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在恢复和发展西欧经济中的作用

2018-09-19 08:08刘锋
新西部·中旬刊 2018年5期
关键词:修道院作用

刘锋

【摘 要】 在整个中世纪,基督教在西方社会里处于支配地位,起主导作用。基督教修道院在经济上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修道院推广先进的农业管理和经营模式,改善鄙视农业生产劳动的社会价值观,积极参与倡导农业拓荒运动;修道院保存并改进手工业生产技术,改善交通运输条件。

【关键词】 修道院;西欧经济;作用

在以基督教为主的西方社会里,隐修制度作为一种重要的制度,在经济上的作用不可小视,主要表现在: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保存并改进手工业生产技术,改善交通运输条件以促进商业发展上。

一、修道院对农业的影响

修道院对农业的影响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推广农耕文明;二是对社会价值观的改造;三是进行农业拓荒运动。

1、推广先进的农业管理和经营模式

中世纪早期,当日耳曼人进入欧洲建立起自己的王国之时,正处于从半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过渡的历史阶段。与农业经济水平相对发达的罗马帝国相比,尚处于半游牧民族的日耳曼人与欧洲的原住居民之间在经济形态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农业是和早期日耳曼人居无定所的生活习惯相抵触的。定居下来的日耳曼人尽管逐步地表现出对农业生产的关心,但是日耳曼人的耕种方法与修道院田庄的精耕细作的经营制度相比,显得极为粗放和落后。他们对农业生产活动的管理和经营远不如在战场上的作战那样娴熟,尤其是缺少经营和管理大地产的方式和经验,这些都极不适应向定居农耕生活的转变。法国历史学家布瓦松纳甚至这样认为:“在社会和劳动方面,蛮族人的定居造成了世界经历过的最大的一次退化”。[1]

除此之外,日耳曼人的武装迁徙引起的社会动荡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农业生产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手工业萎缩,商业活动停滞,在民族大迁徙的猛烈冲击下,原有的社会经济机制组织和调节社会生产的职能丧失了。然而,在罗马帝国时期发展起来的基督教教会却因其特有的宗教性得以在这种大迁徙的浪潮中独善其身,基督教教会和修道院占有大量的土地和财产,故而能在社会的动荡中较好地保存了农业和手工业技艺,为西欧中世纪早期农业的复苏奠定一定的物质基础,并且能在恢复性的拓荒运动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中世纪欧洲由于大寺院田庄的管理适当而获得了莫大的物质进步”。[2]日耳曼人在罗马帝国遗留下来的修道院制度和修道院中找到了可以借助的方式。“修道院的组织和从事经济活动的职能是日耳曼的贵族们经营自己的大地产可以借鉴的模式”。[3]

2、改善鄙视农业生产劳动的社会价值观

修道院不仅保存了农业生产技术,积极推广农耕文明,更重要的是通过自身对农业生产的实践改变了社会的价值观。公元3世纪,罗马帝国爆发了全面的政治经济危机,这场危机很快波及到西欧的农业经济领域,导致的结果是农业生产处于停滞状态之中。除此之外,社会上还极力藐视体力劳动,认为只有地位低下的奴隶才会从事体力劳动。“农业劳动被看作是最低贱的经济活动,自由农民宁愿破产流入到城市成为氓流无产者也不愿降低社会身份到田间劳动”。[4]

“修道院为体力劳动作了新的定义,把劳动和灵魂的救赎结合在一起,和宗教的伦理结合在一起”。[5]修道院把从事体力劳动看作是拯救灵魂的重要途径,是进行修道的一种重要的方式,把懒惰斥责为人的灵魂的大敌。并且敦促人们积极参与农业生产活动,把流入城市的氓流无产者又带回了农村,组织他们开垦荒地、林地和沼泽地,进行手工劳作,从而改变了从罗马帝国晚期起在社会上鄙视农业生产劳动的社会价值观。“以本尼狄克院规的原则建立的修道院,以实际行动拔去了罗马帝国晚期由于政治和经济等各方面的危机在社会中种下的鄙视劳动的有毒的刺”。[6]在中世纪早期的动荡社会中,由于修道院对经济活动的诠释具有鼓动性,并且主导了社会的价值趋向,修道院成了一个有组织的、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对社会有益的、积极的宗教团体。“修道院成为农业生产的经济中心,同时也是基督教信仰得以在广大的农村社会中广泛传播的精神中心”。[7]

