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别慌！“抗白”丈夫佯装淡定更深情

张雁萍 王剑

她，结束一段孽缘后，再遇青葱岁月的懵懂初恋，初尝爱情甘露，幸福如花；他，为了呵护久违的爱情，坚辞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职位，只为守在她与孩子们身边。郎才女貌，你侬我侬；一儿一女，岁月静好。这该是令多少人艳羡的一对夫妻。

然而，2018年正月初九，刚进入本命年的他却被确诊为白血病。丈夫刚刚离职，没有保险，巨额的医疗费用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丈夫罹患重病，害怕失去稳稳幸福的恐惧像另一座大山；上有四老，下有两小，未来生活的重担是第三座大山。此时，本该被细致照顾的他，却替她承担起了一切……

病从天降：那个宠我爱我的“马仔”不幸成“小白”

2018年2月24日（农历正月初九），江西省景德镇市女民警程璐年仅36岁的丈夫周敏，被上海同济医院确诊为急性粒单核细胞白血病（M4-中危）。那一刻，程璐的世界天崩地裂……

出生于江西省景德镇市的程璐与周敏均生于1982年。高三复读那年，程璐与邻家男生王浩一、周敏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回家。

渐渐地，阳光帅气的周敏喜欢上了美丽大方的程璐。高考结束那天，周敏自感考得还不错，就撺掇王浩一约程璐一起去玩。出游那天，郊外天蓝云白，趁王浩一去买水的功夫，周敏鼓起勇气对程璐说：“有一个男生他一直喜欢你，他让我问问你，你心里咋想的？”程璐以为是他自己要表白，与周敏在一起久了，她心里已有了他的一席之地，谁知他一开口，却说的是别人。于是，她小脸一板，问：“谁呀？”周敏说：“一个你天天都能见的熟人。”程璐以为他说的是王浩一。怪不得他借口买水去了，原來他是想让周敏替他传话呀。程璐坚决地说：“你告诉他，我现在还小，不想谈恋爱。”

被拒绝的周敏再也没有勇气进行二次表白。入学通知书下来后，他得知，程璐被江西公安专科学校录取，留在了江西；而他，被郑州轻工业学院录取，北上去了中原。大学四年，阳光帅气的周敏不乏追求者，但他心中只有程璐。而程璐的三年专科生活，也是守着江南一树一树的花开，等着北方的大雁再次送来周敏的消息。而周敏，却仿佛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一样，杳无音信。

2004年7月，大学毕业的程璐，通过公务员考试，成为景德镇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察。等不到周敏消息的程璐，就从追求她的几位大学同学中，选定了与她同单位的一个大学师兄。2008年2月，程璐与同为民警的师兄结婚。可在女儿刚满2岁时，丈夫却背叛了她。她果断选择了离开。2011年3月，她成为一个单亲妈妈！

婚姻的失败，让程璐遍体鳞伤。巧的是，毕业后在长沙一家软件公司工作的周敏，也遭遇了婚变，他与前妻没有孩子。当他听说程璐的事后，委托发小王浩一，向程璐转告自己与她重组家庭的心愿。程璐起初果断拒绝：“他虽然离了婚，但没有孩子，而我有女儿，万一婚姻再次不幸，我与孩子实在伤不起。你告诉他，我不打算再婚。”

周敏不想再一次错过程璐。以前很少回家的他，开始经常从长沙回到景德镇，对程璐正式展开追求。他告诉程璐，她仍是他的女神，他愿意爱她守护她。两人在一起时，他经常在程璐耳边哼唱陈升的《不再让你孤单》。周敏对程璐的女儿也非常好，经常给她买玩具，陪她做游戏，女儿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叔叔。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候陪程璐，周敏辞去了长沙那家软件公司的工作，应聘进了IBM上海分公司。进入IBM以后，周敏的工作性质一下子由原来的全天坐班制变为全天候的出差模式。如此一来，他有了更多可以陪程璐的时间。

周敏的热烈追求与真情陪伴，让程璐冰封已久的心融化了。2013年1月4日（爱你一生一世），程璐与周敏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终成眷属。2014年元月4日，他俩的儿子周晟睿诞生了。

从此，周敏就像候鸟一样，周五从工作地赶回家，周日晚上又从家里赶回工作地，为了不耽误工作，往往都是周一凌晨才能到达上海。而周末一到家，他就会带着孩子们开展各种亲子活动。

在家里，周敏一直称程璐为“帮主”，而他自愿成为她呼之即来的“马仔”。几年来，程璐就一直这么享受着“马仔”对她这位“帮主”的照顾。为了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回家团聚，2018元月，周敏毅然辞掉了IBM的工作，打算做一名独立顾问。这意味着他能有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也意味着他将要承担更多未知的风险。他与程璐约定：在家过一个安静祥和的春节，一家人痛痛快快地玩几天，过完年，他就放手大干，开始事业第二春。可是，还没等各种计划开始实施，命运，就恶意地与这对夫妻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2018年2月16日（农历正月初一）中午，吃完饭不久，周敏突然感觉周身不舒服。初二一大早，程璐忙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炎，血象偏低。之后的几天，周敏一直发烧。医生建议他们赶快去上海。初七一大早，两辆车载着亲朋好友与面色苍白的周敏直接冲上了前往上海的高速公路。2月24日，周敏被确诊为急性粒单核细胞白血病（M4-中危）。

