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年作家班文选

2019-01-02 01:42刘勇等
回族文学 2019年6期

刘勇等

行走在卡拉麦里

刘  勇

在新疆卡拉麦里,二十多年,我用一双泥泞的脚,踏遍了冬雪、春草、夏雨、秋实。然而,这次独上卡拉麦里,是借着夕阳的缱缱绻绻,缠缠绵绵,挥挥洒洒,沸沸扬扬,欲把栏杆拍遍,把阡陌走完。

我到野馬中心,是因为想清静清静。车行驶在卡拉麦里的腹地,这里少了建筑物的遮拦,少了花草树木的点缀,更显辽阔,也更显荒凉。看得最多的是盐碱地,它们暴晒着,发着白光,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了口子,干裂的皮肤翻卷着。有时也会猝然出现几簇或者一片红柳丛。远远看去,沙地是耀眼的黄,枝条是沉稳的绿,花朵是娇艳的红,沙漠红柳,真像红衣绿裤的西域女子,惊鸿一瞥,就点亮了疲惫的眸子。

2018年冬季,我来到野马繁育中心。眼里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天山山脉,雪山皑皑,沙海茫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戈壁滩被盖上一层厚厚的鹅绒被。戈壁滩上的春季还未苏醒,遗留了冬季未曾融化的冰雪,随着温度渐升,滴滴渗入大地,此时这雪水对戈壁滩来说,是多么渴求的滋养,直到戈壁滩被阳光唤醒,泥土泛着水光,光芒耀眼。步入夏季,这戈壁滩上的植被就开始疯狂地生长,再经历几次暴雨洪水的洗礼,加上干旱熏陶时日,便铁铮铮地长起来了。秋季比较短暂,戈壁滩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只是如同黑白山水笔墨画,沧桑不已,戈壁滩显现出枯黄的底色。

在卡拉麦里生活的日子里,我总是很欣赏近处的戈壁滩,那里长满了一簇簇红柳,它们生生不息地扎根戈壁,默默繁衍,依托天山的厚重,紧紧地抓住沙子……在茫茫戈壁,它生根;在沙漠之丘,它开的花如此灿烂;在盐碱地,它照样生长,从来不求风祈雨,充满自信。它与盐碱搏斗,与风沙较量,即使狂风把一团红柳连根拔起,它的根被吹到哪儿,就会在哪里重新扎下根,只要有一场雨水,它就能成长起来,无所谓苦,也无所谓乐。恰似佛陀,无论何种境地,心岿然不动,在艰难的土地上始终安妥静好。红柳默默,却让我自惭形秽。过往的经历告诉我,再怎么修行,我也跳不出俗性,一有风吹草动,还会惶惶然不可终日。

野马场上那些顶着炎热作业的喂马师傅们,满脸通红,岁月在他们额头上写下皱纹几许,汗水流过,野马家族的儿女们早已成为亲人,他们一会儿打几声口哨,一会儿和野马玩玩,休息一会,继续工作。

天气忽冷忽热,时而阵雨连连,时而阳光烈烈,很快我便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学习看野马,在这里了解了很多野马的守护者,偶尔写写东西,日子还算充实。

每天在食堂能见到他们,一群人,说说笑笑,走在去往野马圈舍的戈壁滩小道上,身影淹没在清晨的艳丽和黄昏的晚霞中,慢慢地消失在广阔的戈壁滩。

戈壁滩旁,野马圈上边去看看他们,或者与他们亲近一下,在戈壁滩上,我找到了一种信仰,一种力量,我可以像一个守望者,一个真正的守望者,并不只等待奇迹的出现,并不是幻想成功的到来,也并不只是迷茫的邂逅现实的状态。

偶尔会问自己现在在哪个城市,偶尔会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走过近五十春夏秋冬,终于发现自己才落下脚,才真正开始了人生的旅途,不是匆匆离别,不是每天换换地方,这里却有最美的风景,一路风景,让我懂得了许多。

与野马日久天长的爱恋,升华了我的生活习惯和行走姿态。

沧桑岁月,风尘人间。情随事迁,悲喜交集。唯有爱和感恩,让人拥有生命的力量。就有扎根大地,轻甩水袖的飞天之舞,在文字的城堡里,摇曳云朵和花儿的手语。喜欢向着阳光而行,我总爱淡化负面的人和事。因而留在记忆里的,多半是一些美好的风物。与这里的红柳、野马不期而遇,是刻骨铭心的留痕。

你看,附近放羊的村民们,挥起长鞭,那弧度如同戈壁滩的曲线,羊群声声,走在回家的路上,戈壁滩滋养着羊群,守望着天山。

你看,日子没有想象的那样单调,野马中心的工作人员们,他们像红柳一样扎根在戈壁,三十多年,他们不是大娱乐家,无法在繁华那头大声喧哗,只能静静悄悄做自己的工作;他们不是闲情逸趣的代名词,他们在这里只能远远望着那些瞬间凋零的烟花。美丽的烟火,终究有说不出的诸多苦涩滋味;喧闹的街道,终究没有戈壁滩上的小道走着厚实;奢侈的享受,终究不是野马守护人可以向往的梦。孤独的和弦,微凉的记忆,弹拨一曲过往,残留一些慰藉,只是,扎根戈壁荒漠的那一簇簇红柳,向谁坦然吐露自己的心情?生,或者死,对它们来说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每个人都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去拥抱世界,莫名感怀擦肩而过的瞬间。而我,没有能力更好地传递友善和感恩,只能用枯瘦的语言去回馈——那是带着体温的真心赞美。

卡拉麦里的戈壁滩哟!

我不知道远方有什么值得我期盼。或许,傻傻地,蠢蠢地,以混沌的童心,持抱岁月无法改变的初衷,是支撑灵魂远行的小小理由。我希望在这里可以磨砺自己的意志,对戈壁滩上的红柳持久不衰地爱恋,汲取阳光、流水、大地、泥土的滋养,亦是生命丰沛元气的真实需要。

卡拉麦里的戈壁滩有我想象的情景,我喜欢这里的戈壁,喜欢这里的旷远。这里,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卡拉麦里的戈壁滩有我多年不曾有过的快乐,这里并不孤单,这里并不苦累,因为红柳给了我力量。这力量让我在思念的时候,让我在孤单的时候,让我在苦难的时候,让我在苦和累的时候,让我在经受挫折的时候,能够扛住撑住,从而不断前进!

戈壁滩,卡拉麦里的戈壁滩……

戈壁滩的野马守护人,他们像红柳一样以常年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平凡、守得住青春的精神,点亮了野马野归的希望,成为卡拉麦里深处最美的风景。

此时,我正在卡拉麦里的戈壁滩上行走。

[刘勇,笔名一滴墨香,女。新疆昌吉州作家协会会员。媒体工作者。发表散文等作品。

] [作者简介]

漫旅的昌吉

蔺旭阳

夜深的时候,总是难以入睡,沏一杯茶,点一根烟,思绪也随之飘然。推窗北望,拉帘南眺,街巷的霓虹,像这个城市的血脉,暗自汹涌。茂密的小叶榆,挺拔的白蜡树,纤柔的河堤柳,坚强的小白杨和镶嵌在林间的绿化带,酷似绿色的河,泛着生命的活力,沸腾着西部昌吉翻卷的潮,在车河的涌动中光彩斑斓,勃然生辉。虽是沉睡的歌,却也未能静默大自然日益茂盛的梦,跟着昌吉花儿般的绽放,成为大漠边最为耀眼的明珠。

今日之昌吉,已非昨天,数载的变迁,惊呆了整个神州。初春赏花踏青,盛夏休闲避暑,金秋览胜美食,隆冬戏雪滑冰,四季观光,一年绮丽,不愧为昌盛吉祥之地。这也使得全国各地游客纷至沓来,以睹这块福地的风采。

一宿未眠,心中无数次地品讀着昌吉。屯河抱月,草原牧歌,棉海似玉,麦浪夺金,硫云花海,杏林长廊,石榴映堤,松柏映日,冰川连天,奇峰耸云等一系列数不胜数的美丽,装饰着繁杂的心境,让焦躁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也顿生了想去拥抱大山的念头,彻彻底底放松一下心情,领略上天赐予昌吉各族人民的那份净土,把那工作中积累的疲惫,邻里家常的琐事,朋友同事间的苦于应酬,还有日复不稳的气温所带来的不适,统统都去冷凝在雪山之上,让草原的美丽,给心情增添一宇芬芳。

正值周末,一群好友相邀,来一个说走就走的自驾游。几经商谈决定去昌吉南端的庙尔沟。一夜之间二十人的团队宣告完成组合,具有领导才能的朋友,做了周到细致的安排。首先规划好了出游线路,再从安全方面给大家普及了野外游的一些常识,并让一同出游的平安保险的朋友小李,为大家每人购买了一份保险,作为意外保障。同时指定两人为大家采购食用材料,嘱咐大家野外活动所带的必需品和应急用品等等。

翌日清晨,迎着一轮朝阳,在约定的地点整装待发。早餐过后,二十人的旅游团队,可谓浩浩荡荡,出昌吉市区南行,沿头屯河上溯,新修的公路,视野宽阔,车流畅通,两边的绿化带,像绿色的风影向后飞掠,茂密的树冠,绿荫避炎。辅道旁边是观赏林与草坪相间,或高或低,起伏绵延,路边的围墙时不时会看到一行行醒目的大字“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与这沿途的景色交相映衬,彰显了美丽昌吉的另一道名片,向路人展示着今日昌吉的风姿,和着头屯河的涛声相拥而舞。

