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转型的主要历程、现实困境及优化路径※

2018-08-27 06:41李文超
现代经济探讨 2018年8期
关键词:主导产业工业园开发区

贺 丹 李文超 彭 阳

内容提要:中外合作产业园是开发区在深化改革开放过程中的自然升级,是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重要试点,然而传统要素红利的不断衰减使中外合作产业园面临前所未有的创新转型的压力。该文将中外合作产业园的主要发展历程划分成三个阶段,梳理各阶段创新发展的主要特征,并深入剖析其在创新目标设定、创新通道建设和创新模式应用方面的主要困境,并基于此,从适宜技术选择、主导产业链培育和园区创新体系有序调整等方面依次提出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转型的优化路径。

一、 引 言

开发区是改革开放的重要产物。30多年来,各类开发区在加速体制改革、培育产业集聚、优化投资环境、推进开放型经济建设等诸多方面,发挥了积极的示范和带动作用。近年来,随着世界各国与我国深度合作意愿的不断增强,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成为开发区深入推进改革开放创新的重要探索。中外合作产业园具备一般开发区对外开放、集聚集约的基本功能,旨在根据特定国家的产业转移趋势和投资意向偏好,建设针对性的平台,精准吸纳特定国家高质量创新要素,开展两国更深层次和更高水平的创新合作。1994年成立的苏州工业园是我国第一个规模化的中外合作建设的产业园,2007年之后又相继成立了中新天津生态城、中韩重庆产业园、中马钦州产业园等中外合作园区,为各地更好地参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与竞争提供了重要的载体。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始于我国经济创新转型发展的初期,核心技术和产业竞争力均相对薄弱,因此,尚不能完全摆脱“劳动力换资本”或“以市场换技术”的传统开发区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内生增长机制的培育。在经济新形势下,中外合作产业园面临劳动力成本上升、土地资源匮乏的双重压力,传统的要素红利逐渐衰减,动能转换受阻。因此,有必要充分利用中外合作产业园高起点高端化的国际合作,革新发展模式,探索创新发展的有效路径,为全面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积累经验。

中外合作产业园是开发区在深化改革开放背景下的自然升级,作为正处于建设和发展期的新生事物,中外合作产业园的相关研究并不多见,而相对丰富的关于开发区的研究成果可以为本文提供一定的借鉴和参考。开发区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增量制度安排,旨在通过一系列制度变迁破除时下体制依赖,谋求区域经济的超高速跨越式发展(韩亚欣等,2015),这些制度和政策优惠所形成的“集聚效应”和“选择效应”是开发区短期和长期生产率优势的主要来源(王永进和张国峰,2016),学者们从地区GDP增长(刘瑞明和赵仁杰,2015;Alder et al.,2016)、外商直接投资扩张(Cheng & Kwan,2000;Lu, et al.,2015)、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李力行和申广军,2015;周茂等,2018)、区内企业生产率提升(袁其刚等,2015;王永进和张国峰,2016)、区内企业出口额增加(陈钊和熊瑞祥,2015)、制度创新(杨玲丽,2015)等方面肯定了开发区建设和发展对经济增量提升的贡献,但对经济质量的影响却持不同意见,有研究表明开发区过度倚重要素集聚和经济增量,推偏了区内的创新驱动导向(韩亚欣等,2015),开发区建设过程中积极引进的外资对国内研发存在一定的替代效应(范承泽等,2008),许多企业进驻开发区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政策租”,表现为不具有产业价值链关系的众多企业的简单扎堆(郑江淮等,2008),没有对本地企业产生显著的创新溢出效应(吴一平和李鲁,2017),也未能积极推动所在区域的创新转型发展。因此,通过剖析我国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和创新发展的主要历程和现实困境,并基于此提出园区创新转型的优化路径,对加快实现我国中外合作产业园的高质量发展,并充分发挥其开放型经济和体制创新先行区的功能优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 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转型的主要历程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速推进,国际化成为全球发展的主要特征,人才、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实现了跨国流动,生产、研发、营销等合作联盟实现了跨国创建,为创新活动的开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随着中外经济依存关系的持续加强,至20世纪90年代,开发区的对外开放功能已不能完全满足全面、深入的合作需要,中外合作产业园应运而生,20余年来,在发展速度、园区规模、主导产业、合作方式等方面实现了全面的推进,根据其各时期的发展特征,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

1. 第一阶段:探索起步阶段(1992-2006年)

