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莱斯的技术生态转向理论及其启示

2018-10-23 08:21祝玲玲艾志强
学理论·下 2018年7期
关键词:莱斯威廉技术

祝玲玲 艾志强

摘 要:为了积极应对现代技术的负面效应,尽可能消除技术非理性运用对自然、社会和人类发展带来的种种异化现象,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提倡实现技术的生态化转向。其中,威廉·莱斯的技术理论中就包含着丰富的关于技术生态化转向的思想。因此,系统地探究其相关思想,对于我国推进绿色发展理念下技术的生态化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威廉·莱斯;技术;技术的生态转向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8)07-0080-02

威廉·莱斯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派的早期代表,在探究资本主义社会技术非理性运用和寻求克服技术异化现象的过程中,提出的技术理论有着鲜明的生态价值取向,扩展了技术观的生态视域,展示了技术发展的生态转向,认真研究其思想对于推进我国绿色发展理念下技术的生态化发展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技术生态化转向的含义

为了探析莱斯技术理论中的生态转向思想,吸取其中对于我国技术绿色化发展的宝贵经验。首先需明确技术生态化转向的含义。目前,众多学者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该概念进行了研究,形成了多方位,多角度的理论成果。

首先,有的学者认为,技术的生态转向是一种伦理的建构。如牛庆燕指出:“要实现技术的生态转向,就是要给予技术理性以必要的伦理补充,建构一种经济理性、生态理性和人本理性三者贯通一体的‘生态理性,让技术在正确的伦理价值观指引下实现人—自然—社会的协调发展。”[1]33其次,另一些学者则主张,技术的生态转向是一种发展理念的转向。黄娟强调:“所谓技术的生态化就是将绿色发展理念全面融入技术创新领域,使得技术发展遵循绿色发展方向,用技术发展来推动生产、生活和生态的绿色化[2]37。还有的学者则从实施路径的视域上来体会技术生态化转向的含义。清华大学教授卢风指出:“现代技术是现代文化的特定维度,技术的转向离不开文化肌体的转型。而文化涵盖了一个社会的经济体系、制度和文化价值三大向度,由此只有完成现代文化三大向度的生态转型,技术的生态转向才能最终实现。”[3]67-68

综上所述,根据当前学者对技术生态转向概念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看出所谓技术的生态转向主要是指:在肯定技术发展对人类社会进步作用的基础上,实现价值观念、发展理念、经济模式及制度形式的生态回归,从而引导技术由单一的物本主义向经济主义、人本主义和生态主义三者兼容的方向发展。

二、莱斯的技术生态化转向理论

威廉·莱斯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在其《自然的控制》和《满足的极限》两本著作中全面深刻地表达了其技术生态观。他一方面抨击了生态中心主义的技术悲观论,肯定了技术进步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贡献;又竭力批判了人类中心主义的技术乐观论,控诉了技术利用给生态与人带来的无法估量的危害,揭示出技术在社会中究竟发挥何种作用,关键在于社会制度的性质。另一方面,他又在揭露技术异化缘由的基础上,探索了克服技术异化,实现技术生态化发展的途径。莱斯的技术理论,尤其是其探索克服技术异化、实现技术合理化、生态化途径的论述秉承了马克思主义的异化思想与批判理论,拓展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视域,显示了鲜明的生态取向。那么根据莱斯的理论,究竟怎样才能达成技术的合理化发展,完成技术的生态化转向呢?莱斯主要围绕价值理念、经济方式、制度模式这三种维度来探寻实现技术生态化转向的路径。

