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外二章)

孔祥玲

你只是众生喧哗中的一枚钉子，或者只是静默而被人忽略的背景，于是你选择退场，退居到自己的角落。

一个人在初春的光照里，舒适而温暖，透过干枯密集，纵横的槐树枝叉，湛蓝的天空在你眼底呈现忧郁之色。这多像刚刚泼就的水墨，而你只是水墨中稍稍浓重的一笔，思如幽兰，静如墨竹。

当夜晚来临，喧哗隐没于温暖的灯光里，星光点缀暗沉的夜空，你仿佛置身时光的旷野，从繁茂到衰败不过须臾，而花开也不过一瞬，多么冷艳而凄绝，我为你留不住十里春风。

夜色更浓，春风消隐，一声叹息来自遥远的心中，仿佛一场谢幕时的感叹，仿佛你把此生的爱恨投入时光之井的回声。

之后

之后，归家的游子又要踏上路途，老屋、老树，成为身后的一幅水墨背景。门槛，一步跨出去就又是天涯。望一望头顶的天空，在烟花消散后，也更加寂寞。

眼望着一条条路，每一条都是未知，去往哪里？哪里又是归处，哪里是坦途，哪里又是陷阱？你无数次诘问，脚步踌躇，有时竟也安于了眼前的偷生，无法泅渡和解禁于自缚的囚笼，借以爱的名义自欺。不，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与想望的生活背离。哪怕生活在低处，也要寻得一个温暖的去处，年华容不得一再虚掷。

走吧，向着春天的路口，既然冬天辜负了雪的美意，就不要再让空空的原野和枝条辜负了春风，让爱与渴望的花朵解禁于春天，你有选择奔赴一场幸福的权利。

要知道生命过于短暂，而时光过于迅疾。倦鸟归巢，谁会在夕阳中等你？

收藏月光的人

风的手臂拂過树的发髻，月光散落一地的碎银，又仿佛像一地的雪，只是未曾留下你的足迹，只有影子，与你随行。

黑夜里，心空的时候就让月光填满吧，没有月光的时候就把一颗心还给星空。

你和星子们一样，俯瞰眺望着人间。你看，人间有那么多幸福的倒影。翠绿的丛林，蜿蜒起伏的河流山川，平原金色的麦田，密集而又散落的房舍，还有那么多闪烁的灯光，布置成人间疏密的星河。

而那些明亮的窗口里，是否也有和你一样在生活的罅隙里收藏月光的人？

（选自《星星·散文诗》2018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