1992年初邓小平视察南方发表重要讲话,提出了学习和借鉴新加坡经验的要求。当年9月,新加坡资政李光耀率团访华,表达了中新合作建立借鉴新加坡经验载体的意向。此后中新双方反复协商并经过多次实地考察,最终确定选址在苏州。在探索起步阶段,苏州工业园几乎是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唯一代表。为了避免像早年起步的工业园区一样成为“睡城”或“产业孤岛”,苏州工业园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在国内经验不足的前提下,苏州工业园坚持“规划先行”的发展道路,在建园之初就编制完成富有前瞻性和科学性的总体发展规划,并先后制定了300余项专业规划,形成了严密完善的规划体系,强调规划执行的权威性与强制性,严格按规划功能区域和控制指标整体推进开发。不同于早期成立的开发区,中外合作产业园是两国政府间的合作项目,起点较高,园区从一开始就把择商目标瞄准世界级大企业,韩国三星、美国BD等大型跨国公司都是首批落户苏州工业园的大型跨国公司。在这一起步阶段,国外知名企业投资项目占园区项目总数的近50%,刷新了国内开发区的引资结构。

2. 第二阶段:加速发展阶段(2007-2015年)

以苏州工业园为代表的中外合作产业园经历了稳步推进的探索起步阶段,并在实践中证明能满足合作双方和社会各界的需求,自此吸引更多国家在我国建设和发展中外合作产业园,加上一系列政策创新纷至沓来(叶江峰等,2015),这一时期,我国的中外合作产业园在数量、规模、类型和发展模式方面都实现了长足的进展,主要呈现以下几方面特征。

(1) 合作方不断增加,合作园区类型更加丰富。随着对外开放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国家期望与中国政府展开深度合作,来自亚洲的新加坡、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来自欧洲的德国、芬兰、意大利、瑞士、奥地利以及来自中东的以色列等国都与中方合作共建了产业园。丰富的合作方带来了中外合作领域的多元化发展,中方更加重视吸收其他国家的特色和优势,将最初单一的工业园拓展为生态产业园、创新园、生态科技园、数字生态产业园、企业合作基地等多种类型,合作内容更加丰富,更具时代特色(见表1)。

(2) 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建设和发展速度明显加快。自1994年苏州工业园成立后,中外合作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但中外合作建园却一直停留在观望状态,直到2007年才正式成立了第二个中外合作产业园——中新天津生态城,此后重庆的中韩产业园、广西的中马钦州产业园、南通的中奥苏通生态园、青岛中德产业园等产业园相继成立。据不完全统计,2013年之后建立的中外合作产业园占目前中外合作产业园总数的80%以上。由于有了苏州工业园的成功经验,新成立的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建设和发展的速度显著加快,从整体规划设计到启动园区基础设施建设再到招商引资进而实现常态化运行的时间都不超过 3~5年。例如中以常州创新园,仅仅用2年多时间便集聚了50余家中以合作企业,完成签约以色列项目20多项,在生物医药、医疗器械、新材料、电子信息等多领域与以色列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见表2)。

表1 基于国家层面中外合作共建产业园一览表

资料来源:作者计算整理。

表2 2007-2015年代表性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建设与发展

注:表中信息由课题组根据所收集资料整理。鉴于数据资料的可获得性,本表仅列出部分中外合作产业园的信息,还有一些中外合作产业园尚处于基础设施建设和招商引资阶段,尚未产生明显的投资效应和经济效益,因此暂不列入。

(3) 中外合作模式转型升级。以苏州工业园为代表的早期中外合作产业园内,中方和外方的合作模式相对单一,基本是延续开发区的传统模式,即通过廉价的生产要素和优厚政策条件吸引外资,广泛开展代工业务,实现园区的资本积累和规模扩张。而这一阶段的中外合作产业园则实现了更为丰富的中外合作模式,虽然仍以引进模式为主,但除了吸引外资和外方技术外,还包括产品开发、咨询顾问、规划指导、海外培训等多种合作模式;中国政府结合合作国的比较优势,有针对性地选择特色主导产业,并开发与此主导产业相适应的中外合作模式,如中新天津生态城通过借鉴新加坡城市生态建设的经验,以新能源、垃圾处理等产业作为主导产业,合作建设具有生态理念的“试验田”及生态产业“孵化器”,共同打造生态城市样板;青岛中德生态园依托德国先进制造业、节能环保技术,选择新能源、装备制造业、智能机器人等产业为主导产业,重在合作开发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清洁技术和设备。除此之外,中外合作产业园如中马钦州产业园还开始尝试走出国门,实现双国双园的合作开发模式,推动更深入、更全面的技术或产能合作。