看着一纸诊断书，程璐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的。

老婆别慌：绝症丈夫佯装淡定更深情

确诊那天，程璐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把病情告诉周敏。长期以来，家里家外，周敏将所有事情规划得井井有条，程璐早就习惯了在他的庇护下，做个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只管开开心心的幸福小女人。可如今，这个为她和孩子们遮风挡雨的大山般的男人，轰然病倒了，望着此前帅气阳光的丈夫，如今却脸色灰暗、双目无神，程璐心痛之余，更多的是慌乱。她躲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将丈夫的病情如实告诉了远在景德镇的父母，请他们照料好一对儿女。刚回到病房，她又突然想起，还没有向单位请假。于是，她又一边拨电话，一边急匆匆地跑出病房。她担心周敏从电话里听出蛛丝马迹，可如果不向领导解释清楚，单位又怎么会准许她请长假呢？

妻子的慌乱，周敏一一看在眼里。他从程璐不停地借口外出，每次外出回来，总是眼睛红肿却强颜欢笑的异常中，看到了她的内心在纠结。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用百度搜索自己的病情，又将输入他体内的各种药水进行了详细查询，聪明如他，很快就分析出自己得了什么病。趁程璐又一次借口出去宣泄悲伤的时候，他去了医生办公室，再三要求医生如实告诉他。无奈之下，医生只好如实相告。

虽然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周敏的心还是瞬间碎了。看着紧张慌乱的妻子，想着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两个孩子该怎么办？他不能就此放弃与消沉。他要健康地活着。打定了主意，周敏强装镇定地叮嘱医生：“以后我的病情，你都像今天这样，如实告诉我。但对我老婆，你们一定要将病情适当‘减轻一点。别看她是个警察，但胆子特别小，千万别吓着她了。”

等程璐回来以后，周敏看着程璐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老婆，你是不是担心我的情绪，有意瞒我？”程璐听了，刚擦干的泪一下子又来了。她倒在周敏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周敏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看你慌的。我的病我早已知道了。别怕。”不听则已，一听，程璐的泪更加汹涌。周敏从妻子那一串串晶莹的泪珠里看到了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恐惧、无助与绝望，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宠溺地笑着说：“所有经历，皆有因由，所有事与愿违，都是另有安排，相信我！我这个‘马仔还要照顾我家‘帮主的余生呢，我怎么能有事？放心吧，就当是咱俩的本命年需要经历的一场劫难，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周敏的安慰，并未让程璐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自从化疗开始后，周敏每天都要打针。最多的时候，需要挂14瓶不同颜色的药水，很多时候都是左右手同时进行。加上肺炎、咳喘、乏力，即使是快乐如歌的他，也只能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看着丈夫日渐委顿的精神，再看看隔几天就下达的巨额缴费单，恐惧感渐渐地攫取了程璐的心灵。

那天，程璐从病房出去了一会儿，不久便带回来一把剪刀。周敏问她买剪刀干什么，程璐说，放在病床底下，有人说，这样可以赶走病魔。接着，程璐又对周敏说：“把你微信头像上的大白头像换了吧，换个吉利点的。”然后，她又给远在景德镇的母亲打电话，要老人将家里的冰箱挪个位置，因为冰箱正对灶台，寓意水火不容，犯了大忌。

见此前从不相信这些的妻子，变得方寸大乱，周敏心痛之余，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将她从慌乱中拯救出来。

有一天早晨，周敏一醒来，就告诉程璐，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早已去世的奶奶，她蜷縮在一间小屋的小床上，他走进小屋，问奶奶：“奶奶，您饿了吗？我去给您买点吃的。”奶奶却大声说：“你跑来干什么？快回去！”周敏活灵活现地说完梦，然后盯着程璐的眼睛对她说：“老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说明，你老公的阳寿还没到期，放心！”程璐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梦是真是假，反正经他这么一说，她的内心倒真的镇定下来。

化疗期间，周敏终究没有逃脱掉发的魔咒，曾经茂盛的乌发一撸就掉一大把，程璐索性亲自给他剃了个光头。周敏照着镜子开玩笑地说：“此佛系造型很漂亮，甚合吾意。”程璐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是周敏被确诊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见此，他脸上也露了欣慰的神色。

与此同时，利用治疗期间难得的间隙，周敏将家务事列出了一个清单，比如：如果灯泡坏了，就请物业的电工师傅更换，每次5元至10元的人工费；拖完地后，一定记得用干毛巾再擦一遍，防止摔倒；家里的米每次不要买得太多，因为吃不完的话，容易长虫。此外，清单上面还写着银行卡、支付宝、微信等私密信息的密码。他怕程璐多心，便趁她回家的路上，自己打电话，将这些信息一一告诉了岳母，请她记下来。即使有意外情况发生，这些东西也能保留下来，让程璐与孩子们的生活不至于凌乱。

