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东:真真假假,亦正亦谐“如今,他被粉丝称为‘星际教父’”

2018-11-15 23:47杨直
电子竞技 2018年19期
关键词:周宁星际争霸旭东

杨直

2016年3月底,上海世博银厅,坐在解说席上的黄旭东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略显轻松地解说了前《星际争霸》职业选手罗贤(ID:Legend)和孙一峰(ID:F91)的表演赛,相比于七年前的上海STX大师赛,他语速稍显平缓,却越发的游刃有余。从在STX大师赛上退出《星际争霸》圈算起,这是他七年来公开解说的第一场《星际争霸》比赛。

过去,他是中国星际圈名声最臭的人,如今,他被称为中国电竞圈的“星际教父”。

登上领奖台

黄旭东直播很少开摄像头,除了某些特别准备的节目,比如和孙一峰打娱乐赛——智商杯。

在屏幕右下角正方形的摄像头里, 45度斜看下去是黄旭东硕大的脑门和贴着头皮的短发。多数时候,他都瞪着眼睛,好像生气一样地盯着屏幕,不停地和孙一峰互相调侃,希望对方说错话以获得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看直播的时候,耳机里不时就会响起铜铃般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时甚至会带起电流滋滋的声音。

笑的一方通常胜利在握,透露出一种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窃喜。

“91,后院凉不凉快呀,哈哈哈哈。”

“叫三声好哥哥,我就饶你一命。”

相比于激烈的对战,求饶环节一直是观众最爱看的环节。为此,很多不玩游戏的人愿意等上半个小时,甚至更久。

直播平台的走红依赖受众的一种特别行为:喜欢看别人玩游戏。但黄旭东身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如何让人喜欢看别人玩一款自己从前、现在或以后都不玩的游戏?当其他主播追逐着热门游戏时,黄旭东一直在玩老游戏:打麻将、《星际争霸2》、《魔兽争霸3:冰封王座》,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气。在他玩的时候,粉丝们还很乐于指导,就像很多人看到在树荫里下象棋的老大爷一样,可能玩得没他好,但总要支上几招。

黄旭东的观众里有很多只看不玩的人,相比于游戏,他们更喜欢听黄旭东“胡说八道”。在这件事上,黄旭东有两点最出名:毒奶和谐星。前者代表事情的发展方向总是正好和他精心预测的相反。后者则是指黄旭东“有时候过分幽默”的一面。

2016/17赛季欧冠,巴黎4:0领先巴萨,热爱足球的黄旭东边直播《星际争霸2》比赛边讨论这场比赛。

“黄旭东,你觉得哪边赢了啊?”

“肯定是巴黎啊。”

“那万一巴萨赢了呢,你敢不敢赌嘛?”

“少来。”

一番起哄后,黄旭东仿佛下定决心般:“好,老子他妈跟你赌啦,要是巴黎赢了老子就穿女装。”第二场比赛中间,他还发了条微博:“神将卡瓦尼在此,哈哈哈哈。”结果十分钟内,巴萨连进三球。

之后的直播里,在摄像头里,一个看上去很矮的胖子,穿着灰色的秋衣,外面套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扶了扶头上的蝴蝶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着镜头跳了几下,噘着嘴,双手合十对着屏幕献吻。

尽管私下里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他不介意把自己的形象PS成各种有趣的图片放在互联网上传播。他甚至将精子检验报告发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当初,他在互联网上展示真实的自我失败了。如今,他展示着一个观众认可的真實的他,成功了。毒奶成了他特有的标签。

网易游戏《我的世界》上线时,黄旭东拍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他穿着绿色的连体服,像一个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后来在《我的世界》发布现场,黄旭东刚想说:“祝《我的世界》……(越来越好)”,随即被走过来的工作人员打断,“老仙,算了算了。(别奶了)”

“谢谢老仙奶我考不上研送的飞机。”不同于近几年互联网上流行起来的毒奶文化,虽然结果一样,但黄旭东的毒奶涉及范围更广,奶得也更认真。除了游戏里令粉丝津津乐道的毒奶事件,股票、足球、甚至大型的社会事件,不少次黄旭东很认真地分析了一通,事情的发展通常会走向另一端。起初,黄旭东也感到有点可怕的。真正让他意识到毒奶可以作为一个标签是有一次有一家网游公司找他做一个广告。对方的要求很奇怪,让黄旭东骂代言的游戏几句。

黄旭东懵了,“这样不好吧?”

“要不加5万块钱。”

哭笑不得的他只能问:“怎么骂?”

