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中国史学界新安沉船研究概述

2019-01-29 09:30
镇江高专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新安沉船文物

苏 萌

(中国海洋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1 中国史学界研究概况

海洋是中古时期东亚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中国以东部沿海的国际港口为中心,开拓多条航路,主导社会、经济、文化的交流,促进了东亚文化圈的形成。1976年,在韩国全罗道新安郡近海发现中国元代沉船,随后持续开展打捞工作。这是20世纪考古学上的重要发现,被称为“世纪的发现、划时代的事件”[1]21,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新安沉船的发现与打捞对研究元代东亚海域的海上交通、海洋贸易、经济文化交流等具有重要意义。

史学界,尤其中、日、韩三国的史学界,深入研究新安沉船及其打捞文物,尝试揭示新安沉船的历史真相。2000年以来,国内史学界关于新安沉船的研究,就研究对象而言,主要分为航行信息、打捞文物、船体本身、打捞工作等4类。其中以打捞文物为研究对象的成果最多,依据文物材料可分为瓷器、金属器、漆木器等,依据具体形制可分为花瓶、钱币等。

2 重点研究的新成果

2.1 以打捞文物为研究对象

2012年,中韩建交20周年,浙江省博物馆举办“大元帆影——韩国新安沉船出水文物精华暨康津高丽青瓷特展”“2012海上丝绸之路(陶瓷之路)——中国古代瓷器输出及文化影响国际学术研讨会”。沈琼华于2012年出版《大元帆影:韩国新安沉船出水文物精华》。

2.1.1 陶瓷器

新安沉船的打捞文物中,瓷器最多,有20000余件,分为青瓷、白瓷、青白瓷、黑瓷、仿钧瓷、白釉黑花瓷等。其中少量青瓷具有南宋式样,如青瓷鱼耳瓶、贯耳瓶、长颈瓶、多口瓶、鬲形炉、束口碗等;大多数器物具有元代式样,种类全,形式多。元代特有的装饰纹样的器皿大都能见到[2],且多数为精品。

2000年后,针对出水瓷器的研究,袁泉的研究成果较多。2013年发表的《新安沉船出水仿古器物讨论——以炉瓶之事为中心》以船上数量最多、类型相对丰富的仿古炉瓶为研究对象。袁泉对比宋元时期遗迹和在日本出土、保藏的同类文物,参考书画、文献史料,梳理了新安沉船仿古船货的类型与组合,探讨了这些物品的性质、适销对象、使用场所等,解释了“炉瓶三事”的组合模式[3]。2016年,与秦大树合作发表《新安沉船出水花瓶考》。他们认为,镰仓中期之后,由日本禅僧推动,通过中日寺社(寺院与神社)贸易,大量宋元花瓶流入日本,在宗教社会与武家阶层的祭供、鉴藏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在其后的室町时代成为豪族标示地位、财富与赏鉴品位的仪物[4]。

此外,李榕青于2010年发表《新安沉船与福建陶瓷》,详细描述了发掘陶瓷中的茶具类型和特征,阐明了元代福建生产的外销陶瓷在“海上陶瓷之路”中的重要地位。2016年发表《新安沉船与福建陶瓷(续)》,强调福建陶瓷外销中闽商的重要作用。

2.1.2 金属器、漆木器

久保智康是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的教授,对金属器有深入的研究。2007年,他在韩国海洋遗物馆举办的学术会议上交流了关于新安沉船的金属文物的研究成果。2008年,彭涛将久保智康的《新安沉船装载的金属工艺品——其特点以及新安沉船返航的性质》译为中文。久保智康介绍了14世纪日本金属工艺品的概况及东亚海域航运的特点,分析了新安沉船所载的金属工艺品的性质。通过比较金属器的纹饰风格、造型特征、铸造工艺,他对新安沉船的性质等提出新见解。久保智康认为,新安沉船中的货物并非“全部销往日本”,除了在日本称为“唐货”的特定类型的铜器外,大部分银器有可能销往高丽或东南亚;而高丽作为东亚少数的银器生产国,也可能是这批银器的原产地,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商品有可能面向中国或东南亚。他还认为,新安沉船中的铜镜等金属用品不是传统看法中的“船员随身物品”,而是商品,如具有日本装饰风格的十面铜镜与当时日本出口中国南方地区的铜镜的设计十分相近[5]。

在木质文物研究方面,韩国金炳堇着眼于沉船中的紫檀木和木牌,于2009年发表了《新安船装载的紫檀木和国际贸易》。他考察了1000多根紫檀木的特征、分类、用途,阐述了当时国际紫檀贸易的状况。他认为新安沉船涉及的国际贸易范围应扩大到东南亚和西域[6]。

2.2 以船体为研究对象

2004年,袁晓春在《韩国新安沉船与中国古代沉船之比较研究》中列举了中国古代沉船与新安沉船在形制方面的对比信息,得出新安沉船极有可能是福建泉州三桅木帆船的结论[7]。