在周敏的精神鼓励与有条不紊的规划下，程璐的心果然渐渐平静下来。

绝境拯救：夫妻携手“抗白”何惧病魔狰狞

第二次化疗时，医生加大了化疗剂量。由于药物作用，周敏要度过一个骨髓抑制期。其间血常规指标持续下跌，中性粒细胞跌到了0，这就相当于他的身体内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抵抗力，任何一种细小病毒都能把他干倒。同时，他血液里的血小板只有个位数，凝血功能下降，即使打次针，小小针眼里流出的血也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止住。医生一再叮嘱程璐，周敏的皮肤不能有任何哪怕一点点外伤，一旦受伤，就会流血不止，危及生命。

那次化疗结束时，程璐正好到外面去取检查报告，回病房后，发现丈夫不在病床上。正在她想问其他病友时，却隐隐地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她循声找去，只见丈夫趴在洗手间的面盆上，痛苦地呻吟着。一行浊泪，从他已经被疾病折磨得苍白憔悴的脸上，悄然滑落。程璐默默地走上前去，扶着他。他将头埋进妻子怀中，如同一头困兽，无声地抽泣着。

原来，周敏此前的乐观、坚强，全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一直都在忍受巨大痛苦，强颜欢笑啊！那一刻，程璐的心针扎般疼痛，与此同时，已经从慌乱中走出来的她，也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拯救丈夫，决不能让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这个时候的周敏，需要特别细致的护理。作为独生女，程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但为了周敏，她要学。从贴吧到知乎，以及有关白血病的公众号，哪里有这方面的专业护理知识，她都统统找来，如饥似渴地学。癌症犹如贫穷，以为挺过今天一切就会好起来，但挺过去后才发现，前路依然很难。尽管程璐已经护理得非常到位，但周敏还是没逃脱病房内的交叉感染，寒颤突然来袭，瞬间高烧至40.2℃。看着持续几天烧得昏迷不醒的丈夫，程璐除了担心还很害怕，她分分秒秒都陪伴在周敏床前，不停地进行物理降温，几个夜晚都没合眼。周敏好不容易醒过来后，看着程璐消瘦而疲惫的面容，他努力绽出一个笑，说：“帮主大人，你对小的的好，小的铭心刻骨，容当后报。”程璐也故作轻松地说：“好，我都拿小本本记着，等你好了，我们一笔一笔地算。”

丈夫病了半年，程璐也经历了半年的炼狱。此前习惯了周敏照顾的程璐，如今，学会了各种生活技能，她可以在日夜照顾丈夫的时候，兼顾两个孩子，她现在还敢独自一人北上南下为丈夫寻医问诊。

白血病患者，大多数都要走骨髓移植这条路。好在周敏家的所有亲戚都厚爱着他，当知道他需要骨髓配型时，与他有血缘的亲人们都进行了抽样配型，最后，表弟的骨髓与他的骨髓吻合。再过一段时间，周敏就要到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进行骨髓移植了。由于周敏病前刚刚辞职，除了社保之外，没有任何一家单位会为他的疾病买单。所以，程璐在花光了他们以前所有的积蓄后，面临的是如何解决巨额治疗费用的问题。以前很少过问柴米油盐的程璐，想到了众筹。为了筹款，她先在水滴筹里上传了照片，每天一有空就转发。

众筹期间，程璐遭遇过质疑。有人问她：“一个白血病，需要60万吗？该不会是骗子吧。”程璐忍受着委屈，把自己了解到的白血病的知识一一向质疑者们科普。此前对医学一无所知的程璐，如今几乎成了半个白血病专家。她说，白血病俗称血癌，治疗方案大致就是化疗或者化疗加造血干细胞移植，低危患者可以通过纯化疗得到治愈，但很遗憾周敏属于中高危患者，所以能治愈的方式只能选择化疗加造血干细胞移植。白血病化疗过程中的骨髓抑制期极易感染，一个感染控制不好就会致命，花费也是无法估计的。化疗后造血干细胞移植能顺利出舱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患者面临各种排异，怎么排，排哪里也是无法预计的。除了舱内最基本移植费用，后期的抗排异康复费用也是非常庞大的。这也是为什么白血病患者治疗费用如此之高的原因。

与此同时，那些熟悉程璐和周敏情况的亲友，也一一帮他们作证。

命运偶尔面露峥嵘时，也会稍稍温柔相待。程璐很快筹到了38万元，虽然离60万的手术费还有一些距离。后期，周敏与程璐还要面临着治疗过程中更为严峻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和长时间的身体抗排异，但他们相互给对方打气：“就算偶尔现实残忍，也要始终学会在这个世界深情地活着。”

周敏在他的《本命年下的抗白随笔》中写道：“不感谢不幸，只感谢坚强而达观的我们。不抱怨命运，只接受珍贵而唯一的当下。”程璐说：“于我而言，前半生的磨难已足够，我的后半生，最大的愿望和梦想是：丈夫健康归来，子女平安长大。”

编辑/戴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