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细菌来了，需要召唤“神级”抗生素吗？

◎文／北京大学国际医院肝胆外科 师稳再

2003年“非典”的场景想必很多人依然历历在目，这场抗击传染病的战役最终在全国人民众志成城的努力下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也为我们带来了难以忘却的创伤和损失。也因为“非典”的原因，国内的民众以及舆论便对于时时发生的各式公共卫生事件充满着十足的警惕心，比如甲流、禽流感……

2019年4月8日， 《中国新闻周刊》发布了中国工程院院士、第二军医大学长征医院皮肤科廖万清教授的消息称：中国目前已确认18例超级真菌的感染。消息一出，旋即引起舆论的广泛关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被刷上了微博热搜，微博阅读量达3.2亿，参与讨论3.4万条，引起了民众不小的恐慌。

全球形势

据《纽约时报》4月6日的报道，纽约市西奈山医院在去年5月为一名老年男子做腹部手术时，发现他感染了一种神秘而致命的真菌——耳念珠菌，医院迅速将其隔离在重症监护室。90天后，该男子在院内死亡，但这种致命的真菌却顽强地存活了下来，院方为此对墙壁、病床、门、水槽、电话都进行了特殊消毒，甚至拆除了部分天花板和地板。目前，这种超级真菌在纽约、新泽西和伊利诺伊等12个州流行。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近日已将耳念珠菌列入“紧急威胁”名单。据其官网最新通报，全美感染病例已上升到587宗，近50%的感染者在90天内身亡。目前，全球有24个国家出现过耳念珠菌的爆发性流行，包括日本、美国、英国、西班牙、印度等国。

超级细菌的能耐到底有多神

首先，就是超级细菌的隐匿性。按照美国CDC的说法，耳念珠菌往往难以检测，因为感染的患者往往均有基础疾病，症状很不典型，只有特异性的实验室测试可以识别。

耳念珠菌可引起不同类型的感染，包括血流感染、伤口感染和耳部感染。最近接受过手术、长期住院或有气管插管、胃管、尿管或中心静脉导管的人似乎风险最高。“根据有限数量患者的信息，30%～60%的耳念珠菌感染者已经死亡。而且，许多人因为患有其他严重疾病，这也增加了他们死亡的风险。”美国CDC表示。

其次，便是超级细菌百药不侵。超级细菌并不是特指某一种细菌，而是泛指那些对多种抗生素具有耐药性的细菌，也包括真菌，准确称呼应该是“多重耐药性细/真菌”。据纽约时报报道，超过90%的耳念珠菌感染病例对至少一种主要的抗真菌药物耐受，30%对两种及两种以上的药物耐受。耐药的发生是导致治疗困难的最重要因素，很多患者便是因此而不治身亡的。

还有，超级细菌的生命力极顽强。耳念珠菌能够在干燥和潮湿的表面、床上用品、地板、水槽、空气、床上、皮肤、鼻腔和患者的内部组织等不同环境长时间存活。如前文所讲，医院为了能够彻底消毒，对可能存在耳念珠菌的各个位置进行特殊消毒都不够，甚至还拆除了部分天花板和地板。

超级细菌算新物种吗？

目前，超级细菌的生态源头尚不清楚，自然环境中目前还分离不到该菌。大多考虑该菌是近年来进化变异出来的，能快速地适应并定植于人体。

就所了解到的现实情况而言，耳念珠菌2009年首次分离于日本一住院老年女性患者外耳道分泌物，接着韩国、印度、南非等国家学者陆续报道了该菌引起的血流感染，目前已在全球二十多个国家出现。

现在，耳念珠菌可分离自患者无菌体液、尿道、呼吸道、组织或伤口感染以及皮肤黏膜等，并可附着在器械表面存活数周，通过与感染病患或者污染的物体表面或器械接触而引起医疗机构内传播。

相比SARS，谁更危险？

超级真菌新闻之所以造成如此大的群体恐慌，最主要的是它击中了所有人最担忧的部分。50%死亡率、中国18例确诊感染、90 天内死亡……这让我们不禁想起16年前的“非典型肺炎”。

非典型肺炎的元凶SARS病毒是一种变种的冠状病毒，虽致死率仅为10%，但确实是能够通过空气传播的呼吸道感染疾病，属于传染病。因此SARS的危险性极高，因为在当年最泛滥的时候，普通人群中便有SARS病毒存在。

而对于超级细菌来说，为了追求关注度，一些重要信息被媒体忽略掉了——这种病菌对普通人一般不会有影响。 超级细菌又称院内感染菌，不算传染病。简单地说，就是在医院才会发生感染，一般发生在本身有基础疾病的人身上，正常人不易感染。这类易感人群一般都是免疫能力低下、长期使用静脉/动脉留置导管、外科手术后，主要通过伤口、呼吸机与导管等接触传播，多发生在ICU、血液科等长期住院的患者身上。

因此，对待超级细菌，普通人群大可不必过于恐慌，这和非典型肺炎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两类事情。

那我们需要“神级”抗生素吗？

解答这个问题，需要从超级真菌为什么会现身来考虑，笔者的意见是，倾向于前文所讲的这类细菌是近年来逐步变异进化而来的变异菌种。

要知道，抗生素在人类的疾病治疗史上曾居功至伟。自1928年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发现青霉素后，科学家们相继发现了许多能控制细菌和病毒等微生物感染的药物，统称为抗生素。抗生素的不断发现及广泛应用，为人类战胜传染病开辟了道路；但是其后对抗生素频繁且非必要的使用使得耐药细菌即所谓的超级细菌出现。

世界卫生组织曾发布警示说：“不是想用新的超级病菌吓唬人，但却给医生和科学家释放了一个信号，避免耐药才是他们应该优先解决的事情。”因此，神级抗生素便不是那么紧迫重要了，就算发明创造出更为神级的抗生素，最终也会有一天出现对它耐药的细菌。而且，更高级的抗生素不仅花费高，其对身体的不良反应也不容小觑。

超级细菌是出现在特殊场所，经过特殊途径才会发生的感染，那么从根本的卫生习惯以及感染控制措施上，或许就已经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最普通、最简单的措施，漏洞才能更少，可能才能最终解决根本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