“怎么狠怎么骂。”

从那之后,黄旭东微博上的广告开始在电竞圈独树一帜。万家乐、饿了么、外星人电脑,每一个品牌出现在黄旭东微博上的形象都像登上了“315”晚会。如今,观众们最喜欢看黄旭东在重要的比赛开始前抽签,或是预测。

今年10月,《英雄联盟》第8赛季全球总决赛拉开序幕。作为中国战队最有希望的一年,黄旭东特意被请来预测结果。熟悉游戏规则的他在一段时长8分钟的视频里只出现了几秒:“根据我20年星际解说的经验,KT(某韩国劲旅),韩统,韩国的传统强队,一定夺冠。”然而,就是这几秒,却在很少有交集的《英雄联盟》圈内被疯传。

几天后,中国战队如愿以偿地战胜了韩国的KT战队。

星际老男孩的经纪人,被粉丝调侃为“法人”的周宁说道:“关键是他真的是那么认为的。”现实的生活里,黄旭东很抵触毒奶的标签。周宁说:“往好了说,黄旭东是要脸的人;说的一般点,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如今,黄旭东的粉丝乐于制作他的毒奶集锦,每一次毒奶都在粉丝群体内广泛长久地流传。黄旭东的毒奶逐渐从星际圈流到了整个电竞圈,甚至流到了电竞圈之外。2017年一月的一次比赛预测后,黄旭东将微博名改为毒奶色。

几个月后,杨幂发了一条微博:“发这个微博就是想知道和我一样的看到热搜毒奶色以为是新的口红色号而点进去的妹子有多少。”之后,黄旭东的微博关注量从几十万涨到了一百万。在阴谋论盛行的互联网上,很多人认为这是一次公关行为,但周宁却笑着说:“我们哪有那么大能量。不知道为什么就发了这个。我们只是借着炒了一下。”后来,互联网上逐渐流传起了一种说法:“军用张绍忠,民用黄旭东。”

现在,黄旭东的名声已经遍布整个电竞圈,他对别人的祝福、看好都被看成那人即将倒霉的前兆。但粉丝们却最喜欢看黄旭东做类似的事,用电竞圈的话讲,叫“黄旭东又奶了谁。”

如今,黄旭东的粉丝们逐渐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文化。“干死黄旭东”成了一句口号。他们喜欢调侃黄旭东“造人”为注卵,也喜欢调侃黄旭东“沾花惹草”,称之为开分矿。注卵和开分矿都是《星际争霸2》里的专业说法,但在黄旭东和粉丝的互动下,这些名词逐渐走出了星际2小众的范围。

2017年,巧合之下,黄旭东和斗鱼上的一名主播糯米结了梁子,原因是黄旭东质疑糯米开挂。在此之前,糯米每条微博的回复量通常在几十到几百之间,但两人吵架的第一条微博,回复量就达到了2000多条。这些回复里以黄旭东的粉丝居多。他们相信黄旭东的判断,以调侃黄旭东的方式质疑糯米。更有趣的是,这些人比黄旭东更早知道他被骂的消息。

在争吵的过程中,糯米微博的回复量最高曾突破10000,这件事还登上了“微博新鲜事。”爆发的微博下面,粉丝们极尽戏谑调侃之能,表现得比黄旭东还要积极。黄旭东曾在老婆的劝告下删掉了所有相关的微博,企图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吵,但粉丝们却没打算放过糯米。

尽管黄旭东在互联网上可以轻易地带领一次又一次狂欢,但为此,他曾付出过不小的代价。

遗憾退出

2006年年中,CEG停办,竞星网被撤资,黄旭东在成都一家本地的电竞俱乐部做了一个月经理。那段时间里,黄旭东每天做得就是按时上班,打游戏,按时下班,回家接着打游戏。 “我那个时候觉得,我他妈不能打游戏啊,我废了啊。”恰逢NeoTV成立,总导演王珏第二次找到黄旭东,希望他来NeoTV做星际解说。

电子竞技从在中国诞生之初,一直是由不同的圈子组成,尽管当时的电子竞技一直面临人才贫瘠的问题,但却没有改变大家抱团取暖的状态。当时星际圈的人主要都集中在赛事制作公司PLU。NeoTV成立后,创始人之一熊剑明把王珏挖到了自己的团队,还是《魔兽争霸3》解说的周宁也跟着一起去了NeoTV。

收到之前王珏在PLU时曾邀请过黄旭东一次,黄旭东没去,在第二次邀请时,看上去更正规的NeoTV让他动心了,一同吸引他的还有WCG。黄旭东在电话里“忽悠”家人后,用“出去闯一年看看,不行我就回家”的理由換得了此次上海之行。

和邻居一样,人生的前18年里黄旭东,没出过这个自贡位于四川南部的小城市。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很多家庭都会世代生活在这里。哪怕是外出求学,多数人也会在毕业后回到自贡,依靠着父母的关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回归小镇自然而熟悉的循环。