3、积极参与倡导农业拓荒运动

基督教化农村的工作也是通过建立修道院来实现的。在中世纪早期,修道士的义务之一就是从事农业生产劳动,劳动拉近了修道士与农民之间的距离。中世纪的西欧进行了三次大的拓荒活动。“8世纪在西欧掀起的第一次兴建修道院的高潮,带动了第一次大规模的农业拓荒运动,恢复了因日耳曼人大迁徙造成的停滞的农业生产,促进了西欧社会经济的极大发展,促进了封建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的形成和发展;14世纪黑死病之后的拓荒活动,更确切地说是复耕活动,为资本主义经济的萌芽进行了浇灌,为新的民族国家的产生奠基铺路”。[8]在每一次大的拓荒活动中,修道士或是排头兵,或是倡导者,或是积极参与者。在这三次大的拓荒运动中,教会和修道院受益颇多,其财富和地产都大量增加,在西欧社会的贵族等级中逐渐占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8世紀的修道院大多建在僻静的、人烟稀少的地区,由于修道士们的辛勤劳动,许多荒地被开垦出来了,这对世俗封建主来说有利可图,因此他们纷纷捐建修道院。在修道士们的辛勤劳动下,“村庄(领地)建立起来了,种植了葡萄,建造了房舍,开辟了耕地”。[9]大量的荒地被开垦,修道院周围修建了大量房舍来安置随之而迁徙来的居民,时间一长,很多城市和村镇形成了,时至今日这些城市和村镇仍然沿用着修道院的名字。修道院被西欧经济史学家们誉为“西欧中世纪垦荒活动的排头兵”。[10]修道院不仅保留了罗马时期部分先进的生产技术,而且将这些生产技术在社会中加以推广和普及。

12、13世纪的西欧,开垦土地的活动已经成为一种经常性的对荒野的征服,西多派(亦称“西斯特西安派”,1098年法国修道士罗伯特创立的教派,“西多”在古法语中意为“向沼泽进军”)修道院的建立成为这种经常性经济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各地从沼泽地和林地变为良田的地方,无一不留下了西多派修道士的足迹。“他们找寻荒野中的不毛之地,逃避人群所常到的喧扰场所,以手工劳动来维持生存,并宁愿居住在静寂的地方。由于这个缘故,他们似乎要把寺院宗教的原始生活与纪律:它的清贫、它的粗衣淡食、它的节欲与严肃作风重现于人们的眼前”。[11]

明谷的圣伯尔纳是当时最富盛名的基督徒,又是西多会修道院崛起的重要人物。他率领修士们来到荒无人烟、森林环抱的明谷,亲手兴建了自己的首座修道院。他重视生产劳动,号召修士们效法早期本尼狄克修士,奋发克己,辛勤耕作,开垦荒野,建造良田,对于中世纪农业、商业贸易的恢复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英国格拉斯吞柏立修道院的基地,原是一片开阔的沼泽地,由于修道士们的辛勤努力,几百年以后,它发展为岛上一个最富饶的农业区;东方诸州的“分兰区”(FenlandCountry ,意即沼泽地区。——译者)原来全部都是沼泽地,当伊里大礼拜堂创立以后,这块地很快变成了青枝绿叶的田野”。[12]关于约克州的西多会修道院,人们称赞道:“他们变荒地为良田;他们种植树木;他们改进河道;他们使荆棘丛生的地方生长谷物;草地上,他们的牛群密布;高地上,他们的羊群遍地”。[13]

