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一声小名，你想答应吗？

◎高欣

我听一个快到耳顺之年的湖北老师说，在他那个年代，班上一半男同学的小名跟生殖器有关。的确，在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中老年人身上，有一个羞耻的小名并不奇怪。

名字对于中国人极为重要，汉族人一般有两个名字：大名和小名，或者说，学名和乳名。小名，也就是乳名，由于受地域环境、文化传统的影响，乳名的内容呈现出多样性，表达了一种对生命本色和人生理想的寄托情感。

中国人，尤其是出生于农村的男性，小名的命名角度多种多样，有以贱畜为名的，如狗剩、二狗；有以坚固事物为名的，如铁蛋；有据排行或性别起名的，如大黑、二蛋；还有表达父母期望的，如招娣。

但是，当我遇到自己那位叫“拴柱”的 80后班主任后，还是震惊了一把，原来羞耻的小名也许并不是中老年人的专利。如同人都有过青春期躁动的黑历史一样，每个人也都曾有过极度羞耻的小名。当有人在大街上叫出你的小名时，你想答应吗？

巴渝那些叫“妹儿”的壮汉

巴渝地区位于中国西南部，以山地为主，这里除了盛产帅哥美女，也盛产独具特色的巴渝小名。

在人多地少的巴渝山区，农耕几乎是当地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男性也就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农民更重视家中男性的生命。再加上“贱名好养”的迷信思想，乳名贱名化成为巴渝地区甚至是中国农村的普遍现象。

除了狗子、黄毛、叫叫儿（爱哭闹的小孩儿）、傻蛋这些或丑像化，或动物化，或愚笨化的羞耻小名外，巴渝地区小名的低贱化有着自己独有的特点：用老鼠或老鼠子等令人讨厌的动物做乳名，是中国其他地区不常见的。

男性小名女性化也是巴渝地区小名的一大特色。中国封建社会中女人的地位很低，认为女孩儿好养活，所以就给男孩儿起个女孩儿用的乳名。所以很多巴渝地区男孩的小名就有：琪妹儿、小红、小敏、香妹子等。试想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黑脸大汉被父母叫“琪妹儿”，画面感也是很强了！

也有人依据孩子出生时的自身体重起乳名，如：二斤半、八斤、六六（六斤六两）等。但很少有人叫十斤、十一斤或者更重斤数的名字，我想可能这些宝宝被起了别的小名，比如胖娃、猪儿等其他有地域特色的名字吧。

“要男去穷”的河北地区

河北农民给孩子起乳名的形式有很多，有的是根据孩子性别起的，有的是根据孩子排行起的，有的是根据孩子的生理特点起的，还有的是根据器物的名称起的，这与巴渝地区有着相似之处。不过很多独具地方特色的小名是河北人民根据自己的社会愿望和价值观念起的。

在“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承德地区，由于自然条件恶劣，温饱问题难以解决，小饿、不饱、去穷、满囤成为承德地区独具特色的小名，也是对当地自然条件、天灾人祸的反映。

河北地区农村儿童的小名多表达了家长对子女的愿望，主要是对子女生命及寿数的关心，比如：小登科，希望子女将来出人头地；伶俐子，希望子女聪明能干；拴柱，则希望子女健康长大，不会早夭。

除此之外，河北地区多见于女性的一些听起来很奇怪的小名，则表达了河北人民的生育心理，例如会来、换小、要男等等。这些小名一般是在重男轻女思想下，父母盼子心情的体现。

如果你居住在河北乡村，给子女起小名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基于农村的攀比心理和迷信习惯，一个小名甚至会导致人际摩擦：如果你的邻居姓郭，那么你最好不要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石头，因为石头暗含砸锅（郭）之意。

乳名禁忌颇多的山东临沂地区

山东临沂地区和巴渝、河北一样，同样存在小名低贱化的特点，如狗蛋儿、憨子、毛驴。出于“贱名好养”的迷信思想，临沂人民的小名往往与屎和粪有关。

山东人民的小名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乳名禁忌：中老年人不仅忌讳说父母的乳名，也忌讳别人说自己的乳名，甚至不许提到同音字。

一个笑话很好地体现了这种乳名禁忌：一个叫臭丫的中年妇女，小时候提着一只鸭子回家，因丫与鸭同音，村人故意问她提的什么，她连连摆手：“提不得，提不得。”

而在鲁南广大地区，有时候会直接按出生顺序管孩子叫老大、老二、老三等。但是因为老二是婉指男性生殖器，所以除非亲生父母和同胞兄长，其他人不会面称他人为“老二”。

这让我想起了《微微一笑很倾城》里肖奈寝室的排名规则：肖奈宿舍共六个人，老大、老三、老四到老七，老二因为容易令人联想到某种邪恶的器官，没人愿意出任。

在山西，你的小名是你爸爸的年龄

山西与河北临近，在小名上也有很多相同之处，即——大多比较“土”，但是山西小名的“土”也有自己的特色。这些特色大多起源于迷信思想，其中，最有山西特色的，当属特殊纪念法。

根据迷信说法，如果一个孩子出生的月份正好和已夭折的前胎孩子一样，则这个孩子不好养活，为了避邪，就有意点明，如有人乳名叫对月。

另外，若孩子生下来时脸朝下，也不好活，就点明叫手搬(用手搬起来的)、锄钩(用锄钩起来的)，这样就认为破了不吉之兆了。

按父亲的岁数起名，也是山西独有的特色，如六十子、五十八、六十三，这种情况多是老来得子给孩子起的名字，这在中国其他方言区并不常见。

山西的方言分为两大方言区：晋南人讲的是中原官话，晋中、晋东南、吕梁和雁北讲的是晋语。晋语区的小名后缀除了用子、伢、娃等方言中小孩儿的通称以外，还会用到类似小孩儿通称的性别字，最常见的有片、面、板三个字。

片、面、板与子、伢、娃的不同点在于，前者有性别之分，而后者没有。例如：孥儿、二娃、小伢，男娃女娃均可；而片、面、板，都是女孩儿常用的乳名用字，如二片、三片、三板、大面、二面等。拥有这种小名的小仙女们，除了面带微笑藏起这个秘密，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听的小名千篇一律，羞耻的小名则各有各的羞耻。虽然，羞耻的小名在80后、90后一代不多见了，但只要遇到一个，绝对能承包损友们至少一年的笑点。请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