头屯河可以说是昌吉的母亲河,发源于天山山脉,全长一百九十公里,从天山雪峰的众多条小溪,穿越崇山峻岭,一直向下,在天山的三级夷平面相聚,汇成上游主流,像匆匆过客掉头北行,直至楼庄子水库依坝歇息,吞纳七千余万方的库容,毅然踏步,沿着峡谷主河道,欢歌出行,滋润了二十八万余亩良田,哺育着沿途的百余万各族人民。峰回路转,过村串镇,依城抱月,托桥迎客,像春风轻拂两岸。行至中游,紧搂着首府乌鲁木齐和昌吉的繁华,至天山北麓和准噶尔盆地南缘摆动腰姿,枯季吐乳,涝时畅怀,让绿洲生芳、大漠泛青。不顾疲惫,而后悠然向前,归依青格达湖的怀抱,静静眺望准噶尔边缘的每一处生机。

沿途的风景很怡人。驱车向南十几公里,转向东行,驰过头屯河的一座大桥,呈弯道形的路使得车速放缓,新建的工业园区已成规模,两边不时有坡度较缓的小丘上,忙着基础设施的建设,不大一会儿的工夫,行至中上游区域,山势也慢慢地变高,各种形状的山岭,犬牙交错,五彩斑斓,远看像火,近似云烟,山上植被较少,略显荒凉,显然已经到了久负盛名的硫磺沟了。两边奇特的地貌,均源自于百年煤火的燃烧,因此,人们也称之为“火烧山”。而硫磺沟则是我国最长的侏罗纪山脉,呈东西向绵延百余里,以细碎砾石与胶质泥岩叠合,形成横向分布,层次分明,竖向褶皱的悬崖峭壁,沟壑纵横,属于典型的雅丹地貌、石林地貌于一体。红黄绿褐等互相叠夹,美不胜收,其绚丽的景致下,蕴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昌吉市及周边城区和首府的工业用煤,居民生活用煤多出自于这里。所以这里是工业农业和牧业综合发展的区域。而过去,这里煤、黄金、石灰石以及建筑和筑路用的料石,大范围盲目开采,造成了资源很大的浪费。如今在国家环保、资源的科学化、合理化利用中重新得到了规划,灭火治污,还牧造林,遏制了一些不合理的开采,使得硫磺沟的天愈来愈蓝,山顶上也生长起了青郁的牧草。

对于硫磺沟,曾经有一段凄美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好多人在头屯河里淘金,其中一对夫妻也加入了淘金客的队伍,但总是空手而归,收效甚微。天长日久,被雪山融水浸泡的双腿,患了严重的风湿类疾病,每逢天阴下雨疼痛难忍,甚至行走都很困难。他们就在山上挖药材治疗,总不见好。老头子不忍心老伴儿受罪,照常上山为老伴儿挖药材,转眼间天色已晚,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老头就在山中转悠寻路,越走越累,便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头下歇息,想等天亮再回。夜晚的山里生冷,老头突然发现一盏灯笼向他飘来,顿时高兴,向着灯光的方向走去,远看像一个姑娘,始终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样子。不大一会儿走到一个小山坳里,打灯笼的姑娘却不见了,正在发愣之际,他突然发现脚下冒着热气,高兴之余,就将冰冷的手放到石头上取暖。极度的困乏,使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暖烘烘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老头儿睁开眼,发现他的腿脚和手舒展自如,全然不疼了。这时他突然明白,这是石头下冒出的热气治好了他的病痛。欣喜过后,急忙起身往回家走,等到家时,发现门口围了好多人。原来,他老伴儿发现他一夜未归,心里放不下,就出去找他,不小心掉河里遇难。老头悲痛欲绝哭昏了过去,恍惚之间看到那打灯笼的姑娘对着他笑,酷似老伴儿年轻时的模样,急忙伸手去抓,姑娘却说,我已经走了。现在你的病也好了,我是受观世音菩萨的指引带你去的。你快把这个法子告诉大伙,别让乡亲们再受疾病的折磨了,说完就不见了,老头明白是老伴儿托的梦。也明白了其中原委,一时之间这事就传开了,方圆的老乡都利用这个方法治好了疾病,老头也常年守候着那座山。死后化作了一条龙,横亘在山上。后人称之为龙骨,也有人称之为骆驼石。而那石头里冒出的热气,就是热气泉,亦称矿气泉。后经专家探测,火烧山这一代天然的热气泉有几十处之多,分有高温、中温、低温三种,最高温度达七十度,夏季平均气温二十点五度左右。热气内富含氩、氟、氮、硫磺等多种元素,对治疗关节炎、风湿病、骨质增生、鼻炎、中耳炎、沙眼等有很强的疗效。所以,硫磺沟吸引了不少投资者云集,如今的温泉浴、疗养、度假等备受各界关注。特别是硫磺沟热气泉度假村,四季阳光充足,空气清新,内部设施齐全,理疗、蒸熏区、疗养、住宿、餐饮、停车场、娱乐室等应有尽有,对于旅游度假,理疗养生来说,可谓周到细致。

沿途远眺火烧山的风貌,瞬间可见硫磺沟的另一处独特风景“硫云花海”。紧邻硫磺沟镇生活区,约三百亩的花海,分布在头屯河二级平台上。从北向南纵向延伸,这也是近年昌吉发展文化旅游产业的另一大手笔。其中牡丹花海、月季花海、蔷薇花海等四十余种花全都开放,十万个五颜六色的风车,搭成各种造型,随风旋转。路过的游人纷纷驻足,合影留念。在花海之间,又移栽了桂花、银杏、沙棘、石榴、枫树、核桃、樱花、薰衣草、向日葵、美人蕉等百余种,赏心悦目。一幅硫磺沟的壮丽画卷,跃然秘境天山南部的观光带上。

浏览沿途风光,让人兴奋不已,过硫云花海不远,突见公路两边绿色茂密的林带。有朋友说这就是硫磺沟楼庄子村打造的十里杏林长廊。原来这个村比较贫困,经济来源仅靠单纯的农业,很难维持生活,在市镇两级政府的努力扶持下,当地农民多种经营,合理利用当地的自然条件,依据地势情况,检测土质等,在头屯河的二三级准平台上发展经济林业,走向观光生态文明的方向。所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村里组织农户在河床二级平台和山下缓坡地带,改良土壤,平整土,发展了长达十里的杏树林带,引进了好几种品质的杏子,适合山区生长,耐旱抗寒。我们一行在路边比较宽阔处把车停了下来,看见不少村民在自家杏园地头,撑起了帐篷,支着几块木板,上面放着新采摘的杏子出售。大家纷纷走向几个帐篷,有人在挑选着杏子,也有人在聊天。主人告诉我们,也可以进入杏园里自由采摘,最后再称重付款,一群人听了开心地笑起来。一个朋友问杏园主人收入如何,憨厚的主人笑呵呵地告诉我们,他家就有二十多亩园子,今年还可以,虽说辛苦一些,但是看到了效益,再苦也值。春暖花开的时候,大家可以来赏杏花,路的两边和半山坡都是非常漂亮的杏花。不断有大批游客来赏杏花,拍照留影,这里更是我们村的美点。现在,“访惠聚”驻村干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不再像过去那样漫无目的地盲目生活了。确实如此,合理利用当地自然条件,发展综合生态观光农牧业,是一种彻底脱贫的惠民大计。不少人都感慨,现今多彩硫磺沟的神速发展,从清清屯河水的哺育,到硫云花海的灿烂,直至十里杏林长廊的壮观,无不令人赏心悦目,吸引着游人的眼球,继续搜寻那一波又一波的美丽。

随手提着的袋子里装满了大小不同的杏子。小的是新疆人说的“吊死杏”,在树的顶端,吃起来很甜,最主要的是,卖不完时,不要采摘,一直就吊在树冠顶端,风吹日晒,到秋冬时就成了人们喜爱的“吊死杏干”。而比较大的杏子,肉厚味美,鲜食起来口感很好,产量高,易于销售,如今村民把成熟的杏子采摘下来,或卖或晒,量大的可用烘干,做成具有当地品牌的杏干,收益很可观的。

杏林长廊,狭长而远。两边不时有村民自办的农家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幽园美景。从车窗飘入的杏风沁人,香熏十里。我们慢慢地走到杏林长廊尽头,靠近左侧一大片深绿色的丛林映入眼帘,沿着河道二级平台向前延伸,树上猩红的花蕾,像喇叭,又似葫芦,密密麻麻点缀着绿色的堤坝,待走近时,发觉竟是一片石榴园,绿色如翠,红艳似火,虽未到成熟的季节,但娇体的醒目更是光艳惊人。真可谓;

长堤绿影舞轻风,

绿岸枝头绽红樱。

俏蕾似火惹群芳,

一路醉色搭长亭。

只要你善于搜索美丽,总会有惊奇的相遇。只要你热衷于大自然的探秘,总会有动人心魄的狂喜。石榴红的娇笑,在身旁闪过,不觉之中,已到庙尔沟地段。行不多远,就发现有一个三岔口。看路标指示,沿河道前行,是通向庙尔沟红河谷漂流景区,到此可以感受冲浪激起的热情,体现清新舒适的水上之旅。据说漂流河道设计为新疆独有的双漂流河道——自由漂和激流勇士漂,让游客不仅可以“休闲自助漂流”河道,还可以在“勇士激流漂”河道奋力挥桨,体验一把天山雪水带来的刺激和征服感。可以说,这是众多年轻人和富有拼搏精神的游客必選的游览项目。而我们浩浩荡荡的团队出游,出于管理方面,我们选择了从岔口右边顺山路而上,直驶庙尔沟方向。

庙尔沟景区地处天山西南山脉中,是一条狭长的峡谷,峡谷两侧山势陡峭,峰峦叠嶂,谷中溪流和泉溪众多,集雪山、松林、草原、河流为一体,山上长满了松树和茂密的花草。峡谷周围是四季翠绿的原始森林,林间牧草丛生,是典型的高山草原,面积达一百平方公里。山的阳坡多为挺拔的云杉,顺着峡谷生长,好像把整个山脉分割成无数座小山,极为壮观。

