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梵高·星空之谜》的艺术风格

孙 欣

(东北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2015年，适逢荷兰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逝世125周年，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正式投入拍摄。这是波兰画家、导演多洛塔·科别拉为了纪念伟大的天才画家梵高的倾心之作，堪称一次全新的艺术尝试。《至爱梵高·星空之谜》自2008年开始被提上拍摄日程，由来自15个国家的125位专业画师手绘65000幅油画打造而成，其独一无二的创作表现手法使其无愧于“世界第一部全手绘油画电影”之实。《至爱梵高·星空之谜》讲述的是梵高去世一年后，梵高的朋友邮差阿尔芒·鲁兰拜托儿子约瑟夫·鲁兰将梵高生前的一封信送到他的弟弟提奥·文森特手中，不料约瑟夫到达梵高故地，发现提奥已经在梵高去世六个月后离世，于是约瑟夫被迫走上了寻找梵高生活轨迹的旅程，并试图一步步揭开梵高死亡之谜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至爱梵高·星空之谜》是一部用梵高的艺术讲述梵高生平故事的电影。电影中，梵高生前的生活点滴都由其往昔画作中的人物的口中娓娓道来，更难能可贵的是，电影影像以油画风格尽展，实为人物、艺术与电影的高度融合，这既是对梵高艺术作品的致敬，同时也是对梵高迟到的肯定。

过去近十年来，以梵高为题材的人物传记类电影多达十余部，然而无论是最早的纪录片，还是近期比较著名的电影《梵高·画语人生》，都无一不是在竭力还原梵高这位癫狂而充满才情的艺术家当时不被世人所欣赏的悲情人生，表达创作者对于这位伟大的艺术家的敬意以及对他英年早逝的遗憾。不过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则另辟蹊径，以诗意的创作手法与特立独行的艺术风格谱写了一曲向梵高致敬的虔诚颂歌。该电影虽以梵高的死因为引，但其着力挖掘的并非梵高的死亡真相，而是巧妙地利用“罗生门式”的多人物视角描绘了梵高生命的悲剧，既不刻意美化梵高历经苦难的灵魂，亦不妖魔化那些将梵高推至悲剧结局的人，从而使梵高的灵魂跃然于电影每一帧无可挑剔的“梵高风格”的油画光影中，带领观者走进梵高的精神城堡与艺术世界。

一、“罗生门”式的复调叙事手法

电影《罗生门》是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享誉世界之作，是第一部闯入欧洲影展、打破威尼斯影展长期被欧美电影垄断局面的经典亚洲电影。《罗生门》以日本平安朝代为背景，讲述了在天灾、战乱、疾病连绵不绝的时代背景下，关于一位武士被杀案件的多个证人怀着利己目的竭力维护、美化自己而提供不同的证词，从而使案件备显错综复杂的故事。《罗生门》的故事意指一起简单案件的真相，真相是唯一的，但是真相的讲述者却基于不同动机与不同视角，对所谓的事实进行隐瞒甚至编造，导致真相在不同的叙述者口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局面。巧妙的是，电影《罗生门》最终跳脱了真相大白的一般电影结局，给了观者足够的余地揣摩并构建自己的理解阈，正是这种绝妙的电影叙事手法，成就了传奇导演黑泽明的盛名以及电影《罗生门》的经典地位。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的叙事手法与《罗生门》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的主线以一封没有抵达收信人之手的梵高生前的书信为脉络，明线是探讨梵高的死因，实际上则是透过多个与梵高有过接触之人的追忆，娓娓道出梵高生前格外孤独无助的痛苦形象。至于梵高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电影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然而在不同人的口中，梵高的死因扑朔迷离：Dr.Mazery怀疑梵高是他杀，原因是如果他是自杀，那么子弹可能射中头部、口腔或者心脏，但是梵高的中枪位置在胃部，且没有穿透身体，这证明子弹是从远距离射击而来；然而加歇医生则持反对意见，甚至对Dr.Mazery的言论进行了批判，他认为梵高是自杀，因为“任何一种压力、财务、情绪或身体都可能会杀了他”，而且他直言是梵高告知他自己是自杀，还劝告他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可见，关于梵高的死因，电影以“罗生门”式的不同视点，对梵高之死做出不同的论断，至于何为真何为假，电影却放弃了定论，而将真相的拆解留给所有观者。此外，在梵高画作中真实出现过的人物，如唐吉老爹、玛格丽特、艾德琳·拉乌等都基于自己的理解对梵高的所作所为做出描述和评价，如多棱镜般还原了这位几近疯癫的艺术天才的多面性，引领观众触摸到了梵高孤独、悲怆但又绚烂无比的内心世界。

