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东村话中的“的”

2018-07-28 10:00何小惠
世界家苑 2018年5期
关键词:单音节汾阳东村

摘 要:汾阳方言属于吕梁片汾州小片,而汾阳东村话属于并州小片。两者在语音、语调上存在较大差异,在词汇、语法方面存在较小差异。本文主要以汾阳东村话中的“的”为研究对象。通过比较“X”和“X的”语法功能的差异,分离出“的”的性质。本文指出,汾阳东村话中存在三个不同性质的“的”,即副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1”、状态形容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2”和区别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3”。

关键词:汾阳东村方言;副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1”;状态形容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2”;区别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3”。

The Function Word-De in Fenyang Dialect of Shanxi Province

He Xiaohui

Abstract The dialect of Fenyang is a special part of Lvliang dialect,named Fenzhou part.While the eastern area of Fenyang is different with Fenyang,which is a part of Bingzhou part.These two dialects mainly different in the tone and intonation.The object of this paper is “de” in eastern language.We do hope can recognize the different “de” by comparing the grammatical function between”x”and”x de”.Through this way,we get three kind of “de”.All of them are attached components.And they are adverbial attached component,adjective attached component and distinguished attached component.

Key Words:The dialect of eastern Fenyang;adverbial attached component;adjective attached component;distinguished attached component.

引言

0.1山西省汾阳市(县级市)位于山西省腹地偏西,隶属山西省吕梁市。在《山西方言的分区(稿)》(1986)一文中,侯精一根据“入声的有无和古四声在今方言中的演变情况”这一标准将汾阳方言划为吕梁片汾州小片。事实上,汾阳方言内部又存在很大差异。其中,汾阳东部地区(指的是杏花镇、冀村、城子及演武镇的方言)的声调在今方言中平声不分阴阳。侯精一(1986)认为,今平声不分阴阳是并州片多数市县的共同特点。根据这一特点,我们认为将汾阳东部地区的方言划为并州片更为合适。为了方便叙述,后文将汾阳东部地区的方言统一称作汾阳东村话。

0.2本文主要研究的是汾阳东村话中的“的”。“的”在汾阳(东村)话中出现频率很高,且用法很多。到目前为止,关于东村话的研究少之又少,而汾阳方言中的“的”[ti?11]只有宋秀令(1988)一人研究过,且主要研究的是汾阳市城里话中的“的”。通读宋秀令先生《汾阳方言中的“的”》一文,语言材料十分丰富,但是也存在以下问题:

第一:全文对“的”的描写不够详细,只作了简单论述并以列举语言材料的方式来讲解“的”的用法;

第二:文中列举出来的10种不同用法的助词“的”,并不太准确。例如,表示动作已经完成的动态助词“的”,更像语气词“的”。

此外,文中讲解的其他助词“的”的用法也有待考证。

0.3汾阳东村话中的“的”用法十分丰富,本文主要讨论以下几组:

(1)说的 粉色的 昨天的 白的 大的 会做饭的

(2)悄悄儿的(“的”读作[??])

(3)绿油油的、黑黢黢的(“的”读作[??])

这三组中的“的”都与其前面的成分关系紧密,因此我们在这里把它们称作后附成分。为了描述清楚每一组中“的”的用法,我们将在正文部分进行进一步详尽的论述。

0.4朱德熙先生(1961)通过比较不带“的”的语法单位“X”和带“的”之后“X的”在语法功能上的差别,从而离析出三个不同性质的“的”来,即:副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1”、形容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2”和名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3”。這种分析方法实际上是把两个带“的”的格式语法功能上的异或同归结为“的”的异同。本文也试着采取同样的方法来离析汾阳东村话中的后附成分“的”。

一 “的1”

1.1朱德熙先生在《说“的”》一文中,通过纯状语性的副词来确定“的1”,因此,我们也用副词来确定汾阳东村话中的“的1”。根据音节的数量,我们一般将副词分为单音节副词(如:又、都、很、再)和双音节副词(已经、马上、非常、渐渐)。其中,单音节副词不能带“的”,如

(1)我又长了一厘米。 *我又的长了一厘米。

(2)我都二十岁了。 *我都的二十岁了。

1.2双音节副词分为两类,一类不能带“的”,一类可以带“的”。例如:

