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倾尽一生

2019-02-01 02:30潘彩霞
37°女人 2019年1期
关键词:李可染雕塑

潘彩霞

他拉胡琴她在旁边唱戏

1943年春末的一天,阳光格外好。重庆国立艺专学生邹佩珠正在离学校不远的路边写生,一位又高又瘦的男子走过来,向她打听:“请问国立艺专怎么走?你认识李畹吗?”邹佩珠与李畹恰巧是室友。原来,他是李畹的二哥李可染,受邀到国立艺专教授美术的。

邹佩珠曾多次听到李畹用崇拜的口吻描述李可染。从李畹口中,她知道他从小爱画画,因为家贫,就用破碗片在地上画戏剧人物,常常惹得邻人围观;他曾是国立西湖艺术院的学生,校长林风眠特别喜欢他;他在郭沫若主持的文化三厅工作,画了很多抗日宣传画。对这位李老师,邹佩珠熟悉又亲切。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得知他在战争中失去妻子,怜惜之余,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邹佩珠是杭州人,本来家境不错,可战争改变了一切。为躲避战乱,她和父母一路逃难,从上海到江西,再到长沙。之后她辗转到了重庆姐姐家,进入国立艺专学习雕塑。

战争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让他们惺惺相惜。共同的志趣让他们越走越近。李可染拉胡琴时,邹佩珠就在旁边唱戏,美妙的乐声、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简陋的茅屋里。

两人相恋了。小茅屋的地上冒出青翠的竹子时,李可染心有所感,想起晋人“不可一日无此君”的诗句,称小屋为“有君堂”,又取“佩珠”的谐音,将这丛绿竹取名“陪竹”,爱恋之情不言而喻。

因为爱情责任甘之如饴

1944年,他们结婚了。那年,李可染37岁,是4个孩子的父亲。邹佩珠24岁,风华正茂。

新婚之夜,望着瘦得只有一层皮,肋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丈夫,她心痛难忍,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的身体调理好。善良能干的邹佩珠开始养羊养鸡,一心扑在李可染身上。

一次,李可染出去辦事,遇到好听的戏居然连听3天,全然忘记了家中焦急等待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家后,从不发脾气的邹佩珠责问他:“你若这样迷戏,你的画还能成吗?”邹佩珠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瞬间喝醒了李可染,从此他心无旁骛,一心钻研画画。在邹佩珠的支持和鼓励下,李可染的画作受到徐悲鸿青睐,并幸运地成为齐白石晚年最得意的弟子。齐白石曾如此称赞他:“昔司马相如文章横行天下,今可染弟之书画可横行矣。”

新中国成立后,李可染当选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当时有人认为国画是封建文人画,他产生了革新山水画的想法。

要想“精读大自然”,出去写生成为必须,这也是邹佩珠最担心的。李可染的脚畸形,脚底突出一块,一走路就痛。他的鞋子都是她特殊加工的,每一双鞋,她都得在鞋底挖一个洞,刚好合他的脚形,然后再加上一层鞋底。这样一双脚要去跋山涉水,她怎么能放心?

然而他决心已定,她唯有支持。邹佩珠做了多少双这样的鞋早已记不清了,然而鞋子坏了之后的路程,对李可染来说异常痛苦,但他还是坚持走完。几年时间,李可染走遍大江南北,风餐露宿,为中国画的发展开辟出了一条充满生机的新路。

他出去写生,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最久的一次长达8个月。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都交给邹佩珠,他很放心。为了让李可染全身心地投入创作,邹佩珠放弃了钟爱的雕塑,毅然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白天,她去好几个学校兼课,晚上,批改作业直到深夜。因为爱情,责任变得甘之如饴。

声声呼唤让爱走向圆满

好的爱情,是互相成就。他们一起定下目标,共同努力。邹佩珠创作的雕塑作品《彭雪枫烈士纪念碑雕像》《抗日战争群雕》成为他们共同的艺术结晶。

山水看遍后,晚年李可染的艺术创作进入更理想的境界,“胸中丘壑,笔底烟霞”,每一幅画都不是简单的风景,而是凝聚着他对祖国的深情。艺术创作又上高峰之后,他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上苍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1989年冬天,因心脏病突发,一代大师猝然离世。

作为伴侣和知音,邹佩珠继续的是李可染“东方既白”的遗愿,是他们奋斗一生的目标。李可染去世后的26年间,她依然住在他们的旧屋里,嘴里仍旧“可染、可染”地叫着,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声声呼唤中,爱走向圆满,走向温暖的春天。

2015年5月4日,邹佩珠去世,倾尽一生的执子之手,让爱开出了世间最美的花朵,绚烂如锦。

(田宇轩摘自《海东时报》2018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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