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漫游奇境

2019-01-21 12:26刘易斯卡罗尔
文学少年(原创儿童文学) 2018年11期
关键词:王后野兔园丁

文| [英]刘易斯·卡罗尔

图| [澳]罗伯特·英潘

译|王永年

发疯的茶会

房子前面的一棵树下摆了一张桌子,三月野兔和帽匠坐在那里喝茶聊天,胳膊肘搁在一只睡鼠身上,把它当作靠垫。睡鼠睡得死沉死沉的,夹在他们中间。“睡鼠可真不好受,”爱丽丝想,“不过它睡着了,我想它不会在意的。”

桌子很大,但他们三个都挤在一个角上。“没地方了!没地方了!”他们一看到爱丽丝过来就喊。“有的是地方!”爱丽丝生气了,说着就在桌子一头的一张大扶手椅里坐下。

“喝点儿葡萄酒吧。”三月野兔招呼说。爱丽丝朝桌面扫了一眼,除了茶以外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看到酒呀。”她说。

“确实没有。”三月野兔说。

“既然没有,你请人喝也太不礼貌了。”爱丽丝恼火地说。

“你没有受到邀请就坐下来,也不礼貌。”三月野兔说。

“我又不知道桌子是你的,”爱丽丝说,“何况上面摆的茶具远远不止三套。”

“你的头发该剪了。”帽匠说。他好奇地瞅了爱丽丝很久,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你该懂些礼貌,不能对别人评头论足,”爱丽丝板着脸说,“那太粗鲁。”

帽匠听后眼睛睁得很大,但只说:“渡鸦为什么像写字桌?”

“好啊,现在我们有游戏可玩了!”爱丽丝心想。“你们要猜谜语,我很高兴——我认为我猜得出来。”她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你能猜出答案吗?”三月野兔说。

“一点儿没错。”爱丽丝说。

“那你应该把你的意思说出来。”三月野兔接着说。

“我说了,”爱丽丝急忙回答,“至少……至少我说的就是我的意思——那是一样的,你知道。”

“根本不一样!”帽匠说,“你也可以说‘我看到我吃的东西’和‘我吃我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了!”

“你也可以说,”三月野兔补充说,“‘我喜欢我拿到的东西’和‘我拿到我喜欢的东西’是一样的了!”

“你也可以说,”睡鼠仿佛在说梦话,“‘我睡觉时呼吸’和‘我呼吸时睡觉’是一样的了!”

“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帽匠说,谈话到这里卡住了,大伙儿干坐了一会儿,爱丽丝努力回忆她知道的有关渡鸦和写字桌的事,但是回忆不起来。

帽匠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今天是一个月里的第几天?”他转向爱丽丝问。

他从口袋里掏出表来,不安地瞅着,时不时摇一下,再凑在耳朵旁边听听。爱丽丝思索了片刻说:“第四天。”

“错了两天!”帽匠叹气说,“我对你说过,表里加黄油是不行的!”他生气地瞅着三月野兔。

“可那是最好的黄油呀。”三月野兔温顺地回答。

“是啊,不过肯定是掺进了面包屑,”帽匠嘟囔说,“你加油的时候不应该用面包刀。”

三月野兔拿着表,沮丧地看看,然后把它在茶杯里浸了一下,再看看。可是它想不出比第一句更合适的话了,只是说:“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黄油了。”

爱丽丝好奇地从它肩后张望。“这块表真滑稽!”她评论说,“有日子,但是没有钟点!”

“为什么要有钟点?”帽匠喃喃说,“难道你的表有年份吗?”

“当然没有,”爱丽丝立刻回答,“可是很长时间里年份不会变的。”

“这跟我的表不报时间的原因一样。”帽匠说。

爱丽丝被弄得莫名其妙。在她听来,帽匠的话似乎毫无意义,但确确实实是英语。“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尽可能礼貌地说。“睡鼠又睡着了。”帽匠说着在睡鼠的鼻子上倒了一点儿热茶。

睡鼠不耐烦地摇摇头,眼睛也不睁开就说:“当然,当然,那正是我要说的话。”

“你猜出了谜语没有?”帽匠又转向爱丽丝问道。

“没有,我猜不出,”爱丽丝回答,“答案是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帽匠说。

“我也不知道。”三月野兔说。

爱丽丝厌倦地叹气。“我觉得你们可以利用时间做些有益的事,”她说,“何必猜一些没有答案的谜语,把它白白浪费掉。”

“假如你像我一样了解时间,”帽匠说,“你就不会说把它浪费了。时间不是它,是他。”

“我不懂你的意思。”爱丽丝说。

“你当然不懂!”帽匠瞧不起人似的把头一扬说,“我敢肯定你从来没同时间说过话!”