首先,摒弃工具理性,重建技术伦理。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明确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控制自然”的意识形态是造成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根源。他强调:“‘控制自然的观念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被逐渐‘利益化,技术则沦为了人类用以驾驭自然、洗劫自然、攫取自然资源的基本工具手段。”[4]162并且在“控制自然”观念的指导下,资本主义社会凭借技术所进行的社会实践活动不仅实现了对自然的控制,也造成了对人本身的控制,“在制造技术时,工人沦为了制造工具的奴仆,丧失了人自身的个性,以至于变成了这些机械设备的优秀附属物,”[5]82-83所以资本主义技术沦为了一种把控制自然与控制人结合在一起的工具。因此,莱斯认为要把技术从这种非理性的价值观中解放出来,实现技术的生态化转向,必须重新解释“控制自然”的观念,即“它的主旨在于伦理或道德的发展,而不是科学或技术的革新,”[4]168而伦理道德进步的实质在于控制人的非理性欲望。所以,必须要摒弃传统地将自然与社会对立的二元论思维,放弃以人类为中心的狭隘思想体系,转而考虑人类以外自然的需要,并根据它们来重新审查调整我们的欲望。在利用技術时,“停止把技术的本质作为满足人的非理性欲望的手段,而是将其视为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工具。”[4]172

其次,实行稳态经济,重塑需要理论。继《自然的控制》一书出版后,在其后的四年莱斯又写下了《满足的极限》一书,全书围绕着满足这一概念激烈地抨击了资本主义社会将满足个人的需要单一地诠释为提高商品数量的状况。强调在此情况下,技术正朝着巨大的商品生产挤压自然生态的方向发展,在社会的多种维度,显现出技术异化造成的危机。对此,为了解决技术的非理性应用,实现技术的生态转化,必须要建立稳态经济,重塑需要理论。第一,所谓稳态经济是指“经济增长与人口增长趋向于稳定的社会经济运行方式。”[5]110但是稳态是否意味着文明的倒退,物质生产的消灭,使人重新回到苦行僧式的艰苦环境中去呢?莱斯认为:“稳态并非彻底废除商品、市场交换和技术,它的核心观点是以质量的飞跃作为衡量社会进步的标准,而不是一味地寄托于商品数量的增加,从而实现技术由当前单一追求商品数量的积累转变为用于商品质量的改进。”[6]112第二,“改变表达需求和满足需要的方式”[7]644,重构需要理论。在没有对满足方式进行任何重组的情况下,如果单单是生产领域实行了稳态经济模式,那么最可能发生的结果是:技术非理性运用造成的不公正与破坏将会继续保持原状,甚至会更加恶化。因而莱斯强调:“在资本主义工业化国家中,经济模式变革的核心任务是重新诠释需要与满足,解放满足需要的手段,使之完全脱离受市场诱导的消费主义行为。”[8]146那么究竟何者为人类的真实需要与满足呢?受助于马克思“人的本质是自由自觉的活动”[9]50,莱斯提出:“满足的可能将主要是生产活动的一种功能,而不是我们今天所在社会中的那样,主要是一种消费活动的功能”[6]106。对此,莱斯认为必须打破资本主义社会现行阻碍人类自主性劳动的生产体制与分工体制——集中型的生产体制与高度专业破碎化的分工体制,而代之以非等级制的民主管理体制与生产方式,使得人们在自由自觉的直接性生产劳动中感到满足与幸福。

最后,消灭资本主义社会,建立较易生存的社会。“建构较易生存的社会”——生态社会主义社会这一伟大构想,是莱斯从制度维度上探讨解决技术异化问题,实现技术生态化转向的一种积极探索。莱斯把这一社会主要概括为两个基本点:其一,放弃集中化、垄断化的技术,代之以分散化、小规模的技术。莱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集中型的社会政策不仅导致了技术的集中化和垄断化,也造成了投资模式和生产资源的集中化、城市化,以至最终降低了大都市以外经济组织的活力,带来了单一性与高能耗的城市生活模式。”[6]107由此,必须改变集中型的科技使用方式,使对科学技术的使用走向分散化,“把现代技术的优势更公正地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下进行分散,从而打破整齐划一的城市生活模式,实现人类多样化的生活状况,扩大实现个人满足的生活范围。”[6]107-108其二,严格实施保证社会公平的适当措施。当然莱斯并非要求绝对的公平,而是指对财富积累的限制和对脑力劳动者高收入的制约,使得劳动者的报酬收入更为公正、合理,社会资源的分配更加公平。