但在人生前22年里的某个时间,确切说是1998年的某个时间,打开《星际争霸》的他就像无意间按下了按钮,在随后的几年里,黄旭东的人生像过山车一样,有起伏,但最终向着深渊滑去。

“你别上论坛上喷人了。”得到了保证后,周宁离开了办公室。等他回到家打开电脑时,黄旭东正在8da论坛上和别人吵的火热,周宁只好碎碎地念一句,“脑子坏掉了。”

NeoTV成立后就陷入了与PLU长达5年的口水战中。当时,资本更雄厚的NeoTV被视为强盗,抢走了PLU的人才和赛事。虽然双方的观众在网上打得有来有回,但总体而言,NeoTV处于一种被刻意塑造出来的道德上的弱势。黄旭东曾经免费给PLU打工,但当他成为NeoTV唯一一个星际解说后,他就成了PLU的主要攻击对象,也成了星际玩家口中的“叛徒”。背负上了当时充满着理想主义的电竞圈最沉重的道德审判。

PLU的“大师”郁小刚在PLU论坛上被经营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而黄旭东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比较中逐渐心态失衡,对每个评论他的人似乎都充满了敌意。

2007年的时候,中国星际圈有个著名的“膈应门”。当时国内著名的星际争霸选手FENGZI在WCG北京分赛区的预选赛上被淘汰。之前一个月里,PLU星际解说“大师”是FENGZI的教练。后来,在当时最大的星际论坛8da上,一个ID为“冷水再现江湖”的账号开始借着质疑大师的实力。“大师的星际理论只是理论,没什么用。”“跟着大师练没用。”随后,这个账号被挖出更多针对PLU和游戏风云的帖子,而且,账号的IP地址指向了四行仓库——当时NeoTV的办公地点。好事者最终把目光集中在了黄旭东身上。

PLU的人知道整件事和黄旭东无关。黄旭东自己也曾经在博客上解释是一个同事借走了这个他已经很久没用过的账号。但在两家赛事制作公司的竞争中,还有谁比黄旭东更适合来当这个罪魁祸首呢?而这个罪魁祸首,他一当就是四年。

一直到2010年,黄旭东在互联网上承受了持续不断地网络暴力。面对非议,他曾经试图抵抗,试图讲道理,说清楚,但只换来更大的非议。最后,他只好说:“没啥好解释的,随他们说去吧。”甚至PLU的人会和黄旭东说:“我们知道真相,但是要和NeoTV打,而星际圈认识你的人最多,所以,你就是靶子。”

尽管如此,黄旭东坚持骂他要骂得有理有据。如果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自己解说的不好,他会回一句“你觉得哪不好。”随后,双方就会陷入对骂的境地。结果往往是言多必失,特别是扯上郁小刚的时候。

事实上,很难不扯上郁小刚。当时,在他和郁小刚之间,粉丝自发地展开了一场关于“专业解说”的纷争。郁小刚是国内第一个理论派解说,但他却打不过黄旭东。在黄旭东朴素的逻辑里,玩得好是说得好的必要前提。在星际争霸的世界里,黄旭东赢得轻松,但这并不能改变当时的舆论。

那时黄旭东的QQ每天都会收到陌生人的问候——有人会专门加他QQ骂他,他有时候会加对方好友,然后骂回去。也经常遇到骂不回去的时候——对方骂完就拉黑了他。即便这样,他没想过隐藏自己的QQ号或是其他联系方式。2016年的一次直播中,孙一峰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微信号,两天后,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概意思是希望观众不要再加他了,因为好友数量已经达到了上限,而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当时黄旭东的情况和这个类似,只不过加了孙一峰的人都会说一句:“你永远是我大哥。”(这是直播中常用的一句调侃。),但加了黄旭东的人可能会说:“你是个XX。”

后来,NeoTV的媒介没收了黄旭东的论坛账号。他每天只能看着论坛上对自己的各种诋毁污蔑,“他们除了说我也没什么好说了,我无所谓啊”,黄旭东这样对自己和同事说。据NeoTV前导演王珏回忆,在某次聚会上,当时的电竞名嘴们几乎都在。突然主办方接到了一个嘉宾的电话,他点明如果黄旭东出席他就不会出席。虽然主办方苦苦协调,NeoTV也坚持让黄旭东出席,但黄旭东最终没去,“这个聚会是个好事儿,你们还是去吧。”

他被王珏称为互联网上的秋菊,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2010年,上海东方明珠前面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在NeoTV的争取下,韩国最顶级的《星际争霸》联赛OSL把第二赛季总决赛的舞台搬到了中国。2009年登上WCG全球总决赛解说席之后,解说一次OSL成了黄旭东的梦想,但没想这一次被对手PLU和游戏风云截了胡。

