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产业发展阶段论研究与中美日三国实证分析

常 杪，宋盈盈，杨 亮，王世汶

(1.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环境管理与政策教研所，北京 100084；2．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1 引 言

近年来，随着生态文明建设被纳入“五位一体”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牢固树立，生态环境保护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我国环保产业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当前我国环保产业呈现出新的发展特征，结合理论研究，深入解析我国环保产业发展的特点、明确中长期我国环保产业发展趋势方向具有现实意义。

2 环保产业发展生命周期理论及其特征分析

2.1 产业生命周期理论及环保产业特点

根据产业生命周期理论，产业生命周期的一般形态呈S型曲线，有着明显的阶段性划分，即形成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而在到达S 型的顶点以后, 产业发展有一般以下几种演化类型[1]：自然生长型、替代型、周期扩展型、周期重复型、稳定型。环保产业的发展基本符合产业生命周期的基本理论，存在较为明显的形成期、成长期、成熟期，同时环保产业的发展具有鲜明的行业特点，总结为以下几方面[2]。

2.1.1 环保产业发展与国家环境问题的发展阶段密切相关：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环境质量的不断改善，环保产业的重心会逐渐从末端治理转向资源高效再利用、绿色产品、清洁能源等方向，从而进一步演化出新的产业外沿。

2.1.2 环保产业的发展受政策法规标准的主导性影响：环保产业具有政策主导型产业的特质，实际市场需求的释放具有较强的阶段性，环保产业在经过一轮发展期之后，可能会由于政府新的环保政策的出台，如更严格的标准、技术升级后更新换代的要求等而获得新的市场空间，从而进入新一轮的增长期。

2.1.3 环保产业的形成与发展与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相关：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与升级的主要任务是由粗放型向集约型发展，强调资源节约与环境友好，无疑对应着大量的治污需求。另外，在转方式、调结构的同时，为了促进经济复苏，政府通过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等调控模式方式拉动经济，环保产业也将随环境基础设施建设的加速而得到快速发展。

2.1.4 环保产业向外向型产业的升级：当本国环境治理达到较高阶段后，借助长期实践所储备的优秀技术能力，可通过针对他国的环保市场开展环保技术与设备的输出以获取经济收益，从而拉动国内环保产业的持续发展。

2.2 环保产业的发展周期特征

结合环保产业的特点和发展的驱动机制，及各国环保产业发展的规律总结，环保产业的生命周期形态属于周期扩展型(如下图所示)，即随着环保产业的发展和环境质量的改善，环保产业发展重心将根据需求的变化而发生改变，进而带来新的周期性发展。

图 产业生命周期类型Fig. Industry life cycle patterns

由于环保产业的细分领域较多，整个产业的发展周期曲线，可视为由多个细分领域周期曲线叠加而成。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公众对环境质量要求的日益提高以及技术的进步，环境保护外延的不断拓展，一个子领域产业走向衰退的同时，新的环境治理需求会带动新的子产业领域的发展，从而拉动环保产业整体的持续发展。当区域综合环境质量得到极大改善，环保产业会随之萎缩，但技术装备的对外出口将成为新的产业发展拉动因素。在周期扩展因素的作用下，环保产业的生命周期模型在经历形成期、成长期和成熟期后，将进入后成熟期。

2.3 环保产业发展周期特征与指标体系的构建

由于环保产业的特殊性，判别一个国家环保产业所处的发展阶段需要结合环保产业发展的特点，从多个角度进行识别。首先，环保产业发展与国家环境问题的发展阶段密切相关，需要引入 “环境问题治理重点”和“环境质量”两个指标；第二，由于环保产业的发展受政策法规标准的主导性影响，“环保投资额”也是反映环保产业发展阶段的重要特征；第三，由于环保产业的形成与发展与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相关，环保产业产值与GDP的发展关系同样值得关注；另外，环保产业正面向外向型产业升级，“对外出口”也是判断环保产业发展阶段的重要指标。

基于产业生命周期模型，在产值、行业集中度和对外出口等4个方面的传统产业发展阶段指标的基础上[3]，结合环保产业的4个特点，引入上述环保特色指标：包括环境问题治理重点、环保投资额、领域结构和环境质量4个方面，构建环保产业发展周期判定指标体系。总结关键指标在各阶段的变化趋势(见表1)。

表1 环保产业发展周期判定指标体系Tab.1 Index system for assessing the development stage of th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ndustry

3 环保产业发展阶段判断指标体系及实证分析

本研究以环保产业发展较为成熟的美国和日本为例，对环保产业生命周期及发展各阶段特点等理论规律的存在性进行实际的验证。

3.1环保产业发展阶段判断指标体系与美日实证分析

美日两国环保产业的发展历程均符合生命周期扩展模型的特征，即经历了形成期、成长期、成熟期后，随着产业外延拓展，进入后成熟期。美国在1990年以后，末端治理领域产值增速放缓，资源回收领域逐渐发展；2007年开始，末端治理逐渐保持稳定并开始出现下滑，新能源领域迅速发展，总体呈现明显地周期扩展趋势。日本则是在公害事件后开始以工业污染治理为主的第一轮快速发展；在1990年后，以环境基础设施集中建设与升级为主要对象，实现了第二轮成长。在经历稳定的成熟期后，环保产业发展重点逐步转移至资源回收利用、绿色产品、气候变化对策等领域，产业进入外延扩展的后成熟期。

