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组诗)

2018-12-15 01:15袁磊
福建文学 2018年10期
关键词:龟山出租房桂树

袁磊

登荆州古城记

为草木立志,草木兴盛

为俗世立传,俗世必扰

那天我在大东门,借梅雨初歇半日陪文友

若干。登城樓,观河景,细数青砖纹理和楼台

水榭,并不清楚要干什么

而夏水汹涌已历半月,护城河冒出警戒线

挑战着古城泄洪力。但在古屯兵区,一辆银白色SUV

居高占了好位置。有人牵战马如倒卖冷兵器者呼唤

战乱年代,但对于这场雨

都恨。作家们在古城上边咀嚼历史边修习城市

气候学——在我工作的城市,官兵

枕戈待旦,日夜操劳,滞水已扰乱

生活——每个时代都绕不开这些:天灾、人祸和命

而妈妈年近五十,此刻打来电话畅谈她的经济学

这位制衣厂女工也为梅雨所累,即将停工一月

在电话中却如银行经理人,与我谈流水、积蓄和房子

还有穷人家的梦。谈到最后她顿了顿,大声说

十年,还能撑十年,像审判自己,已想好为我押下

后半生。好在暴雨已歇,不用我连夜赶回去,为母亲

固堤,为自己

防汛

江船

凌晨夜渡,江船泊于长江大桥北

拽住波涛的汹涌,一列火车至蛇山脚下横渡

载着大江的怒吼。夜船启航发出困兽般的嘶鸣

像解开了江水的隐秘。射灯变换角度

跳上龟山之上的电视塔,像替我寻找着什么

大江浩瀚,隐隐,这江心的客船

像一个思考者噬骨般的隐痛,对城市充满了旧怨

对江流又添了新愁。而借江船往返

我是站在痛苦和巨人之上的,回首

可得古楚,远眺

可摘新城

顺应

不清楚那几个湖是如何长在武汉的,也不懂长江奔涌

是如何横切武汉阻断汉水的。穿隧道过东湖

不见湖线迤逦,乘地铁过长江未闻逝水滔滔

那一日我站在龟山发射塔顶观琴台盛景和传说,正思忖

长江一桥如何飞架南北,一列高铁恰巧夹裹着江风、呜咽

悄悄滑过长江,早已顺应了现代文明

在楚天大厦楼顶望省博飞檐观车流,我深知纵使穷尽耳目

掏尽风骨和词根,也无法摸清那条隧道是如何穿湖底而过的

正如同瞎子在街边佯装先知倒腾星相学,却掐不准自己和命运

那么我也是不是应该顺了潮流,不关心来处和去处

委身尘土,以小人物的姿态着迷生死

尽力去爱

忙音

每次陪女友聊完电话我依旧会将它紧贴耳上,听

世界的另一端传出的忙音,借以寻找安心

和一点别的什么。感觉自己就住在里面

有好几次,当忙音嘟过几声直至消失

我才感觉从里面跳出来,抓住了

爱情。它的急促、短暂,难以琢磨

却总能让我安静下来,掏出羞涩

对这个世界说,我爱你

打鸣

出租房。很吵

恰好配上青年的焦躁和小镇人的不自信

若阳台足够大,坐拥一楼、独院

便可依照老家的样子,修习父亲

养花草、饲家禽,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过上古高士的自然主义

不用担心机车声翻过飘窗,整日播送轰鸣

但我害怕午夜,彻底静下来。心

悬着。在这两居室还建房顶层,如行者失了

根基,应了漂泊

在武汉,在出租房,真没找到什么

代替故乡,在午夜为我打鸣的

日落

没有人在意我趴在飘窗前远眺那轮落日

栽进群楼里,其实是想借孩童归来收集自己

已失去的,比如童年。没有人在意我烦广场舞者

如烦亡国商女,其实是

恐美人之迟暮,也害怕自己老去

而广场舞每跳一曲都像对我迎头痛击,但我不是耍刀的

没办法收复失地。所以在飘窗前

我渴望听到孩子们的声音能更亮一点,最好能点燃飘窗和

内心。趁明月高照,在飘窗前我掩面

对孩子们吹哨,搞怪,却引来广场舞曲

仿佛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在修补着什么

没有人在意,我没能抓住日落

等桂花

桂树没有入画的命,枝干曲折

不与垂柳、元宝枫相争。甘做摆饰

等着桂花

桂花遵循着桂树的原则

清香淡雅,从不探出头来

招惹凡尘。粉饰这个秋天

北风飘过一夜

桂香追过我几程。之后

我登高,望远,对着底下的城市

吼过几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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