走出庙尔沟的时候,就是森林防火安全检查站。工作人员对每一辆进山的车辆进行了安全宣传和叮嘱,一下子车流成了一字长蛇阵,蜿蜒前行。我们的车队夹在正中间,山路是新修的沥青路,愈来愈险峻,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开,进入盘山公路段,司机师傅集中精力操作,言谈少了许多,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隔窗向外望去,靠近公路疏松的砾石斜坡,都用大石头砌成了高高的防护墙,比较陡峭的崖边,则用好大的防护网遮盖,以防止从山上向下滚落小石块,砸到进山车辆和行人。路边靠沟的边缘,修建了防护栏,危险地段,也设置了防撞墩,在车下到沟底。排水设施依谷而修,不时有小溪潺潺流淌。上坡顶时,在每处视角的盲区,拐弯处路边都竖着一个高杆,上面装着一个筛子大小的反光镜,这样往来的司机师傅随时可以看到前方行驶而来的车辆。行至此处,“九曲十八拐”都显得有些逊色。长长的车流,顺着盘山公路鱼贯而行,一会儿如巨蟒探谷,俯瞰而下,一会儿似蛟龙啸天,昂头云霄。在崇山峻岭间,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像一曲交响乐跌宕起伏。第一次进山的朋友每根神经绷得很紧,时不时地用手紧紧抓住车窗上的拉手。随着车的上上下下,车里面的人也随着前倾后仰,有人为了减轻大家紧张的心情不断地说着笑话,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大致经过半个小时,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段盘山路段,前面豁然开朗。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公路宽敞而且也直了。已经有不少车停在那里。看着路牌的指示,知道已经到了庙尔沟另一个景点索尔巴斯陶景区。

索尔巴斯陶在哈萨克语为碱泉的意思,可以算是庙尔沟最高的景点。平均海拔约有两千多米。最高处有两千四百米,属于哈萨克族牧民的高山牧场。景区场地很广阔,停车场也很大。周围修建了好多房子,有餐厅、有住宿的蒙古包、小木屋;也有民族特色的工艺品,门口或店内摆放着独具特色的骨雕、根雕、刺绣、编织等哈萨克族民俗工艺品。既像一个游乐场,又像一个热闹的艺术品市场。我们在景区管理员引导下,停好车,一行人随着热闹的游人队伍一边登向顶端,一边欣赏两边的景色。不少人,用手机或相机尽情地拍摄着美丽的景色。在索尔巴斯陶的顶部,可以观察到,一侧是陡峭的河谷,另一侧是连绵起伏的草原,河谷往上是松林成带分布,林间清幽,空气清凉舒适,远处可望见黑蒙蒙的山岳,那就是大黑山。这里的草原哈萨克族牧民称之为“冬窝子”,也就是夏季在其他草场放牧,等到了冬季,这里的草场已经很茂盛了,再把羊群赶来,这样夏季草场和冬季草场轮换放牧,使得草原得以合理利用,不会出现草枯断牧的现象。虽说索尔巴斯陶水肥草茂,但是多年的游牧风俗一直在延续,牧民按期转场放牧,也是庙尔沟牧区另一道风景线。现在的草原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毡房,扎在草原深处,少量的羊群,可供各地游客食肉之用,周围的峰峦,苍松翠柏遍布,颇似一幅巨大的山水油画映入眼帘。

从山顶下来大家的兴致依然高昂,在景区内游览,当地人告诉我们,每年这里都举行“大美庙尔沟”文化旅游活动。依照哈萨克族牧民的生活习俗,举办“揭盖头”仪式,还有集体婚礼等。特邀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阿肯阿依特斯弹唱来此演艺,展示哈萨克民族艺术的魅力,更增加了庙尔沟索尔巴斯陶的美誉。不知不觉大家都转了回来,想租一个蒙古包。由于是旅游旺季,还没有空余的,看有车从索尔巴斯陶公路向西而行,我们团队中熟悉情况的人便说,我们去一号冰川那里吧。就这样,车队继续西行。此时的路段平缓了许多。由于一号冰川附近景点尚在开发之中,所以沿途的景色皆是自然形成,公路还没有修好,路过列家台子时,看到拐弯处较宽的地方停放的几辆车,车顶搭的旅行帐篷,根据他们所带的装备就知道是来此登山探险的驴友。有人手里拿着那种伸缩的拐杖,身上的背包也装得鼓鼓。正在从小溪边的小路上慢慢上山,而且这里杉树很茂密,好像原始森林一样,山上细细的清流,指引着登山者的方向。我们绕行了几个弯,看到路边竖着一号冰川的界碑,还有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大牌子,不断提示着游人。此处的气温明显让人感觉凉飕飕的,司机师傅说马上就到一号冰川的观光台了。大家都有些兴奋不已,车队下一个大坡转一个弯,再向上,到一处长长的山梁上,看到有一个搭建着的拱门,上写“观光台”三个大字。一阵欢呼声,大家陆续在观光台上走来走去,真好像有看不够的景色。

其实,观光台就是山顶的一块草场。南北走向,比较平缓。此时,已经有约三十辆车停在上面,不少人在拍照。雪山冰川依稀可见。长长的冰舌像一条哈达,从冰川的横肩向下延伸,整座雪山东西蔓延。雪线以下是绿茵如锦的高山草场,绿白相映,好生漂亮。每一座山顶草场畜牧部门都作了规划。从山坡到山梁可见一道长长的铁丝网,像围栏一样围着。经了解才知道,这一方面是草原管理部门对草原的规划;另一方面这里野生动物较多,主要有盘羊、野猪、狍子、旱獭、赤狐、石貂、棕熊等。为了保护野生动物,也防止野生动物对人和羊群的袭击,做了必要的保护措施,更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猎。所以政府加大了管理上的力度,使人们在此旅游观光休闲,既可以领略雪山草原的风光,又可以不去干扰那些野生动物的领地。

我们在一个叫木合塔尔农家乐的地方安顿了下来。这也是这家牧民的名字。他家有三个蒙古包,两个木板搭建的屋子,我们人员较多,就定了最大一间木屋。室内很讲究,根据房子的长度打造了供人休息的榻榻米,铺的都是绣着哈萨克族民俗图案的毯子,周围的木墙则一圈挂毯,房子中间餐桌、炉子都很齐全,还有音响设备。牧民木合塔尔家有一个小型的发电机,足以能保证大家对电和娱乐的需求,牧区的娱乐很是方便,有人将u盘插上播放着音乐。团队的组织人员在牧民家买了一只羊,木合塔尔手脚麻利地将羊宰完,把羊肉剁好,放在锅里为我们煮肉,他爱人为我们煮好了奶茶,真可谓宾至如归啊!

此时感觉这片草原也瞬间跟着热闹起来了,音乐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有人从车里拿出扑克牌开始玩牌,有几个人帮着做饭。还有些在外面草场观光,热心的小李从车里提来一个大包,里面装着各种色彩的裙子和纱巾,招呼同来的姐妹一起出去在草原上拍照。出门南望,是五百米的草场很是宽广,坡度比较平缓,草丛里长满了格桑花,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小花,赤橙黄白青蓝紫间杂其中,竞相争艳。草場上行是大片的云杉林,林间几处隐约可见其他游人撑起的旅行小帐篷。孩子们在帐篷周围奔逐嬉戏,看着像是一家老少,前来休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在草场的花丛中,小李他们几个人陆续换好了裙子,红色的像朝霞,白色的像云朵,黄色的像彩虹,蓝色的像孔雀,花色的像凤凰,摆着各种姿势。一会儿大鹏展翅,一会儿鹤啸九天,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腾空摘云,一会儿卧佛含笑,一会儿童子拜佛,一会儿千手观音,好像偌大的草原只属于他们一样,完全沉浸在这草原的花海里。

看着这群欢乐的人们,我和小王、小马两位司机师傅就一起爬山。趟过草原花海的羊肠小路,走过一片云杉,山势慢慢地陡了起来,人也感觉有些费力,平时缺乏锻炼,明显体力有些不支,但仍然继续坚持前行,有几个年轻人走得很快,从我们身边笑着走到了前面去,我们几个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虽然是山梁行走,但坡度在行进中越来越大,两边的谷底往上都是茂密的草丛,高耸的林木从谷底一直向上,生长到山顶。一会儿工夫,看着山顶越来越近,这会儿好像忘记了劳累,脚底也加快了速度,憋着劲头,终于登上了顶端。此时,发现山头上竟然有两位白发老夫妻坐着歇息,让人颇感惊讶!看来他们的身子骨真是不错。我们很礼貌地和老人打了招呼,几个人一同站在这山顶,脚下仍然是生长茂密的牧草,周围远望,真是一山连着一山,一山高过一山。真正是不妥协,自成峰;不气馁,已登顶。此刻才明白“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意义。

山顶的风是很大的。衣服被吹得哗哗响,几个年轻人站在山顶对着山谷高喊:“噢……噢……”同来的小王也大声:“噢……我喜欢你!”“哈、哈、哈!”一群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山顶稍作休息。身上出的汗很快干了,也不敢久留,几个人就开始一起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坡度大,重心前移,只能侧着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慢慢走。没走多远,已感觉腿部的肌肉酸困起来,经验丰富的老人告诉我们,不能直着向下走。可以斜着,蛇形绕着下山。这样还真管用,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缓坡的草场地带,那群拍照的同伴儿坐在花丛中等着我们。大家有说有笑一起回到了木屋里。

