身，举着酒杯敬诸位亲友，用瑶语念着“”蜡烛情诗”，再向双方亲友介绍新人的恋爱史。八音阵的乐师同时也有唱和地用锣鼓喧闹着。接着便是新人从两边出来，站在“”坐婚床”上，进行拜堂仪式：新郎由伴郎牵引着，双手紧握彩布，按右、左、中的顺序，有节奏、缓慢地站着拜完三拜，再跪下拜三拜，这才算完成一大拜；而新娘也是双手紧握着彩巾，由伴娘牵引着，在新郎跪拜时半蹲一下，以示敬意。整个拜堂仪式所有的亲朋好友、客人都分批坐到长桌边上，接受新人的拜礼，而长桌上的菜肴美酒也会在客人轮流上座时换新的。当晚，拜堂仪式持续到将近凌晨三点钟，新人红进行了七十二大拜，四百三十二小拜。繁琐得拜礼，让这对新人都略带疲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次一次地对客人们表达着谢意。

三、婚联——美好愿景

明明灭灭的烛光映照在一对新人年轻、羞涩而又欢喜的脸上，周围人影晃动，也打在洁白的墙上，更显得神龛邊的婚联愈发红艳，而上面的文字不正是现场的写照么——“香旋青烟完美愿，烛摇红焰映新人。”，横批则是“祖德流芳”。对祖先的追思与回忆，缓缓流淌在礼堂之中，先人已逝也要告知他们我们过得很好，也保佑这一对新人婚姻美满。而中堂贴的长联：“喜看顽孙成佳偶邀亲朋相聚唯有粗蔬作款待，欢望淑女乐归室请嘉宾劳驾愧无脂酒谢亲情。”“粗蔬”“脂酒”的款待，自然是主人家周全细致的礼数。而“顽孙”“淑女”喜结佳偶，不禁令人浮想联翩，那该是怎样美好的一段爱情啊！未来等待他们的也会是美好的生活。贯穿整场婚礼的八音阵后贴的对联：“八音阵阵奏喜曲，唢呐声声接新人。”道出了八音阵的重要作用。演奏不断的婚礼曲，迎来新人的喜事，迎来客人的道贺，营造出“欢天喜地”的气氛。要说主人家大人们对新人的祝福与期待唯有用大门上的对联来表达了：喜值阳春结佳偶，欣逢三月结鸳鸯——鸾凤和鸣！

亲身感受了瑶寨的婚礼，持续两天两夜的八音阵、纯手工制作繁复华美的喜服、几百次感念亲友的拜谢、充满对新人祝福和对祖先追忆的婚联，似是一幅年代久远的版画，深深刻印在瑶族人民的身上。或许这样的婚礼越来越不适应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仅有少数地区还保留这样的习俗，但那却是祖先自古流传下来的宝贵财富。或者随着时代的变迁，汉化程度的渐渐加深，三合村过山瑶的人们也会渐渐舍弃这样的习俗。或许几十、几百年后瑶家婚俗就真的变成了只能挂在墙上供后人瞻仰的风景画。而我们的后人就再也见不到红烛摇曳、衣影翩然、觥筹交错，礼乐和祝福、笑声一片......难道，逝去的就仅仅是风景么？

（作者单位：广西贺州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