在总决赛当天,黄旭东买了一张票走了进去。台上的二龙和大师正在解说当时世界上两个最强选手Jaedong和Flash的比赛,他觉得在这样一场世纪对决中,这两个人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激情。不过这已经和他无关了。他随口和身边的几个人聊了起来,发现平时在网上被口伐笔诛的自己在现实中似乎没有那么不堪,他回忆道:“应该还是有喜欢我的观众,只不过他们不在论坛上发声。”

就在东方明珠决战之前不到两周,在上海世博中心韩国企业馆,黄旭东哽咽着向所有被自己言语伤害过的人道歉,并宣布退出《星际争霸》的舞台。说完这段话后,他走进后台,坐在椅子上,啜泣起来。孙一峰站在边上抖动的肩膀,笑着问道:“至于吗?”但没有走过去安慰他,他需要发泄。5天后,他在凌晨2点发了一篇博客,对所有事情做了最后一次解释。

当年的WCG世界总决赛上,NeoTV全程直播了英文解说的《星际争霸》比赛,第二年,便用《星际争霸2》替换了《星际争霸》。

争先抢跑

在黄旭东后来的经历里,自贡是一个不太被提及的地方,但一切的起点还是在此。黄旭东的母亲是当地国企的总经理,与当时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水平相比,她一个月可以挣300多块。

小时候,黄旭東会拿着母亲给的10块钱,花9块多买一卷《七龙珠》漫画,然后剩下的几毛钱买几个冰棒。得益于良好的家境,黄旭东比同龄人更早接触到了更多新鲜的事物,游戏就是其中之一,红白机、MD、SFC,小学的时候,当时在广东做生意的亲戚特意给他带了一台雅达利主机。

和当地很多小孩一样,黄旭东总去街机厅。和老板很熟的他可以用一块钱比别人多买一个币,然后一直玩到老板赶他出门。当然,偶尔也会被家人从街机厅抓住,没收他的零花钱。

一直到初中,成绩都不是他担心的事情。“只是有时候考到20多名、30名了,会有危机感。然后努努力考到前十,就又去玩了。”初中升高中的时候,黄旭东的父母答应他,只要他考入当地最好的高中——自贡一中就送他一台电脑,黄旭东很轻松地做到了。

中考之后,那台新电脑摆在他的卧室里,赛扬处理器、128M内存、TNT显卡。正式这台电脑,帮助黄旭东走进了《星际争霸》的世界,也正是这台电脑,让他开始失去包括父母在内周围人的信任。

高一的时候,黄旭东在家一个人和电脑对战,他记得,父母为了不让他玩游戏,把他锁在家里,顺便把网线也锁了起来。这时,黄旭东会拿出自己偷偷藏好的网线,接到电脑上。他还要算好时间,确保等父母回来时电脑摸上去是凉的。平时,等到父母睡熟后,可能是在凌晨的两三点,他会悄悄爬起来,带着紧张和刺激玩两个小时《星际争霸》,然后再睡觉。如果不是某个月400多的电话费出卖了他,他可以一直这么干下去。

学会了6D放狗(一种星际争霸的速攻战术)后,在周边的电脑房里黄旭东就再也找不到对手了。之后,他便放弃了《星际争霸》,埋头于PS的实况足球3代和4代。那时候,他的书包里每天都背着手柄和游戏的记录卡,在遍布自贡各个角落的游戏厅找人挑战。

再次疯狂迷恋《星际争霸》的时候是高三。当时班上有一个复读的同学,星际争霸玩得特别厉害。黄旭东第一次意识到复读生和他玩得不是一个游戏。那是很多年轻人电竞意识觉醒的年龄。觉醒之后,黄旭东面临的是一个时间上的黑洞:不管是玩,还是琢磨,都需要黄旭东投入巨大的时间。于是,整个高三他都沉浸在逃课、打星际和在逃课路上的状态里。只要不是数理化,他都会找机会逃掉。

即便如此,黄旭东的成绩依然没有落下太多,高考前的几次模拟考试中,黄旭东的成绩稳定在四川大学分数线之上,这是他的目标。高考前,察觉到不对劲的母亲在电脑房又一次抓到了黄旭东。他到今天还记得母亲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是个废物的样子。在随后的高考中,他失利了。

看着周围一起玩的同学纷纷考上了哈工大、国防科大这样的好学校,感到没面子的黄旭东想复读。他像父母保证自己不会再玩游戏,但父母已经不再相信他,拒绝了这个要求并托关系把他送到了四川理工学院,自贡本地的一所二本学校。

从开学起,黄旭东就不军训、不上课、挂科,他希望自己被学校开除,然后去复读,但父母骂了他一顿,帮他交了3500块重修费。他们只希望黄旭东可以混到一个本科文凭。

千禧年前后,又一轮国企改革,黄旭东母亲的工龄被买断。她拿着几十万进入了股市,但是用黄旭东自己的话说,“到今天还是那些钱。”而他的好朋友们,有的父母是地方政府的小领导,有的父母是其他单位的管理人员,都陆续住进了新房子。只有黄旭东一家还住在只有四层楼高的矮房子里。