中世纪德意志的西多派修道院大多建在沼泽地区,为了排除沼泽内过多的积水,他们必须规划出一种排水体系。在北德意志,他们很多修道院的废墟迄今还保留着这些建设的痕迹。“他们排干沼泽地,使新辟的土地(在荷兰叫做“排去积水的新地”)成为可耕地或牧场。他们使用堤坝来把水流积储于水库内,以利灌溉并用在磨坊方面。他们还把沟渠作为养鱼池”。[14]图林根盆地原是由内陆湖变成的低湿沼泽地,荒无人烟,在西多派修士们于十二世纪中期来到这里之前,这地区是一片荒野,充满着泥炭、沼泽和树木断枝。他们来到这里后把低湿的沼泽地变成了“金色草原”。[15]茨维发尔登的编年史家叙述:“在十二世纪,茂密的森林布满了德意志的全境,但当僧侣们在这里占有势力之后,他们开始砍伐了不生果实的树木,并连根拔除了荆棘丛林;他们开掘沟渠,种植各类果树并在树林中以果树苗来布置花园”。[16]

“拓荒到处都同时伴随着移民,从贫困地区移向富裕地区,从不再有可供开发利用的土地的地区流入还有着丰富的肥沃土地的地区”。[17] “西多派宁愿在辽远偏僻的、未开发的土地上找出居留地,而不愿立足于较好的农业地区之内,由于这种倾向使之成为卓越的移民者”。[18]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西欧中世纪,与其他力量相比,修道院制度在拓荒这一领域的作用更大。

二、修道院对手工业和商业的影响

除了从事农业经济活动外,修道院还广泛参与手工业和商业活动。修道院不仅保存了许多古罗马的生产技术,到了中世纪中期,修道院还掌握了很多地区的市场开办权,甚至垄断了谷物、食盐和葡萄酒的生产和销售,经济活动与社会如此密切相连,自然使修道士能触摸到时代的脉搏。

1、保存并改进生产技术

修道士将古代的耕种方法保存了下来,罗马时期的部分生产技术也在修道院的作坊里得以保留。就程度上来说,这种保存比世俗贵族庄园要大得多,罗马时期的农业生产技能是由修道院在社会中推广和普及的。“在修道院的墙院内,有人们日常生活和生产需要的各种手工作坊,有铁匠、木工、织工、鞋匠等各行工匠,有磨房、谷仓、酿酒坊、羊圈和马厩”。[19]根据史料记载,“佛罗伦萨的毛织工业的萌芽最早出现于9世纪的圣·安德利亚修女院,圣·米歇尔修女院的修女们进一步发展了‘用山羊毛织造法衣的技艺”;[20] “佛罗伦萨的修女院比其邻近地带的修女院更好地了解和熟练地掌握了羊毛加工的技艺”。[8](P349)在修道院里,“起源于凯尔特人的响铃制造是一种特殊的工业,制造铅管是修道院的另一种几乎专有的工业”,[21] “它们的工场制造木器、皮革、织物、铁器和铜器,修道院院长象世俗贵族一样,甚至铸造它们的货币”。[22]

另外,修道士还改进了酒类的制造方法,酿造出了最好的葡萄酒“最好的葡萄酒一向是从自寺院里来的”,[23]最早使用泥灰石作为肥料。“圣里奎尔修道院所收的地租和捐费清册告诉我们:早在831年已有人数众多的世俗手艺居民,按他们的行业聚居在环绕那个修道院的各街道上,并为了报答给予他们的土地,他们对有些人供应工具,对其他的人供应带子、布匹或食品”。[24]

出于經济等方面的原因,世俗政权不仅把大块土地甚至整个村庄赠给修道院,而且赐予其许多特权。比如“市场权、征集通行税和什一税权、免缴通行税和什一税权、铸币特权、司法权、使用或占有矿场和盐井权、自由使用森林木材权”这样就使修道院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食盐、葡萄酒的买卖,掌握着市场的开办权。[25]

