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女总统巴切莱特:绽放的铿锵玫瑰

2018-11-21 09:59智利帕特里夏波利策芦思姮等译
书摘 2018年5期
关键词:莱特总统

☉[智利]帕特里夏·波利策 著 芦思姮等译

自从担任总统起,巴切莱特就如她警告党内领袖一样,不允许任何人以她的名义行使权力。这种做法是很大胆的。不仅要克服外界对女性总统的偏见,而且还要与多年来已逐步瓦解的执政联盟共事。如果她接受别人更多的影响,也许可以避免很多批评和指责,但是她不想被边缘化。虽然费了很大的努力,但她坚持自己的游戏准则。

在总统府里面,大家都想尽量接近巴切莱特。她很快就发现内政部是一个很低调的地方。她最亲近的顾问只有四个人,他们都明白应保持低调并且绝对忠诚。随着时间的推移,职责与权力逐渐地被理顺了。

巴切莱特对泄密很敏感,她很快意识到出其不意是信息影响力的关键因素。对此她铭记在心,坚持在最后时刻才披露信息。新闻官社会党人胡安·卡瓦哈尔从上任第一天开始,就告知媒体何时、如何公布信息并严查泄露渠道。但是在智利,由来已久的传统就是官员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会说一些“不能记录和传播”的泄密信息,此外政府官员的日程也非常充实,一位部长表示“这种约束就像不让我们小便一样”。然而,卡瓦哈尔做到了,他与媒体的高层保持联系,给他们官方的新闻通稿,这样就关闭了另外的大门,为此,他在政府里赢得了“胡安信息员”的称号。一些诽谤者总是提及他在东德的流放经历,把他的风格与东德秘密警察相比。

他一直在幕后工作,直到政府末期他才开始露脸让外界知道他的权力有多大,微笑地暗示总统居高不下的支持率有多少是他的功劳。

虽然卡瓦哈尔的媒体工作细致入微,但随着总统对这份工作逐渐轻车熟路,他的影响力也就局限于最初的阶段。

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起势的是内阁部长罗德里格·佩尼亚利略,他是争取民主党的党员,27岁时就担任了阿劳科的省长,他在弗朗西斯科·维达尔和比奥比奥大区区长海梅·托哈的推荐下参加了助选。大选期间,巴切莱特很赞许他的机智和谨慎。进入拉莫内达宫之后,不仅让他安排会见(包括部长和政府要员),而且让他安排需要处理的议题。即,所有的总统会见都通过他,巴切莱特参加的所有活动都要事先通过他的安排,和他沟通如何反应。然后由她来决定何时、与谁进行会见。

佩尼亚利略不仅聪明,而且不以自我为中心,他从不参与任何内阁的冲突;仅仅收集信息,试图了解危机,他很明白自己的角色不是做出决定,而是为总统的决策提供信息。他善于编织网络、有全局观,能从复杂的事情里摸索细节,办事高效,遇事冷静。巴切莱特多次让其接见一些自己不方便会见或者不愿接见的人员。很快,部长们就明白了,和他打电话与跟总统说话是一样的。

在一些绝对保密的事件上,巴切莱特很大程度上倚仗他的帮助,比如内阁改组,或者执政联盟的党派间出现矛盾时,这些党派总是不断提出要求,每当需要得到他们支持时便开出条件,在这种情况下,佩尼亚利略多次支持了巴切莱特。他甚至参加了一些政治局的会议,其中的一位部长说“他说得很少,能提出理智的建议,之后能正确执行”。他扮演的是一个非正式的角色,这在以前的政府里往往是一些宠臣所扮演的角色。

记者玛利亚-安赫丽卡-阿尔瓦雷斯,又称胡比,是总统亲信中的唯一女性。她负责总统的日常事务。外交部有一套礼宾要求,同时政府也有一定的“自由礼宾”。胡比管理一些社会奖惩措施,决定邀请谁参加晚宴、开幕式或者官方活动,谁陪伴巴切莱特进行国内外的活动,决定飞机座位的前后分别坐谁。这并不是一项令人愉悦的工作,毫无疑问,它要求熟知总统与周围人的亲疏关系以及她的感受。

很多人认为2008年4月的古来普多医院丑闻发生后她的职业生涯就会戛然而止,当时巴切莱特参加了该医院在2月举办的揭牌仪式,安排了租借的医疗器械以及对一个假病人进行探望。新闻媒体将此比喻成一出意大利喜剧,巴切莱特大夫对一位矮胖健康的病人露出殷切的笑容。

巴切莱特认为这对她本人以及政府冲击很大,对右派和与胡比有过节儿的人来说简直是一颗糖果。此事无论是对她的诚信、对民众的关切还是对其社会政策都影响十分恶劣。但是,她还是接受了刚刚度假归来的团队作出的解释,但是对马乌莱大区主席亚历克斯·塞普尔维达以及卫生主管吉拉尔德·埃雷拉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撤了两人的职务。