“也许没有,”爱丽丝谨慎地回答,“但是我学音乐的时候知道要打拍子。”

“啊!那就难怪了,”帽匠说,“他可经不住拍打。如果你同他好,他会让钟表听你的话。举例说吧,现在是上午9点钟,正是上学的时间,你只要悄悄同时间打个招呼,钟表一眨眼就会转到一点半!该吃午饭了!”

“我真希望这样。”三月野兔悄悄说。

“那太棒了,”爱丽丝沉思说,“不过那时候……要是我还不饿怎么办?”

“一开始也许不饿,”帽匠说,“但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时间一直停在一点半。”

“你是这么做的吗?”爱丽丝问道。

帽匠伤心地摇摇头。“我可没有!”他回答说,“刚过去的3月份,我们吵了架——就是它发疯前(他用茶匙指指三月野兔),是在红心王后举行的大型音乐会上,我准备演唱:

闪烁,闪烁,小蝙蝠!

我多么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你或许知道这支歌吧?”

“我听过相似的。”爱丽丝回答。

“你知道,后面是这样的,”帽匠接着说,“你高高地飞在世界上空,像是天上的茶盘。闪烁,闪烁……”

这时睡鼠动了一下,在睡梦中唱道:“闪烁,闪烁,闪烁,闪烁……”唱得没完没了,直到他们拧它才停止。

“呃,我第一节还没有唱完,”帽匠说,“王后就吼了起来,‘他在谋杀时间!砍掉他的脑袋’。”“太残忍了!”爱丽丝喊道。

“从此以后,”帽匠声调凄楚地说,“他再也不听我的请求了!现在一直停在6点不走。”

爱丽丝心里一亮。“这里摆着许多套茶具是不是这个原因?”她问道。

“可是你们转回来以后怎么办呢?”爱丽丝继续问。

“一点儿不错,”帽匠叹息着说,“只有喝茶的时间,连洗茶具的时间也没有了。”

“所以你们就围着桌子转?”爱丽丝问。

“正是这样,”帽匠说,“茶具用脏了,我们就往下挪。”

“可是你们转够一圈以后呢?”爱丽丝大胆问道。

“我们换个话题吧,”三月野兔打着哈欠插嘴说,“我腻烦了。我提议请这位年轻小姐给我们讲个故事。”

“恐怕我没有故事可讲。”这个建议使爱丽丝相当慌张。

“那就让睡鼠讲!”他们两个同时拧它,喊道:“醒醒,睡鼠!”

睡鼠慢慢睁开眼睛。“我没有睡着,”它的声音嘶哑微弱,“你们讲的每句话我都听到了。”

“给我们讲个故事吧!”三月野兔说。

“是啊,讲吧!”爱丽丝请求说。

“并且要讲得快些,”帽匠补充说,“不然你没讲完又睡着了。”

“从前有三个姐妹,”睡鼠迫不及待地说,“她们的名字是埃尔西、拉西和蒂利,她们住在井底……”

“她们靠什么过活呀?”爱丽丝问道,她一向对吃喝问题怀有极大的兴趣。

“靠糖浆。”睡鼠想了片刻后说。

“那可不行,你知道,”爱丽丝轻轻说,“她们会得病的。”

“确实病了,”睡鼠说,“病得很厉害。”

爱丽丝试着想象这种不寻常的生活方式,但是觉得太复杂了,便接着说:“那她们为什么住在井底呢?”

“请多喝点儿茶吧。”三月野兔十分诚恳地对爱丽丝说。

“我一点儿都没有喝过,”爱丽丝不高兴地说,“所以不可能再多喝一点儿。”

“你应该说不能再少喝一点儿,”帽匠说,“在没有的基础上,多一点儿是很容易的事。”

“没人征求你的意见。”爱丽丝说。“现在是谁在评头论足了?”帽匠得意扬扬地问。

爱丽丝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自己动手倒了一点儿茶,又吃了点儿黄油面包,然后转向睡鼠,重复了她的问题:“她们为什么住在井底?”睡鼠又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那是一口糖浆蜜井。”

“哪有这样的井!”爱丽丝非常生气,她正要发作,帽匠和三月野兔发出嘘嘘的声音,睡鼠愤愤地说:“如果你不懂礼貌,你自己把故事讲完吧。”

“不,请接着讲!”爱丽丝惶恐地说,“我保证不再插嘴了。我认为很可能有一口这样的井。”

