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考述

赵延旭

摘要：北朝时期是中国私家园林发展的重要阶段。这一时期，私家园林大量出现，这与当时社会物质财富急剧增加以及士人阶层隐逸文化的发展关系密切。此时的私家园林依据营建地点的不同，可划分为城市宅园与郊野私园，其间山水、建筑、植物等景观的布置也各具特色，其中城市宅园以人工技艺取胜，郊野私园则更崇尚天然。不同类别的私家园林，其景观布置正是此时园林时代特征的重要表现，即人工造园技术的飞跃以及时人对于自然的向往。这一时期，私家园林既是时人避世修身的重要场所，亦为其游玩娱乐的主要选择。

关键词：北朝；城市宅园；郊野私园；营建；兴盛

中图分类号：K23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CN61-1487-（2018）09-0072-04

私家园林是中国古典园林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兴起可追溯至西汉景帝时期。《汉书·梁孝王武传》载：“孝王筑东苑，方三百余里。”[1]2208当为私家园林营建的肇始。史料记载梁王兔苑内“有百灵山，山有肤寸石、落猿岩、栖龙岫，又有鴈池，池间有鹤洲凫渚。其诸宫观相连延亘数十里。奇果异树瑰禽怪兽毕备。”[2]121可见其间已具备山、水、建筑及植物等景观，园林雏形初步形成。需要注意的是，其时私家园林“完全是对皇家园林的模仿。”[3]“无论在造园思想还是园林形式上，都未形成自己的风格。”[4]而且此时园林的营建者多是身份贵重、声势烜赫的上层贵族，地位相对较低的官僚和富商均是难以染指的。

私家园林的营建情况及至北朝时期开始发生改变。北朝时期，始自公元386年道武帝称帝立国，终于公元581年周禅让于隋，期间历经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朝。此时私家园林的营建不再是对皇家园林的单纯模仿，而是形成了自身所特有的园林风格，并且私家园林营建的群体范围也逐渐扩大，其营造进入了兴盛时期，私家园林的发展对皇家园林、寺院园林乃至后世园林均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长期以来，关于同期南朝私家园林的研究成果颇丰，而针对北朝私家园林的研究并不多见。有鉴于此，本文拟对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兴盛的原因、园林类别及内部景观、园林主要功能与活动等相关问题进行论述，以期对北朝时期私家园林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兴盛的原因

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之风盛行于时。以北魏都城洛阳为例，此时的“洛阳私家园林发展到高峰期，王子坊区的私家园林多不胜数。”[5]此后，虽东魏、西魏、北齐、北周政权更迭，但私家园林的营建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北朝時期，私家园林的兴盛有其重要的社会原因。

（一）社会物质财富的急剧增加

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的兴盛，与社会物质财富的急剧增加关系密切。平城时代，国家的经济基础较为薄弱，物质财富积累不足，鲜卑贵族也尚未完全摒弃部落时代简朴的生活风气，因而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并不过分追逐奢华。然而，这一现象伴随北魏政权迁都洛阳发生了转变，由于此时战争逐渐减少，社会渐趋稳定，物质财富加速积累，此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于廊者，不可较数。”[6]208社会的安定和发展，使得鲜卑贵族的经济状况和生活水准也得到了迅速提高。孝文帝“定姓族”、与汉族士族联姻等汉化措施的施行，使得鲜卑贵族的世族化进程加速，其所拥有的政治和经济特权得以世代传袭。伴随社会安定与经济改善，时人对居住环境的要求随之提高，所以说，雄厚的物质财富为北朝私家园林的兴盛奠定了经济基础。