3. 第三阶段:转型升级阶段(2015年至今)

随着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的深刻变化,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要加快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加快培育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形成全方位开放的新格局,2015年苏州工业园获批成为全国首个开展开放创新综合试验区域,这意味着中外合作产业园被赋予新的历史使命。作为开放创新的“试验田”,这一中外合作产业园不再仅仅是对外开放的窗口或区域经济的增长极,更需要承担起探索开发区转型升级和创新发展,推动我国产业结构向中高端迈进的重要任务,一方面是依托这个成熟的对外开放平台,有效对接“引进来”和“走出去”,从而推动开放创新与自主创新的有效结合;另一方面是构建国际化的开放合作创新体系,实现“无国界”创新,充分吸纳和利用国外、国内多个市场的资源,利用国内外企业的协同创新主体和高端、国际化的创新载体平台,实现高水平开放和高层次创新的协调发展。

这一时期中外合作产业园陆续加快了创新发展转型升级的步伐,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 密集出台各类科技创新促进办法。中外合作产业园多是政府主导、规划先行的园区,各类科技政策对园区内企业的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引导和支持作用。如中新天津生态城于2016年出台了《中新天津生态城科技创新促进暂行办法》《“三个一”的创新载体管理新办法》等若干创新政策措施,旨在从提升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营造创新创业氛围等方面提升支持力度。

(2) 打造高层次中外协同研发中心。中外共建的研究中心是国外技术向中国转移的重要场所,也是提升园区自主创新能力的重要通道。2016年中德生态产业园集合了德国亚琛工业大学、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国内外知名高校和相关国内外企业,成立了全国首个自主创新的世界级研发中心,着力打造金属3D打印全产业链基地,园区形成了创客创新+技术研发+产业示范园区集聚发展新模式。

(3) 持续完善区域服务创新体系。园区的创新服务体系是保障创新发展的重要载体,为了有效促进中外协同创新,不少中外合作产业园鼓励中方和外方共同打造创新服务平台,如2016年中以常州创新园中的以色列企业与常州当地的企业合作共建了一批科技孵化和技术转移平台。可以说,开放创新综合试验区总体方案的提出不仅对苏州工业园,乃至对全国中外合作产业园在新常态下尝试利用“存量”谋求转型升级都具有重要启示意义。2017年初,为进一步加快各类开发区的转型升级,国务院办公厅又出台了《关于促进开发区改革和创新发展的若干意见》,随即江苏、浙江、安徽、广东等各省纷纷出台关于各省开发区改革和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创新发展已然成为各类开发区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而站在对外开放最前沿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也已开始培育吸引外资新优势和探索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着力成为创新发展转型升级的排头兵。

三、 中外合作产业园转型升级的现实困境

1. 各园区创新转型目标呈现同质性

图1 江苏省国家层面中外合作产业园分布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由政府主导建设的江苏中外合作产业园在追求高端化和前沿性的同时,也决定了其整体发展目标必然都与我国当下的发展战略目标高度一致,因此,难免会出现各园区的战略目标的同质性。以江苏11个国家层面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为例(见图1),以“生态”冠名的有5个,以“科技”或“创新”冠名的有4个,可见,这些园区虽然坐落在江苏不同的城市,但其整体发展方向却高度一致。从各园区所规划的重点产业看,中瑞(镇江)生态产业园、中意海安生态园、新加坡南京生态科技岛、苏通科技产业园5个园区将生态产业、环保产业、低碳产业作为重点发展产业;苏州工业园、中意海安生态园、中韩盐城产业园、中德(太仓)企业合作基地4个园区则都将智能制造产业作为主导产业。各中外合作产业园发展定位的同质性,虽是基于经济转型更高需求的考虑,但极易在同一区域内造成高端人才、优质外资等创新要素的争夺以及合作和开发项目的竞争,从而严重影响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创新转型。

