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短裤作战到底

◎ [日]石田裕辅

如果要选出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人们一定会想到肯尼亚的内罗毕、南非的约翰内斯堡、秘鲁的利马、巴西的圣保罗……这些城市中的危险街道可以说都是贫民街道，也只有那些有特殊目的的人才会靠近这些地方。

对我而言，坦桑尼亚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是最具恐怖气息的。

那天因为某事，我必须在晚上十点以后给一位英国朋友打电话，电话局距离我所居住的旅馆只有五分钟路程。晚上十点，就在向窗外窥探的瞬间，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房间在三层，从这里望下去，整条街灰蒙蒙的。四处的街灯都亮着，但那微弱的灯光使得街道显得越发惨淡起来。我向那黑暗深处望去，房檐下一位不明身份的男子正如僵尸般晃动着。

要怎样才可以从那里通过呢？我的内心忐忑不安。那些“僵尸团伙”到底有何目的？为何在那里不停地徘徊？ 无论怎样看，我都不可能顺利到达电话局。

就在这时，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们为什么想要袭击我呢？一定是因为他们认为我是个旅行者，带了很多钱。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什么也没有，他们应该不会来袭击我了吧？

我迅速将这种想法应用到了实践中。裸着上身，仅穿一条骑山地车时的专用短裤，我要用这身打扮与他们一决胜负。这条短裤没有裤兜，紧紧贴在身上，所以身上有没有藏东西一目了然。我穿上袜子和鞋，袜子中塞着我的电话费，左手拿着T恤，右手还有根备战的木棍。

随后，我冲出旅店，全力狂奔。在明亮的主街上行走的人中，有些人注意到了我，顿时目瞪口呆。我迅速通过主街，奔上街旁通向电话局的昏暗小道。气氛剧变，似乎已是世界末日，即便是有尸体翻滚在路边，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但怎么会这样寂静呢？我完全理解不了。

黑暗中，男子们聚集在一起。我使出全力从他们面前飞快跑过，简直就要窒息了，但绝对不能停。我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前方奔跑着，根本没有朝他们窥探的空闲。

终于，我看到了电话局亮堂的灯光。踏进电话局时，我几乎要当场晕倒在地。电话局的窗口都被金色的铁网罩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正用一副惊愕的表情望着我，也许他们以为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乞丐。我一边激烈地喘着粗气，一边尽量露出爽朗的笑容，将手中的T恤套在身上。

打完电话时已经是晩上11点多了。我又把T恤脱下来，努力深吸一口气后向电话局外面冲去。

被黑暗包围的街道以惊人的速度从我的身旁迅速掠过，整条街道被更深沉的寂静所笼罩，但不变的是“僵尸集团”，他们仍然聚在那里。“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一边狂奔，一边默念。

当到达旅馆时，我强忍着想要直接卧倒在地上的冲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一边调整呼吸。这边，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旅馆的工作人员正看着我咯咯直笑，就像已经察觉出我“一条短裤作战计划”的意图一样。和他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