“确实有!”睡鼠气愤地说。不过它同意接着讲下去。“于是这三个小姐妹——她们原先在学画画,你知道……”

“她们画什么呀?”爱丽丝忘了她的承诺,又插嘴了。

“糖浆。”睡鼠这次全然没有在意,脱口回答。

“我要一口干净的茶杯,”帽匠打断了它的话,“我们都往前挪一个位置吧。”

他说着就往前挪,睡鼠跟着他。三月野兔挪到睡鼠的位置上,爱丽丝很不情愿地坐上三月野兔的位置。帽匠是这次换位中唯一占到便宜的,爱丽丝比起以前来要差远了,因为三月野兔刚把牛奶罐打翻在它的盘子里。

爱丽丝不敢再惹睡鼠生气,谨慎地说:“可是我不明白她们从哪里打来糖浆!”

“你可以从水井里打水,”帽匠说,“我想当然可以从糖浆井里打糖浆……呃,蠢货!”“但是她们是在井里呀。”爱丽丝只当没有听到最后的称呼,对睡鼠说。

“她们当然在井里,”睡鼠说,“并且待得很舒服。”

可怜的爱丽丝被这个问题搞糊涂了,她让睡鼠继续说了一会儿,没有干扰。

“她们在学画画,”睡鼠接着说,它非常困倦,不断地打哈欠、揉眼睛,“她们画各种各样的东西,M字母打头的各种东西。”

“为什么是M打头的?”爱丽丝问。

“为什么不是呢?”三月野兔说。

爱丽丝不作声了。

这时睡鼠已经合上眼睛,正要打盹儿,却被帽匠拧了一把,它尖叫一声醒了过来,接着说:“M字母打头的东西,比如捕鼠夹、月亮、记忆,还有许多。你常说许多东西,可是你怎么画出这个‘许多’来?”

“既然你问到我,”爱丽丝给弄得莫名其妙,“说实话,我恐怕没……”

“那你就不应该讲话。”帽匠说。

爱丽丝再也不能忍受这种粗鲁的态度了,她很不高兴地站起来要走开。睡鼠立刻睡着了。她离去时回头看了一两次,希望其余两个叫住她,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她最后一次回头时,看到他们正在把睡鼠往茶壶里塞。

“不管怎么说,我再也不去那里了!”爱丽丝在树林子里找着路,“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愚蠢的茶会!”

她刚说完这句话,发现有棵树身上开了一扇门。“真够奇怪的!”她想,“不过今天遇到的都是怪事。我不妨进去看看。”想着就走进去了。

她再次发现自己在那个狭长的门厅里,身边就是那张玻璃小桌。“这次我要做得好些。”她暗忖着,拿起那把小金钥匙,打开了通向花园的门。然后她小口小口地啃蘑菇(先前她藏了一块在口袋里),等身高到了一英尺左右,就沿着通道走去,终于进入美丽的花园,来到了漂亮的花坛和凉爽的喷泉中间。

王后的槌球场

花园入口附近有一株大玫瑰树,树上开的花是白色的,可是有三个园丁忙着在把花漆红。爱丽丝觉得十分奇怪,就走过去看,她听见其中一个说:“五点,你留点儿神!别老是把漆溅到身上!”

“我没办法,”五点阴郁地说,“七点碰了我的胳膊肘。”七点一听就抬起眼睛说:“你就是这样,五点!总是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

“你最好闭嘴!”五点说,“我听到王后昨天还说应该砍你的头。”

“为什么?”第一个说话的人问道。

“与你无关,两点!”七点说。

“与他有关!”五点说,“我要告诉他——因为七点给厨师拿去的不是洋葱,而是郁金香球根。”

七点把油漆刷子往地上一扔,刚说到“岂有此理”的时候,瞥见了在一旁望着他们的爱丽丝,马上住口了。其余两人回头也看到了她,三人都深深鞠躬。

“请问,”爱丽丝有点儿胆怯地说,“你们为什么要给玫瑰花上色?”

