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独的自由中回归伟大的平凡

2018-12-08 11:15李延芳韩志强-
戏剧之家 2018年29期
关键词:荒诞存在自由

李延芳 韩志强-

【摘 要】存在主义是一种西方现代哲学,在多个领域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将存在主义理念蕴涵在电影中,电影的主旨便拥有了表达个体思考与陈述痛苦情感的哲学色彩。电影《将来的事》讲述了一名哲学教师娜塔莉在遭遇了一系列打击之后重新找回存在价值的过程。通过对娜塔莉这一角色的塑造,揭示了个体在生存过程中的意义,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关照下的个体生存价值。本文在存在主义视域下,探讨片中所蕴含的哲学观念,进而品析作品主题中对人的个性、生存意义、自由与平凡人生的思考。

【关键词】存在;荒诞;选择;自由;责任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9-0078-02

电影《将来的事》是由米娅·汉森·洛夫执导,伊莎贝尔·于佩尔、安德烈·马孔等主演的剧情片。该片讲述了一位哲学老师娜塔莉人到中年,看似美好平静的生活被打破,遭受丈夫出轨离异、母亲去世、出版被拒等一系列打击后获得了突如其来的自由,最终在迷茫、痛苦和逃避之后选择了回归生活的本质,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找寻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存在主义哲学思潮的广泛流行,源于二战后人们经历战争从而思索个体生存的意义和责任。”《将来的事》集中表现了一名普通哲学教师的现实生活及其真实思想,正如存在主义哲学对个人的存在的强调,尤其是对人精神世界的哲学解析。从将“人”作为思考核心的角度来看,二者都体现了人道主义关怀,这与现代人自我意识愈加强烈、对自身研究的重视及其多维度发展的趋势相契合。本文通过探讨影片中蕴含的存在主义哲学理念,分析主人公行为及心理变化以揭示其个性,娜塔莉的克制、隐忍、自尊以及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所带来的失重感中的暂时迷茫,在遭遇了一系列打击之后重新找回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的过程都可以在存在主义视域下加以诠释。

一、直面荒诞的理性视角

加缪在《西绪福斯神话》中认为:“世界的陌生性,失去了我们赋予它幻想的含义。世界的这种厚度和陌生性,就是荒诞。”①存在主义者认为人之悲剧在于,怀揣希望的人面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往往会变得不知所措、失落彷徨。《将来的事》在场景设置中每一天都是晴天,主人公经历的灰暗与明亮世界的表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产生了一种荒诞的呈现状态。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它的存在不会因为人的痛苦抑或失望而有丝毫的改变。在影片里学生们集会呐喊,用激进的方式企图改变当权者的政策。娜塔莉不愿谈论自己的政治主张,但她在课上引用的卢梭的话表明了其理性的态度:“如果神的臣民果真存在,他们便可以用民主制來治理,但如此这般完美的政府,并不适合于凡人。”

在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娜塔莉的世界经历了种种荒诞之事,但她没有挽留,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用理性的态度面对这一切。娜塔莉坚持自己的信念与原则,保持自己作为一个写作者对于作品的尊重,婉拒了出版商的不合理要求;保持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尊严,与离开的丈夫、观念不符的学生诀别。她与书为伴,企图在哲学中寻找这荒诞世界的出口,以理性的视角直面荒诞。

二、与他人共在的孤独状态

在影片的开始,娜塔莉课件中有一句话“人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娜塔莉的母亲有一定的精神障碍,不分昼夜以自虐的方式求得关注,如一周打三次电话给消防员,进入焦虑状态就叫救护车,每天打无数个电话给娜塔莉,使她随时都可能停止自己的生活去看望母亲。疲惫不堪的娜塔莉只得把母亲送到养老院,希望这是对母亲最好的决定。而母亲对此是极为抗拒的,绝食、不迈出自己的房门,她无法适应孤独,最终溘然离世。母女之间都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在一定程度上是悲剧发生的原因,也间接呈现了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在《禁闭》中提出的“他人即地狱”的观点。

每个人在“自为的存在”中是绝对自由的,会有不同的选择,从而彼此相异,只能孤独前行。从影片中的几次家庭辩论中可以看出,貌似与娜塔莉精神高度契合的丈夫汉斯,实则持有不同的哲学观点,映射了他们不同的人生观。影片中多次出现,娜塔莉孤身一人的镜头。通过这些镜头语言呈现了人生的常态即孤独,孤独感也是存在主义哲学表述的重要观点:人生而孤独,也将孤独而终。

