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创办及其贡献

郑向东

摘 要：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在彭湃的倡议下举办，中共党员担任農讲所的教员，教授革命理论与农运工作实务，重视理论与调查实践相结合，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农运干部，推动海丰妇女解放事业发展，学员毕业后分赴各地开展工作，成为农民运动的重要骨干。

关键词： 海丰 农民运动讲习所 彭湃 农民运动

1925年初，广东国民政府东征讨伐盘踞东江的陈炯明势力，连战皆捷，海陆丰农民积极响应，取得胜利，不久，成立了彭湃为书记的中共海陆丰特别支部，恢复县农会，改名农民协会，选举彭湃为会长。随着农民运动的迅速发展，需要一批能领导开展农民运动的人才，农民协会决定举办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自己培养农民运动干部。《陆安日刊》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三日登载“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开课”：“海丰农民协会，现以农民运动正在进行时候，不可无指导人才，以资训练，特在准提阁创办一农民运动讲习所，彭湃君为所长，兼收男女学生四十余名，一切膳宿费概由协会供应，闻已于新历四月二十日开课云。”①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是在彭湃的倡议下举办，国共合作期间，彭湃创办了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并任第一期和第五期主任，总共办了六期，第六期所长是毛泽东，为中国革命培养了大批农民运动干部。海丰农讲所第一期的开办时间与广州农讲所第四期同时期，广州农讲所第四期的主任是谭植棠，所以，彭湃才有时间回家乡主持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工作。举办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任务“是要训练一班能领导农村革命的人才出来，对于农民问题有深切的认识、详细的研究、正确解决的方法，更锻炼着农运的决心，几个月后，都跑到乡间，号召广大的农民群众起来，实行农村革命，推翻封建势力”② 。

一、中共党员担任农讲所的教员，教授革命理论与农运工作实务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地址设在海丰县城东郊龙山麓的“准提阁”，农讲所的教员全部由中共党员担任，有彭湃留日同学、“赤心社”会员、早期中共党员杨嗣震，黄埔军校后方主任兼海丰农民自卫军训练所所长李劳工，黄埔军校政治部驻海丰代表吴振民，中共海丰支部组织委员兼海丰农会常委秘书郑志云，中共海丰县支部宣传委员李国珍等，彭湃任所长并兼有给学员上课。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与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内容一样，教育培训范围涉及五个方面：一是基础理论课，包括中国民族革命史、帝国主义侵略简史、社会问题与社会主义、政治经济之浅识、人生观等，由彭湃讲《革命人生观》、《帝国主义》，中共海丰支委宣传委员、《海丰日报》主编、海丰“新学生社”负责人李国珍讲《经济学——剩余价值》，杨嗣震讲《社会问题——妇女问题》等，提高学员思想政治觉悟。二是关于农民运动之理论及其实施方略课，包括农民问题和运动状况、农村教育等，由彭湃讲《海丰农民运动史》、《广东农民生活状况》、《农村阶级分析》、《做农民运动应注意之点》，吴振民讲《农民协会组织》、《镇压反革命与农会》、《东江农民运动状况》等课，提高学员开展农会工作的实际能力。三是关于实习宣传训练课程，包括革命文艺课、演说与集会实习、辩论会，聂奇开设《文学理论》、《革命文学》等课程，学画革命画和唱革命歌曲。四是军事训练课，包括军事理论、建立农民武装和开展武装斗争，由李劳工讲军事方面的课程，学员每天进行两个小时的军事训练，毕业后能指导农民组织农民自卫军，成为农民武装自卫的领导者。五是农民运动见习，于假日或星期日进行，组织学员到农村劳动，或者对农村情况做调查，参与维护农会的部分工作。

二、海丰农讲所重视理论与调查实践相结合

海丰农讲所在进行理论知识学习的同时，也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星期天经常组织学员进行农村情况调查，或到农村参加劳动。开学不久，海丰农讲所就组织学员参与维护陆丰农会的工作，让学员得到实践锻炼。国民党右派、新任陆丰县长徐建行插手刚恢复的陆丰农会事务，为地主撑腰，恢复苛捐杂税，甚至追收旧军阀时期的军饷摊派。陆丰农民非常气愤，向彭湃报告，彭湃遂组织了到陆丰的宣传队，并对情况做实地调查。5月4日上午六时，农讲所全体学员与军校十余人，自卫军40人，组成了宣传调查队，由彭湃与吴振民、刘楚杰带队，农讲所学员，包括女生也都全副武装。队伍一路走一路宣传到陆丰，结果，他们还未到达陆丰县城，县长徐建行就被吓跑了。彭湃到陆丰县后，“即请县署总务科王直公叙谈，问及农民苦况，与救济方法，瞠目不知所答”，于是，农会要求县署即时组织粮食救济委员会、以后筹捐征饷绝对不能摊派农民等。第二日，农讲所的学生到各处宣传并做情况调查，查清县长徐建行的罪行：“到任以来，对于地方毫无设施，且日以铲地皮为事，将各区区长，作为商品，或贿以三百元、四百元之人，即派为区官，任之为非作恶，民间受其苛勒之惨，不堪言状，显明较著赭有几件：甲、再追缴前日陈逆所派军饷；乙、钩通劣绅勒索贫民军需；丙、苛收无理杂捐，如牛捐、猪捐、棺材捐等。”县城资本家“倚藉徐县长势力，批勒杂捐，并骗买人家妇女卖为娼妓”等不法事实。第三日，农讲所学员参与陆丰全县农会会员大会，会议驱除徐建行县长，选举新县长，取消杂捐等。农讲所学员全程参与了农民协会的这次惩治县长的活动，订立了维护农民利益的条约，成立了粮食救济委员会，筹措农民协会费用，惩办反对农民运动的劣绅③。