还未进门,就听到荡气回肠的草原歌曲,烘托着气氛。桌子上摆满了切好的西瓜和洗干净的水果,还有来时半路采摘的杏子。看到我们人员已经到齐。木合塔尔和孩子又摆开了一个大点的桌子,将煮好的羊肉,分两个盘子摆在桌上,回身把穿好的羊肉串,拿上在外面的烤槽上烤,大家分两桌而坐,将奶茶和酒一一斟满。这时团队主管提议,为了这次愉快的旅行,喝酒的举杯,不喝酒的朋友和司机师傅端起奶茶,一起干杯!大家开开心心地喝着、吃着。 出行野炊也是独具滋味的感觉,手抓肉、烤肉、带来的凉菜,加之从牧民那里买来的馕饼,可谓应有尽有。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房里灯光依然通亮。夜晚的高山草原有些寒冷,木合塔尔热心地为我们生起了火炉子。酒尚未酣,曲亦正浓,有人提议,做游戏喝酒。于是,成语接龙、猜谜语、翻牌等等玩得不亦乐乎,输了的人喝酒或者出节目展示才艺,也有不会的就做起了俯卧撑,惹得众人开怀大笑。正在此时,旁边蒙古包的一群人,吃饱酒足,把音箱搬到外面的场地上放着民族舞乐曲,跳起了民族舞。我们从房子出来也加入到这欢乐的人群里。木合塔尔在外面又挂起了一个灯和大家一起跳舞,夜晚的草原,灯光明亮,人影舞动,既有冬不拉的铿锵,又有麦西来甫的舞姿 。一会儿围成圆圈,一会儿就地旋转,每人都陶醉在热情奔放的舞曲中。

草原的夜风带着凉意,又夹杂着花草之香,摇曳着略带醉意的身影。高杆上悬挂的灯,像夜的眼睛,注视着浪漫的情趣。月色深沉,松柏暗淡。山谷随着曲声的终止而沉寂下来。疲惫的游人,回到各自的蒙古包里。团队管理人员安排好大家的住宿,我躺在榻榻米上仍未能入睡,旁边的鼾声却拨动我的思绪。回味这一路而来的壮丽巨变,感慨着这庙尔沟的精彩绝伦。

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沉睡过去,等待醒来时已经有人将早餐准备好了。山区的清晨非常地清新,草场显得更加娇嫩。牧民骑着马将一群羊赶向另一个山坡,我们根据个人自愿,未登山的可以继续登山,其余的人则在草原四处浏览观光,而司机师傅对自己的车进行了擦洗和安全检查。

直至中午,大家陆续原地集合,打点行裝,准备下山。根据安排,告别了热情的木合塔尔一家,有经验的师傅领头车,带着大家在翠绿葱郁中启程。此时,还有其他的车队陆续上山与我们擦身而过,望着上上下下的车流,心中只有一个概念,天蓝了、水清了、草绿了、路畅了。

[蔺旭阳,本名蔺新阳,60后,自由职业者,定居新疆昌吉市,在《回族文学》等发表作品。

] [作者简介]

山里又下雨了

杏  仁

又是一年盛夏,山村还是那样宁静。

山外骄阳无忌,山里却清凉有加。

县乡道路和连通各个小村的村路都修整得平坦开阔,路边的渠道重新进行了设计施工,小村的生产生活便捷了许多。

山泉汇集而成的一条条小溪不疾不徐,流过房前屋后。山坡上草地边偶尔见到牛马和鸡羊专心地吃草觅食。

走过熟悉的小路,色彩斑斓的田里,庄稼和野草此消彼长。麦子已经成熟待收,大蒜、豆子长得饱满圆润,红花、土豆等作物也渐入佳境。

还未全面修建定居点。村里的民房星星点点散落在半山腰到河畔的各处,有些已经很旧,说是有六七十年了。老房子的木质结构已经发黑,屋内烟火气息浓郁,大土炕上也许已经睡过了几代人。裸露着草泥的土墙随处可见,房顶和墙头的野草生生不息。这些破旧的土墙任风吹雨打几十年竟然没有倒塌。我想,除非人为推倒,或许再过若干年,它们依然还会默默地立在那里。

这个位于吉木萨尔县南部山区,名叫广泉的村子,仍保留着原生态风貌,山间林草湿地各种景致令人忘返。这里住着我的回族亲戚。

亲戚家在西梁上,院落很大,没有完整的院墙,和大多数村民家里一样的老旧房子。房屋四周有十来棵树。未经修剪过的杨树榆树苹果树海棠树肆意生长,枝条蔓延得越来越长,已经挂了果的枝条垂到地上,和树下经年未扫的落叶拥抱在一起。树下趴着的老狗爱搭不理地看着被风刮落的果子,偶尔对着飞来啄食果子的鸟雀汪汪叫几声。

田野里见不到多少人,不是我想像的那样人声鼎沸,快要收获了,他们仍然不慌不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往返很多趟了,我和亲戚从素不相识到逐渐熟悉,从相互探询到主动联系,从节日问候到日常关注,我们彼此有了牵挂。

这次我赶来亲戚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政府补贴资金按照规划设计给村民建设一定面积的抗震安居房。拆旧建新同步进行,村民自筹资金还能以优惠价格再行加盖。多好的事啊!我在来时的山路上已经看到有人家在拆旧房了,在村里很少见到的挖掘机在作业,滚滚尘土飞起又落下。

放下行李,我迫不及待地和亲戚说起盖房子的事情。然而,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平淡,情绪低落,远远没有我料想的惊喜之色。

“政府补贴的只有六十平方米,有点小啊……”阿婶叹口气说。她家有两个儿子,都到了成家的年龄,按说要给俩儿子各准备一间新房,可是眼下手头还不宽裕,无能为力。

大儿子常年外出打工,寡居的阿婶体弱多病,和小儿子守在老屋里。耕种、饲养的活计全落在小儿子身上。家里这几年的收入大多偿还了前些年给父亲治病的欠款,没什么积蓄。

小伙子愁眉不展,一时筹措不到资金,但又不想放弃如此优厚的福利。“庄稼丰收在望,农产品收购价格也不错,你愁啥呢?”

“可是,现在拿不出来现钱啊,眼看着报名登记要截止了。姐,我家可能住不上新房 了。”?        ?

“可以申请贷款呀。先去信用社咨询一下再说。”

小伙子听说可以贷款,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阿婶仍然不放心地看着我说:“丫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给不给贷款呀?工作队的人上门说政府给钱盖房呢,超面积部分要个人掏点钱,很快就能开工了。我们家还没筹到钱就没敢登记。如果贷款办不下来咋办呀?”

“阿婶,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我知道村委会和工作队都已经制定了方案,对全村的住宅情况进行了摸底调查,详细登记了需改善住房的家庭,鼓励村民拆除危旧土坯房。干部们已经着手和信用社建立联系,积极为村民贷款作准备。

我把这些情况说给阿婶,她还是没有释怀,欲言又止的样子令我纳闷。

阿婶这是怎么了?带着这个疑问我走出门外。

村里的小路整洁了许多,路边安放了色彩艳丽的垃圾箱,一些人家在拆除旧墙旧棚,整理杂物,那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旧物以及堆放在角落的陈年垃圾终于被清理了。

村里今年下大力气整治人居环境,定期入户检查和评比卫生。村干部和工作队员挨家挨户督促村民清理和扫除。对个别不愿动手和舍不得弃旧的村民,他们还要反复动员劝说,或者直接帮助完成。

经过这番整治,小村愈发清新了,和我上月来时相比已有很大改观。随便走入一家都可见已被清理过的痕迹,大部分人家都重新粉刷了房屋,家里敞亮许多。

回到亲戚阿婶家。咦?家里怎么还是原样?院里废旧物品杂草等依旧堆了几处,屋里的几件家具仍未擦拭过,灰扑扑地立在那里,

“阿婶,我帮你打扫卫生吧。”我戴上口罩手套拿起扫帚就要去院里,被阿婶拦住了。

“丫头,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说吧。”“你是不是嫌我们家脏呀?”“没有没有,阿婶,我不是嫌弃你家。”我赶紧否认,怕惹阿婶不高兴,“阿婶,你身体不好,儿子在地里忙活,家务活没人干,要不早就打扫干净了,是不是?”

“唉……”阿婶叹了一口气,不言语了。

晚上躺在大炕上,我忍不住问了阿婶有什么心事。

原来是小儿子谈了个女朋友,姑娘让小伙子去县城打工,并且提出要在县城买房成家。这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在阿婶的心上,她有心让儿子去城里,但是儿子又放心不下体弱多病的娘。姑娘那边始终不松口……

农村这房还要不要盖?庄稼收成后是在县城交首付还是在村里盖房?丢下几代人种过的地去城里如何生活?阿婶百结于心,叹息不止。“一句话,还是我们太穷了。”阿婶说,如果不是缺钱,儿子既能在城里安心成家,又能在农村盖新房。“老屋不能丢啊!”阿婶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子。

夜半雨声吵醒了我,山里的雨来势凶猛。雨点砸下来,好像就要穿透了房顶。顶棚很旧了,不知道还能挺多久。雨水顺着门窗的缝隙点点滴滴地流进了屋里。我起床紧了紧门窗。阿婶和儿子担心漏雨,去牲口棚里查看。棚顶果然水流如注,地下汪了不少,牛羊挤在一处,我披衣出来打着手电筒和他们一起苫好棚子。

雨仍在下,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外面很黑,我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早饭时,我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女朋友真的不愿意回农村?”“她家也是农村的,现在非要进城,学了几年兽医,一毕业就跑县城打工了。”“咱这村子太缺兽医了,唯一的马兽医年纪大了,一个人跑全村根本顾不上。你女朋友如果愿意來肯定受欢迎!”“是啊,我也动员过她,可是没说动她。”

……

“还不是嫌弃山村条件差!放弃所学专业宁可去城里替人看店。”小伙子嘀咕。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我们当年生怕没有专业对口的工作,如果跨专业就业还担心被人瞧不起。那时候想的大多是能够学有所用。我给小伙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底气不足,毕竟时代不同了嘛。

在村委会参加升国旗仪式时,我瞅准机会抓住了包村干部,刚开口说起我亲戚家的情况时,她匆匆打断我,“我都知道,晚上来家详谈。”她被其他几位村民拽住问事,没工夫再搭理我。她朝我歉意地笑笑。这个女人!气质与往日大不同了。