三、自由选择中的人生责任

萨特认为存在主义的核心思想就是“自由承担责任的绝对性质”。作为哲学家的汉斯早已看穿婚姻利益的本质,他在自由意志的主导下选择追求爱情,搬去和新女友开始新的生活。与此同时他也需承担自由选择的后果与责任,孤身一人度过圣诞节,儿孙围坐一堂的欢乐温馨、妻子亲手做的烤鸡都与之无缘。在生下孩子的产房中,看着自己的父母互相揶揄,女儿克洛伊哭了起来,此刻的她后悔当初选择戳破父亲的伪装,破坏了原本看起来平静美好的家庭。这与存在主义中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承担其带来的痛苦与不安的观点相吻合。

在萨特看来,我们努力的目标与终极价值应该是增进个人自由,即增进个人的具体选择的可能性。然而,在大众社会普遍要求浅薄与服从的社会经济压力下,我们往往丧失对身份和意义的追求。娜塔莉虽然在哲学思想中获得了慰藉与精神独立,但是她很少主动为自己做出选择,而是如信徒般接受自己的境遇。娜塔莉去法比安的山间庄园小住,实则是对现实状态的一种逃避,正如法比安尖锐指出的她的墨守陈规、她对于改变的畏惧。

即使畏惧但她仍对自己的人生秉持着负责任的态度。面对丈夫坦言出轨后用送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安,圣诞节求收留,娜塔莉都一一果断拒绝,保持了自尊和独立。离婚之后,娜塔莉选择了与书为伴,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存在,保持与法比安亦师亦友的关系,拒绝了电影院中强吻她的陌生男子。

四、身份剥离与存在意义

丈夫搬去和新女朋友住,娜塔莉没有挽留,决绝地剥离妻子的身份;母亲突然离世,娜塔莉不再被依赖,失去了女儿的身份;孩子们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娜塔莉暂时告别了母亲的身份;在山间与法比安告别,更早的当她被法比安尖锐的话语戳穿时,娜塔莉已不再是导师;把母亲留下的黑猫送出去,主人的身份也被剥离。最终孑然一身,此时已经抛开了生活的一切意义,剩下存在的本质与无尽的自由选择。但同时,她又处于极度的矛盾中,生活可以被拯救或是重启吗?

在娜塔莉母亲脚下待了十年的潘多拉一旦回归山间立刻溜了出去寻找自由,娜塔莉对他的呼唤和担忧正如对此刻的自己一般,担心在这前所未有的自由生活中迷失,找寻不到存在的价值,这是社会人在重归自然时无法适应的悲哀。影片里娜塔莉不断告别,不断剥离身份的过程,正是对个人存在的探求和重构。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认为人的生存问题唯有人的主体性自身解决,而不是依托客观真理。娜塔莉作为哲学老师,却无法用哲学的理性来面对情感的波动。只有这一次次的剥离和告别之后,她才寻得自己的存在价值,不为任何人而活。

在影片的最终,经历了意外降临的自由之后的娜塔莉选择回归生活的本质,承担责任,找寻到了生存的真正意义——告别从前的一切,承担起老师的责任,教书育人,用哲学的智慧光芒启迪学生;影片定格于已经作为祖母的娜塔莉抱着婴儿沉浸于圣诞节的团圆氛围里,在经历了生命的孤独与荒谬,她最终怀抱新生命迎来自己的新生活,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

注释:

①[法]加缪(Camus).西绪福斯神话[M].新星出版社,2011.

参考文献:

[1]朱斌,胡凡刚.《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存在主义视阈下的生存意义[J].影视制作,2017,23(11):82-86.

[2]唐玉婷.《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存在主义解读[J].电影评介,2016(01):68-70.

[3]田丽玲.存在主义视域下解读《奇幻森林》[J].电影文学,2016(18):136-138.

[4]苗蕾蕾.王家卫电影中的存在主义美学呈现[D].安徽大学,2014.

[5]赵婧薇.第六代电影中的存在主义[D].南京师范大学,2015.

[6][法]让-保尔·萨特(Jean-Paul Sartre)著.存在与虚无[M].三联书店,1987.

[7][法]萨特(Sartre).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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