三、海丰农讲所学员为农民运动工作做出的贡献

农讲所学员“皆取材于纯粹农民子弟，习为养成冲锋陷阵之战斗员”④，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经过训练，成为农民运动工作骨干。第一期学员42名，“所有同学为：邝赤松、唐绍尧、彭元岳、林务农、邝纪璜、何照全、彭小杰、黄连渊、何丹成、刘明德、何醒农、蔡赤农、彭桂、梁联萼、洪霖江、黄国荣、杨望、陈超群、陈鹃魂、叶密、蔡俊、章行、陈新、张威、彭铿、高云、庄启芳、王兆周、颜汉章、施威、萧生、刘汉材。调往陆丰工作者为：吴涵、莫秋心。彭×良同学，因他的个性稍高，思想很贪，被干事会查出，决议开除学籍。现新加入之同学：黄海、梁升昌，经干事会议决通过”⑤。

第一期原定学习时间为半年，后提前于7月结业，经过三个月的学习训练，学员结业后分配在粵东各县从事农民运动等工作，一半学员安排在海丰充实农运干部队伍，“在县农民协会里头的：黄连渊、洪霖江、刘明德、邝赤松。在农民自卫军里头的：林务农、何照全、彭元岳、彭小杰、梁联萼、何醒农、蔡赤农、彭桂”。“在第二区农民协会的：杨望、陈超群。在第三区（梅陇）农民协会：叶密、陈鹃魂、蔡俊。在第五区（汕尾）农民协会：黄海、梁升昌。在第六区（请坑）农民协会：王兆周、何丹成。在第七区（捷胜）农民协会：杨汉章、施威”⑤。还有部分学员被派到潮惠地区进行农运活动，对陆丰、普宁、揭阳、潮安、五华、饶平等地的农运工作开展起到很大的作用。海丰县农民运动发展迅速，至1926年8月，就有农会会员21万名，占全县人口一半以上，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员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一）海丰农讲所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农运干部

海丰农讲所学员分赴各地农村宣传发动农民群众，建立农民自卫军，开展反对地主豪绅的斗争，对推动农民运动做出贡献，农民运动工作也锻炼了这些学员，学员杨望、颜汉章、林务农、黄连渊、彭桂、章行等成为著名的农运干部。杨望进入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前就曾作为农会特派员负责参与组建公平农会，在农讲所学习时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底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不久当选为海丰县第二届农民协会执委，后调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发表《乡村青年运动与乡村的小学教师》、《怎样在成年农民中间做青农运动》等文章，指导农民运动开展。1927年“四一五”反革命政变后，杨望回海丰参与领导海陆丰三次武装起义，历任海丰县临时革命政府主席团委员、海丰县农民部部长等职，主持1928年东江大暴动宣传队的训练工作，领导海丰“五三”兵暴，任海陆惠紫四县暴动委员会主席，被选为中共广东省委委员，1928年9月1日，“他领导海丰农民与敌人作战，奋勇击敌，卒因深入敌地，致为敌人所算而牺牲，这时他年只二十二岁”⑥。颜汉章在就读陆安师范学校时考取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农讲所毕业后被派到七区（捷胜）农协会任宣传员，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10月被广东省农民协会以特派员身份派至揭阳组建农会，开展农民运动，组建揭阳县中共特别支部并任书记。1927年“七一五”政变后，颜汉章在揭阳深入群众恢复农会，组织武装暴动，成立揭阳县苏维埃政权，当选为主席。1930年5月丰顺八乡山成立红十一军，颜汉章任政委，1931年夏被当作“AB团”头子错杀。林务农1922年冬在海丰蚕桑讲习所工读时，同李劳工一起参加农民运动，1923年到第六区组织农会，“七五农潮”后，参与郑志云、彭汉垣、杨其珊、陈修等秘密“十人团”，继续开展农民斗争，同时还负责海丰经香港转广州的交通情报工作。1925年2月底，林务农随东征军回海丰，参加建立团组织工作，在海丰农讲所系统学习，参与建立农民自卫军，毕业后继续留在农民自卫军开展工作。1925年10月第二次东征胜利后，林务农先后任团海陆丰地委宣传干事、书记等职，1926年冬调任中共陆丰县西北特支书记，1927年参加海陆丰4月和9月两次武装起义⑦。海丰农讲所培养的这些学员很多成为各地农民运动的骨干。