她是我的同事小陈。在这个村里已经两年了。

傍晚,就着一盘炒鸡蛋韭菜,小陈和我们啃着烤饼,边吃边聊。“小赵,你别整天一副要失恋的样子,打起精神该干啥干啥。”她不客气地数落小伙子,“你自个儿不干出点样子,哪个姑娘愿意跟你!瞧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偷偷打量小赵,怕这个女人伤了他的自尊心。还好,小赵并没有生气。“陈姐,你也知道,我家就这个情况,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叫力不足?你是用力不足!等着天上掉馅饼啊?小心你这破屋顶掉下来砸伤你。”

这么不客气,不怕把天聊死吗?我不敢插话,赶紧收拾碗筷,躲到一边去。“陈姐,我的贷款能办下来吗?”“怎么不能?知道你懒得跑,我都去镇上的信用社帮你问好了,你赶紧照这个单子准备好资料。”“可是,万一到时候还不上款怎么办啊?我真害怕被人催债。”哎呀,这小伙子怎么如此优柔寡断,我忍不住了,急忙说:“你担心什么呀,认真规划一下生产,听你陈姐的没错,她可是农学专业的高材生。”

真不简单!在机关按部就班工作这么多年的小陈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一副典型的白领女性形象,现在说起农村的事情头头是道。此刻教训我的亲戚小伙子一点不留情面。她仔细给小赵分析了种植养殖方面存在的问题和影响收入的弱项,又一一提出了解决方案,两人时而还争论起来。关于什么品种改良什么冷配技术什么种养结合等等我听起来很陌生的术语。“像你家这样自给自足式地养这几头牛羊,能有什么收益。赶紧想法扩大规模,加入合作社。”他俩又粗略估计了一下预算,等农作物出售后钱差不多就够了……

“小赵,你这下该放心了吧。把新房盖好了,又扩大了养殖规模,我就不信你那个女朋友不来。咱家的养殖还指望她来大显身手呢。”小赵回答我说:“姐,我要把陈姐给我讲的这些全都告诉她。陈姐这样的正牌大学生都能在村里和我们农民一起生活 ,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农业方面懂的比我这个长年种地的人还多。”

我也挺佩服小陈,大学毕业十多年了,几乎没有从事过农业工作,到农村才两年就已经熟悉了农村工作。“我是把以前的专业知识又捡起来了,平时和乡镇的农技推广中心干部经常交流,遇到难题有时还要请教专家。日积月累中掌握了这个小村一些生产方面的情况,有时能帮村民解决一点小问题。”小陈简单地解释着。“你可真行!每天入户走访,民情日记都记了几大本了,村民总爱找你,都喜欢你这个女干部呢。”“时间长了,我对这里已经有感情了。”

天快黑了,而且黑云压下来,山里又要下雨了,小陈匆匆告辞。她今天给我亲戚吃了定心丸,又完成一桩心事。

外面沙沙的雨声听似小鸟在房檐下跳跃。踮脚跑进隔壁屋里,我打断阿婶看电视,把小陈的规划一五一十告诉她,让她放宽心等着好事。

听到小赵终于给女朋友打通了电话,俩人还聊了很长时间,我也欣欣然趴在窗台看雨,山里的雨来的正是时候。

[杏仁,本名谢延,女,70后,新疆昌吉州政协干部,昌吉州作家协会理事。

] [作者简介]

我的算盘

徐 云

重又找出我的算盘,眼前浮现出父亲手拿算盘在空中轻轻抖一下,算盘珠子便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情景。

我保存下了一个算盘,褐色偏红的那种,有十五根珠杆,上边是单排珠子,算是比较小的那种,至今已有三十二年的时间。

刚刚上班的时候,单位一定要我兼职会计或是财务,听从父亲的指导,兼做了会计。那时候是用算盘算账,看到我手指拨珠子费劲,站长带我去买了比较小的,一个非常普通的算盘。

虽然小学里也使劲地背诵练习过“一上一,一下五去四”这样的珠算口诀,但实际用起来全都忘了,倒是父亲教我直接进位加减乘除,让我对算盘有了好感。那个方法像现在的傻瓜相机一样,只要会算术,就能打算盘。

每当我拨算盘珠子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句话:像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哈哈,这算盘珠子也蛮有哲理啊。

在遇到百位数相乘时,拨的珠子一直往左边延伸,这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过,好玩是好玩,稍不留心,记下的数字就会天差地别。

算盘在我手里,只当是玩具,不用着急也不用耗时,不紧不慢地完成那么几个人的工资核算业务。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小时候满脑子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每当晚饭结束,就坐在大方桌前,整夜整夜地打算盘。见他左手食指点住纸片上的数字,右手三个指头在算盘上上下翻飞,头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掉。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全村几百口大人小孩吃的用的全凭票,还有村里春种秋收,社员挣的工分核算抵扣各种支出,上上下下各种往来账,全靠父亲的一个老算盘。听着算盘珠子不间断的噼啪噼啪声,就知道父亲有多着急,他的工作量有多大;就知道他是多么盼望尽快地完成这一堆堆的账目,节省下时间睡个好觉,因为父亲白天还要到地里去劳动。

我对算盘倾注着心血并且越来越痴迷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在进行全月开支核算的时候,办公室里进来几个男生,他们是水利厅实习的学生,进行水资源调查,厅里给他们配了一个计算器,有课本书那么大。那个唯一的计算器有专人使用,男生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给我演示如何计算账目,我伸手想拿来试试,人家赶快拦着说:“这是精密仪器,不能碰。”这个不能碰的小玩意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

我依然用着我的小算盘,用久了,算盘泛着褐红色的光,珠子也像抹了潤滑油。灵秀精巧的算盘,不仅是我的珠算工具,更是变成了我的心爱之物。

一天,站长将一个崭新的计算器放到桌子上,想起那个不能碰的小玩意,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它。“这个是给你算账用的,以后算盘就不用了。”站长这样吩咐。我拿起计算器,这么快啊,和它的初次相遇也仅仅过去两年多时间,不能碰的小玩意竟然来到了我的身边。

是不是所有算盘的命运都如我的算盘一样,这样草草地终结了它的使命呢?想到我今后以至于我的后人都不再使用算盘,心中是那么地落寞。我的算盘,不使用它了,丢弃在一边,时间久了,会去了哪里呢?想到这些,我决意将算盘带在身边,后经允许,我又把它带回家,放在衣柜里保存了起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其间我会不时地拿出算盘看一看,随着岁月的流逝,它身上的光泽渐渐暗下去,珠子拨动起来有点发涩。

现在的财会业务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对于父亲的账目,用电脑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每次点一下表格,合计数字准确无误地出现在结尾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算盘,算盘和计算机,它们有必然的联系吗?计算机怎么产生的,算盘是怎么消失的,对于需要科学解释的东西,我一直是那么纠结。

一直以为,我是算盘的守望者,也是算盘消失的见证者。一条新闻,颠覆了我的认知。《黄旭华:用算盘拨拉出核潜艇》。1958年,我国决定自主研制导弹核潜艇,三十二岁的黄旭华和团队用来计算相关数据的工具,是两千年前老祖宗发明的算盘。“那时科技水平很低,哪里有现在一秒钟多少万、上亿次的计算机?手上就是一个算盘,一个计算尺。五万多台件的设备仪表,几十公里长的管道电缆,还有成千吨的材料……” 1970年,黄旭华们用算盘珠子拨拉出来的中国第一艘核潜艇正式下水,四年后,这艘核潜艇被命名为“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1985年底,黄旭华带领团队研制的核潜艇在规定海域进行了长达九十天的水下航行,总航程两万三千六百二十五海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一圈。黄旭华至今还珍藏着一把“前进”牌算盘。

用一把算盘,算出了核潜艇,我对算盘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2017年11月,外国媒体评选的改变世界五十项发明和一百零一项发明中,把中国珠算评为第一发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珠算是中国古代的重大发明,伴随中国人经历了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它以简便的计算工具和独特的数理内涵,被誉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计算机。2013年12月,中国珠算正式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算盘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计算机,多么精辟的定义。

小小算盘,凝聚着一代又一代人永不懈怠的奋斗初心。

七十年奋斗历程中,小小算盘飞跃成了现代计算机。

[徐云,女,60后,昌吉州阜康市九运街镇政府干部。现参加“访惠聚”工作。在《回族文学》等发表作品。

] [作者简介]

我和煤炭,不得不说的故事

白 雪

三十年,既漫长又短暂。说它漫长,是因为社会、家庭、个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说它短暂,总觉得三十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所有的事情就像在昨天发生的一样。我想,在而立之年,我应该仔细地梳理一下三十年里的记忆,以煤炭为引线,说说我和它之间的故事。

美好1992

那年,我四岁。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爷爷家住的是平房,一进门,正前方是爬满架子的葡萄,右边的小菜地里是顶花带刺的黄瓜、绿油油的韭菜、色泽红润的西红柿、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菜地的右边是厨房,那时家里还用的是鼓风机,奶奶做的饭总是天然有营养,健康无公害,永远不失食物本来的味道。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是个小小的煤房子,每次看着奶奶做完饭总要把清出来的煤灰放在一边。有一天突然发现,烧剩的煤炭块居然能在地上写出字,我就拿着煤炭块在地上画画、写字,一个下午,我的脸上、衣服上都是黑黑的煤灰,旁边站着的爷爷一语不发,双手背在腰后,拿着他走哪里就带哪里的小马扎,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缓缓地问我,“你画的什么呀?”我说,“爷爷你猜。”“是小鸟吗?”我挠挠头说,“是小鸡。”小院见证了我童年的点点滴滴,如同初升的朝阳,让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难忘1998?  ?

