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学视野下皖籍作家构成

2018-11-15 00:38张岳林
池州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桐城作家文学

张岳林

(皖西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六安 237012)

文学地图意图标示出作家的空间位置,以此建构文学写作的空间景观。而作家的地理分布不仅仅是考察其出生籍贯的问题,而且是还原其空间布局和创作活动轨迹的问题。由个体作家到一地作家群体的空间分布,则能从总体上呈现一地文学写作的空间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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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是皖籍作家影响全国的另一个重要时期。由于桐城文派、吴敬梓 讽刺小说的显赫影响,以往文学史对清代皖籍作家的文学写作的描述往往集中在有限方面,这导致人们对清代安皖省文学写作的认识是非常片面的。当我们从全景视角考察清代皖籍作家的文学写作,和空间布局,则可以描绘出清代皖籍作家文学地图,通过标示出不同的文学等高线及其相互关系,标示出皖籍作家的空间分布,描绘出皖籍作家的流动走向。

按照曾大兴《中国文学家地理分布》的描述,清代皖籍作家有98位[1]。文学写作从来不只是文学家的事,文学家仅仅代表的是时代性的典范。但典范只是山峰,文学写作还包括山腰、山脚、及山峰与山峰之间的连接地带,那些没有进入文学史视野的地下群体文学写作的存在。这才是文学史生态的真实状态。因此,我们以钱仲联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清代卷》为基础(此与《清史稿》安徽入传人数大体相当,《清史稿》为209人),兼顾潭正璧先生的统计,再结合清代文学写作的实际,以考察清代皖籍作家的空间存在状态。其分布情况如表1:

表1 清代皖籍作家空间存在状态

其中括号里的是曾大兴统计了,而钱仲联辞典没有计算的。统计上下限为1644-1911年,活动到民国以后的不计。当然这一数字不是绝对的,由于资料限制,加之很多作家的作品散佚,故我们的计算只能是总体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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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的236人,约占全国的6.63%(远高于全国平均数),分布在32个县(州),并以长江为中轴,总体上呈东西映照、由北向南流动的趋势。即淮河一线10人,占比4.24%;江淮合肥、六安一代13人,占比5.5%;长江沿线104人,占比44.1%;皖南宣城地区28人,占比11.87%、徽州地区83人,占比35.17%。其中,桐城、全椒显然文学成就最高、影响最大,人数则是桐城、歙县遥相呼应。重要的是全省近半数县(州)皆有作家出现,可见皖籍作家分布面还是比较广泛的。

从淮河一线来说,分布于7个县(州),主要沿大别山与淮河流向排列。这一分布格局,明显受文化地理环境的影响。其中刘体仁与王士祯、汪琬齐名而相友善,“共持风雅”。重要的是,随着中国文学重心的南移,这里已不是文学的重心,故作家数相对较少。

从六安、合肥地区来说,六安相对偏僻,是皋陶文化的故地,历史积淀深厚。其中吴廷栋与倭仁、曾国藩、何绍基等切磋砥砺。合肥则居于皖省正中之江淮腹地,文教兴盛,有自己的文化优势,并与周边文化联系紧密,尤其与桐城紧相连接。其中龚鼎孳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江左三大家”。另外许梦麒年十四赋《双松诗》,都下传诵,王士祯甚推重之。女作家许燕珍《元夜竹枝》尤传人口,诗作佳句多采入《随园诗话》。李天馥诗“鸿博绝丽,有牢笼百家、类萃万物之概”(王士禛)。李孚青被毛奇龄、王士禛等称“诗才清丽,蕴藉深秀”。随着晚清合肥李氏家族兴起,故作家数量明显增加,达到10人。其中霍山吴廷栋、合肥徐子苓、合肥李家煌等人师法桐城古文,在《桐城文学渊源考》中被提及。