北朝时期，社会上层热衷兴修第宅园林便是建立在当时社会财富急剧增加的基础之上。“当时四海晏清，八荒率职，缥囊纪庆，玉烛调辰，百姓殷阜，年登俗乐。鳏寡不闻犬豕之食，茕独不见牛马之衣。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6]206奢侈华丽的园林成为贵族们雄厚经济实力与崇高社会地位的象征，王公贵族竞相修造第宅园池，并且在设计和营建园林时极尽奢华之能事。北海王元祥“建饰第宇，开起山池，所费巨万。”[7]561广平王元怀“堂宇宏美，林木萧条，平台复道，独显当世。”[6]104清河王元怿“第宅丰大，踰于高阳……土山钓台，冠于当世。”[6]185非但鲜卑部贵族，汉族官僚亦受时风的影响，热衷于营造私家园林。刺史王椿“僮仆千余，园宅华广。”[7]1992司农张伦“斋宇光丽，服玩精奇，车马出入，逾于邦君，园林山池之美，诸王莫及。”[6]100此后建立的东魏、西魏、北齐、北周政权，亦“盛兴后园之玩……贵贱慕学，处处营造。”[8]144可见私家园林的营建之风并未因政权更迭而有所减弱。

（二）士人阶层隐逸文化的发展

北朝时期私家园林营建风气的盛行，与士人阶层隐逸文化的发展也密不可分。这一时期，除王公贵族外，士人阶层也开始营建私家园林，这与当时士人隐逸文化的发展存在一定关系。可以说，“隐逸文化成为士大夫园林迅速发展的文化背景。”[9]

自古以来，“出”与“处”便是士人阶层人生的重要问题。最初，士人选择或栖岩穴，或居嵩庐，即所谓的“郊隐”，由于身处天然的山水之中，自然能够尽情地享受秀美风景。及至魏晋以降，“避世于朝廷间”，也就是所谓的“朝隐”，逐渐发展成为隐逸文化的主流。伴随玄学的传播与佛教的兴盛，加之政治斗争的残酷，士人阶层对于自然的向往以及隐逸生活的崇尚更加迫切。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暂时的游山玩水，“要求身在庙堂，而又能长期享用、占有大自然的山林野趣，于是私家园林竞相争建。”[10]士人园林便是在这种隐逸文化盛行的基础上迅速崛起的。其产生之初作为士大夫阶层隐逸文化的物质载体，是“士人寄托个人精神自由与理想人格追求的特殊场所。”[11]因此，其间景观布置也与贵族私园风格迥然不同，并不过度追求奢侈华丽，而是更加注重保留自然的原始形态。

北朝时期，由于社会物质财富的急剧增加，时人对于居处环境改善的需求也更加迫切，故而王公贵族多热衷于第宅园池的营建。此后，伴随园林营建之风逐渐蔓延，官僚、富商等也开始营造奢华的私家园林。与此同时，士人隐逸文化进一步发展，“朝隐”逐渐成为时代的主流，为了满足亲近自然的需求，士人阶层也开始兴造私家园林。正是由于上述因素的共同推动，北朝时期私家园林的营建出现了繁荣的局面。

二、北朝时期私家园林的类别及其景观

北朝时期是私家园林迅速发展的时期。这一时期，私家园林无论在数量、造园风格以及建造技艺等方面较前代均有显著的提升。依据不同的分类标准，私家园林可划分为诸多类别。如上文所述，由于营建者的身份不同，分为贵族园林和士人园林，除此之外，根据营建地点的差异，又可分为城市宅园与郊野私园。不同地点营建的私家园林，在园林规模、造园风格以及景观布置等方面也各具特色。

（一）城市宅园

城市宅园一般具备两个特点，一是私园营建的地点位于城市之中，二是私园与居宅毗邻兴造。与前代的私家园林有所不同，伴随城市日益繁华，此时城市中营建的私家园林数量也大幅增加，体现了私家园林由郊野走向城市的发展趋势。这一时期，由于城市的地域空间有限，加之等级礼法的约束以及经济实力的限制，建于城市之中的私家园林，其兴造规模远远小于前代的私家园林。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此时园林的建造风格开始发生改变，即由粗放逐渐转向精致，其间的山、水、建筑、植物等景观布置独具匠心。