2. 中外合作创新的通道尚未完全建成

深化中外合作是中外合作产业园区别于一般开发区的最大特点。中外合作产业园多是两国政府推动的合作项目,虽然合作层次较高,但是尚未建立健全中外合作机制。结合调研的信息和所收集的资料,本文认为其主要原因有以下两方面:一是缺乏相应的促进交流合作的组织机构,因而未能形成常态化和制度化的交流,大部分园区的中外合作交流仅停留在园区建设和招商的阶段,而在促进经济合作、产品开发、文化交流等方面的合作交流还较少,现有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中,仅有中奥苏通生态园、中瑞镇江生态产业园等个别园区与外方政府成立了相应领导小组或项目执行机构,并建立了定期的例会制度。二是中外双方在合作意愿、技术水平和市场需求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制约了两国企业在科技创新、产品开发和推广方面的合作进程。例如中瑞生态产业园尝试引进并推广瑞士自动升降遮阳窗帘、环保外墙涂料、光感节能灯等先进的清洁产品,但都因为产品成本过高、市场偏好差异等种种原因而告败,因此,很大一部分跨国合作都夭折在市场探索阶段,影响了后期跨国人才流动、技术溢出以及合作平台搭建,从而制约了中外合作创新通道的形成。

3. 尚未摆脱“孤岛式”创新发展模式

中外合作产业园虽然是对外开放进程中各类开发区的升级版,但在发展过程中仍未彻底摆脱开发区“孤岛式”发展模式。大部分中外合作产业园多处于各城市的近郊或远郊,其主要的投资、管理人员、先进技术主要来自于区域之外,且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境外,虽然园区的技术水平相对较高,前期增长也比较快,对区域的税收贡献也不小,但最大问题是中外合作产业园区的发展主要依靠外部推动,其本地根植性较差,也就是说这些园区与所在区域的资源、产业、技术的联动较少,缺少所在城市及周边地区的依托,园区发展过度依赖外资或外方技术,其重点发展产业的规划也主要围绕所引入的外资企业来展开,与该地区产业结构的关系并不密切,相比区域产业结构,中外合作产业园内外资产业结构相对单一,因此抗风险能力相对较弱,对外界的经济波动也非常敏感,呈现出一定的脆弱性。笔者走访的中瑞生态产业园位于镇江经济技术开发区,地处镇江城区的近郊,其重点发展产业为生态环保产业,这与镇江近年来着力推动的高端装备制造和新材料这两大主导产业有显著差别,因此中瑞生态产业园与镇江本地的资源流动、技术交流、项目开发等合作交流非常少,目前园区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仅能依靠政策性优势,缺乏本地相关产业或资源的支持,这对于境外投资者的吸引力明显不足,因此园区的发展进程较慢。在诸多园区中,苏州工业园是城镇化发展最成熟的园区,但在《苏州工业园开展开放创新综合试验总体方案》中,仍然将融入全省和全国的战略布局,把分散的潜在优势整合放大成现实优势作为下一步园区发展的重要目标。可见,中外合作产业园尚未从招商引资转换成“内外联动”的模式。

四、 中外合作产业园转型升级的优化路径

1. 适宜性技术选择与本地嵌入

中外合作产业园是两国政府之间的高端合作项目,80%以上中外合作产业园都是2012年之后设立的,新一轮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建设,在园区定位与园区功能开发方面,与早期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产生了质的变化。这一轮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更加重视各国产业链的分工与合作,重视对外方先进技术的引进、消化和吸收,包括利用先进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更新改造、对新产品进行合作研发等。

要实现先进技术的本地化吸收,最重要的是要选择适宜性技术(Appropriate Technology)。适宜性技术不一定是该领域最先进的、最前沿的技术,而是能与该区域要素禀赋结构相匹配的技术,正如林毅夫(Lin,2012)所说,如果一国或一个区域选择与其要素禀赋结构不匹配的技术类型,那就会使得先进技术与本地要素出现错配,从而使得本地原有的要素禀赋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进而抑制技术效率的提升,制约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每个中外合作产业园的禀赋优势都不相同,因此所选择的国外技术也必须与本地的要素禀赋结构相适配。除此之外,在引进适宜性技术之后,还应该积极考虑先进技术的本地嵌入问题,也就是中外合作产业园技术吸收和消化的能力。每一个园区及其所在区域都有一个相对成熟的技术结构,所引进的先进技术势必与现有技术结构形成一定的前后向关联,才能有效地嵌套到本地的技术结构中去,从而拉动现有技术结构的变迁和技术效率的提升。

