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生活”的实质,其实是自由

2019-01-16 20:00许崧
意林 2019年1期
关键词:慢生活误会闹钟

许崧

我对“慢生活”这个词一直有点儿误会。不知为什么,我头回听说“慢生活”,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是个老头背着手很慢很慢地踱步。然后思维就像弹球一样弹跳了几次,最后击中了这么个靶心——“过慢生活的动作要那么慢,太难为人了,我过不了。”

当时不假思索的反应,被大脑误会成思考结论而收下了,耽误了我很久。每回我在各种旅游杂志、航空杂志上读到赞颂“慢生活”的文章,看着那么其乐融融的照片、那么美的风景,我总在心里默念:“这日子好是真好,可太难为人了,我过不了。”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忽然转出个念头来:“这‘慢生活,他们说的……该不会就是我吧?该不会就是我们吧?”——作为一个搬来大理生活八年半的杭州人,我好像还挺符合慢生活描述的。我的邻居们也都一样,也都符合。

问题是,我怎么就没觉得这是慢生活呢?这不就是正常的生活吗?这问问程昌就知道了。

程昌当年是给时尚杂志拍封面的摄影师,干了几年实在累坏了,想要换种生活,退了开在首都的摄影工作室,来了大理。拍照的饭碗端不成了,就开了家饭馆,不幸开张就遇到旺季,忙得飞起,累惨了。这要能算“慢生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后来程昌醒过来了,又干回了摄影。他花了几个月时间拍了一组大理十二时辰,在微博上红了,开始有人找上门来要“旅拍”。于是门口美女们又排起队来。这几年又迷上视频,带着徒弟們到处去拍,摩托车跟不上的要开除。

如果要说这是“慢生活”,我大概能理解这意思,但依然认为这张标签是经不起推敲的。程昌不慢,我们并不慢,我们只是自由。大家想过没有:一个拖延症患者遇到了自由,是不是很容易产生大家以为的“慢生活”的效果?

当然,自由不是没有王法,不是从此为所欲为,而是心里没了羁绊,不欠谁的,可以从容了。从容的、不慌张的、可以随性一点儿做喜欢的事,才是程昌的状态,跟快慢无关。

人能同时把三大要素凑齐是很不容易的,“自由”“时间”和“钱”。自由和时间不是一回事。一个人也许有很多时间可以打发,但是被人管着没自由;一个人也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但就是太忙没时间。我们人生中都曾经拥有无拘无束的自由,或者多得用不掉的时间,这种体验令我们不假思索地误以为自由和时间是无足轻重的,因而愿意付出自由和时间去交换最不确定的第三要素——钱。这其实是拿贵的去换了便宜的,拿困难的去交换了容易的。

想明白这件事,也许就真的自由了。

既然是自由的,生活在哪里便不重要。不管是在城市还是乡村,只要不焦虑,从容、不着急的生活就开始了。不管用什么标签去描述,这至少是一种值得追求的生活。

不过,城市有一个缺点。如果你在大理丽江过着无闹钟生活,大家会纷纷表达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但如果你在大都会里过上了无闹钟生活,大家会认为你要么是发达了要么是放弃了,恐怕很难把你跟“慢生活”联系起来。

好消息是,如果你真想明白了,你不会在乎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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