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调整计划”在美遭警告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李勇　●任重　魏辉

台湾鸿海集团投资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富士康工厂眼下陷入争议漩涡。富士康本计划投资100亿美元建设液晶显示器工厂，并承诺为当地创造1.3万个就业岗位。该工厂一度被视为美国总统特朗普让制造业回流的代表性项目，特朗普曾亲自出席工厂奠基仪式，并盛赞其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但富士康方面日前表示，由于在美国生产成本高，没有竞争力，可能要“调整”建厂计划，转而成立“技术中心”，并以雇用研发人员为主，而非当初承诺的制造业工人。消息一出，批评声四起。为吸引富士康落户提供了巨大优惠条件的威斯康星州政府表示“惊讶”，有美国学者甚至在媒体上指控该项目是一个“大骗局”。不过也有分析认为，美国制造成本高是客观现实，指责富士康于事无补。彭博社评论道：“现在富士康承认了美国制造业的现实，也许是时候让这个国家面对同样的现实了。”

白宫官员：我们将感到失望

“富士康‘调整让特朗普欢呼的威斯康星州工厂计划”，法新社1月31日报道称，富士康周四发表声明表示，正在重新考虑在威斯康星州建设先进生产工厂的计划。声明称：“该项目最初宣布时的全球市场环境现在已经发生变化。我们的计划是由我们的客户驱动的，这就需要对所有项目计划进行调整，包括威斯康星州（工厂）在内。”或许是考虑到眼下的舆论风暴，声明还强调，将继续致力于在威斯康星州建设科技园，并“创造1.3万个就业岗位”。当日晚间，富士康再次声明重申，“仍会持续推动在美国威斯康星州的计划”。

此前一天，路透社报道称，富士康威斯康星州工厂最初计划生产电视以及其他消费和专业设备所用的大屏幕液晶显示屏。后来富士康表示，将生产尺寸更小的显示屏。富士康董事长特别助理胡国辉接受采访时透露，目前这些计划可能要缩减，甚至搁置。他说，公司仍在评估威斯康星工厂的选项，美国人力成本相对较高，在美国生产先进电视屏幕的成本非常高。“在电视方面，我们在美国没有市场”，胡国辉称，“我们竞争不过”。与其在美国生产液晶面板，还不如在中国和日本生产，并运往墨西哥进行最后组装，将最终产品运到美国。

消息一出，立即引发舆论骚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特朗普曾经将该项目视作重振美国制造业的光辉榜样，这种变化为其蒙上一层阴影。特朗普未对此表态，但一名白宫官员说：“总统降低税收和大规模削减监管，创造了美国历史上最强的商务环境之一，这鼓励富士康准备为威斯康星州带来1.3万个就业岗位和百亿美元投资，如果投资有任何削减，我们将感到失望。”

威斯康星州州长办公室发表声明称，对富士康改变计划感到惊讶。“对于项目持续发展的细节，我们的团队将进行进一步审查和评估”，监督该项目的乔尔·布伦南说，威斯康星州“将继续监督该项目，以确保该公司履行其承诺”。

从“奇迹”到遭遇“骗局”质疑

对于富士康的设厂计划，白宫和威斯康星州政府都一度寄予厚望。按照美国媒体的说法，为了吸引富士康落户，威斯康星州和当地地方政府承诺向富士康提供大约40亿美元的各种补贴和税收减免等优惠，这是美国历史上州政府向外国公司提供的最大承诺。2018年6月，特朗普亲自出席工厂奠基仪式，并称赞该项目是“我们国家正在上演的激动人心的故事的一部分”和“世界第八大奇迹”。

高昂的激励方案自2017年公布以来一直存在争议。路透社称，根据威斯康星州2017年的估计，仅税收抵免一项，相当于富士康每创造一个工作岗位就让该州花费21.9万至58.7万美元。CNN称，威斯康星州经济发展局首席执行官马克·霍根说，富士康只有在实现创造就业和投资的所有目标后，才会享受完整的激励措施。

尽管富士康仍坚持“创造1.3万个就业岗位”的承诺，但美国舆论越来越不看好。美联社称，去年富士康雇用了178名全职员工，而不是预定目标的260名，未能获得950万美元的州税收减免。路透社称，富士康已放缓招人的脚步。该公司最初表示，预计在2020年底前招揽人才约5200人。公司消息人士称，该数字如今看来可能接近1000人。

《纽约时报》称，几个月来，富士康管理人士多次表示，他们越来越重视研发，而不是大规模生产，这将削弱创造蓝领就业机会的潜力。位于克利夫兰的凯斯西储大学经济学家苏珊直言：“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拥有1.3万名员工的研发机构。”美联社采访的威斯康星大学经济发展中心主任马克·莱文则指责富士康调整计划是“巨大的诱饵推销式骗局”，并称该项目“危在旦夕”。

“一堂基础经济学课”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来，富士康美国建厂的坎坷起伏并非富士康公司本身的问题，而是反映了制造业的客观现实。彭博社评论称，如果富士康在美国制造电子产品都没有竞争力，那无人可以。这是一个经济现实问题。当特朗普分发红色卡车司机帽并承诺让美国再次伟大时，同样的现实问题也存在。坦率地说，想以雇用研究人员为主实现提供1.3万个就业岗位的目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美国在这些领域没有太多的人才储备。现在富士康承认了美国制造业的现实，也许是时候让这个国家面对同样的现实了。

不仅富士康，《纽约时报》日前还从“螺丝钉难题”入手，报道了苹果公司为何无法实现“美国组装”的例子：2012年，苹果首席执行官库克在电视黄金时段宣布，苹果将会在美国制造Mac计算机。但是，据参与了该项目的3名人士说，当苹果开始在得克萨斯州奥斯汀生产这款售价3000美元的计算机时，公司为找到足够多的螺丝钉很费了一番功夫。由于没有大型螺丝钉供应商，而承包商有20名员工的加工车间每天最多只能生产1000颗螺丝钉，这款新版计算机的测试未能按时进行……

“富士康对雄心勃勃的美国建厂计划进行令人尴尬的重新评估，给我们上了一堂基础经济学课。”路透社称，富士康不惜以损害声誉为代价进行调整，说明要扭转传统外包模式和贸易逻辑有多么困难。该公司只是在做其他公司一直在做的事情：在劳动力成本高但生产率高的美国进行高价值研发，在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地方进行人工密集型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