中国环保产业仍处于快速发展时期，与美日等发达国家所处的发展阶段存在较大差异。本研究以美日两国数据对扩展型生命周期模型进行验证，并利用该模型对中国产业发展现状进行识别和判断。

结合环保产业周期扩展型生命周期各阶段特点，总结出环保产业发展周期判定指标体系，对美日两国产业发展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见表2。

表2 环保产业发展周期指标体系实证分析[4～11]Tab.2 Empirical Analysis of Index system for assessing the development stage of th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ndustry

美日两国环保产业的发展进程实证分析有效验证了环保产业周期扩展型生命周期模型指标体系的合理性，进一步可以利用该指标体系对我国环保产业发展阶段进行识别和判断。

3.2中国环保产业发展周期分析

我国环保产业从上世纪80～90年代开始全面起步，进入形成期，稳步发展。至“十一五”时期随着国家对生态环保的日益重视，市场需求的迅速扩大，我国环保产业进入快速增长期，目前我国环保产业已经初步形成全领域覆盖、产业链较为齐全的产业体系。新时期下随着环保工作的全面深入，环保产业规模在产业周期扩展过程中将不断扩大。现阶段我国环保产业呈现以下特点。

3.2.1 市场需求多样性

市场需求从城市向农村拓展，从粗犷式大规模建设到精细化运营管理转变，从新增污染物的减排到存量污染源治理，再到被污染地环境修复转变等。

3.2.2 产业格局变革加速

环保企业“小而散”的状况逐步发生变化。龙头企业的大规模并购与产业链重组正使行业集中度不断提升，大量非环保企业向环保领域拓展，优秀外资环保企业开始回归中国市场等产业格局正在发生快速变化。

3.2.3 业务模式多样化

PPP模式、第三方服务等新模式的快速普及与应用，使我国环保产业的业务模式呈现多样化的发展特点。

结合产业数据和发展现状，中国环保产业发展特征可以归纳如表3所示。

表3 中国环保产业阶段特征判断[12-13]Tab.3 Stage characteristics assessment of China’s environmental industry

我国环保产业发展的大部分特点符合成长期的特征，个别领域已呈现成熟期特征，因此我国环保产业发展正处于成长期向成熟期的迈进的重要阶段，但远未进入拐点期，在可预见的中长期内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

3.3 发达国家发展经验对中国的借鉴

与美日两国相比，现阶段我国环境污染问题尚未得到根本性转变。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我国环境问题具有同时爆发，并行处理的特点。近年来相继出台的环保法规和水、气、土壤等领域的治理方案，正是我国环保产业发展过程中各治理领域周期重合的标志。因此，我国的环保产业各领域周期的重合度相对较高，可以预见这些周期叠加将会带来产业发展速率的大幅提高。在此背景下，我国的环保产业周期扩展型曲线中稳定期的时间将被大幅缩短，产业整体将实现较长时间的持续攀升。

在新的发展时期，我国环保产业的集中度将开始逐渐增加，产业结构逐渐优化，部分传统领域产业规模会随治理需求的饱和逐渐趋于稳定或开始出现萎缩、部分领域治理对象将从“增量”向“存量”领域逐步拓展；在满足国内环保治理需求的同时，对外出口体量会不断增长，公众环保意识会逐渐增强。

借鉴美日两国的发展经验，为了应对我国环保产业未来的发展趋势，我国应做好积极的准备。

3.3.1 发挥政策主导作用推进全环保产业的发展。政府发挥在机制设置、政策及标准制定、资金保障等方面的全面推动作用，将成为环保产业发展的重要动力。

3.3.2 对应市场需求变化、优化产业结构。随着生态环境治理工作的深入，治理工作重心、市场需求逐步变化。各环保子领域由于发展阶段不同，竞争日趋激烈的“红海”与新兴领域百家争鸣的“蓝海”并存，环保企业的优胜劣汰加剧，产业总体的集中度逐步提高。应准确把握市场需求变化，优化产业结构，促进环保产业健康发展。

3.3.3 加速创新、增强企业竞争力。美国和日本的经验再次验证，当市场需求调整时，具备技术储备等综合竞争力强的优秀企业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应积极推动企业技术研发创新，利用市场机制推进产业结构调整与优化。

3.3.4 把握发展需求培育新的产业增长点。推进资源回收利用、绿色产品等新兴产业增长点，鼓励国内企业走出去，开发发展中国家环境治理市场的需求，对接我国的环境治理经验及环保技术与装备供给等。

4 结 论

4.1 环保产业整体生命周期的特点为周期扩展型，即在经历形成期、发展期、成熟期之后，由于新的环境问题出现、政策标准变化、经济状况改变等原因，环保产业会迎来新的增长和发展。

4.2 美国和日本的环保产业发展规律均符合周期扩展型的特点。美国环保产业经历了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现正处于后成熟期阶段，未来会持续稳步发展。日本环保产业经历了两个发展周期，已进入后成熟期，随着产业外延的扩展，新兴领域的发展带来环保产业整体的进一步发展。

4.3 中国现阶段环保产业发展现状虽然个别领域呈现出成熟期的特征，但总体仍处于成长期，在中长期我国环保产业将维持较高速发展。

4.4 相比于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我国环保产业的发展相对较晚，但发展迅速。作为政府设定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其未来仍有较大的成长空间。由于我国的环境问题具有同时出现、共同治理的特征，环保产业将维持较长时间的持续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