山水是北朝时期城市宅园之中的重要景观。这一时期，“私家园林的整体布局是以山水为主。”[12]与以往所不同的是，此时模拟自然的人工山水逐步取代了自然的真实山水。其中，最为典型的人造山体当属司农张伦园的景阳山。《洛阳伽蓝记·城东》 载：“（张）伦造景阳山，有若自然。其中重岩复岭，嵚崟相属；深蹊洞壑，逦递连接。”[6]100姜质在《亭山赋》中描述景阳山：“斜与危云等曲，危与曲栋相连，下天津之高雾，纳沧海之远烟。谶列之状一如古，崩剥之势似千年。若乃絕岭悬坡，蹭蹬蹉跎。泉水圩徐如浪峭，山石高下复危多。五寻百拔，十步千过，则指巫山弗及，未审蓬莱如何。”[6]101亦足证其挺拔高峻、生动逼真。及至北周时期，庾信的《同会河阳公新造山池聊得寓目诗》则称赞河阳公李纶园内假山，“暗石疑藏虎，盘根似卧龙。”[13]273可见叠石造山技艺更加精湛。与此同时，人工水域也是城市宅园中不可或缺的景观。史载“花林曲池，园园而有。”[6]206魏清河王园“曲沼环堂”[6]185，高阳王园鱼池“侔于禁苑”[6]177，河间王园“沟渎蹇产，石磴礁隢，朱荷出池，绿萍浮水”[6]209，北齐河南王“于第作水堂、龙舟。”[8]144丰富的人工山水景观不仅提升了园林的观赏价值，同时，由于山水的构筑不似前代大规模排比铺陈的写实模拟，而是过渡到写意与写实的结合，也体现了造园技艺的飞跃。

建筑是北朝时期城市宅园之中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由于此时城市宅园的营建者多为拥有雄厚经济实力和较高政治地位的贵族、官僚、富商等，因而其间的建筑物往往规模庞大、奢侈华丽。《洛阳伽蓝记·城西》载：“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6]206可知宅园中多楼馆林立。如高阳王“居止第宅，匹于帝宫。白殿丹槛，窈窕连亘；飞檐反宇，轇轕周通。”[6]177而清河王“第宅丰大，踰于高阳。”[6]185高阳王第宅可与皇宫媲美，清河王宅又居高阳之上，宅园之中，“西北有楼，出凌云台，俯临朝市，目极京师。……下有儒林馆、延宾堂，形制并如清暑殿。”[6]185河间王“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6]206“廊庑绮丽……以为蓬莱仙室，亦不是过。”[6]206可见王公宅园建筑多以宫殿为蓝本，奢华程度与之相近甚至超越其上。同时，建筑更加注重细微之处。《洛阳伽蓝记·河间寺》：（河间王）“造迎风馆于后园，牖户之上，列钱青琐，玉凤衔铃，金龙吐佩。”[6]206精巧的装饰不仅增添了建筑美感，也是造园风格趋向精致的重要表现。

植物亦为北朝时期城市宅园中的主要景观之一。此时城市宅园中栽植的林木既有挺拔的乔木、茂密的修竹，亦有品种繁多的桃、李、梨等果木。其中，高大、挺拔的乔木能够帮助园林远离喧嚣、营造庄严肃穆的氛围，枝繁叶茂、果实丰硕的果树又给人以临近现实、亲近生活的感觉，因而这些都是园林之中经常栽种的植物。史载当时贵族的私园之中“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6]206高阳王园内“珍木连阴”[6]177，河间王园中“高树出云”[6]209。除此之外，花草对于园林的装饰意义也不容小觑，这在张伦园中表现尤为显著。《亭山赋》中有言：“其中烟花露草，或倾或倒。露干风枝，半耸半垂。玉叶金茎，散满阶墀。燃目之绮丽，裂鼻之馨，既共阳春等茂，复与白雪齐清。”[6]101可见园中花草给游人带来了愉悦的感官享受。与此同时，宅园的植物还与其他景观的互相配合、相映生辉。河间王园“素柰朱李，枝条入檐，伎女楼上，坐而摘食。”[6]207足证园中植物景观与楼馆等人工建筑已经融为一体、互为映照。