那年,我十岁。小学的校园里只有一幢楼,是让低年级的小学生使用的,但到了三年级,我们就正式搬到了教学楼旁边的平房。那时的冬天奇冷无比,尤其“三九天,冻得野狐子没处钻”的腊月,在那样寒冷的冬天,老师就给我们全班四十五个同学安排了一项特殊任务——“架炉子”,这项工作责任重大、使命光荣。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一项“大工程”,教室里的一个小铸铁炉子,是师生冬天的温暖源,老师对全班学生进行了排班,轮流架火,周而复始。为了第二天教室里能够热热火火,爸爸提前一天就给我准备好了报纸、柴火、煤炭块等。第二天一大早,天还一片漆黑,我就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去学校,每次爸爸就让我坐在他自行车前面的架子上,让我把手放在他的口袋里,为我遮蔽风雪。到学校,爸爸就开始先把前一天的煤灰掏干净,然后从上到下放好报纸、柴火、煤炭块,打着打火机,生火,那时只见爸爸又用嘴吹,用扫把或铁簸箕扇,有时弄得教室里乌烟瘴气,我心想,架炉子,既是技术活,更是个苦差事!爸爸把所有的要领都告诉我,安顿好我,他又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回去了。天亮了,学生都来了,教室里炉火正旺,热气腾腾。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不忘当初,牢记寒苦。

加油2013

那年,二十五岁的我从重庆回到新疆,意外地考进了新疆准东经济技术开发区。在重庆的七年里,见惯了山青水绿,郁郁葱葱,来到准东,也深深地被这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别样风味而感动。这六年,准东见证着我的成长,见证着我为人妻、为人母的过程,我也见证着这个煤海航母日新月异的变化。这是一个年轻的开发区。

在2012年9月15日,经国务院批准,准东开发区设立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2012年12月21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新疆准东经济技术开发区总体规划》,明确了以煤炭、煤电、现代煤化工、煤电冶为主导产业的发展定位,建成世界级煤炭资源综合利用产业聚集区、国家战略型能源综合改革试验区。

今日准东,已不再是大漠戈壁的代名词,也不再是煤尘飞扬的灰色印象。放眼望去,戈壁大漠的上空,蓝天白云,洁净如洗,空气清新,堪称首指;座座电架林立,条条银线纵横,大型企业纷至沓来齐聚准东,创造着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新技术、新材料、新奇迹,从遥远沉寂的戈壁深处释放出震撼远方的强大冲击波;一座座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纵横宽阔的柏油马路延伸四面八方,支撑着一座戈壁新城快速崛起。更为动人的风景是,八万多准东人战酷暑、斗严寒,以大漠为家,以寂寞为伴,夜以继日地战斗在开发建设准东的第一线,为昌吉、为新疆、为全国做出贡献。面前的这一切无不激励着我们,无不感动着我们。

在准东工作近六年的时间里,我参与了开发区各项经济指标的统计、经济运行分析工作,为了得到企业一手资料,把企业存在的问题第一时间反馈出来,不管冬天寒风凛冽、滴水成冰,还是夏天酷热难当、暑气蒸人,从五彩湾到芨芨湖,走遍了这宽六十公里,长二百二十公里戈壁上的各大企业。经常穿梭在工程现场,学习工艺技术,忙完一天拖着疲惫身体回到宿舍,鞋子里灌满了泥土,但是每当写出了一篇高质量的经济运行分析报告,心里都不由得感到无比地欣慰和自豪。在准东工作和生活没有明显的界限,每天加班早已成为了家常便饭,不管是上班还假期,不管是白天还夜晚,经常接到紧急任务,任务就是命令,有命令就毫不犹豫地落实执行。始终以饱满的工作激情、旺盛的精神风貌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把重任当作是一种责任,一种鞭策,一个不断进步的台阶。准东的领导给予我们不仅是工作的帮助,更像领路人。他是最好的老师,提点我、责骂我、照顾我、容忍我,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更好更快的成长,一句感激或许很轻,却是带着温度的惦记。

准东承载着国家和社会的希望,个人的成就,家庭的幸福,企业的发展。准东的崛起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乌托邦”,准东的发展汇集了一代代准东人的艰苦付出,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准东必定是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熠熠发光!我想这正是所有来到准东,并留下来建设准东人的真实写照,他们愿意舍弃五彩斑斓的都市生活,他们愿意与自己的妻子儿女暂时分别,他们愿意与准东这片曾经的荒原一起成长。而准东也正需要这样不畏艰险,不畏荆棘,敢于追梦的人,准东也正因为有这样敢于战风沙、斗严寒的追梦人才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梦想再大也不算大,追梦的人再小也不嫌小。”未来,我相信会有更多追梦的人汇聚在准东这片神奇的土地,在准东大发展的蓝图中,写下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白雪,女,80后,现在新疆昌吉州准东经济技术开发区工作。

] [作者简介]

墙角的父爱

蒋 胜

S家在偏远农村,进趟县城要半天工夫,崎岖蜿蜒的山路,就像数学里弯曲的抛物线,无穷大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每次坐在颠簸让人都能呕吐不止的拖拉机上,他发誓要考出去,走出大山。

那年中考,S脱颖而出,考入县重点中学,学校门口贴的“红榜”有他的名字,S给家人争了光。回到家里,S欢喜地告诉父亲好消息,老实巴交的父亲蹲在门前,卷着磨合烟,“叭叭”咂了几口,叹口气轻声说道:“娃,好好学,家里供你上学。”

到了城市,需要适应新的环境,寄宿到学校,吃住学都在校园里。“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面对这么多优秀的学生,S的成绩并不能突显出来。经过一年多的学习,成绩提高并不快,学习方式可能有偏差,偏科的迹象也很明显,诸如此类因素的干扰,S没有了方向,开始自暴自弃,学习成绩下滑。

到了高二的下半学期,S总是报喜不报忧,学习成绩不好,没有告诉家里人。其實,他心里明白就算告诉他们也白搭,农村文化底子薄,父母亲也辅导不了他的功课。

平时,生活费都是通过邮局汇给他。

家里确实很忙,父母要种地,弟弟妹妹还小,需要照顾。农民都是靠天吃饭,一年全家老小就靠地里绵薄的收成。他考取县高中的盘缠都是家里人走亲串户一分一里攒在一起借来的。

一个秋天的下午,S的父亲坐着村里拖拉机进城卖粮食,贴补家用。顺便去看看S,给他送点生活费。S的父亲是个种田“好把式”,担到县城卖的谷子颗粒饱满,当年收的谷子肯定新鲜。很快,两麻袋的粮食都卖掉了,价格也很公道。满头大汗的父亲凭着当初送S上高中的印象,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找到了县高中。给学校传达室的门卫捎个话,让S下课后来学校门口见他。

放学的校门,熙熙攘攘,身体消瘦的父亲穿着泛白发黄的衣服,望着校门口,一个人孤单单如秋天的落叶,站在电线杆旁特别扎眼。放学的高峰期过后,学校大门又恢复了安静。S都不好意思告诉同学那是他父亲,径直快步走出校园,带着父亲离开了校门口。

学校围墙都用红砖垒得很高,拐角处有家“牛肉面馆”,此刻店里没有多少人,S与父亲选了墙角的座位,点了两碗清汤牛肉面和一个茶叶蛋。两人坐定,无语。父亲粗糙的手指从兜里慢吞吞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在桌角面上用力平铺,抻了抻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卖点粮食,你省着点花,家里都好,你放心好好学!”

父子俩沉默,只有清香的牛肉面味道和父亲发黄手指上的磨合烟味道杂糅在一起打破了顷刻的宁静。随后,S借故要上晚自习,他把父亲打发走。

县城里也没啥亲戚,父亲只有住在最便宜的小旅馆,路途太远,晚上夜路黑没法走,明天一早再回家。

S回到教室,心思也没放在课本上。晚自习过后,跑回宿舍,等灯熄灭,蹑手蹑脚借故上厕所的机会,偷偷从学校操场翻过围墙,准备去游戏厅打游戏。今天父亲送来的钱也足够玩个通宵,他心里暗自盘算着。

轻车熟路,绕过操场的小树林,借着皎洁的月光,踩着早先在墙垛上敲出的豁口,没两下子就爬上了学校高高的墙头,顺着墙头一步一挪往前走,跳下墙就能看到“五光十色”的游戏厅招牌。

“咳,咳……”有声音,是学校保卫科的吗?S惊恐不及。

定眼看去,在不远处一墙之隔的“牛肉面馆”的墙边,有个黑色蜷缩的身影,“一闪一闪”的火光忽明忽暗,有种熟悉的味道,那是父亲抽的莫合烟味道。

借助面馆门前微弱的灯光,仔细分辨,原来是今天给他送伙食费的父亲,他没去旅店住,他是想在饭馆的墙角下露宿一宿。天凉父亲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他小时候发高烧父亲冒着大雨找医生身子受凉落下的病根。此时的S,心里难受到极点,口兜里的钱让他攥得湿了,蹲在墙头,难受不已。停顿了许久,回过神来,悄悄地又原路返回,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一夜,漫长的时间仿佛过了一整年。

接下来的日子,S像打了鸡血,挑灯夜战,埋头苦学,迎难赶上,用一年的时间,冲进全年级前十名。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信心满满去参加那年高考。S如愿考取理想中的大学,当《录取通知单》送到家里的时候,S望着父亲,默默无语。此刻,那年秋天的夜晚,他俩彼此之间心里的秘密没有告诉别人,但S知道那是属于父子俩的故事,那里有墙角的父爱。

[蒋胜,70后,新疆昌吉州作家协会会员。在《昌吉日报》《回族文学》等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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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亲小记

李国成

王寅生与阜康市迎宾路社区阳光花园小区的维吾尔族居民图尔贡·图尔荪结为亲戚。

王寅生是阜康市委党校副校长,2017年3 月参加“访惠聚”工作,担任阜康市迎宾路社区第一书记、工作队队长。

亲戚图尔贡·图尔荪,来自喀什疏勒县一个贫困家庭,来阜康二十多年了,是一位打馕师傅,家有四口人,妻子和两个女儿。刚开始一家人租住着不足四十平米人商混居的小平房。

一天我们在小区入户走访,被一个小女孩的喊叫声打断。“王爸爸,王爸爸”,她背着书包边跑边喊,一头扑进王寅生的怀抱,说:“王爸爸,我老远就看到你了,今天语文课回答问题,老师表扬了我,给我贴了小红花;数学老师叫我们上了讲台,我在黑板做题做了100分;地方课上,老师讲了美丽的新疆一天的趣事。王寅生边听边用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我们的阿丽耶真棒,阿丽耶真是一个好学生,王爸爸听得好开心。”小女孩边说边拉着王寅生的手,让我们去了她家。