巴切莱特对别人的错误总是很宽容,她希望自己的下属也可以对她像她要求的那样忠诚。几周之后她已不再生气,而能微笑面对。她会自嘲地叙述自己如何走到病床前,以诊病的态度来对待一个矮胖的假病人。其实,当时这所医院才刚刚竣工,崭新得闪闪发光,但由于人员设施方面尚未到位无法满足新闻宣传的要求,才安排了这样的一幕。

胡比没有因此受到任何伤害。继续安排总统的出行日程,决定给谁礼遇,而给谁安排在远远的第四排座位,比如自2007年的全国企业家会议(Enade)之后,对待生产和贸易联合会的主席阿尔弗雷多·奥瓦耶的态度变化。

在那次会议上,巴切莱特听到了他火药味十足的讲演。当时在场的有数百名企业家和特别嘉宾。奥瓦耶指责智利有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大家丧失信心、没有方向、不明危险丛生、对工业没有指引、工会运动十分暴力和意识形态化、反企业行为以及政府对此的放任态度。

在闭幕式上,巴切莱特在要求政府应当处事得体的同时也以激烈的方式批评了这名企业家好战、机会主义和傲慢的态度。

举办会议的前几天奥瓦耶掩盖了他的真正意图。如往常一样,他的顾问们与总统府的第四号人物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迪亚斯进行交流,此人是议题顾问组的组长,专门负责总统会议演讲稿的审核。他们向他保证这位企业家的演讲内容将与往常这种场合的演讲内容没什么区别。为此,迪亚斯遭到了总统责备的眼光以及同事们讽刺的笑容。

当阿尔弗雷多·奥瓦耶再一次踏入拉莫内达宫参会时,发现他的座位已经被移到后面,一个偏远的角落里。

另一件事发生在民族革新党的党主席卡洛斯·拉腊因身上,他于2008年参团陪总统出访联合国。一路上一直抱怨缺少行程,组织有问题,“就像没娘的孩子出门一样”,他以自己的方式评论道。这种表达方式让总统觉得很好笑,但是此后,他再也没有收到过新的邀请。

总统和她的一些助手,尤其是政治科学家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迪亚斯,他们都知道要同反对派和私营部门建立信任关系,这两个团体在认识巴切莱特以前对她有很深的疑虑,她本身,对他们也不仅缺乏了解,而且带有偏见。

通过那些出差和私人晚宴,巴切莱特和企业家以及右派议员建立了友谊,甚至是亲密的关系。在外国的出访过程中,他们见证了他国的最高领袖们包括教皇本笃十六世对她的钦佩与尊敬。教皇本人更是在其在位期间两次与巴切莱特会晤。渐渐地,这种怀疑变成了一种民族的自豪。

连日的工作之后,日程从早到晚接连不断,巴切莱特不仅有精力而且还有兴趣参加一些令人放松的晚餐,餐间不仅有微笑,有时甚至还会跳舞,这就是日常的工作与生活。连那些最执拗和距离总统最远的人都发现了她是一个可以聊天到天明、评论白天的活动、享受美食和红酒的人,有时甚至还会和食客比赛讲各种笑话,而且第二天早上七点,仍然能够准时到岗履行国家的工作。外交部长亚历杭德罗·福克斯莱难以跟上她的节奏,择时偷偷溜走了。

一个面带母性、没有内涵的微笑的女性形象逐渐在反对派心里淡化了。她的放松、开放和坦诚取代了原本被认为的左派硬朗而教条化的风格。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消除以后,巴切莱特在大家心里是一个严谨女性的形象,非常有工作能力,对世界的认识很广。一个边缘的女医生以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冲到了政界的一线舞台。这一形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气、说多国语言、与任何知识分子交谈都能游刃有余的女性。几年的努力之后,企业和政治精英的沙龙开始传开了一个总统的新形象,同时政府的氛围也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她有一批坚定的支持者,比如律师豪尔赫·卡雷,企业家赫尔南,萨默维尔和布鲁诺·菲利彼,独立民主联盟的领袖巴勃罗·龙盖拉。新的支持者不断涌现,所有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哪怕在2007年10月,政府最艰难的时刻,一直坚决拥护。前总统候选人若华金·拉文声明“巴切莱特联盟主义”,在右派联盟和他对巴切莱特的支持之间做了一个文字游戏。

巴切莱特对她四位直接顾问默默无闻的工作十分赞赏。是她将他们汇集到拉莫内达宫,他们之间没有私人关系,没有共同的爱好和兴趣,听不同风格的音乐,活跃在不同的社交圈子。只有卡尔哈瓦和迪亚斯与巴切莱特一样是社会党人,但是他们之间也很不一样。虽然她没有挑明了说,但是从她对四人的回应和态度,他们都知道互相之间的理解和配合应该高于一时一事。