现实生活里的一系列变化,让黄旭东开始变得沉默,不愿意和同学接触。尽管大家都玩游戏,但黄旭东说他在大学里没有交到朋友。就这样,黄旭东成为了同学眼中的怪人,一天天看不到人影,当然这也是老师最不喜欢的一类学生:沉迷上网,挂科。相反,在星际争霸的论坛8da上,他是有名的“喷子”——8da第一刚。他喜欢和别人争论自己认为对的事,也乐于分享怎么玩好《星际争霸》的经验。

大三的时候,黄旭东在学校的安排下来到了重庆的一家药厂实习。他至今忘不了那个画面,足有一人粗的泛着铁锈的管道纷杂地贴在头顶旁边的墙壁上,巨大的轰鸣声不断撞击着他的耳膜,工人穿着看不出多久没洗过的衣服,一铲一铲地把原料丢进原料池里。大坑里不断向外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气体,伴随着刺鼻的味道。现实打碎了黄旭东对于制药专业在干净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摆弄瓶瓶罐罐的想象,也让他在同学们纷纷当场签下劳动合同时选择了拒绝。

2004年,国家体育总局牵头,各地体育局支持的,完全照搬传统体育模式的全国电子竞技大赛CEG开赛。广东、山东、西安、四川、上海等省市都相应成立了代表队。主客场制下,这些队伍不停地穿梭在各地之间。

当时的电子竞技完全是一项新生事物,有了比赛,报道却成了问题。于是,酷爱《星际争霸》的黄旭东成了四川站的记者。他的生活也从一周七天泡在网吧变成了一周五天泡在网吧。周末的时候,他坐火车去成都,“随便拍点照片,写点战报发给北京。”每个月黄旭东都会定期收到一笔工资,多的时候两千多,少的时候几百块,对于当时每个月只有400块生活费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在成都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四川代表队的训练基地,那是在一家大网吧里专门用玻璃隔出的区域。黄旭东很羡慕他们,但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成为职业选手的天赋。只是他没想到,几年后,自己可以真正参与到电竞比赛之中。

以前的时候,他要么只能白天去网吧,要么只能晚上去网吧,因为钱不够。靠着给CEG做报道和给杂志投稿,黄旭东终于可以尽情地在网吧酣战。他在互联网上花费的时间越多,“小色”和“8da第一刚”便越出名,同时,他在现实世界里更加沉默与模糊。

今年10月2日,黄旭东发了这样一条微博:“祝理工学院曾经教导过我的老师和领导们节日快乐,万事如意,事业高升,身体健康。现在的学生真是的,过节祝福下领导老师怎么了?我也是理工学院毕业的,我可喜欢我的老师们了,特别是我的辅导员何英红老师。”下面的粉丝回复到:“这学校拆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啊,黄旭东”,“核武器”……

诅咒式的祝福,源自大学毕业前夕的一次误会,黄旭东也因此坚定地离开了自贡。

四川理工学院制药工程系的辅导员何英秋正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黄旭东和站在他身后作证的同学们。办公室的另一角站着黄旭东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系里名望最高的老教授。

“你们搞错了,必须和我家人解释这件事,给我道歉。”

几个小时前,黄旭东的指导老师质疑整个大四下半学期几乎没在实验室看到过他的身影,于是就认为这个大学挂了13科的学生企图通过非正常手段蒙混过关。这件事被辅导员何英秋捅到了黄旭东的家人那里。

黄旭东的毕业设计是一个需要长时间观察的实验,最长需要观察16个小时甚至更久。于是黄旭东和同组的女生提前做好了分工,女生观察记录白天的结果,黄旭东则负责晚上。那段时间,每天晚上9点黄旭东都会去实验室接班,早上再回去睡觉。

那天,黄旭东像往常一样从实验室回到家里睡着,刚睡着,就被父亲从床上一把拽了起来。“你昨晚干嘛去了?”伴随着质问的是一记耳光。第一挨打的黄旭东不解地回答:“我在实验室做实验啊。”“老师说你根本没做实验。”在随后的争执中,黄旭东与父亲在客厅里扭打在一起。当他被父亲按在地上时,他一遍一遍地大声争辩:“我真的做实验去了,同学都能给我作证。”但很明显,就像高考后一样,父亲并没有选择相信他。

被冤枉的黄旭东随即赶到了学校,企图讨一个说法。可是即便在同学的作证下,黄旭东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算你真做了实验,我们也不会帮你解释,不会给你道歉。我们知道你是一中的学渣,上了大学你也从来不学习,你就是人渣,我们不相信你。”这些话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划在黄旭东的心上,也一点点割断了困住烈马的缰绳。

