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神原型分析下的《儿子与情人》与《寒夜》中的母亲形象

2018-12-27 08:25郭佳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2期
关键词:儿子与情人寒夜

摘 要:大母神原型是原型批评视角下集创造性与毁灭性于一身的典型女性原型。英国作家劳伦斯的小说《儿子与情人》中的母亲形象莫瑞尔太太和巴金的小说《寒夜》中的母亲形象汪母都是对各自小说故事发展起到重要作用的女性人物。本文试以大母神原型分析理论为依托来解读《儿子与情人》与《寒夜》中的母亲形象,分析大母神原型理论下莫瑞尔太太与汪母各自存在的两面性作用。

关键词:大母神原型;《儿子与情人》;《寒夜》;母亲形象

作者简介:郭佳(1994-),女,汉,山东日照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2-0-02

一、引言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西方兴起了原型批评(Archetypal Criticism)这一文学批评流派。原型批评主要是通过找出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意象、叙事策略和人物类型,即找出文学作品它们背后隐含的原型,来对文学作品进行分析阐释和评价。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James G.Frazer)的相关人类学理论和心理学家卡尔·荣格(Carl Custav Jung)的精神分析学说为其主要的理论来源。

在原型批评理论中,大母神原型是其中典型的一种女性原型。大母神原型起源于西方的神话故事,在神话中,大母神代表着各种各样的女性神,其中不仅包括善良的有创造力的女神形象也包括充满邪恶力量的女神。利希·诺伊曼在《大母神:原型分析》一书中指出了大母神原型的基本特点:“是把正面的和负面的属性以及各种属性的组合联合在一起。”①在原型批评理论中,大母神原型相应地就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是充满创造力量的温情脉脉、抚育后代的圣母玛利亚般的天使;同时另一方面,她又是充满破坏力量的邪恶美杜莎般的恶魔。对于这样一种集创造性与毁灭性与一体的大母神形象,依据荣格的观点,处于家庭中的“母亲”形象是大母神最好的代言人,因为“母亲”在家庭中扮演着同样冲突的双重角色。在英国作家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与我国作家巴金的《寒夜》中,母亲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影响甚至决定着家庭的命运走向,本文将通过大母神原型理论的运用,来具体地分析“母亲”角色分别在两部作品中所起到的双重作用。

二、大母神的创造作用

在作品《儿子与情人》中,莫瑞尔太太在家庭生活中体现出了大母神原型创造性的一面。在与孩子的相处中,尤其是与威廉和保罗这两个儿子的相处过程中,体现出了莫瑞尔太太具有大母神温情脉脉和抚育后代的特性。她料理好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尽可能提供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并且鼓励孩子们接受教育,追寻自我价值的更好实现,摆脱成为矿工的命运,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尽可能的充当好慈母的角色,懂得理解聆听孩子的内心需求,引导孩子有更高雅的生活品味懂得欣赏大自然的美。例如对于大儿子威廉,莫瑞尔太太鼓励他接受教育进城去找工作,拒绝丈夫让威廉下井的提议,“你母亲让你十二岁下井,这并不意味着我让我的孩子也这么做”。[2]126对于二儿子保罗,由于在怀有保罗的时候莫瑞爾太太与丈夫已没有了感情,开始的时候莫瑞尔太太对保罗更多的是怀有愧疚之情,“她觉得在灵魂深处,感到她和丈夫的罪恶”,[2]89因此莫瑞尔太太“她要用她所有的力量,用她全部的爱心去补偿这个由她带到世上却没有疼爱的孩子”,[1]89对于生性敏感细腻的保罗,莫瑞尔太太给予了足够的关注与理解,做到了和保罗几乎无话不谈,并且肯定他的艺术追求。在大儿子威廉因病去世后,莫瑞尔太太更是把所有的寄托与希望放在了保罗的身上,“现在,母子俩相依为命,莫瑞尔太太把保罗当成了命根子”。[2]339因此,从这些方面看在家庭中莫瑞尔太太在努力充当母亲的角色,体现出大母神原型中创造性的一面。

巴金《寒夜》中的母亲形象同样也体现出大母神原型天使般的一面。作品中汪文宣父亲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只有一次当汪文宣醉酒回家后汪母提到过汪父,“你不会吃酒嘛,怎么跑出去吃酒?你不记得你父亲就是醉死的!我从小就不让你沾一口酒。”[3]38可以看出应该是汪母独身一人把汪文宣抚养长大。汪母的形象就是典型中国传统妇女的形象,为了家庭丈夫子女就甘愿默默奉献自我、牺牲自我而没有怨言不求回报。汪母不仅无微不至的照顾汪文宣的生活,不考虑自我的需求省吃俭用补贴家用,尽力为儿子减轻负担改善生活质量,“她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头发也好像没有一根是黑色的了……现在她自己烧饭,自己洗衣服,这些年她也苦够了。”[3]44同时还要照顾汪文宣的儿子小宣,为儿孙两人操碎了心,汪母把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中,年轻时因丈夫早逝独身将幼子拉扯长大成人,在孙子小宣出生后又因为小宣的母亲曾树生作为新时代职业女性不能全身心投入到抚养孩子的过程中导致汪母又要扮演起母亲的角色料理小宣的饮食起居尽心尽力抚育照顾孙子。“她走进旁边小屋去拿了一件男孩的衣服出来,坐在方桌前,将就着烛光,开始补衣服。”[3]27大母神原型温情脉脉抚育后代的圣母玛利亚般天使的一面在汪母身上很好的得到体现。