在墨洛温王朝时代,频繁的战争不但使葡萄园遭到严重的破坏,而且葡萄酒的贸易也深受其害。修道院由于获得了免税的特权而在葡萄酒贸易方面获得了很大的便利条件,尽管大部分葡萄酒一般是供修道院自己消费,但是质量上乘的葡萄酒则是在别处出售或者甚至转运他国。“波尔多、南特、卢昂、布伦周围的各修道院和西班牙、爱尔兰和法里西亚进行着葡萄酒的贸易”,在整个墨洛温王朝时代,法国的葡萄酒在英国享有盛名。“在圣得尼斯市集上,葡萄酒售被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抢购一空,甚至不列颠和法里西亚来的外国人也慕名而来。但是,那些长途跋涉、经营最名贵商品的商人,都是从教会和修道院里来的”。[26]这里有必要提一下西多派修道院。该修道院不但对中世纪修道院经济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而且对中世纪土地兼并过程的加速也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由于凭藉特殊的政治地位独占了地方上经营磨坊的专利权,西多派修道院实际上就控制了周围地区如小麦、裸麦、大麦等农作物的种植。由于把从事农牧业生产和贸易活动规定为修道僧们重要的修道活动之一,西多派修道院在完成圣城工作的同时也就促进了世俗世界的繁荣。“他们培植葡萄并酿造葡萄酒;他们为织麻布而种植亚麻,为得羊毛而养羊;他们是果园匠,也是牧场经营者和牲畜饲 养者”。[27]到了12世纪末叶,西多派修道院已经发展成为一般的世俗庄园难匹以敌的大庄园领主,拥有大量的田产和财富。

西多派修道院在建立市场、发展商业贸易和银行贷款等方面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修道院不仅建立和垄断了许多庄园市场,而且拓展了商业活动的范围,把商业活动扩大到西欧以外的地区,并组织了大量的运输工具、货栈、商队和护卫人员为陆路贸易和海路贸易提供便利。由修道院发展出来的抵押和放贷事业,成为中世纪银行的雏形,促进了货币经济的发展。西多派修道院还建立起严密集中的生产组织、经营管理和财务制度以适应不断增长的经济生活的需要,以农业、手工业和商业一体化的庄园经济取代了克吕尼派修道院的单纯的农业经营,为中世纪经济生活的繁荣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此外,各地由教会和修道院举办的市场和集市在西欧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修道院开设定期市场和集市来出售它们的产品,并制定与之相关的规章制度来规范人们的行为。每个主教驻节地教堂前和修道院教堂前自然成为当地最活跃的地区,每周定期举行集市贸易,时至今日依然如此,人们在参加完定期举行的宗教仪式后,在教堂前或修道院前相互进行产品交换。

帕雷狄阿斯遗留下来的约写于390年的一篇文字中,叙述了尼特里亚山上的大修道院的情况,“这个修道院在埃及领有几千亩冲积地的肥土,它出产大量谷物、橄榄、枣子、牲畜、羊、骆驼、马、驴”。[28]除满足自身消费和维持修道院生活以外,它的大量剩余品被拿到亚历山大城市场上出售,并且依靠生产成本低和数量大的优势在与大地主和小农的激烈竞争中取胜。

2、改善交通运输条件

修桥补路,被认为是一种神圣而慈善的义务。人们认为捐造一座桥梁或一条公路,或者做与之相关的劳动,是行善积德的表现,足以解除罪孽。当地方上的交通状况遭到严重破坏时,附近主教常常对那些愿意捐资或用劳动来修补公路的人们赐给赦罪符。当赦罪符这种方法被证明是无法达到预期的目的时,公共权力却是一种十分奏效的辅助手段。据文献记载,“教皇英诺森四世用出售赦罪符所得作为经费,来修建里昂的基洛提厄尔桥”,“公元12世纪后期,一个修道团的首领柯尔秋契的彼得,开始建造泰晤士河上第一座石桥,为了修建这座桥梁,他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精力,最后葬于他自己所建的桥头小礼拜堂内”。[29]

修道院在中世纪一直恪守着查理曼执政时期允诺的维持公路和桥梁的义务。修道院不同于俗人之处在于它预见到便利的交通运输对商业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虽然寺院也是为了征集当地通行税的利益,而起来维持公路和桥梁的”。[30]西多派修道院尤其以这项功德而著名,由于这些修道院主要修建在十分偏僻的地方,不易被人们察觉,与外界联系较少,因而它们需要建造道路。

除此之外,修道院还是流动商人的人身与货物的庇护所。“大约在第八世纪,有很多修道院在阿尔卑斯山的高山路上设有寄宿旅客的庵堂。十一世纪晚期,在日内佛尔的山路上已有六所停息站,在庇里尼斯山路上也有寄宿旅客的庵堂” 。[31]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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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赵林.西方宗教文化[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刘 锋(1985—)男,湖北东人,西华师范大学历史学硕士,中学历史一级教师,现任教于湖北省巴东县太矶头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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