五点和七点不作声,只是瞅着两点。两点低声说:“是这样的,小姐,这里本来应该种一棵开红花的玫瑰树,可是我们错种了一棵开白花的,假如给王后知道了,我们都要掉脑袋。所以你看,小姐,我们在她没来之前,使劲刷油漆……”这时候,一直在焦急张望的五点喊道:“王后来了!王后来了!”三个园丁立刻脸朝下伏在地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爱丽丝环顾四周,想看看王后。

先来的是10个梅花士兵,同3个园丁一样,身体都是扁扁的长方形,手和脚长在4个角上。接着是10个侍臣,浑身上下都用方块装饰,和士兵一样两个一排。他们后面是王室的孩子们,共有10个,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两个一排,手拉着手,快乐地跳跳蹦蹦,浑身上下都用红心装饰。再后面是宾客,大多是国王和王后,爱丽丝在其中认出了白兔,它仓促地同别人交谈,对人家说的每句话都报以微笑,却没有注意到爱丽丝。它背后是红心杰克,捧着放在深红色丝绒垫子上的国王王冠。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完之后,才是红心国王和王后。

爱丽丝不知道她该不该像三个园丁一样伏在地上,但她印象中好像从未听说游行时有这种规矩。此外,她知道,假如人们都伏在地上,看不到游行,那游行还有什么意思呢!因此,她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游行队伍走到爱丽丝面前时都停下来看她,王后严厉地说:“这个人是谁?”

王后问的人是红心杰克,他没有回答,只是鞠躬微笑。

“白痴!”王后不耐烦地把头一扬,她转向爱丽丝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回禀陛下,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非常有礼貌地说,但她心中暗想:“他们毕竟只是一副纸牌。我根本不用怕他们!”

“这些人是谁?”王后指着三个伏在玫瑰树周围的园丁说。因为你们明白,他们是脸朝下匍匐着,他们背后的图案和同一副牌里其余的一模一样,王后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园丁、士兵、侍臣,还是她自己的三个子女。

“我凭什么该知道?”爱丽丝说,她为自己的大胆感到惊异,“那不关我的事。”

王后气得满脸通红,像野兽那样盯了她一会儿后,开始叫道:“砍掉她的脑袋!砍掉……”

“胡说!”爱丽丝坚定地大声说,王后不作声了。

国王把手按在她的胳膊上,胆怯地说:“亲爱的,考虑一下,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王后愤怒地扭过头不去理他,对杰克说:“把他们翻过来!”杰克用一只脚非常小心地照做了。

“起来!”王后厉声喝道,三个园丁马上跳起来,开始向国王、王后、王族子女和所有的人鞠躬。

“别鞠躬了!”王后尖叫道,“我看得头都晕了。”她转向玫瑰树,接着说:“你们刚才在这里干什么?”

“回禀陛下,”两点单腿下跪,非常恭顺地说,“我们想……”

“我明白了!”王后察看了玫瑰花说,“砍掉他们的脑袋!”游行队伍继续行进,三个士兵留下来准备处死三个园丁,园丁们跑到爱丽丝身边寻求保护。

“不能砍你们的头!”爱丽丝说着把他们藏在旁边的一个大花盆里。三个士兵四处寻找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追上队伍走了。

“他们的脑袋掉了没有?”王后喊道。

“回禀陛下,他们的脑袋不见了!”三个士兵大声回答。

“那就对了!”王后喊道,“会玩槌球吗?”

士兵们不作声,瞅着爱丽丝,因为那个问题显然是针对她的。“会!”爱丽丝嚷道。

“那就来吧!”王后喊道。爱丽丝参加了游行队伍,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今天,今天天气真好!”爱丽丝听到一个胆怯的声音。原来白兔走在她身边,正焦虑地偷看她的脸色。

“非常好,”爱丽丝说,“公爵夫人在哪儿?”

“嘘!嘘!”兔子赶紧低声说,说话时还担心地看看身后。接着它踮起脚,嘴巴凑在她耳边悄悄说:“她被判了死刑。”

“为什么?”爱丽丝说。

“你说‘真遗憾’吗?”兔子问道。

“不,我没有说,”爱丽丝说,“我认为一点儿也不遗憾。我说的是‘为什么’。”

“她打了王后耳光……”兔子开始解释。爱丽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噢,别出声!”兔子惊慌地说,“会被王后听到的!你瞧她来晚了,王后说……”

“各就各位!”王后像打雷似的喊了一嗓子,人们四处奔跑,互相碰撞,乱成了一团,但一两分钟后,秩序恢复了,球赛开始。

爱丽丝生平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满是坑坑洼洼的槌球场地,槌球是活刺猬,球棒是活的火烈鸟,士兵们手脚着地,弯着腰,充当拱门。

爱丽丝最初认为主要的困难在于摆弄火烈鸟,她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把它的身体相当舒服地夹在腋下,让它的两条长腿垂下来,可是每当她把鸟脖子弄直,准备用鸟头作为槌子击打刺猬的时候,火烈鸟总是扭过来看她的脸,一副困惑的表情,使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当她好不容易按下鸟头,准备重新击球时,却又恼火地发现蜷缩的刺猬舒展了身子,正要爬走。除此以外,她准备把刺猬打去的路线上不是有道坎就是有条沟,而充当球门的士兵总是直起腰,走到别的位置上去。爱丽丝很快就得出结论,这种游戏实在太难了。