二、绝无仅有的唯美视觉盛宴

亨利·托马斯曾言：“梵高相信绘画的使命不是构图而是色彩，色彩不该是静止的，应该活动且富有生命。”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以梵高原画作品为电影场景的视觉呈现，真正让梵高的画动了起来，使得整部电影宛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般优美而充满神秘气息。

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是动作转描数字技术与传统“手工”的连璧之作，简言之，就是以真人演出作为油画与动画两种介质间的桥梁，从而达成静态与动画的协调与结合：首先令演员按照剧本将全剧剧情演绎一遍，而后画师以鲜艳的颜料对某些艺术化的扭曲进行细节润饰，即通过油画的方式使演员的神态与梵高的画作实现充分弥合，使梵高的昔日画卷在光影中灵动起来。同时，电影采用了相对罕见的每秒12帧的播放频次配以1.33∶1的画幅，打造了一场全新的视觉语境，使电影画面即使在油画粗粝质感的渲染下，仍旧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精致感以及有棱有角的孤独与温暖。

另外，电影也透过对梵高往昔画作的还原，为观者展现了梵高的个人风格及其笔下的绮丽艺术世界。比如，电影选用了梵高1888年创作的油画作品《罗纳河上的星夜》作为结尾，和着提奥遗孀来信中提到的：“在画家的生命中，死亡也许并不是最难的部分……”可以看出，创作者将梵高比喻成了美丽的星夜，即使电影探讨的是梵高的死因，但是整部电影的诠释是哀而不伤的，因为死亡带走的是他孤独无助的躯体与灵魂，他心中的斑斓却被尽数留下并被世人悉心珍藏。

三、梵高艺术美学的臻美呈现

梵高系列题材电影作品中，其电影框架本身就已然是一种标新立异的审美内核，多姿的作品呈现的即是梵高最莫测的故事。因而，梵高艺术美学是一种承载了“梵高迷”乃至所有观者丰富理解的艺术美学符号。而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则是用梵高的生平编制的一趟神秘的史实之旅，电影的一帧一画都潜藏着深刻的美学体验，诚如一把理解现代艺术的钥匙，为观众掀开了梵高这位深深影响了20世纪艺术的印象主义先驱的神秘面纱。

电影中，梵高幽然转身的瞬间，电影画面由清晰写实渐至朦胧，这实质是对其印象派创作风格的着意凸显，而其中多线条的结构则是梵高内心疯狂与凌乱的深切映照。梵高的画作多用点彩画法，其色彩浓烈而色调明亮，具有强烈的对比意味。电影场景中运用到的麦田、柏树、星空等，是梵高犹如火焰般富于激情的跃动笔触的程序化与动态化彰显，是对梵高创作状态的深层次展现，这无疑留给挚爱梵高的观众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去探知梵高这个时而抑郁沉静、时而偏执癫狂的极富个性的生命存在，这便是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的独特艺术魅力。

四、结 语

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作为一部由数万张梵高风格的油画汇聚而成的油画电影，开创了人物传记电影的全新艺术创作思路，诚然其油画表现风格类似电影全然无法替代，但是其以梵高画作还原梵高生平史实的艺术表现风格着实值得赞赏与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