（二）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推动海丰妇女解放事业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一期有女学员7名，章行、高云、彭铿、陈新、张威、敖琼是海丰县高等女子学校的首届毕业生，都是海丰人，另有普宁人朱启芳。她们到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时，彭湃与林甦帮助她们把原来名字改为更具革命气概的名字，陈淑琴改陈新，高淑卿改高云，章玉英改章行，张淑媛改彭铿，敖少琼改敖琼，庄启芳改为苏惠。

农讲所积极教育引导，启发女学员提高自我认识，吸收他们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农讲所还鼓励女学员冲破封建迷信的束缚，引导、协助他们开展妇女解放运动。这一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彭铿等人在《陆安日刊》发表了《“五一”纪念敬告海丰妇女宣言》，号召女同胞“要继续美国劳工运动的精神，快快武装联合起来，与宗法社会战，与资本家战，与种种压迫我们的魔鬼战，打开网罗，逃出苦海，促社会的进化，谋人类的幸福”⑧。农讲所还推动女生发起成立海丰县妇女解放组织，6月7日，“海丰妇女解放协会”在准提阁正式成立，发布了《海丰妇女解放协会宣言》、《海丰妇女解放协会组织大纲》等文件，农讲所学员彭铿被选举为会长，章行、高云、庄启芳、陈新、张威、敖琼几名学员被选为执行委员。“海丰妇女解放协会宣言”对社会存在的妇女不平等问题进行揭露：“买卖式的婚姻，大家庭的多妻制，这就是我们妇女在伦理上的不平等。宪法上的、选举法、民法上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承继权，行为权，劳工法，婢女制之存在及其他种种有害妇女的营业工作的保留，这就是我们妇女在法律上的不平等。至于教育方面，关于女子职业教育之缺漏，女子教育机会之不均。劳工方面，关于女子职业之限制，工资之不平，这通通都是显而易见的了。”为了寻求妇女解放，“宣言”倡议妇女要组织起来对压迫者下总攻击，提出了几个口号：“一、反对援助资本家和军阀、使我们劳动的妇女们不能得着经济解放之帝国主义。 二、反对资本家对于妇女的压制。三、要求有做工之权利，和同样的工作应受同样的报酬。四、反对买卖式的婚姻和种种方式的多妻制度。五、要求女子参政，和保护母权童权的立法制度。六、每日八小时工作，和种种为妇女谋福利的事，同人等现在组织这个海丰妇女解放协会，就是提倡女权，促进妇女地位，谋妇女的健全人格，尊奉‘三八国际妇女节，继着妇女运动领袖栉琼的创设，为此不断地奋斗。”⑨在农讲所几位女学员为主的大力推动下，海陆丰妇女掀起了反对压迫，寻求解放，争取婚姻自由等妇女解放运动。

农讲所的这七位女学员毕业后深入到农村开展农民运动，大部分人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被称为“七颗明星”⑩。1927年，“七颗明星”参加海陆丰三次武装起义，建立苏维埃政权后，参加农会工作，开展工农武装。1928年3月，国民党军队攻陷海陆丰，她们撤退农村，在艰难环境中坚持斗争，张行、彭铿、陈新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时都只有二十几岁。

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员毕业后，分赴海陆丰和潮惠各地农村开展农民运动，组织农民自卫军，开展妇女解放运动，领导农民开展反帝反封建的农村革命，对推动各地农民革命的迅猛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也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党领导农村游击战争播下革命的种子。大部分农讲所学员成为农民运动的重要骨干，在艰难的斗争环境中成长为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为中国革命的胜利洒下热血，甚至献出生命。

注释：

①“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开课”，原载《陆安日刊》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三日，《海陆丰革命史料》第一辑，第324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

②《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开学宣言》，张腾霄主编《中国共产党干部教育研究资料丛书（第3辑）》，第247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9年.

③《海陆丰革命史料》第一辑，第291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

④《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文献资料》第21页，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委员会办公室编，1983年.

⑤《海陆丰革命史料》第一辑，第404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

⑤中共海丰县委.《悼念杨望同志》，原载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五日《红旗周刊》第八期，《海陆丰革命史料》第二辑，第441-443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

⑦中共海丰县委党史研究室编，《彭湃和他的战友》第66-69页，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年.

⑧《“五一”纪念敬告海丰妇女宣言》，《陆安日刊》1925年5月1日.

⑨《海丰妇女解放协会宣言》，《陆安日刊》1925年5月9日.

⑩中共海丰县委党史研究室.《彭湃和他的战友》第93页，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