长江一线则是皖省文学的中轴,两个高峰一东一西,代表皖省文学的新高度。无论作家数量,还是文学成就都是首屈一指的。桐城文派据刘声木《桐城文学渊源考》《补遗》统计桐城人达125人,皖省205人,涉及的总人数为1223人[2],遍及大江南北,时间延续200多年,几乎影响到整个清代散文的发展。而且他们往往师友交往,对古文的继承与传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刘声木还梳理了桐城文学的传承关系。据徐雁平统计,仅桐城人师法方苞的12人(卷二),师法刘大櫆的31人(卷三),师法姚鼐的28人(卷四)[3]。桐城文派之外,还有桐城诗派。程秉钊说:“论诗亦有桐城派,比似文章孰轻重?”故吴孟复认为:“桐城文派的重要作家如刘大櫆、姚鼐、姚莹、戴钧衡等人,本身就是桐城诗派的作家。这个诗派还直接影响到近代的‘光宣诗坛’,如姚叔节、范伯子,即‘光宣诗坛’中巨子”[2]。另外,黄梅戏活跃于安庆地区,四大徽班进京,成就了中国京剧的辉煌。而方以智、钱澄之等对泰州王学左派的阐释,方苞与颜、李的联系,刘大櫆的进步思想等,对明清思想史的发展同样具有意义。全椒吴敬梓则代表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高峰,晚清谴责小说、现代讽刺小说都受到其深刻的影响,在沟通古代、现代文学形式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

宣城地区自东晋南渡以来,一直是中国文学的一个重要风景区。到清代宣传显然承续了这一优良传统,文化气氛浓厚,作家数量众多,达到28人,施闰璋则是优秀的诗人,在清诗史上占有一定地位,梅文鼎的历算学也具有重要的影响,故本地的文学自有特色。

徽州地区则是皖省文学明清以来的一个新的重镇。作家数量位居皖省第二,达到83人。徽州地区形成的文学家族、徽商外迁的文学活动、方成培的地方戏曲,戴震的学术及诗文等等,成为区域文学的新景观。戴震对乾嘉考据学贡献卓著。影响所至,直至胡适确立现代学术方法。陈平原先生认为:“晚清和五四两代学人的‘共谋’,开创了中国现代学术的新天地”。晚清他选择了章太炎,五四就是胡适[4]。余英时也认为“清代三百年的考据学到了‘五四’前夕恰好碰到了‘革命’关头”,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恰好提供了“一套关于国故整理的信仰、价值和技术系统”[5]。而章太炎、胡适都深受戴震为代表的乾嘉考据学的影响。这是中国现代学术产生的契机,又是皖省学人的天才贡献,在在说明了皖省文章、学术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具有的积极作用。再如歙县黄生的文字、训诂学,黄日瑚对颜、李学说的继承,程恩泽的史学,休宁汪紱的经学、音乐、医学,婺源江永的经学等等,在中国思想史、学术史上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而徽州商人走遍天下,尤其是汇聚东南,为东南经济发展、文化运作、文学交集带来了新的气象[7]。

皖籍作家的这一分布格局,标示出文学活动的不同等高线。大量无名作家、民间写作、地方戏曲等日常性的文学活动构成了文学写作的原生形态,是文学生成的有机土壤,也是文学的地基。如徽商们举行日常性的文会,家族文学日常课习、比赛等。朱万曙评价明清商人的文学创作:“他们的文学创作活动无疑是历史本原的组成部分,是文学史曾经发生过,只是被忘却的存在。他们的作品也表达了作为普通人的心灵、情感,和士大夫的作品一同叠映了某一时代的风貌,具有或高或低的审美价值”[6]。

第二层处于比较醒目的山坡位置,指取得一定文学成绩,为地方和特定文学群体所知的作家,且与主流作家关系密切,参与到主流文学创作中,产生了相当的文学史影响。其中有的主盟骚坛十余年(马朴臣),或数十年(程梦星);有的古文时文均擅名三十载(方都秦);有的被当时文坛领袖盛赞(沈德潜称赞毕著、王士禛推重许梦麟等);或如马之瑛“博学工诗,多至万首”。其他如何采被誉为文章翰墨,一时词臣之冠。江闿所作《春芜词》传于江淮之间,受到当时词作大家的推崇。王灼则设馆歙县,与金榜、程易畴、吴定麟及归安丁杰、武进张惠言等人研讲经学,阐明经义。后来,张惠言成为桐城派支流"阳湖派"的创始人,吴定麟亦成为当时的儒宗。再如高咏,诗与施润章齐名,是宣城诗派的重要成员。方苞兄方文则工诗,如龚鼎孳、施润章、林古度、陈维崧、王士禛、孙枝蔚、宋荔裳、纪映钟等人皆盛相推许,以为必传。其古文写作直接影响了方苞。