（二）郊野私园

所谓郊野私园是位于城市之外、地处郊区的私家园林。与城市之中的宅园相较，由于郊野私园的营建地点位于郊区，因而地域空间的限制较小，园林的规模一般宽敞、宏大。加之郊野私园的营建者多为士人阶层，其中山水、建筑、植物等景观的布置也与城市宅园有较大差异。

首先是山水景观的构建。山水是郊野私园中最为重要的景观，因而山水景观的构建对于郊野私园至关重要。与城市宅园不同，郊野私园多为天然的山水格局，是对自然山水的直接占有或截取，所以，北朝时期营建的郊野园林多位于天然的山地、水域附近。夏侯道迁“于京城之西，水次之地，大起园池。”[7]1583冯亮“雅爱山水，又兼巧思，结架岩林。”[7]1931萧大圜“面修原而带流水，倚郊甸而枕平皋，诸蜗舍于丛林，构环堵于幽薄。”[14]758韦琼“所居之宅，枕带林泉。”[14]544祖鸿勋私园所在之雕山“其处闲远，水石清丽，高岩四匝。”[8]605也正因如此，当时郊野私园山水景观的构建，远较城市宅园简单便利。取山水之景于自然，省去了人工开凿、搬运、雕斫等工序，既节省了造园的人力、物力，同时也保留了山水的原始形态，展现出纯朴的自然之美，给人以亲近自然之感。

其次是建筑景观的营造。建筑是构成园林的基本要素之一，因而建筑景观的营造于郊野园林而言亦不容忽视。这一时期，由于郊野私园所处的有利位置，其中的建筑物多就地取材，正如祖鸿勋所言“即石成基，凭林起栋。”[8]605与此同时，郊野私园建筑的风格也有所改变，不再以体量庞大、奢侈华丽的建筑填充空间，朴素淡雅、结构简单成为当时建筑的主要风格。庾信的《小园赋》中“有棠梨而无馆，足酸枣而无台。”[13]19足证此时山野郊外的私家园林，相对于繁复多样的建筑形式，更加倾向于配置丰富的植物景观，而建筑物只是简单的点缀于自然山水之间，与自然融合为一体，烘托出天然的山水之美。北朝时期，“修第宅，华而不侈”[8]388逐渐成为郊野私园建筑景观的典型特点。

再次是植物景观的配置。如上文所述，由于此时郊野私园中的建筑少而朴素，因而植物成为园林之中仅次于山水的景观，植物景观配置也是郊野私园营建过程中一项重要的任务。此时的郊野私园一般兴建于风景秀丽的山水之间，周边植被往往成为园林植物景观重要的构成部分，即所谓的“萝生映宇，泉流绕阶。月松风草，缘庭绮合。”[8]605与此同时，郊野私园也有人为栽植的蔬果植被。如夏侯道迁曾尝于自家园中“殖列蔬果”[7]1583，庾信“小园”内有“寒菜一畦”[13]19，萧大圜之园“果园在后，开窗以临花卉；蔬圃居前，坐檐而看灌畎。”[14]758山野郊外的私家园林，其中栽植的果木、蔬菜，除生产的蔬果供给主人生活所需外，一般还具备观赏的价值。“园中桃李，杂椿柏而葱青”[8]605，原有天然植被与人工建植的果园、蔬圃交相辉映，构成了郊野私园独特的植物景观。

北朝时期，依据营建地点不同，私家园林分为城市宅园与郊野私园。二者在规模大小、造园风格以及内部景观等方面存在诸多差异。郊野私园的规模大于城市宅园，造园风格不似城市宅园奢华，且其间景观布置亦有所不同。郊野私园的山水景观以自然山水为主，建筑物小而简朴，植物景观除人工培植外，同时还保留了当地原有的自然植被。