苏州工业园所在区域,20世纪80年代便已经积累较好的工业发展基础,并开始向国际市场开拓,奠定了一定的外向型经济基础。苏州工业园最先引进的技术便是与当地要素禀赋结构相似的工业;之后,随着苏州工业园产业结构的升级,陆续引进电子信息技术、精密机械制造、集成电路、广电、航空和汽车零配件等领域的先进技术;近几年,又将纳米技术应用、生物医药和云计算作为技术引进的重点,已集聚了相关的国内外知名企业1000余家。可见,苏州工业园随着本地产业结构变迁和要素禀赋调整,有序地校准所引进的先进技术,有效嵌入当地产业体系,实现了苏州工业园的主导产业从资本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进而向知识密集型的变迁,带动园区产业结构升级和创新转型。纵观已经陷入停滞或已经破产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中日(连云港)生态科技产业园、中德(徐州)东方鲁尔工业园、中芬(丹阳)数字生态产业园,其规划发展的方向都是生态和环保,园区招商主要面向国内外从事环保、新能源、清洁技术的先进企业,但是连云港、徐州和镇江丹阳目前的主导产业仍是能源、化工、装备制造、汽配等技术密集度相对较低的传统制造业,其产业技术水平和要素禀赋结构都不能为新能源、清洁技术等先进技术提供配套和支持,因此很难按照规划要求招商到先进企业,即使有部分企业在优惠政策的鼓励下愿意入驻,所提供的先进技术也不能有效地嵌入本地、服务本地、带动本地产业结构升级,致使先前的园区规划不能有效推进。

因此,中外合作产业园在园区规划阶段,就应该客观审视本地要素禀赋结构和技术水平,科学选择适宜的先进技术,并合理调整园区技术结构,加速先进技术的本地嵌入,建立先进技术与本地技术之间的前后向关联关系,从而实现中外合作产业园各阶段主导产业的培育和产业结构的有序变迁。

2. 精准定位主导产业,形成特色主导产业链

2017年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促进开发区改革和创新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开发区要坚持以产业发展为主,成为实施制造强国战略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载体。2018年3月新公布的《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继续遵循这一思想,并为552家国家级开发区确定了主导产业。蓬勃兴起的中外合作产业园也应该严格遵循这一指导思想,精准定位各阶段的主导产业,并有序地推进特色主导产业链的形成,从而提升园区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苏州工业园在建园初就明确了产业选择的针对性,通过理清高技术产业脉络,将选资重点放在薄显、集成电路两条产业链上,避免与当时其他开发区产业同构,准确的主导产业定位吸引了大批欧美企业的竞相进驻,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苏州工业园的高水平开发。从传统的电子信息制造业、装备制造业到现在的“2+3”产业体系(电子信息、机械制造两大主导产业和生物医药、人工智能、纳米技术应用三大特色新兴产业),苏州工业园在遵循主导产业变迁规律的基础上,始终重视主导产业选择的精准性和前沿性。在确定主导产业后,为尽快提升其国际竞争力,苏州工业园努力打造特色主导产业链。苏州工业园重点引进全球500强企业作为园区的核心企业,与其他企业不同,知名外资企业作为苏州工业园的制造主体和出资主体,能通过知识转移、品牌扩散等行为提升园区产业选择效应和集聚效应,并通过分工协作的方式吸纳上下游配套企业入驻园区,从而加强与本地企业和其他行为主体之间的联系,集聚形成主导产业链(如图2),有效规避了核心企业单打独斗的风险,实现高质量产品和服务的高效开发和输送,从而实现苏州工业园的整体演进。

图2 主导产业链构成示意图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处于转型升级阶段的中外合作产业园有必要借鉴这一主导产业链形成路径,在园区建设的初期,通过与合作外方的深入沟通,客观规划园区主导产业选择与培育的步调,并按照这一规划展开招商引资的活动;切不可为了获取短期利益,而对外资企业“来者不拒”,从而使得园区仅仅实现了“企业扎堆”,这些扎堆的外资企业多是为了获取“政策租”,并不必然与关联企业形成合作关系,因此很难形成适合本地优势的主导产业,更难形成特色主导产业链。

3. 有序调整园区创新体系,提升创新资源利用效率

中外合作产业园是各区域对外开放的重要载体和体制机制创新的先行区,但是当前的创新活动日趋复杂,对创新资源的数量、质量的要求也更高,仅依靠单一主体驱动的创新资源配置模式已经很难适应复杂的创新过程。因此,各个中外合作产业园有必要构建起一个完备的创新系统,充分集聚创新资源,并促使各个创新主体在创新资源配置的过程中深入合作、优势互补,进一步提高区域创新资源的配置效率。

