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杂文四十年

2018-09-06 09:23任蒙
杂文月刊 2018年11期
关键词:稿子杂文报刊

一晃,我写杂文也有40年了。

因为写得比较“杂”,诗歌、散文、杂文、随笔、文学评论等多种体裁并进,说到哪一项,都差不多能够追溯到我的写作起步阶段。然而,说到最初的写作,无论哪一项,都是无意识的开步,只有一个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发表,写杂文亦然。

我曾经说过,我发表的能够称得上杂文的第一篇短文,是在1977年8月,那时,中央粉碎“四人帮”不到一年,很多思维还有局限。短文写好后,本来能够以个人名义发出的,部队也只是要求见报篇数,并没有硬性规定我们以组织名义撰写批判文稿,报社也渐渐开禁了,但我想到以集体名义发出可能更容易被采用,就署了个并不存在的“xx部队大批判组”。但是那次成功,并没有激起我对杂文的兴趣,回头想来,很可能是因为那会儿二十岁刚刚出头,对很多问题难以达到深度思考,没有写作杂文的欲望。

差不多过了10年,我写杂文渐渐多了起来,就是“有感而发”,没有想过自己写的叫什么体裁。比如,有篇《“群众赞扬说”源流考》,是批评部队的某些新闻稿和文字材料中的掺假成份,就是讽刺我们这些“笔杆子”自己的。实际上,我们在新闻或文字材料里,借“群众”之口编造的那些夸赞之词,本与古代章回小说里的“有诗为证”没什么关联,我有意将两者联系起来,不过是为了讽刺而已。《军事记者》很快发了这个稿子,我接着投给《长江日报通讯》,编辑杨洁说“很有鲁迅语言的韵味”,这些都对我起到了鼓励作用。

那时,我还写过一篇《昭君何以“请出塞”》,因为我从来不认为王昭君是为了民族大义而自请远嫁的,也从来不认为她是为爱情而去的。当时读宋人的《鹤林玉露》,其中看到批驳王安石的“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指其“悖理伤道甚矣”,又给我“壮了胆”,就写了这篇杂谈,先后发表在《郑州晚报》和《苏州日报》上。后来,我有机会先后去了湖北兴山的昭君故里和呼和浩特的青冢,这种历史观念与现场观感相融会,又写了8000余字的散文《历史深处的昭君背影》,发表十几年后还有刊物转载这篇散文。

当然,自己留有印象的一些篇目,不一定是写得很好的,而是某种原因使我记住了这些杂文的写作过程。

那些年,报刊上发表杂文逐渐多了起来,书市里也能够见到杂文集子,我读了不少,还做了一些剪贴。我的杂文创作也进入了一个高峰期,早已不再为发表而创作了。我曾经在许多省市的日报和晚报上发表过作品,多数是在那个时期以杂文去“敲门”出现的。上海《解放日报》副刊部主任沈扬老师发了我第一篇约稿之后,几年中“每发必中”,可至今我们都未曾见过面。

记得当时每次出差,我都会带上稿纸,中间还不忘夹上几张复写纸。因为我写东西基本上都是“落纸为定”,并且一式三份,自备底稿。那个年代的编辑作风普遍很好,副刊版面宽松,我发出的稿子命中率也比较高,即使没有被采用,编辑部也会退稿,但是这样来回邮寄难免被弄丢,我曾经丢过几篇短文,至今仍觉可惜。

说来惭愧,此前我仅仅出版过一部杂文集,就是世纪之初长江文艺出版社为我出的那本《戏说红尘》。在它前后,我把自己的一些杂文收录到散文或文艺杂谈的集子里去了,那些集子多半是书商帮我出的,发行量也比较大,其中还有两本散文集被书商再版发行。

总体来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初年,正是社会转型时期,各种矛盾凸现,社会思潮也比较活跃,也是杂文创作的一个重要阶段。一大批作家投身杂文创作,河北、吉林等地的杂文报刊,成为各地杂文作家瞩目的发表园地。尤其是河北省的杂文报刊,是当年高扬担任河北省委第一书记时支持创办的专业报刊,他们也在几十年的杂文编辑工作中锤炼出了优良的团队作风,凝聚了全国杂文界的精锐阵容。他们发出的许多作品,直指时弊且文采灿然,读来痛快淋漓,在改革开放以来的思想解放和思想启蒙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可以说,杂文队伍是无愧于这个时代的。

我从杂文这条路上走过来,印象最深的也是河北的杂文报刊,但我与他们的联系比较晚,好像是在80年代末期,我才向《杂文报》投了第一篇稿子。那篇给他们《学术版》寄的《不惑的杂文》发出之后,我与他们的联系逐渐多了起来。几年后这个版又发了《作家任蒙与杂文》的专访,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汉有个青年朋友去兰州探亲归来,特意给我带回一张发黄的《甘肃广播电视报》,使我颇为高兴,因为甘肃的这份报纸转载了那篇专访,那是他亲戚顺手给他包雨鞋的一张陈年旧报。这件意外的小事,使我对《杂文报》更感亲切。

河北的杂文刊物早年叫《杂文界》,只是一份在圈子内部交流的理论刊物,其主持者杜文远和楼沪光都是担任过《河北日报》副总编辑的老前辈,他们都曾经编发过我谈杂文创作的理论稿子,也转发过我的杂文(该刊不发原作)。后来,该刊改为《杂文月刊》,以发作品为主,我与其几任主编都保持着联系,几乎是“有求必应”。作为一个作者,得到这样的支持是很幸运的。

几十年来,我这个文学作者始终是业余的,并且算个“多面手”,写作速度又比较慢,有人说我是高产作家,可能属于“慢手”里面的高产。因为忙碌,脑子里曾经有很多题目被搁“黄”了,这种没时间写出来的题目,最多的还是杂文,但是很快看到别人发出来的作品连标题都与自己预想的一样,又为此感到欣慰,我曾经自嘲地把这种现象叫做“英雄所见略同”。杂文界有不少高手,作品出手又快又好,获奖无数,我内心里还是很钦佩的。

靠业余时间“爬格子”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因此,过去我很少参加文学方面的社会活动,湖北省作家协会每年春节前开一次茶话会,有一次我的车开到长江大桥上被书记叫回来。我一向认为,作家拿作品“说话”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尤其是在杂文创作方面,几十年中除了参加过河北的杂文报刊召集的三次会议,我与杂文界没有其他“面对面”的交往,可谓埋头写作,孤军奋战。

當然,杂文创作与其他文学体裁不同,很重要的一点,是它不是来自于创作灵感,主要来自于作者对社会的洞察力,需要作者选准所要批评的某种现象,然后做出深刻的剖析。也就是说,杂文创作同样是需要沉下心来的个体劳动。

前两年,有关方面组织编写出版的《中国当代杂文家》和《走近杂文家》两书,让我忝列其中,还鼓励我参评“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并获得金奖,这是对我这个“创作劳模”的一种奖赏,对此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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