2007年,陈延杭发表《中世纪泉州的先进造船技术与新安沉船复原研究》,认为新安沉船是由泉州制作的宋代帆船。他论述了泉州造船业的优势,即原材料优质、造船技术先进,以1974年泉州湾后渚港出土的宋代海船为比较对象,具体描述了船体的船型设计、构造特点,以此论证新安沉船的身份,肯定了泉州造船业对航海事业的贡献[8]。

2.3 以航行信息为研究对象

研究早期,通过对新安沉船船体、运载物品等实体文物的初步考察,史学界就新安沉船的所属国、乘船人员、航行轨迹等达成共识,即新安沉船是中国元代的贸易船,装载东南沿海出产的瓷器与香料在驶往日本博多港途中沉没。随着研究的深入、细化,新成果不断出现。

2004年,江静在《再谈新安沉船》中从沉船国籍、商船组织、航行路线等方面提出新看法。江静认为新安沉船是日本商船,依据是日本商人在元日贸易中的地位。以川添昭二为代表的一些日本学者认为,新安沉船是京都东福寺为筹集重建寺院的资金而派遣的贸易船。江静分析了新安沉船的预定航路,认为史学界目前有4种观点:1)以日本为目的地,中途停靠高丽开城等港进行小规模贸易活动。2)从浙江庆元出发,横渡东海,经肥前松浦郡值嘉岛(今平户岛及五岛列岛)抵达博多,这是中日商船的主要航线。3)新安沉船是“回游”性质的贸易船,即从浙江庆元出发,经由高丽、日本、菲律宾回到浙江庆元,依据是出水文物白瓷铁斑纹瓷器在日本没有出土,但在菲律宾大量出现[9]。久保智康支持这一看法,他认为新安沉船中装载了很多日本、高丽出产的金属制品用于贩卖[5]。4)以高丽为目的地。第2种“单一航线”观点在日、韩史学界较为流行,第3种观点在中国学者中达成共识。

2.4 以打捞、保护工作为研究对象

新安沉船的水下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始于1976年。1976至1984年进行了11次大规模发掘。但以打捞、保护工作为研究对象的成果不多。

2005年,袁晓春在《中韩在海洋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交流》中介绍了新安沉船发现以来中、韩史学界在海洋文化遗产方面的交流,包括研讨会议的召开和学术论文的翻译情况[10]。2016年,赵哲昊发表《后新安船时代的韩国水下文化遗产保护》,以打捞工作为切入点,梳理了新安沉船水下考古和文物保护工作。文章从水下考古与出水文物保护、公众展示、韩国考古船的设立、中韩交流等方面分析出水文物后期的保护与利用事项[11]。

3 研究的新动向与历史启示

3.1 研究的新动向

1)对新安沉船打捞文物的研究细致入微。研究焦点为日常使用的器物,切入点从材质大类转向某一具体形制的器物。与陶瓷器、金属器、漆木器相比,钱币出土量不少,相关研究却不多见,或许是笔者能力不足未能探见。

2)研究具体问题时出现对老问题的质疑和对新领域的开拓两种倾向。在新安沉船国籍、船上人员身份考订、航行路线等问题上分歧依然存在。主流观点认为,新安沉船是中国制造的航船,但其所属不一定是中国商人。文物信息的解析需要进一步探讨。2000年后,各国文物单位加强交流,出现了东亚港口、亚洲海上商品贸易、区域水下考古现状等新的研究视角。对新安沉船前期的发掘工作、中期的国际学术交流、随发掘工作深入已有的共识是否发生变化、后期的文物展示与保护等进行系统归纳,可以促进水下考古的发展。

3.2 历史启示

海洋考古中发现的实物资料是见证不同国家物质交流的直接证据,蕴涵丰富的海洋经济活动信息。每一件文物都体现了某个国家或地区特定历史时期文明片段,循着文物中的信息,结合历史文献,人们可以追寻更多的历史事实[12]。

1)在考古研究中始终保持谦逊、谨慎的态度,任何结论都需要历史证据及科学论证作为支撑。

2)出水文物是海洋考古研究的基础,建议给予新安沉船出水文物中除陶瓷器、金属器等重点文物外的器物更多关注。日、韩两国学者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对其中的铜钱、木简、石制品、骨制品等类别进行了专业研究,我国学者涉猎相对较少。

3)加强国际学术交流。在新安沉船打捞和文物研究中,东亚地区有召开学术会议的优良传统。除了举办国际性学术会议外,相互翻译新的学术成果以资借鉴也是重要的交流方式。

4 结束语

新安沉船是研究元代东亚地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资料。宋元时期中外交流频繁。商业贸易促进了国家的交往,产生了深远的社会文化影响。

新安沉船是以陶瓷器为主要商品的贸易船,对其出水文物进行研究,可以探明贸易交流的情况、工艺技术的发展水平、审美观念等。在未来研究中,新安沉船的航线、目的地、陶瓷器之外的文物情况将获得更多关注,取得更多成果。

猜你喜欢
新安沉船文物
文物的栖息之地
新安滩
沉船的启示
张新安教授简介
文物的逝去
新安滩
论中国与东盟国家合作保护古沉船——以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古沉船为例
新安讯士Q6155-E PTZ摄像机
海底沉船
文物失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