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华裔小说家雷祖威

王渝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美国文坛涌现一批杰出的亚裔作家，包括几位华裔，如谭恩美（Amy Tan）、任璧莲（Gish Jen）、赵健秀（Frank Chin）等等。雷祖威（David Wong Louie）是其中之一，也是我最中意的一位。没有想到63岁的他，于9月19日病逝了。

雷祖威的短篇小说集《爱之痛》得以出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曾找过六七位经纪人，都不感兴趣。最后还是他鼓足勇气向出版社毛遂自荐，才终于如愿以偿。他也没有辜负出版社，此书一面世就获得诸多好评，包括《洛杉矶时报》和《纽约时报》的书评。

雷祖威出身于一个中国移民家庭，他的父母没有住在一般中国移民聚集的地方，而是住在纽约的高级住宅区长岛。他因为喜欢文学，曾在爱荷华大学专攻写作，后来他曾执教加州的伯克莱大学、纽约的华沙大学和爱荷华大学等处。

他写小说时觉得要找一个创作的观点非常困难，也许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关，他从一开始写作就有意要摆脱美籍华人色彩，所以他非常注意叙述故事的语气。然而教书以后，他的看法改变了，在创作中有意识地探讨作为一个美籍华人的意义。虽然如此，他却不愿在塑造的角色身上表现“异国情调”。他说，“如果我着意把笔下人物渲染得很‘中国化，那我就是不忠实于自己的经验。”

《爱之痛》讲的是中国母亲与美国化儿子之间沟通的困难。满口英语的儿子从小就很难用有限的广东话和母亲交谈。成年以后，母亲盼望她的美国女友会说中文，而他则正陷于苦恼中，因为他无法向母亲解说明白，美国女友已舍他而去。

他有一篇《转移》曾选入1989年美国最佳短篇选集。这个短篇讲的是一位出身良好的周太太，到了美国以后做的是照顾老人的工作。她所照顾的老太太，性情刁恶，动辄骂人。周太太假装不懂英语，默默承受一切。事实上她听得懂老太太骂她的每一个字。

雷祖威文风清冷，有时流露黑色幽默。他很有深度地刻画移民和美国文化接触时，遭到的困惑与愤懑。他的写作一直在寻找属于华裔美国人的语言，一种独特的声音。

2018年10月写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