大母神原型的创造性一面在作品《儿子与情人》和《寒夜》中的母亲形象中都得到了反映,而相应的大母神原型破坏性的一面也在各自的母亲角色中得到很好的彰显。

三、大母神的破坏作用

通过阅读《儿子与情人》可以发现,母亲形象除了体现了大母神圣母玛利亚式的创造性特征,作品更多的反映出大母神原型具有的破坏性的一面。莫瑞尔太太对孩子们的破坏力量。这点主要是通过莫瑞尔太太对二儿子保罗的恋情进行干涉和阻碍所体现出来。保罗的青梅竹马米利安与莫瑞尔太太性格方面很相像,她们都善于聆听,喜欢读书有高雅的追求,拥有虔诚的宗教信仰,都能在精神上与保罗产生共鸣,因此米利安对莫瑞尔太太构成了最大的威胁,她担心自己在儿子心中的位置被取代而不能容忍保罗与米利安之间的交往。“她的声音突然露出愤怒和轻蔑——真叫人恶心——这么丁点儿的姑娘跟小伙子就谈婚事。”[2]391因为保罗从小养成的对母亲的依赖与顺从,致使他与米利安的感情在母亲的破坏下不能继续深入发展。而对于保罗的第二位恋人,有夫之妇克莱拉,莫瑞尔太太持放任态度,默许了保罗与克莱拉的交往。因为莫瑞尔太太明白儿子保罗与克莱拉之间不可能产生真正的爱情,保罗只是从克拉拉那里得到肉体的满足而不能达到精神的共鸣,“他面色苍白,神态超凡脱俗,任何女人都很难留得住他。她心里暖烘烘的,继而她又为克莱拉感到难过起来。”[2]780因此自己依然在儿子心中不可取代占据重要位置,而保罗与克莱拉之间这种肉灵分裂的感情必然也不能走在最后。通过保罗的两次失败的恋情可以发现莫瑞尔太太对二儿子保罗感情生活的消极影响。这种对孩子的破坏性力量体现出了大母神美杜莎妖女的一面。

在作品《寒夜》中,母亲形象的大母神破坏性的一面对人物关系的发展和故事情节的走向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首先显而易见的是对儿媳妇曾树生的破坏力量。与作为中国传统封建女性的典型代表,汪母一方面受中国传统封建“三从四德”式的妇德教育毒害,不能理解与接受新派有思想有文化的职业女性的生活态度,对于她们相比为家庭牺牲自我更关注个人价值实现的价值观不能认同,“现在的新派女人,哪里会长远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啊!”;[3]37另一方面,汪母之所以对曾树生百般刁难还是因为对自己不能像树生一般有自主权而只能忍气吞声顺从命运,这种残忍现实使汪母对树生产生了愤恨嫉妒的矛盾情感,“什么事?还不是看戏,打牌,跳舞!你想她还有什么正经事!我做媳妇的时候哪里敢象她这样!”[3]48另外导致汪母对儿媳妇曾树生不满的还有儿子汪文宣对树生的迷恋与爱。因为汪文宣年幼丧父,是由汪母一手抚养长大,母子二人长期相依为命的生活也致使母子二人之间有超乎常人的依赖与牵绊。在树生出现之前,汪文宣所有的关注与爱都会投入到母亲身上,而随着树生的出现,这种母子二人依存的相处模式被打破,汪文宣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到爱人树生身上,这容易使汪母产生被树生抢夺了儿子的爱和儿子背叛自己的扭曲心理。“她的怒火立刻冒了上来。又是那个女人!她在家里烧好饭菜等他回来同吃,他却同那个女人去喝咖啡。”[3]26因为汪母与树生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导致二人不断争吵致使本身性格懦弱和对母亲过度依赖汪文宣与树生之间的感情也被消耗殆尽,最终使树生下定决心选择离开汪文宣,在很大程度上是汪母逼走了树生使树生与汪文宣的感情走向了尽头。“你母亲那样顽固,她看不惯我这样的媳妇,她又不高兴别人分去她儿子的爱;我呢,我也受不了她的气”。[3]23另外汪母的破坏力量还体现在其子汪文宣身上。虽然看似汪母要斗争的矛头不是指向儿子但汪母与曾树生的矛盾在无形中却把汪文宣推入两难的境地令夹在中间的汪文宣右为难,致使汪文宣受到了伤害导致其把所有问题归咎到自身认为自己才是矛盾的根源“你们都是好人;其实倒是我不好,我没有用,我使你们受苦。”[3]49由于汪文宣认为通过自身的消解可以使矛盾得到解决,最终他得病凄惨而死走向自我毁灭。“我对不起每一个人。我应该受罚!”[3]29可以看出汪文宣的悲剧命运与汪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汪母的这一母亲形象也与大母神原型毀灭性力量的一面不谋而合。

四、结语

综上所述,《儿子与情人》中的母亲形象莫瑞尔太太与《寒夜》中的母亲形象汪母都体现出了大母神原型的双重性质,她们都分别在家庭生活中一方面扮演着慈母的形象,体现出了大母神原型“天使”的一面,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消极破坏性的影响,符合大母神原型邪恶的恶魔特性。

注释:

①利希·诺伊曼:《大母神:原型分析》(李以洪译),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11页。

参考文献:

[1]Zhu Gang.Twentieth century western critical theories.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劳伦斯,著.张禹九,译.儿子与情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5.

[3]巴金.寒夜[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4.

[4]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A].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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