(3)我马上奏(就)到了。 * 我马上的奏(就)到了。(表时间)

(4)他非常生气。 *他非常的生气。(表程度)

(5)班里统共十怀孩儿。 *班里统共的十怀孩儿。(表范围)

(班里一共有十个孩子) (班里一共有十个孩子)

(6)他专门早到喽(了)五分钟。*他专门的早到喽(了)五分钟。(表方式)

(7)你必须早些到教室。 *你必须的早些到教室。(表语气)

(8)他认真做作业。 他认真的做作业。(表态度)

(9)刚还和他说话了,忽然就不见了。刚还和他说话了,忽霎[??]就不见了。

(刚还和他说话了,突然的就不见了)(表方式、情态)

(10)悄悄儿[??]奏回学校啦,也不和大人们说。(悄悄儿地就回了学校啦)

从以上例句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汾阳东村话中,除了表方式、情态的双音节副词后可以带“的”大多情况下副词后不带“的”。且带“的”与不带“的”的两类格式在语法功能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称这样的“的”,叫做副词性语法单位后的助词,读作[??]。在句(8)中,我们可以看到“认真的”也是成立的,这个“的”读作[t?]。这显然是受普通话的影响。这种表达方式多用于读书音中,平时使用[t?]常常被省略,。

二 “的2”

朱先生(1961)中,通過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式来确定“的2”。在本文中,我们也试着用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R来确定“的2”。朱先生(1961)指出,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R 主要有以下性质:

a.不能单说;

b..不能作主语、宾语、谓语;

c..不能修饰名词性成分;

d.后头能加“的”。

2.1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与“的”结合的情况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后面必须带“的”,如:“绿绿的,新新的,软软的,傻傻的”,我们称之为Ra。事实上,在汾阳方言中,Ra并不存在。例如:

(11)*草绿绿的。

草绿油油[??]。

(12)*我的车子买下两年啦,还是新新的。(我的自行车买了两年了还是新新的。)

我的车子买下两年啦,还是新个惨[??]。

(13)*这糖糖可好吃咧,软软的。(这糖可好吃了,软软的)

这糖糖可好吃咧,软溜溜[??]。

(14)*乃孩儿胖胖的,真切塔咧。(那孩儿胖胖的,真可爱。)

乃孩儿胖妞妞[??],真切塔咧。

例子中提到的这种表达在汾阳东村话中十分普遍。从以上例句中,我们可以看到,像“绿绿的、新新的、软软的、胖胖的”这样的说法在汾阳东村话中不合法,并且常被ABB 式的形容词重叠形式或者特定的状态形容词所代替。

2.2另一类与“的”结合的情况则是,R可以带“的”,如“慢慢儿的、细细儿的”,我们称之为Rb。“Rb+的”之后的语法功能如下:

A.修饰谓词性成分,即作状语:

(15)慢慢儿[??]就好了,不要着急。(慢慢儿地就好了,不要着急。)

(16)你着急甚咧,慢慢儿[??]说。(你不要着急,慢慢儿地说。)

B.作谓语:

(17)乃孩儿刚才还好好儿[??] 咧,这会儿是怎么了?

(那个孩子刚才还好好地了,这会儿是怎么了?)

(18)慢慢儿[??]。(慢点儿,祈使句)

C.作补语:

(19)说得好好儿[??]。

(20)把甚也安排得好好儿[??]。(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总的来看,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后加“的”的情况为:一类必须加“的”,但在汾阳方言中不使用,而以ABB式形容词及特殊的状态形容词所代替,以“ABB式形容词为例,我们进一步分析其语法功能,即:作谓语(油菜绿油油[??])、作补语(画得红丹丹[??]}),作状语(石榴红丹丹[??]结了一树);另一种则是可以加“的”,且“Rb+的”可以在句中充当谓语(慢慢儿[??])、状语(慢慢儿[??]说)、补语(说得好好儿[??])。仔细观察,我们通过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确定出来的“的”,读作[??]且加上[??]之后,R+[??]在句子中可以当谓语、状语、补语,却不能充当定语,必须在后头加上[ti??](有人读作[t?])之后才能当定语。例如:绿油油[??][ti??]菜、好好儿[??][ti??]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这两种情形下的[??]是同一性质。

在汾阳东村话中,这一性质的[??]还可以附加在以下成分的后面:

(1)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式:AABB+[??],例:

干干净净[??]、高高兴兴[??]