有趣的是,这批作家也主要分布在长江及江南宣城、徽州地区,壮大了当地文学发展的波澜。

文学高峰则出现了桐城文派和全椒吴敬梓小说,学术上休宁戴震的考据学(中国文学传统与学术传统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清代尤其突出),以及地方戏曲等等。他们以不同的文学形式把中国古代文化、文学、学术推到了时代的最高水平。其中乾嘉考据学直接联系着胡适的现代学术的建立,成为徽州学术、清代学术的地标;讽刺小说则确立了新的小说美学范式,成为全椒的文学独特地标;桐城文派的古文理论孕育了很多有价值的文学理论与审美问题,对中国文学、学术的现代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桐城地标的古文写作也成为古代散文的绝响。同时,他们相互之间也存在复杂的交集,如姚鼐曾欲拜戴震为师,虽遭拒绝,但学术思想的影响是存在的。姚鼐以“义理、考据、文章”修正、发展了桐城派文论,即是明证。因此,即使他们学术观点有分歧,但对经学的关注是共同的。吴敬梓也写作了《诗说》直接阐释《诗经》,这同样能说明问题。加之皖南文学人才很多膺服桐城三巨子,这为桐城派的壮大,与两地文学的密切联系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清代皖籍作家空间分布的等高线当然不是规则的,存在一定的交叉,如合肥、宣城等地的优秀作家显然高于当地平均线。另外,等高线的密度更不相同,明显以长江沿线、徽州地区、宣城地区为密。其密度与高度具有一定相关性。这揭示了明清以来文学写作的群体化趋势。而总体上,皖籍作家分布依淮河和大别山西向南移动,等高线越来越稠密,到长江沿线出现高峰。这是一个逐渐攀升的趋势。然后向周边扩散,如桐城文派走向大江南北,出现阳湖派、湘乡派、江西桐城派、广西桐城派等等。而皖南则呈向东南流动的趋势。这一空间分布形态既与中国文化的南北移动相联系,又与皖省处于这一南北交通枢纽的独特位置相关。就清代皖省文学写作来说东西呼应,以长江为轴心,构成了皖省格局分明、流向清晰的文学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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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皖籍作家空间分布这一格局的原因,学界研究已多,需要强调的是,第一,皖省境内一江(长江)一河(淮河)东西并流,大别山则纵贯南北,形成了一个便于交通南北,勾连东西的地理环境。从大的文化区属看,合肥以北属于淮河文化区,往南接近长江属于长江文化区。两个文化区的交接与交流,为皖省文化的开放性与汇通性提供了条件。其中桐城处于大别山与长江夹角的独特位置,交通方便,却相对封闭,便于人文的荟萃与流动。而徽州地区多山,人多地少,却水路通达,造就了明清徽商的发达。“小民多执技艺,或贩负就食他郡者,常十九。转他郡粟给老幼,……自宣池者,舰相接肩相摩也”[7]。全椒则交通东南,与金陵、扬州等地联系紧密。合肥居于皖省中部,勾连各地,具有地理的辐射优势。总体上,这一地理格局使皖省处于中国文学南北、东西与古今交汇的特殊时点上,从而成就了清代文学的辉煌。

第二,皖省自来是农业大省,自然经济丰富。淮河流域产麦,长江流域产稻。同时手工技艺发达,如宣城地区的纸、笔。“商业盐、茶、木、质铺四者为大宗。茶叶六县皆产,木则婺源为盛,质铺几遍郡国,而盐业咸萃于淮浙。”[8]这种经济结构深刻影响着本省作家的生活方式,影响其看世界的方式和审美气质的培育。