三、莱斯技术生态化转向理论的评价与启示

莱斯的技术理论中所体现的技术生态化转向的思想,是在对技术异化所造成的生存困境进行深入思索后所得出的理论成果,批判继承其思想对于当前我国的技术生态化发展有一定的启示。

第一,坚定了马克思主义的技术观,超越了传统的技术决定论。马克思主义技术观在肯定技术创造巨大生产力的同时,也批判了技术所带来的奴役自然与人的问题。但是马克思批判的并非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的资本主义制度,“矛盾和对抗不是从机器本身产生的,而是从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产生的!”[10]308在此,莱斯继承了马克思主义思考技术时的立场与方法,主张“技术利用合理与否取决于社会统治阶级的性质。”[11]145由此突破了全盘否定技术的“技术原罪论”,也超越了盲目相信技术的技术乐观主义,指引着我们对于技术发展的正确认识。

第二,提供了转变现有技术模式的多样化途径,给予了我国实现技术绿色化发展的众多启示。从莱斯的技术理论中可以看出,他反对拘泥于技术本身谈论克服技术异化现象,实现技术生态化转向的观点。他强调应从技术背后承载的价值维度、经济维度和制度维度这三个方面来探究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根源以及实现技术生态化转向的途径。这对于我们转变传统的技术发展方向,从价值观、经济发展方式及制度调整等方面来实现技术的生态化发展提供了一个理论和实践的参考。其一,在价值维度上,我国应当为传统技术理性注入伦理价值因子,坚持技术创新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其二,在经济维度上,为了促进技术的生态化发展,我国要加快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其三,坚定社会主义信念。虽然莱斯主张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并非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但是对我们当前的社会建设给予了鼓励与启发。为此,我们必须坚定社会主义信念,充分发挥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来为技术的生态化转向服务。

尽管莱斯的技术理论蕴含了许多宝贵的观点,但是由于特定社会经济、政治等因素的存在,莱斯的理論也存在一定的局限,对此,我们必须一分为二地对待。

第一,夸大了意识形态的功能,虽然莱斯强调了只有资本主义下“控制自然”的观念才是技术异化的根源,但是他没有进一步发现这种观念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联系。反而将技术的解放主要诉诸伦理道德的发展,这显然违背了马克思主义“‘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12]74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

第二,莱斯主张的“较易生存的社会”,并非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社会。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高度发展是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但是莱斯提倡的“较易生存的社会”下的“稳态经济”实际上是一种“无增长”型的经济发展方式,他企图通过遏制经济的发展,来减少经济发展对于自然的压力,最终实现自然与人类社会的和谐,这显然违背了社会向前发展的规律。此外,马克思主义强调未来的社会必须废除私有制,代之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但是莱斯的新型社会主义形态—较易生存的社会,只是关注了资源的合理使用和分配问题,尚未涉及生产资料所有权的问题以及资本主义社会的固有矛盾问题,这显然会混淆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区别。

参考文献:

[1]牛庆燕.必要的生态转向:从“科技理性”到“生态理性”[J].天府新论,2010(3).

[2]黄娟.科技创新与绿色发展的关系—兼论中国特色绿色科技创新之路[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2).

[3]卢风.论科技转向与生态文化[J].公共事务与公共伦理,2008(1).

[4]威廉·莱斯.自然的控制[M].岳长龄,李建华,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

[5]人与自然之间的控制与服从—威廉·莱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批判逻辑[J].理论学刊,2016(6).

[6]WilliamLeiss.TheLimitsToSatisfaction[M]. Mcgill-University Press,1988.

[7]俞吾金,陈学明.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新编[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8]威廉·莱斯.满足的限度[M].李永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9]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10]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11]王雨辰.生态批判与绿色乌托邦—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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