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唐寅题画书法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532200）

唐寅的题画书法是他书法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唐伯虎全集》中，所载的题画诗的数量是相当可观的。题画书法是书画结合的艺术表现形式，诗文、书法、绘画三者结合，历来有“三美”或“三绝”之称。清人方熏云：“以题语位置画境着，画亦有题益妙。高情逸思，画之不足，题以发之”。绘画题款借助于对所画内容的阐发，可以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书画家的情趣。题画书法因此也成为文人画的重要特征之一。明沈颢《画尘•落款》云：“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法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画并工，附丽成观。”画面题款，始于宋元时期，到明代则蔚然成风。

唐寅的题画诗，在内容上或借题言志，或叙述友情朋谊。其题画内容达到了诗情与画境相融相发，增添了画意，深化了主题，成为画中之画，画外之音。书情画意浑融卷轴。如《题虚亭听竹图》：“虚亭林木里，傍水着栏干。试展团蒲坐，叶声生早寒。”又如《题东篱赏菊图》：“满地风霜菊绽金，醉来还弄不弦琴。南山多少悠然趣，千载无人会此心。”笔墨之中，也时刻流露出唐寅向往陶渊明般的世外桃源生活。

唐寅十分注重题画书法在画面经营上的作用。他的题画书法往往会根据画面的内容、形式和风格来安排位置。短则一行两行，长则数行。有在画的上方采用横写的方式以求平衡；有的紧靠画幅左右边缘以助画势，增强拉力，从而增强了画面意蕴；还有的在画面的空白处题写诗文运用笔断意连的形式，产生节奏起伏变化的妙用。一幅画既有点线面的空间位置关系，又有虚实、参差、分合等相互关系，体现出中国传统书画艺术高雅的审美情趣。

唐寅题画诗的书法风格与绘画的风格基本是一致的。唐寅山水画初学周臣，并融合了南宋及元人的画法，形成结构严谨、笔力挺健、没有霸悍气息的特点；人物、仕女画结合李公麟、赵孟頫两家之法而成，笔墨流动、结构正确、细致艳丽；花鸟画则采用丹青写意，来源于沈周。书法、绘画二者风格两相辉映，造成了整个画面的和谐美感。诚如潘天寿所云：“写意的着色山水，花卉及人物，宜于题写稍大的行楷或草书，须随意得宜，自然而有矩度。不工行草，题写稍大的篆隶书亦可。大写的人物、花卉以及梅、兰、竹、石等等，宜于大行大草或篆或隶，如行云流水，行其所不能不行，止其所不能不止，恰到好处，方为得体。”由此可见，题画书法与绘画的格调、意境应该是统一而和谐完美的。

唐寅山水画的主题大多表现为高人雅士急流引退、遁世独处。《西洲话旧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这幅画其神情仪态都刻画得十分生动，具有完整的故事情节。相对应，其题款书法笔画轻重、粗细有异，章法布局，颇能首尾照应，连贯一气。题款起首的“醉”字，橫画重、竖画轻，以下之笔画即依次线条交替变化与发展。其犹如一支优美的小乐曲，随着线型的轻重变化而谱成旋律优美的音符。而其忽浓忽淡、忽大忽小、或收或放、或疏或密、长短参差，虽变化时出，然皆有其一字管领全篇之妙。《山路松生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这是一幅构图严谨，错落有致的全景式山水画，整个画面用笔细润流畅。相应的，题诗书法采用相对工整的楷书写成，点画到位，在横画处理上运用回锋笔法。这样就使书法与画面风格契合，达到浑然天成的效果。

唐寅往往借助美女人物为道具来表达自己坎坷人生境遇的伤感。《嫦娥执桂图》（美国大都会美术馆藏）借嫦娥独居月宫而仍对人间才子怀有怜爱之情来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知音难觅的苦闷寂寞心情。嫦娥裙带飘飘，神情温雅，面容与双手敷白色晕染，如月色之清玄，十分纯洁古雅。题款之字体有轻有重，墨色浓淡润燥，形成一种虚实相生的艺术效果；行距宽，而每行字距有远有近、有疏有密，产生相间得宜，错落为妙的艺术魅力。在《秋风纨扇图》（上海博物馆藏）中，画家用浓墨画太湖图，人物用白描画法，浓墨染衣带，衣带微微飘起，一派秋风萧瑟的韵味。笔墨流动，挥洒自如。浓墨画发髻，衣纹用笔转折顿挫，遒劲飞舞。虽是一幅纯水墨画，但动态感很强。与之相适应，题画书法用笔流转飞动。其中“合”字上面的“人”字头与“佳人”二字中的“人”字，撇捺自由舒展，体态妍美，颇似美人的翩翩起舞；“重伤感”、“请托”等字细丝牵连，如清风徐来、顾盼多姿。

《枯槎鸲鹆图》（上海博物馆藏）是唐寅花鸟画的代表作。其树的画法是学南宋院体山水中的笔法，疏散而飞动，枯笔浓墨，苍劲老辣。所画八哥，引吭高歌，树枝闻声而动，传达出大自然中生命律动的和谐美。此幅小写意，以书法入画，以写代描，笔力雄强，造型优美。在这幅作品中，位于画面右上角的题诗“山空寂静人声绝，栖鸟数声春雨余”，作者用浓墨挥洒，随意写就，苍劲有力，其中不少字的结体具有草书的风貌，笔力雄健老辣，与画面的意境相益生辉，堪称完璧。

唐寅的一生是短暂的，仅活了54年，故他留下的书画作品数量不算太多，就是在这些有限的作品中，书法作品的比重更小，仅占了极小的部分，且有一些书法作品仅仅是题画款。但唐寅的题画书法式样丰富多样、神机流走，和其绘画相得益彰，互相辉映。因此，我们在研究唐寅书法艺术时，这些题画书法应得到足够的重视。

参考文献：

[1]清．方熏．《山静居画论》．中华书局，1985第26页．

[2]明．沈颢．《画尘》载《中华美太丛书》（三）初集第六辑．北京古籍出版社，1988年．

[3]潘天寿．《中国画题款研究》．参看《潘天寿谈艺录》 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