第三,文化氛围浓厚,重学(尤其经学)重传统,成为清代学风的重镇,所谓“学风敛聚江、浙、皖南”[9]也。朱熹说“吾徽人也”,这一文化认同对皖省文人影响深远。清代安徽学风最盛的地区是合肥、桐城、皖南。我们以桐城为例。桐城文派正是以承续朱子之学而开启一个散文写作新时代的。(即使戴震批判朱子,也是从朱子之学生发学术生长点的。这些对文学发生着或正或反的影响。)对桐城文学的统系,方宗诚《桐城文录序》说:“桐城文学之兴,自唐曹梦征、宋李伯时兄弟,以诗词翰墨名播千载,及明三百年科第、仕宦、名臣、循吏、忠节、儒林,彪炳史志者不可胜书。”直至“郁之久,积之厚,斯文之畅,逮于我朝,人文遂为海内宗,理势然也”[10]“郁之久,积之厚”正说到点子上了。同时皖省学校设置完备,书院众多,据李国钧《中国书院史》统计,清代安徽共97所书院,皖南29所,江淮之间40所,淮河以北28所[11]。如桐城“书院全县先后建有桐溪、龙山、桐阳、毓秀、培文、天城、丰乐、桐乡、白鹤峰等近10座,有蒙馆、经馆2000余所。后虽经改良,创办新学,学生亦多达11500余人。”[12]很多重要作家曾主讲或讲习书院,如姚鼐、朱存、孙原湘、胡培翚、赵绍祖、吴鼒、施璜等等。姚鼐在扬州“梅花”、安庆“敬敷”、歙县“紫阳”、江宁“钟山”诸书院讲学凡四十年。门生众多,对其文学观念和古文法的传播起了重要的作用。如此密切的师友传承关系,为文学主张与文学写作的传承提供了组织保障。

第四,科举发达,清代皖省进士1308名,状元9名。而桐城位居榜首,据《桐城耆旧传》桐城一地数百年间“进士240、举人640人、贡生509人”[12](周中明《桐城派研究》统计为265人),其中清代进士153名,居于安徽第一。此外,歙县145人居于第二。休宁89人、泾县65人、合肥65人、怀宁57人,居于全省前列。全椒吴敬梓家族则五代人中进士、举人14人。有趣的是这些地方正是清代皖籍作家最活跃的地区,它说明清代科举与地方文学的相互促进关系。同时,这些人往往是古代作家、读者、评点者、藏书家的重要后备军。如马曰璐藏书10万卷,程晋芳藏书5万卷。有的还是刻书者,如鲍廷博、程梦星、马曰璐兄弟等等,这对知识的传播、文化的发扬和文学的激励起了重要的作用。可见,科举、教育、文学与地域具有极深刻的关联性。

第五,文学家族的兴起。以桐城为例。桐城在清代出现了众多文学家族,即张、方、姚、刘、马、左、吴等等。这些家族文学写作形成了优良传统,时有名家出现,并刊刻家集,标举文学,成为桐城文学写作的另一种风景。仅《桐旧集》所收诗就极为可观。据徐雁平统计:“方氏四卷,作者141人,诗1120首,有诗集者91人;姚氏三卷,作者106人,诗811首,有诗集者94人;张氏四卷,作者110人,诗751首,有诗集者72人;马氏二卷,作者70人,诗647首,有诗集者42人;刘氏一卷,作者24人,诗255首,有诗集者15人。左氏一卷,作者53人,诗220首,有诗集者33人。”[3]歙县汪氏、程氏等、祁门马氏、休宁戴氏等等同样非常突出。往往一家多人或数辈都具有文学写作才能,并热衷于写作,成为当地的文学风景。

当然,影响皖省清代文学发展的原因不止这些,但更重要的应是它们之间相互的关系,及其发挥的整体作用。从自然环境,到经济生活、文化教育等等是如何构成人文地理传统的?其结构关系是什么?什么是根本的因素?从文学地图的角度来说,地理环境的长时段的影响或许才是更为重要的。布罗代尔说:“地理环境是最核心的历史知识,也是最深入人心的内层历史”[13]。故一江之隔造成了南北文化的不同。当然,江浙地区滨临大海,却造成东西交流不畅。由此,皖省的地理优势才被凸显出来。一江、一淮、一山的空间布局,连接南北,勾连东西的独特交通优势,成就了其在中国文化流动通道上的地位。这就是其独特的“地理”因素。但这一地理因素不是简单的地理决定论,而是地理与历史的集合。因为,经济生活、文化、教育、科举等等是共通性的因素,但不同地域形成不同的传统,则是地理性因素所起的结构性作用的结果。以桐城为例,戴名世、方苞、姚鼐等等的远祖都是从外地迁居桐城的,但只有到清代才完成这一地理发现。那么桐城何以能成为人才汇聚的地域呢?“夫黄、舒之间,天下奇山水也。郁千余年,一方无数事人名于史传者。独浮屠之儁雄,自梁、陈以来,不出二三百里,肩背交而声相应和也。其徒遍天下,奉之为宗。岂山川奇杰之气有蕴而属之邪?”[14]这所谓的“奇杰之气”恐怕不仅是自神其地吧,其中岂不体现着桐城人世世代代的心理认同!对此,戴名世、刘开、马其昶等等的反复申述正能说明问题。