有一次,阿丽耶穿着一件漂亮的花裙子跑到我们办公室,一进门便喊,“王爸爸,您看,我的花裙子可漂亮了,我可喜欢它了,谢谢王爸爸给我送的生日礼物!”她跑到王寅生跟前,给了一个深深的吻。

去年冬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王寅生突然接到图尔贡·图尔荪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焦急地说:“大哥,阿依谢木古丽头晕摔倒了,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医院里查不出病因,阿依谢木古丽很难受,我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寅生匆忙赶到了医院,咨询医院里的医生了解病情。王寅生对图尔贡·图尔荪说,我们往自治区人民医院转院吧。他及时联系车辆,将阿依谢木古丽送到自治区人民医院,又帮忙挂号、寻医生、找病房。出院时,又垫付了医疗费。

一到周末放假,王寅生都会带着阿丽耶和儿子牛牛一起玩耍、一起写作业、一起吃好吃的,有时还带他们去看电影、逛瑶池园、游红山公园等地。当邻居亲朋看到王寅生的笑脸,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就说,“以前我只有牛牛一个儿子,自从结亲后,我有三个孩子,孩子多了快乐多。”

今年阿丽耶过生日,王寅生又给阿丽耶送去精巧的小黑板。有一次他看到阿丽耶用粉笔在门后面写字,被好学的阿丽耶所感动。小黑板挂在图尔贡·图尔荪家的墙上。每当看到阿丽耶在小黑板上写到“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时,所有人开心地笑了。

王寅生一直惦记着图尔贡·图尔荪一家人的生计。他一直在想,图尔贡·图尔荪给老板打馕月工资三千元,房屋月租金一千元,阿依谢木古丽又没有工作,两个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家庭开销越来越大。仅靠三千块钱的收入根本支撑不了一个家庭的花销。他开始为图尔贡·图尔荪谋划致富之路。

一次王寅生给图尔贡·图尔荪说,阿丽耶长大了,已经上小学了,如今上学不需要接送,你給老板打馕收入不高,还不如自己开一家烤馕店。2017年10月,图尔贡·图尔荪在天池街人流密集的地方选了一处店面,购置了馕坑,馕店顺利开业了。他信心十足,起早贪黑地用心经营馕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平均每天也有五六百块钱的收入。然而好景不长,打馕的弟弟要回南疆结婚,妻子又不懂打馕技术,店里又招不上打馕师傅,忙不过来,馕店只好歇业。

知道馕店关门歇业后,王寅生又为亲戚一家犯愁,这时图尔贡·图尔荪妻子阿依谢木古丽说以前在喀什疏勒县一家缝纫店干过两年,会缝制衣服。王寅生一听,开心地说,这就好了。他和图尔贡夫妇沟通,准备为阿依谢木古丽开一家缝纫店,图尔贡·图尔荪夫妇同意了。然后四处打听、多方寻找,终于在团结东路找了一家适宜的店面,购置缝纫机设备,跑办了各类手续,店面于2018年3月开业了。刚开时,生意淡,王寅生又发动单位同事、朋友和亲戚利用QQ、微信朋友圈不断宣传,许多顾客纷纷慕名而至,裁缝店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阿依谢木古丽的缝纫店,每月有三千块钱左右的收入进账,加上图尔贡·图尔的工资,一家人有了两份收入,日子好过多了。就在今年年初,图尔贡·图尔荪还买了一辆蓝色的小汽车,一有闲暇时间,就带上家人出去游玩。

图尔贡一家正向小康日子走去。

[李国成,回族,80后,新疆昌吉州作家协会理事。现在阜康市某社区参加“访惠聚”工作。在《回族文学》等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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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麦场

叶 薇

俗话说: 麦熟一晌,东南风一吹,小麦由青黄变成了金黄。父亲说,要紧场了。在我的家乡北庭小镇,几乎家家都有一个打麦场。打麦场每年都要翻新,乡亲们叫紧场。经历了一年的风吹雨打,场的地面疏松了,老鼠蚂蚁虫子打了洞,到处是窟窿眼,夏锄刚刚结束,趁天下了雨,父亲开始紧场。他先架牲口用犁把地面犁软犁透,用磨磨平,然后上面铺上厚厚一层旧麦草,最后用碌碡反复碾压,直到把麦草压得柔软稀薄后,再用木杈把麦草清理到场外,一个平整溜光的麦场就算紧好了,只等着麦子上场了。

农民离不开场,场是庄户人的代名词。八十岁要有个娘,一亩地也要有个场,可见,场对农民是多么地重要,农民对场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场园,场园,在农村,有住户就有场,有园。场打粮食,园种菜。有粮有菜就有生活。农民离不开场,拉麦,摞麦,碾场,铡草料,取柴火,农闲了聚到一起谝传、拍戏、开会、玩社火,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场里忙活。场也是孩子们闲暇时的乐园,捉迷藏,滚铁环,打沙包,踢毽子……打麦场是农村的一道风景,是农民的人生舞台。

人民公社那阵,一个生产队一个场,场很大,占地十几亩。麦场是集体的,春天要整平,雨后要压场。打麦时,男女老少全出动,有力的出力,没力的搭把手,看着就是一派丰收的喜悦。打麦场,其实全年都用,春天的菜籽,夏季的麦子,秋后的玉米,每一茬庄稼都要在平整光滑的场上才能分娩,而其中,最繁忙最热闹的还是打麦这一季,所以通常把场叫为“麦场”。

我的家乡北庭小镇,自古就是粮食和蔬菜的故乡,冬麦收了种白菜,这是家乡人亘古不变的农事程序。麦子成熟的时候,为了不耽误种白菜,乡亲们磨刀擦掌,不分昼夜地在麦地里劳作,白天顶着烈日,晚上披星戴月,巴望着早一天割完麦子能把白菜种进去。抢收麦子,抢种白菜,双抢时节,学校也给孩子放了忙假,学生全部回家给父母帮忙收麦。除了老幼,家家门上都挂着锁。一个夏收下来,人们的脸上瘦了一圈,身上脱了几层皮,手上布满了血泡。难怪人们把抢收麦子比喻为虎口夺粮呢,熟了的麦子要尽快割了,捆成麦捆子。夏季暴雨多,一场大雨就会把农民的收成和希望浇灭。割麦结束,每家每户火烧火燎地把麦捆拉到场上,码成麦码子,摞成麦摞子,饱经风霜的麦子此时终于可以回家了,为了防止雨水,它们头朝里,脚朝外,挨挨挤挤地重叠在一起,仿佛大地母亲隆起的小腹,真实而热烈,让人从心里感到踏实。

种完了白菜,乡亲们这才回过头来管麦子的事。阳光尚好的晴天里,人们把麦捆从麦摞上揪下来,用镰刀割了敷在它身上的草绳,然后把麦子一层层从外到里散落到麦场,这叫摊场,摊好的麦子先让太阳暴晒,再一遍一遍地翻,正午的陽光正烈,风一吹,麦子就干了,哗哗响。这时候,轧场人立在中央,一手牵了牲口,一手挥鞭喝令,牲口就听话地拉起石磙来回转,沉稳而坚实。炎热的夏季,忙碌的身影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没有人说热和累,这样轧了好多遍后,牲口歇了,人还要翻场,所谓翻场,就是把刚轧平的麦秆用木叉翻上来,摊开,用叉挑蓬松些,又轧,直到麦粒完全脱落。生产队那时,我们村牵牛轧场的总是五保户刘二伯,牛卖力地围场转,刘二伯使劲地吆喝牛。二伯虽然耳聋,无儿无女,却是场上干活的好把式。跟着翻场的,大都是巧手巧舌的妇女,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打嘴仗,常常引来一片笑声,辛苦的劳作也就有了一点轻松。场轧完了,二伯到场外歇了牛,男女社员齐动手,用木叉将麦秸上的麦粒抖干净,把麦秸挑到场边堆成垛,再用推板把连糠带粒的麦子堆积起来,谓之起场。接着,就是扬场,这是既费力气也是最讲技术的活,也要靠风。父亲就是扬场的好手,只见他手操木锨轻轻扬起,沉甸甸的麦子就会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风吹走杂物,饱满坚实的麦粒落下来,轻浮的麦余则随风飘到一边,甚至飞扬到更远的地方。扫麦余的人站在麦堆的下方,全神贯注地扫去随麦粒儿落下来的杂物,扫的时候,要轻,否则,会把麦粒也扫走,要快,等下一锨麦子落下之前扫干净,不然就埋在麦堆里出不来了 。慢慢地,干干净净的麦粒就堆成了小山,黄灿灿地拥在一起。

小时候,最喜欢赤脚在金色的场地躺着,四脚朝天,看蓝天白云和天上偶尔飞过的小鸟,看日落的霞光……耳畔伴着小伙伴嬉闹的咯咯声,我们在麦草垛上踩着玩耍,捉蚂蚱和蝗虫,用麦子嚼泡泡糖……