中外合作产业园的转型升级通常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主要是政府主导园区的规划和建设,中外合作产业园多是借鉴苏州工业园的“先规划、后建设”模式,由当地政府负责指导园区的初期建设和运营,此时政府是园区创新驱动的主要推动者,掌握着区域创新发展的方向。政府向中外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主体配置创新资源,以期有序地实践园区的创新计划。苏州工业园的成功经验表明,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初期,这种结构在短期内可以避免单纯市场机制的盲目性和无序性的竞争,引导园区的有限创新资源投入到最有利于园区创新发展的方向上去。

当中外合作产业园步入常态化运营之后,就有必要逐渐将政府主导的创新系统结构调整为市场主导的创新系统结构。园区内来自中方和外方的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等配置主体会对创新产生一定的需求,而创新资源的供给者在经济利润的驱动下,必然将资源投入到获益最大的领域中,因此市场通过供给和需求功能,自动调节创新资源和创新成果的流动和配置,以此实现区域内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市场在区域创新资源配置中所表现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集聚功能,市场可以将中方和外方的创新资源、创新成果、创新的需求者和供给者都集中到中外合作产业园内;二是供求对接的功能,在市场上,创新供需双方可以进行自由、等价的交换,这一过程使各国创新资源的供给者和需求者、创新成果的研发者和需求者成功对接,更高效地将创新资源应用到复杂的创新活动中去。

五、 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发展路径实施的政策建议

1. 共商“合作顶层设计”,突出体制机制创新

中外合作产业园是两国政府间的合作项目,有必要从国家、省级和微观等多层次形成多种合作交流机制。在国家层面,形成常态化的政府合作交流机制,对中外合作产业园建设和创新发展的重大问题进行沟通协调,针对性地提供政策支持,为园区创新发展创造一定的制度优势;在省级层面,形成制度化的协调机制,加强对各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发展的统筹协调和指导,为合作平台建设、合作项目推介、国际化优质人才、资本和技术的引进提供具有吸引力的财政支持;在微观层面,形成规模化的交流活动,鼓励中外合作产业园与国外机构平台建立稳定联系,实现园区管理、产品开发、人才培养、市场开拓方面的互动合作,为中外合作产业园科学选择适宜技术、精准定位主导产业提供积极保障。

2. 积极配合创新转型战略,争取先行先试权

经济新常态下的开放创新强调向体制机制要活力,寻找新动能和经济增长点,并鼓励争取创新新优势,这些战略导向为中外合作产业园带来了无限的机遇和挑战。因此,各级政府有必要结合创新转型的战略需求,以对接国际规则为目标,给予中外合作产业园在科技创新、产业发展、国际合作等方面先行先试的机会;各园区需要紧握国家、当地政府提出的开放创新、转型升级的战略机遇,全面梳理和总结苏州工业园、中德(太仓)企业合作基地创新发展的成功经验,依托更高层次、更广领域上的合作创新,当好开放创新发展的排头兵,为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探索新路。

3. 构建创新要素选择机制,建立“一区一测”创新绩效评价机制

苏州工业园的成功经验表明,合理选择适宜技术、科学规划主导产业对中外合作产业园的创新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有必要建立一整套创新要素的选择机制,研判园区创新发展所面临的关键要素瓶颈和约束,识别合适的创新要素,从产业链高度展开招商选商,在引进优质人才、资本和技术的过程中,进行适宜性评价和绩效预判。在创新要素嵌入、消化和吸收的过程中,重视其与本地创新发展的协同性和联动性,通过对先进技术和主导产业进行动态调整,实现园区的创新发展。在对园区创新绩效进行评价的过程中,根据各中外合作产业园的禀赋优势和发展阶段,采用“一区一测”的创新发展目标和创新绩效评价标准,避免由于创新绩效考核标准的趋同,导致各中外合作产业园创新发展路径的同质化,从而造成各园区之间创新资源的争夺。

4. 共享创新生态环境,培育合作创新文化

中外合作产业园在建设和发展过程中,要避免依赖政策红利所形成的“企业扎堆”现象,有必要从硬件、软件等多方面构建共享、交互的园区创新生态环境。实践经验表明,大量的创新来自于企业技术人员的非正式交流,通常是指正式研发活动以外的交流活动,因此,中外合作产业园有必要加强共享的生活和服务设施建设,提高园区工作区域和生活设施的融合度,提高中外企业技术人员在各种场合合作交流的频率,以较低的成本获取市场动态、技术前沿信息,促进创新产生。同时,有必要推进开放包容的创新文化建设,营造宽松、自由的创新环境,增强中外创新主体在园区内合作创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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