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及其生成的生活方式,形成了自成特色的文化风气。它通过家族或宗族产生持续性影响。而家族或宗族则通过家风、教育、礼仪等形成文化传统,从而长久影响本家子弟。马之瑛六子皆能诗,显然不仅是个人才性的原因,那是只能用教育训练来解释的。姚氏家族数代皆出文学之士,当然是家风、家学、家族教育的结果。这就是说,地理因素通过家族或宗族及其生活方式转化为人文因素,形成文化传统,从而影响其成员,直至成为人文地理景观。故梁启超说:“气候山川之特征,影响于住民之性质;性质累代之蓄积发挥,衍为遗传。此特征又影响于对外交通及其他一切物质上生活,物质上生活,还直接间接影响于习惯及思想。故同在一国,同在一时,而文化之度相去悬绝;或其度不甚相远,其质及其类不相蒙,则环境之分限使然也”[15]桐城醇厚、朴素,不失灵秀之气的民风,桐城人的家学、家风的人文传统,是其选择古文、诗,并把之发扬光大的内在原因。因为这些因素深深地浸润着本地作家的心灵,影响着他们看世界的方式。至于科举对桐城一地来说,主要是起到刺激、加速的作用。而方苞标举“义法”,名满朝野,甚至因古文免祸,其号召力是不容小视的。姚鼐“溯源以建文统,讲学以立门户”[16]自觉张扬桐城宗派,对桐城派发扬光大作用非常。所谓“乾隆之末,桐城姚姬传先生鼐,善为古文辞;慕效其乡先辈方望溪侍郎之所为,而受法于刘君大櫆及其世父编修君范。三子既通儒硕望,姚先生治其术益精。历城周永年书昌为之语曰:‘天下文章,其在桐城乎!’由是学者多归向桐城,号‘桐城派’,犹前世所称‘江西诗派’者也。”[17]这对桐城子弟及古文信奉者,示范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其实方苞提携、盛赞刘大櫆,桐城人相与师从问学,已包含乡土情结和宗派意识了。

徽州地区的宗族文化则更具特色。以“任氏、陆氏、洪氏、闵氏、谢氏、詹氏、佘氏、夏氏、邵氏、江氏、凌氏、范氏、吕氏、马氏、仰氏、葛氏、孙氏、项氏、蒋氏、姚氏、廖氏、张氏、郑氏、周氏、曹氏、祝氏、查氏、陈氏、李氏、朱氏、戴氏、刘氏、罗氏、康氏、王氏、毕氏、潘氏、金氏、赵氏等”[18]等百余宗族,在传承中原文化,培育宗族文化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随着徽商的崛起,这一文化活力被充分释放出来。而皖省作家分布最密集的地区,正是这两个地区,其作家出现呈现批量化增长,正说明了地域文化与作家生成的复杂关系。

皖籍作家由北而南,沿长江中轴,辐射宣城、徽州地区的分布格局,标示了清代皖籍作家的空间位置,更揭示了文学传播与文学生成的空间场域。安史之乱后,直至南宋以来,沿江流域生产迅速发展、文化日益繁荣,最终完成中国文化、文学重心的南移。皖省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正处于这一转移的大通道上。同时,皖省的历史文化积累,使得皖省不是被动的充当交通通道,而是积极参与到这一转移的文化、文学建构中,形成了新的文学景观,达到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完美结合,由此实现了时间的空间化,与地域的景观化,成就了皖省清代文学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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