三、北朝时期私家园林的主要功能与活动

园、囿、圃为园林起源的三种基本形态。最初，园用于“栽植果树”，囿“饲养禽兽”，圃“栽种蔬菜”[15]9。可知生产是园林产生之初的原始功能。及至北朝时期，园林生產功能逐渐减弱甚至丧失，娱乐功能日益提升。这一时期，私家园林成为王公贵族、官僚富商以及士人阶层避世修身、游玩宴饮的重要场所。

首先，私家园林是时人避世修身的重要场所。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战乱频仍、社会动荡的时期，加之残酷的政治斗争，避世修身成为时人迫切的理想追求。私家园林作为士人阶层隐逸文化的物质载体，理所当然的成为其修身养性的重要场所。“披良书，探至赜，歌纂纂，唱乌乌，可以娱神，可以散虑。有朋自远，扬攉古今。田畯相过，剧谈稼穑。斯亦足矣，乐不可支。永保性命，何畏忧责。”[14]758身处自家园林之中，览书歌咏，谈古论今，不问时事，既能够排解烦恼，愉悦身心，同时又远离纷争，以保生命无虞，私家园林成为时人庇护身心的场所。“对玩琴书，萧然自逸。”[14]544“孤坐危石，抚琴对水，独咏山阿，举酒望月，听风声以兴思，闻鹤唳以动怀。企庄生之逍遥，慕尚子之清旷。”[8]606可以说，此时的私家园林已成为人们心灵栖息和情感寄托的处所。

其次，私家园林是时人游玩宴饮的主要选择。北朝时期，娱乐上升为园林的首要功能，这在私家园林表现得尤为显著，此时私家园林营建的主要目的便是供主人游玩、享受。冯亮“结架岩林，甚得栖游之适，”[7]1931园林中的自然和人工景观成为游览欣赏的主要对象。除此之外，园林主人往往还于其中蓄养伎妾以供享乐。王椿“园宅华广，声妓自适，无乏于时。”[7]1992高聪“唯修营园果，以声色自娱。”[7]1522夏侯道迁“妓妾十余，常自娱兴。”[7]1583薛裔“盛营园宅，宾客声伎，以恣嬉游。”[7]943与此同时，园林主人还经常邀请亲朋、宾客同游园林，并于园林之中举办宴饮、赋诗、马射等活动。夏侯道迁“延致秀彦，时往游适。”[7]1583魏临淮王元彧“至于春风扇扬，花树如锦，晨食南馆，夜游后园。僚采成群，俊民满席，丝桐发响，羽觞流行，赋诗并陈，清言乍起。”[6]201齐河南王“孝瑜遂于第作水堂、龙舟，植幡矟于舟上，数集诸弟宴射为乐。”[8]144李元忠“园庭之内罗种果药，亲朋寻诣，必留连宴赏。”[8]315由此可见，私家园林确为时人宴饮娱乐的主要选择。

综上所述，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私家园林发展的重要阶段。这一时期，社会物质财富增加，鲜卑与汉族贵族对于居处环境改善的迫切需求以及士人对于自然的热切追求是此时私家园林得以迅速发展的关键因素。由于营建的地点与群体不同，城市宅园与郊野私园在山水、建筑以及植物景观的布置方面风格迥异。城市宅园以人工技艺取胜，注重山水的堆砌与雕琢，建筑庞大奢华，植物也以人工栽植为主，相比之下，郊野私园则更崇尚天然，山水及植物多为自然天成，尽量保留其原始风貌，同时摒弃了繁复的建筑形式。可以说，北朝时期私家园林的不同类别恰恰体现了此时园林发展的时代特征与发展趋势，即人工造园技术的飞跃与时人对于自然景观的向往。然而，无论城市宅园抑或郊野私园，此时私家园林的生产功能已退化，而娱乐功能却得以提升，私家园林已成为人们避世修身与游玩宴饮的重要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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