黄旭东抄起手边的椅子扔了过去,愤怒试图压倒理智成为主导一切的力量。异常激动的情绪让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前来作证的同学也在恐惧中散开。眼看着指导老师和辅导员相继离开,无处发泄的他最终一拳打穿了立在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他看着破碎的桌椅,忽然觉得,这很像自己的生活。牌子上的洞就像在气球上戳了一个孔,信任轻得像泄出去的空气。更重要的是,在自贡这样一个传统观念主导的小城市里,经历了这件事的黄旭东可能要面对来自邻居的指指点点。

必须冲出去

尽管经历了毕业前的误会,但在2005年毕业前夕,父母还是托关系为他找了份医药销售的工作。在QQ上收到來自剑心(早期的《魔兽争霸3》补丁制作者)的邀请后,他和父母吵了一架,偷偷哭了一场,在同学的陪伴下,踏上了去广州的飞机。

初到广州时,黄旭东身上带着同龄人都有的好奇,相比广州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外国人,高楼大厦和好吃的白斩鸡,潮湿阴暗的地下室、每个月到手不到3000块的工资和只有四个人的竞星网并未让他感到困惑。电子竞技是他唯一的选择,这根救命稻草他抓得很紧。

2006年,CEG广州站《星际争霸》项目缺一名解说。看过《小色教你打星际》的总导演老鱼找到黄旭东,问他愿不愿意试一下,没多想,黄旭东就答应了。从小到大只穿运动服的他找人借了一件不合身的白衬衫,就坐上了解说席。

比赛开始的信号就像是催眠时的响指,一向话少的黄旭东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比赛过后,老鱼问黄旭东愿不愿意继续做解说。之后,他开始跟着CEG的赛事团队,定期地跑到广州、上海、西安等地解说比赛。这是一份好工作,“包吃包住包机票,还可以到处玩”。黄旭东解说的身份也逐渐被更多人熟知。值得一提的是,在成都站的比赛上,小色和大师郁小刚第一次搭档。当时俩人彼此欣赏,在那个蛮荒的年代抱团取暖,但谁也没想到,几年后,却要对彼此口诛笔伐。

2009年,成都会展中心,即便当天下着雨,来自全国各地的电竞爱好者依然将场馆塞得满满登登。对于中国的电竞爱好者而言,这是不同寻常的一年。这一年,WCG全球总决赛来到了成都,大家第一次有了在国内朝圣的机会。在去往场馆的路上,不论认不认识,总会在一两句简单地交谈后结伴而行。黄旭东穿着黑色的衬衣,打着黄色的领带坐在台上,看着台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海,随处可见的横幅,听着仿佛要拆开房顶的呐喊,“从皮肤到血液都感受到了这些爱好者的热情。”

在半决赛的舞台上,中国选手沙俊春(ID:PJ)让黄旭东看到了抗韩成功的希望,他一度陷入疯狂,嘶吼道:“Stork go home(Stork是PJ的对手)”,也跟着现场的观众一起高喊:“PJ!PJ!PJ!。”但他没看见隐藏在人群中的亲戚。这是黄旭东的家人第一次看见他“工作”,也是他的母亲第一次听到儿子在做些什么。她不知道WCG是什么,也不知道儿子做什么,只知道儿子好像是个明星,有人拥护,有人找他签名,但是,這并不足以打消她的担心。

从2006年开始,黄旭东虽然每年都会说再做一年就回去,但她知道儿子不想回来。黄旭东的母亲一直在等,当WCG再次来到成都的时候,母亲终于瞒着他坐上了从自贡去往成都的火车。她想去再劝劝儿子,哪怕不做医药代表,仍然可以托关系让儿子进到当地的电信企业或是当个公务员。在她的认知里,即便黄旭东混的再好,也可能是上海最底层的那群人之一,因为他学习不好。

在黄旭东姑姑的陪伴下,她又一次来到了成都会展中心。周宁后来回忆道:“突然有个阿姨叫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当问清来意后,周宁带她找到了黄旭东。没有多余的戏码,在忙碌而杂乱的后台,黄旭东的母亲看着儿子忙里忙外,俩人没有过多的交谈。

那之后,她再也没提过让黄旭东回家的事。

2010年退圈之后,黄旭东曾想找一名职业选手和自己一起解说韩国的星际2联赛。意料之中,没有人答应他。黄旭东觉得这很好理解,虽然NeoTV手里有WCG、NSL等比赛,但选手很难从这些竞争激烈,周期短的比赛里获得稳定的收入。另一边,PLU举办的联赛却给这些人带来了稳定的收入。“我是选手我也这样想,你办的比赛牛不牛逼和我没关系,我得能拿到钱才行。”