(2)特殊形式的状态形容词:A布BC、A胡BC等,例:

黑布隆冬[??](黑乎乎的)、求胡麻擦[??](乱七八糟的)、油渍满奈[??](油乎乎的)

(3)f+形容词(f代表“挺、很”一类的程度副词),例:

挺不赖[??](挺不错的)、怪恓惶[??](怪可怜的)

综合上文提到的所有加[??]的情况,我们认为“x+[??]”整个结构很像朱德熙先生(1985)提到的“状态形容词”。在语法功能上,除了不能单独作定语之外,也与状态形容词的功能基本相同,因此我们认为[??]是状态形容词性语法单位的结构助词“的2”。

三“的3”

汾阳东村话中,单音节形容词后的“的”,读作[ti??],由于受普通话的影响,大多数人读作[t?]。为了方便叙述,文中我们记作[ti??]。单音节形容词(A)加上“的”之后形成的格式功能如下所示:

(21)粉的好看,白的不好看。粉的(花)好看,白的(花)不好看。作主语

(22)不要白的,要粉的。 不要白的(花),要粉的(花)。作宾语

(23)这张纸白的。 这张纸是白的。 作谓语

仔细观察,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句子中,“A+的”作主语、作宾语、作谓语,其实只是假象。因为我们可以补出“的”后省略的中心语以及在句子中真正充当谓语的“是”。

动词(D)、名词(M)以及各类词组加上“的”与“A的”基本相同。例如: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即:朱先生(1961)中的名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3”这一名称并不准确。事实上,动词、名词、形容词及各类词组后面加上“的”之后的语法功能更像一个区别词(只能作定语),因此我们称这个“的”为区别词性质的后附成分“的3”。

四 结论

汾阳方言中“的”的出现频率高,且用法十分丰富。本文主要通过比较“X”与“X的”语法功能的差异,从而离析出三个不同性质的后附成分:副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1”、状态形容词性语法单位的后附成分“的2”和区别词性质的后附成分“的3”。其中,“的1”和“的2”读作[??],“的3”读作[ti??]或者[t?](受普通话影响,现多读作[t?]),都是轻声。换句话说,[??]出现在形容词重叠式以及ABB式等状态形容词之后,例如:慢慢儿[??]、干干净净[??]、绿油油[??]、求胡麻擦[??];[ti??]出现在名词、动词、单音节形容词及各类词组之后,例大的[ti??]、做的[ti??]、昨天的[ti??]。“X+[ti??]”只能作定语,“X+[??]”可以作谓语、状语和补语,不能作定语。作定语时,必须在后面加上“的3”才行。例:绿油油[??][ti??]菜。这与朱先生(1980)提到的文水话情形相同。由于文水与汾阳同属吕梁地区且地缘上相接,因此其语言上存在相似性并不奇怪。

五 余论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详尽地向读者介绍汾阳东村话中存在的后附成分“的”,因此对汾阳话中存在的其他用法的“的”并未提及。此外,在分析后附成分“的”的時候,我们清晰地看到这样一个事实:状态形容词性的“的2”不能单独作定语,后面必须附有只能作定语的后附成分“的3”。而在北京话中“的2”既能作谓语,也能作定语。在朱先生(1961)的提法中,我们猜测,北京话中的“的2”能作定语,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的2”先名词化,然后再加“的3”,最后有了可以作定语的语法功能。而汾阳东村话和文水话中“的2”后面必须加“的3”这一客观事实,似乎给我们的猜测提供了一些依据。

“为什么北京话中“的2”和“的3”依附在X后,都能做定语”这一问题,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也不是本文能够解释的,这就需要我们以后进一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侯精一,温端政,田希诚.山西方言的分区(稿)[J].方言,1986(2).

[2]宋秀令,汾阳方言中的“的”[J].语文研究,1988(2)

[3]朱德熙,说“的”[J].中国语文,1961(12)

[4]朱德熙,北京话、广州话、文水话和福州话里的“的”字[J].方言,1980(3)

[5]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作者简介

何小惠、女、1993年11月,现西北大学文学院就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方向硕士生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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