白天的喧嚣还没结束,到了晚上,我偷偷地跟在父亲身后去麦场,晚上的打麦场又是另一番景象。几只煤气灯“嗞嗞嗞”地燃着,麦场上灯火辉煌。大人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小孩子们欢天喜地玩耍着,围着煤气灯转。高高的麦垛成了天然的滑滑梯,我们一个个列队哧溜溜滑来滑去,乐此不疲。麦垛也是孩子们藏猫猫的绝佳场所,孩子们你追我藏,大呼小叫、嬉闹声不绝于耳。昏黄的灯光,把麦垛的影子投射在路面上,或明或暗,或虚或实,孩子们跳进跳出,追着影子玩耍,在月亮地里满场的跑趟子。有时,我们也静下心来看父伯们扬场,当麦粒儿飞起来的时候,我们几个调皮鬼还是会迅速钻进去,麦粒儿呼呼啦啦地撒在我们的脸上、头上、衣服里,很新奇很惬意。大人们轻声呵斥着我们,他们那有力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一个个生动的剪影,随着他们的动作,一片片白花花的麦粒儿向空中飞起来,又“沙沙”地落下来,那场景美极了。在麦场,我们玩的游戏可多啦,最拿手的就是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还有什么“及及林,开马城”等等我到现在也说不上名堂的游戏。玩累了,就在松软热乎的麦草堆里翻跟头、讲鬼怪故事,不一会儿,一大片的麦草里全是进入了梦乡的孩子。

然而在那个纯手工劳作的年代,麦子的收获往往由夏季转到了寒冬,那时,社员高唱着大生产的歌曲和号子,起早贪黑,积攒着少得可怜的工分,种的庄稼却像野生的蒿草,所结的果十分有限,一个麦穗也就几粒麦子,一个玉米也就十几颗果实。农田越耕越小,粮食越打越少,大冬天也要出工干活。那时,冬天最为繁忙辛苦的就是打冻场。冒着冽冽寒风,轧场人拉着牛绳站在场中间,穿着厚重的羊皮大衣,戴着油光光的皮帽子,结满冰碴的胡须远远冒着热气。石磙沉默着,一圈又一圈,吱吱呀呀。人和动物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如今想来,那仿佛是纯朴而深情的童谣乡曲,旋律优美而又有几分淡淡的忧伤。

后来,生产队把土地承包到户,原来的打麦场都已分割开,或者农户自己在房前屋后整一个麦场。场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张家的、李家的、王麻子家的……我们家也有了自己的打麦场,一个不大的场。到了麦收前,两个叔叔合议共用一个打麦场,还凑钱购买了手扶拖拉机,条件好的人家,还购置了割麦机,麦熟时节,“突突”的马达日夜不停回响在麦田,齐刷刷的麦子纷纷倒下,乡亲们直接将麦子装车连夜拉到麦场,大大缩短了割麦的劳动量。后来有的村民添置了脱粒机,这时的打麦场不再是往日的景象,伴随着打麦场的机声隆隆,大约十几个人就忙开了,有往脱粒机续带秸小麦的,有忙着接脱离出的小麦的,大伙儿一边忙碌着,一边说笑着,小小的打麦场划破了夜空,奏响了和谐的旋律,人们在欢声笑语中打完了小麦。

后来的打麦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型联合收割机奔走在麦田,麦场变成了晒场。麦子晒干了以后装进拖拉机,欢欢喜喜地给国家交了公粮,沉甸甸的丰收就进了农民的口袋。哪里还有我们小时候经历过的麦收那种一派欢庆忙碌的景象?看着在树下气定神闲抽烟喝茶的乡亲们,我不禁怅然若失,心头空落落的。历史发展到今天,打麦场正在慢慢消失,庄稼成熟的时节,经过洽谈,经销商直接把收割机请进地里,浩浩荡荡的粮车排满了乡村公路,一大片麦子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麦茬,农户只须開着私家车坐在车里等着收钱,就这么简单。收麦过程大大简化,劳动量大大减轻,这是农业机械化带来的好处,回想过去,从整场、割麦、运麦、再到碾场、扬场、看场,直到码麦草垛,差不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且不说人们每天头顶烈日,忙得跟打仗一样,到了晚上,男人们还要去场上扬场,看场,夜宿麦场……

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们在成长、老去的同时,收获了很多,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那总也学不会的扬场、扫麦余,浸润着我的心。车马远去,麦场远去,笨重的农具远去,甚至远离故乡的游子,连温暖的乡音也远去了……记忆中的风吹麦浪、虎口夺粮以及那宽阔光滑的打麦场和金色的麦草垛,已慢慢成了历史,成了我记忆深处最美的回忆。

[叶薇,女,70后,自由职业者。新疆昌吉州作家协会会员。在《昌吉日报》《回族文学》等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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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王宫轶事

徐 海

在阜康市滋泥泉子镇政府东南处,有一座已湮没无闻的寺庙——牛王宫,牛王宫是旧社会农民为祈求农业生产顺利而祭祀牛神的场所。据我查找文史资料记载,牛王宫至少从民国时期起就没有什么香火,后来就干脆简单改造后成为一般农民的住宅。

1952年6月,滋泥泉子这个几乎不为人所知的牛王宫,却因为一起惨案让它为世人所关注。这起血案就是袁木匠杀害养女一案。

凶手袁木匠,案发时大概四十多岁,以做木工为生;被害人是袁木匠养女,当时是滋泥泉子片区区委一名干部的妻子。事件起因是袁木匠让养女去偷窃丈夫的佩枪,养女维护丈夫执意不肯。袁木匠几番逼迫都遭到拒绝,盛怒之下用匕首刺死养女,之后逃至一干枯河沟内畏罪自杀。

我之所以关注这个事,起因是2018年初的一天晚上,我在政府一楼大厅值班时,在桌洞里看到一本《阜康文史》。上面有一篇《血溅牛王宫》,讲的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党建政未久基层农村发生的案件。我对新疆和平解放以后的历史兴趣浓厚,因此这篇文章的题目一下子吸引住了我。

读完文章后,其中几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思索。

第一,袁木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文中袁木匠向人吹嘘,他在苏联辗转各地生活时,曾在某地和一个苏联军人老婆有染。当时正值苏联卫国战争,这名军人奔赴苏德前线作战,他的妻子可能是独居寂寞,也许还有丈夫生死未卜的因素吧,她和袁木匠发生了同居关系,还生了一个儿子。孰料卫国战争结束,军人还在世,不久后就要复员返乡。得到消息后,俄国女人找袁木匠商议。袁木匠认为二人关系本来就是姘居名不正言不顺,就准备结束这种关系回国。为解除后顾之忧,他把自己和俄国女人所生的两岁男孩亲手杀死。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袁木匠和人闲聊时说出的事情,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如果确有其事,足以证明袁木匠是个残忍自私的人。

据《血溅牛王宫》文中记载,袁木匠自杀后,从他身上还搜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列出了滋泥泉子片区党组织领导人名单。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来了:

袁木匠到底三番五次地要枪干什么?如果真的是要枪杀这些基层领导干部,那么他的来历更值得挖一挖了。

第三个问题,袁木匠在养女出嫁之日为什么要在西沟山旧居号啕大哭,在屋内梁柱里写下“后悔后悔真后悔死了更后悔,冤枉冤枉真冤枉死了更冤枉?”按照袁木匠写下的东西来推断,他对养女出嫁一事感到很后悔,后悔得要死。冤枉?什么事情冤枉他?冤枉得几乎让他想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案发后被害人当场殒命,行凶者随后自戕,时光已然逝去六十七年,我心中的疑问去哪里寻找答案呢?

今年夏天我在学驾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滋泥泉子的老户,我叫他老曾。这个人身量不高,将近六十岁,话不多。有一天我和老曾都在等教练车的时候,我聊起了滋泥泉子牛王宫的事情。

“老曾,你们滋泥泉子是不是有个地方叫牛王宫?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时候发生过一起杀人案?”

老曾略一回想,说:“有这个事,袁木匠杀他养女嘛。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不知道牛王宫这个地方发生过杀人案。后来知道这个事,是因为六几年的时候我亲身经历了一件事。”

“啥事情?”

“六七年还是六八年的时候,我也就十一二岁。那个时候农村我们小孩可以拉石头挣工分。拉石头要尽量早起,去早了可以多拉一点,从我们村到工地要经过乡政府。我和一个小伙伴约好了,早上谁先到谁就在乡政府旁边的语录台上放一块石头。”

“语录台?”我不解。

“就是文化大革命时候在乡政府附近用水泥砌了个台子,台座上砌了一块小黑板一样的版面,上面刷着毛主席语录。”

“噢,特定时代的特定产物。”

“那天我起得特别早,大约凌晨三点钟我就拉上车出门了,跟我一块去的还有我们家的大白狗。快走到乡政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女人的惨叫。那个声音特别尖特别惨,就像突然受了致命伤一样。附近的狗都被惊动了,汪汪地叫成一片。”

“老曾你肯定嚇坏了吧?”

“我吓得人一下僵在原地都不能动了,脑子好半天都没有意识的。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家的白狗跑到我身边来了,我才缓过来。回去以后我就跟家里长辈说了。有个长辈就给我讲,我听到惨叫的地方叫牛王宫,十几年前那里发生过杀人案。”

我听了哈哈一笑:“难不成还闹鬼了! 不会的,说不定你听到的也许是两口子吵架打架发出的声音吧。”

“那一条路上北面是乡政府,南面是牛王宫。当年出了这个事情以后,那片房子已经多年无人居住荒废了。”

我听了后心里沉吟:既然无人居住,声音又从何而来?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牛王宫的全部事情了。我想把它记录下来,这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你说我是道听途说的也罢,本来嘛,有些确实是口耳相传,我暂时也没条件去查证;说我是炒冷饭、翻旧账也行,因为我觉得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它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带血的印迹,我们应当告诉我们的后人,人是最复杂的一种动物。我惊讶于人性的残忍、黑暗、隐秘,也为女性的柔弱和无助的呼喊而哀伤。

[徐海,70后,现在新疆昌吉州阜康市委某部门工作。在《昌吉日报》等发表作品。

编者注:2019年5月6月,新疆昌吉州文联先后举办两期中青年作家培训班,一百一十多人次各族中青年作家(作者)参加培训。这是近年来昌吉州发展壮大青年作家队伍的重要举措之一。本刊特提供平台,选发九位学员作品,为本土中青年作家(作者)助一臂之力。其中三位青年作者是首次在本刊发表作品。

[栏目编辑:付新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