孙一峰是个例外。在2004年的CEG上,孙一峰认识了黄旭东,后来周宁将他推荐到了当时CEG的山东队。当收到黄旭东的邀请后,孙一峰带了个气垫床就来了上海。

一张双人床、一张气垫床、角落的一台电脑,三者几乎填满了整个卧室,下脚的地方很少。刚刚睡醒的黄旭东拍了拍孙一峰,叫他去睡觉,然后自己坐在电脑前操作起来。风扇持续地发出呼呼的响声,好像是憋了一口气的黄旭东。除了两人偶尔躺在床上聊天时,电脑从没关过。尽管之前黄旭东曾经觉得《星际争霸2》没有超越前作,但他还是想在这款新游戏上找回场子。

2011年,《星际争霸2》在全球范围内迎来了巅峰,各种各样的比赛几乎填满了全年的日程表。黄旭东先是靠着GSL的转播回归了解说的行列,又在GSL被买走后,靠着“盗播”国外没版权的比赛完成了第一批粉丝的积累。

那段时间,黄旭东早上11点起床,12点赶到公司开始解说,下午4点结束后吃饭,5点继续解说到晚上9点。比赛结束后,他还要把录制的视频传到优酷、PPLIVE等视频平台上。等忙完这些,大多已经后半夜两三点。一周里,黄旭东有四到五天要重复这样的作息。

那段时间,整个中国电子竞技内容市场都处于低迷的状态,制作公司的盈利问题爆发,黄旭东只是像过去一样坚持提供着基本的赛事内容,却让他迎来了弯道超车的机会。那些曾经在网络上肆意诋毁他、污蔑他的人如今开始忘记过去,给予他称赞。

黄旭东曾经是一名很严肃的解说,在早期的解说生涯里,他不会控场、不会缓和气氛,只是不停地输出专业的判断。现在,他成了玩家口中的“相声演员”,他的搭档孙一峰则成了“成语虫族”。俩人一起走上了一条亦正亦谐的道路,2011年最后几天,黄旭东在星际老男孩的优酷频道上传了第一个视频:“职业选手视角:F91 VS鬼手辉”,三天后,由黄旭东、周宁、孙一峰和周毅组成的星际老男孩正式出道。

奔跑的意义

2016年年底,黄旭东曾经提出了“三年计划”——一个旨在帮助中国《星际争霸2》职业选手提高水平的计划。计划的核心是黄旭东用直播的收入赞助这些选手参加全世界范围内的比赛。

当所有人质疑是否噱头大于实际时,黄旭东已经资助了多名选手。同时,在自己的直播中,他还是老样子:“感谢XXX送的礼物,不要送礼物啦,钱都让斗鱼赚走了,不如去星际老男孩的淘宝店买点东西,物美价廉。”

和别的主播一样,黄旭东也开淘宝店。曾经有观众在网络主播的淘宝店里购买了几百块钱的零食,收到后,她会丢掉零食,只留下一张附赠的签名照。打开星际老男孩的淘宝店,卖得最好是黄旭东妈妈做的四川特产兔肉,下面全是吃完的评价:有的说太辣了,也有的说太少了。店里的那些网红零食无人问津。

2013年年底,黄旭东用了一个春节的时间说服父母,参与到淘宝店的供货中。兔肉刚上线,一天就卖出了700多包。黄旭东的父母不得不叫上亲戚一起炒兔肉,一炒就是一天。为了打印订单,黄旭东的父母学会了使用打印机和电脑。后来,为了体恤父母,也因为淘宝的规定,黄旭东找了自贡本地的一家食品加工厂。现在,他的父母只负责挑选原材料。兔肉也依然是星际老男孩淘宝店的招牌。

2017年的时候,黄旭东发了微博,大意是曾经的自己什么都敢说,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微博底下有人回复:“肾亏(张浩瀚)韭菜家里有真矿,大哥家里有无数分矿,钱赞企家里有黄金主矿,闲本(马小娴)小媛本身就是矿,你一个肥头大耳的黄旭东拿什么跟他们拼嘛。”随着电子竞技越火,这个圈子里充斥着如王思聪一样的富二代。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圈子,这些围绕着富二代的圈子都会在一段时间后破裂,但黄旭东的圈子却很稳定,而且一直在扩大。

张浩瀚和张旭豪是众所周知的黄旭东的两个土豪朋友。一个是上海本地的房地产商,一个是饿了么的创始人。“我认识肾亏(张浩瀚)的时候是08年,那个时候谁知道他有钱啊,有时候还管我借5块钱买烟。”“我认识张旭豪的时候他也是个屌丝,当时他说要把饿了么做多大多大,我们都觉得他吹牛逼。”如今,这两个人既是黄旭东的朋友,也是他事业有力的支持者。