球员们不等轮到他们,就一拥而上,争着击打刺猬,吵得不可开交。没多久,王后暴跳如雷,跺着脚,一会儿喊“砍掉他的脑袋”,一会儿又喊“砍掉她的脑袋”。

爱丽丝开始觉得很不自在,到目前为止,她固然还没有跟王后顶过嘴,但是她知道随时可能发生冲突,“到了那个时候,”她想道,“我可要倒霉了!这里的人太喜欢砍脑袋了,奇怪的是居然总还有活着的人!”

她想寻找逃避的办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又不被发觉。这时,她注意到空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开始她非常疑惑,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辨出那是个微笑,她暗自想:“是柴郡猫,现在我有聊天的对象了。”

“你过得怎么样?”猫显出足以说话的嘴巴时招呼她说。爱丽丝等它的眼睛出现时才点点头。“现在同它说话也白搭,”她想道,“我要等它显出耳朵,至少要有一个耳朵才行。”随后整个头部出现了,爱丽丝放下火烈鸟,开始讲槌球的事,因为有了听众而感到十分高兴。猫似乎认为出现的部分已经够了,就没有露出身子来。

“我认为他们的比赛一点儿也不公平,”爱丽丝抱怨说,“他们吵得太凶,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似乎没有特别的规则。就算有,也没人遵守。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混乱的局面简直难以想象。比如说,我下一步要进的拱门居然在场地那一头走动起来,我正要用我的刺猬击打王后的刺猬时,它却跑开了!”

“你喜欢王后吗?”猫低声问道。

“一点儿也不喜欢,”爱丽丝说,“她太……”这时候她发现王后就站在她背后听着,便改口说。“她太可能赢了,用不着等比赛结束。”

王后笑笑,走开了。

“你在同谁说话?”国王走到爱丽丝面前问道,十分好奇地望着猫头。

“我的一个朋友——一只柴郡猫,”爱丽丝说,“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不喜欢它的模样,”国王说,“不过它愿意的话,可以吻我的手。”

“我可不吻。”猫说。

“放肆,”国王说,“别那样瞅着我!”他说着走到爱丽丝背后去了。

“猫也可以瞅国王,”爱丽丝说,“我在书上见过,可是忘了是哪本书。”

“必须把它除掉,”国王十分坚决地说。这时王后恰好走过,他便招呼说。“亲爱的,我希望你吩咐除掉这只猫!”事无大小,王后只有一个解决办法。“砍掉它的脑袋!”她头也没回就说。

“我亲自去找刽子手。”国王起劲地说着,急匆匆地走了。

爱丽丝听到王后在远处气急败坏的叫声,心想应该回去看看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她已经听到王后下令处决三个错过机会的球员,比赛混乱不堪,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局面,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轮到她打球了。于是她就去找她的刺猬。

爱丽丝的刺猬在同另一只刺猬打架,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用一个打中另一个。可她的火烈鸟却跑到花园的另一头去了,爱丽丝看它拼命想飞到一株树上去,可是白费气力。

等她捉住火烈鸟再回来时,两只刺猬已经打完架,不见了踪影。“关系不大,”爱丽丝心想,“反正所有的拱门都不在场地的这一边。”她把火烈鸟夹在腋下,免得它再跑掉,想回去同她的朋友多聊一会儿。

她回去找柴郡猫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它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刽子手、国王和王后三个人同时在说话,争得面红耳赤,其余的人不声不响,但是个个都显得愁眉苦脸。

爱丽丝出现时,三个人都重新陈述了各自的论点,让她来评评理。由于他们同时说话,她很难听清。

刽子手的论点是,假如没有可以砍掉头的身体,就无从下手。他以前从未干过这种事情,今后也不打算干。国王的论点是,任何有头的东西都可以砍头,叫他少说废话。王后的论点是,假如不立刻设法解决,她就处决所有的人。正由于有了最后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显得愁眉苦脸。

爱丽丝想不出办法,只好说:“这只猫是公爵夫人的,最好征求她的意见。”

“她被关在牢里,”王后对刽子手说,“把她带到这里来。”刽子手箭似的跑掉了。

他跑掉后,猫头开始逐渐淡下去,他同公爵夫人回来时,猫头已经完全消失了。国王和刽子手发疯似的到处寻找,其他人又回去打球了。

选摘自《爱丽丝漫游奇境》,接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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