在战略框架下,总统知道这不是一支理论化的团队,而是由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迪亚斯带队的一群年轻职业者,他们有能力帮助她自己做决定。所有事都是她自己做主的。

把这种风格带到内阁是困难而缓慢的。加强横向联系和扩大对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就职两个星期前,在圣地亚哥图书馆召开的第一次部长会议上,巴切莱特不得不表明了这种风格不代表取代她或忽视她做决定。

这是一个坦诚的关于政治形势的会议,讨论了执政联盟内的一些棘手议题,包括推举非政治精英人士担任部长。大家各抒己见,直到老派的激进人士、司法部长伊西德罗·索利斯开口:“总统,我觉得我们这些更有政治经验,更接近党内部长应该作为您的代表与这些政党谈话。”

大部分人觉得索利斯的话有些不得体,他们感觉总统不想再维持这些旧的政治机器,因为这正在使政治丧失威望。他可能会遭到总统回击,果不出所料:

“与政党的关系,”巴切莱特断然地说,“由总统处理,并且总统府的总秘书处专门负责国会内的关系。”

“就像被重重地捅了一刀,”一位在场的人回忆道,“同时,所有人都清楚了以后要小心行事。”在那几个月里,他不是唯一一个被封嘴或者话说到一半被堵了回去的人。巴切莱特需要展示她的领袖威望,让所有人明白不能对她产生质疑。

巴切莱特需要让大家适应,她永远不会变成以往的男权主义领袖那样,他们在会议上保持沉默从不亮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展现权威的方式是发号施令。

事实是,一般政府里的部长会议,通常不做决定,也不讨论国家的深层问题。而仅仅是信息传达和制定方针。巴切莱特担任过两个部委的部长,在听到别人的批评时,她知道他们对她的要求是空前的高。但是,她也意识到有更多的女性参与进来,使得会议的气氛更加活跃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女性确实比男性爱说话,而且方式也不同。这使会议的时间拉得更长,因为每个人都要求发言,尤其在最初阶段,谈得很细,有些确实不是很有必要。但是,这些女部长们都非常坦诚,指出了政府运转中不足的地方,虽然有时意见有所出入,有时还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冲突。她们毫不掩饰地有一说一且缺乏政治手腕,但是不畏惧不同的政见,她们知道坐在这里就是团队的一分子,就要向共同的目标看齐。

总统的一些风格与这些女部长们相似。让人意外的是,每当某人发言完毕,总统都会立即做出回应,而不是把她至高无上的意见保留到最后,直到所有人都说完才发表。

总统鼓励这种相互交流意见的活跃气氛,找出不足,并且也不掩饰她不喜欢的地方。很多人都遭到过讽刺。但是,她认为人无完人,不觉得这些错误是她政府的污点,所以不像其他领导人那样绝望。从来没有听过她大喊大叫。

在所有的会议上,即便再无足轻重,巴切莱特都会认真记笔记。这是她保持认真倾听的一个习惯做法,无论是谁发言都是如此。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像海绵一样把听到看到的东西吸收进去,提问题直到问累了为止,无止境地探究细节与原因。在一些复杂的议题上,她追根究底,调查和寻找能给予合理解释的原因,从而理顺每一件事情的逻辑、原因和目的;搜集了不同的意见和观点,进行细致加工之后才谨慎做出行动安排。她不是那种因居于其位就袖手旁观的人。

与那些有明确想法的领导人相比,巴切莱特的决策过程会更加缓慢。即便巴切莱特有充足的理由改变主意,但是她的灵活性在很多人眼里不是聪明或者智慧的象征,而是羸弱、前后不一以及沉溺于信息的表现。

她每天早上七点钟以前就起床了,吃早饭,认真阅读国内和国际报纸,以及当天的活动信息。在没有深入了解以前不随意参加任何活动,用铅笔在她的发言稿上细致修改。她安排了充裕的时间接见民众,在村镇、在工厂、在拉莫内达宫,甚至在自己家中的客厅。和她会见时,她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此时是最重要的一刻。她一直保持注意力集中的状态,对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从不觉得无聊,一般来说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会场的,这有时甚至让她的同僚感到吃惊。

就像所有的政府一样,每天要流转几圈才能做出决策,但是最后都要汇集到巴切莱特这里,等她做主。无论受到多少批评、轻视和不理解,她处理事情的方法从不改变。

通常,巴切莱特会把一些受她尊敬和崇拜的领袖的意见进行对比,比如社会党领导人卡洛斯·蒙特斯、卡米洛·埃斯卡洛纳,国会议员卡洛琳娜·托哈(在成为部长以前),前财政部长尼古拉斯·埃萨吉雷或者牧师费尔南多·蒙特斯和菲利普·贝里奥斯。所有人都非常谨慎和忠诚,绝口不提巴切莱特打过的电话。

巴切莱特是做出最终决策的那个人,唯一的一个人。自始至终王权在握的人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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