2015年,黄旭东结婚了,新娘是他好朋友张浩瀚妻子的姐姐。婚后,在张浩瀚母亲的帮助下,黄旭东在上海买了第一套房。在《星际争霸2》比赛越来越少的现在,在张浩瀚的近铁城市广场里,黄旭东举办了NSL等《星际争霸2》比赛。大多数时候,与黄旭东有关的电竞内容里,饿了么都在赞助商的列表里。在二者的介紹下,黄旭东的社交圈被进一步拓展。曾经老男孩在直播里放过几个月红酒的广告,投放者是黄旭东认识的一位上海本地卖酒的富二代。“那些人一年赞助个几十万,上百万帮帮朋友,其实对他们没什么,但你不能给人家回报,这个钱我就不能要。”周宁说,黄旭东挣得每分钱都必须过他自己那关,“得能睡着觉。”

黄旭东总爱发这样的微博:“哈哈,周宁的衣服买大了,又有新衣服可以穿了。”配图里黄旭东穿着“捡来”的新衣服,笑得像个孩子。周宁笑着说:“确实,每次我都对自己的体形有错误的估计。”不过他承认,黄旭东和以前一样,“他这个人没什么大的追求,很勤劳,但谈不上刻苦,有时候惰性比较大,容易较真。”作为星际老男孩的商务负责人,他需要赶着黄旭东往前走,说服黄旭东做一些改变或尝试。

黄旭东说当时(2011年之前)他不懂互联网,现在他懂了。如今,黄旭东仍然会不定期在论坛上解答粉丝的疑问,偶尔站出来和粉丝争论几句。也会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关于别人的公关稿,并附上:“全是吹牛逼。”但更多时候,他不再与人争执,微博上发的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娱乐内容。

但过去的那个他总会不小心跑出来。有一次在上厕所时,周宁给他看了一张主播开外挂打游戏的图。恰好黄旭东刚刚被外挂杀死,怒由心生,于是便在微博上转发了这张图。后来就有了前面提到的和糯米在微博上的争吵。

2016年3月,WCS第一次来到了中国。和2009年的WCG一样,中国的星际爱好者再一次有了朝圣的机会。比赛过后,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比赛的结果,而是主播钱赞企和马小娴的热舞。在第二天的比赛间歇,现场玩起了CAM KISS的游戏。这是NBA赛场上的经典游戏,当摄像头对准某对情侣时,这对情侣就会接吻。那天,在几对情侣后,摄像师故意将摄像头对准了解说席上的黄旭东和孙一峰。全场齐喊:“KISS,KISS,KISS。”解说马小娴识趣地躲在后面,黄旭东捂着额头尴尬地笑了一会,然后半起身,用粗壮的手臂搂住了孙一峰,亲了上去。

3个月前,在《虚空之遗》的发售庆典上,在对战房里,孙一峰喂黄旭东吃过蛋糕。在这次比赛的最后一天,主办方准备了一瓶500ml的牛奶,孙一峰喂黄旭东喝了下去。舞台上,两个30多岁的老男人,一个人拿着奶瓶,微笑地看着另一个人。另一人则伸着脖子,喝着牛奶。

当谈起2016年年底他提出的“三年计划”时,他笑了笑说,“哎呀,那是直播的噱头。”但是,除了近铁杯、功夫杯之外,他在筹办更多的《星际争霸2》比赛。他在一点一点复制韩国曾经的赛事体系,也在一点一点推动更多的中国俱乐部接纳《星际争霸2》的选手。

2016年12月31日,金沙江路近铁广场里,黄旭东穿着牛仔裤,褐色的唐装,带着小孩子带的老虎帽子站在人群中间。场馆里100多人大多数都围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黄旭东包在中间。外面的人垫着脚,举着手机,里面的人则迫不及待地和黄旭东合影。黄旭东微笑着摆出各种POSS,当有人喊出直播里的梗时,人群里爆发出的“杠铃般的笑声”会盖过现场的音乐。

有时候,我们很难分清到底哪一个黄旭东是真的。到底是前一秒吵吵着要举办帮选手成长的“三年计划”的他是真的,还是后一秒因为弹幕的质疑又转而只支持和自己关系好的选手的他是真的;到底摄像头里穿着女仆装献吻、镜头里穿着连体服扭动的他是真的,还是那个偶尔严肃、爱和观众较真的他是真的;到底那个调侃自己被拒绝回校演讲的他是真的,还是强调自己在上海大学、上海交大都演讲过的他是真的……就像我们很难分清,《星际争霸2》对他来说,到底是情怀,还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我不喜欢说我是为了星际2的发展。我喜欢星际2这款游戏,做星际2也能让我过上不错的生活。”

“生意是生意,情怀是情怀。”说这话时,他用右手先是在桌面上划了一下,然后在旁边又划了一下。“平行,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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