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北宋时期的儒学特点

2019-02-11 06:03吴沐筠
神州·下旬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真宗士大夫儒学

吴沐筠

北宋如同一个历史的契机,只有在这个时代,儒学“不仅是有教养的上层阶级的行为准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成为国家正统的意识形态,进而重塑了整个社会,形成‘传统中国的典范”(1),儒风,得到了真正的振兴。就像徽宗名孔庙文宣王殿曰“大成”,北宋之儒学,确是集历朝历代之大成。

为政以德——宋帝的仁心仁政

有宋一代,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一直奉行重文的政策,庙堂上因之形成了独特的士大夫政治;江湖间儒家风气渐趋厚重,深深影响着两宋的政治风格。

真宗为了显示其正统性而发起的一系列神道崇拜运动。名扬天下的高产稻种占城稻,也正是由其自占城引入,还在宫中亲自种植,请大臣们观看并推广之全国(2)。真宗其人性格虽然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怯懦,但从来都是一位爱民的君主。在半被迫着亲征澶州之时,他见将士们都穿着单薄,于是坚持不穿裘皮,与众人一起受冻。

北宋九帝之中,从真宗开始几乎都是自幼接受良好儒学教育的,这也使得他们大都拥有尊师重道、节用爱人的品德。身为“帝师”的臣子往往受到完全不同于君臣之礼的待遇。仁宗赵祯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庙号为“仁”的帝王,而他本人也无愧于这个庙号。单看他曾不忍见侍从受到责备而强忍口渴这件事(3),便可以說是符合先秦儒者们所描述的“仁君”之为了。

昔日太祖曾定下“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的铁律,一直延续到宋室南渡之后才被打破。宽松的政治环境给予了人们极大的自由。正如当年孔子所设想的上古政治一样,“爱人为大”,北宋时期的统治者,是真正在以儒治国的。

读书至高——宋代的科举盛况

“利市襕衫抛白纻,风流名纸写红笺。”济州人王禹偁太平兴国八年登第,曾如此形容宋初时期进士登第后的场景。

科举制度虽是在隋唐时期便已经确立,但受到魏晋南北朝以来残余的士族风气影响,并未形成一个繁荣局面。直到经历了五代的战乱,士族观念被“天子当兵强马壮者为之”的武力攻伐所打碎,入宋后以文治国的观念又得以推行,这才使科举恢复了昔日大观,而且实现了空前的繁盛,大规模的开科考试自太宗初年开始。社会上向学之风因之大盛,时人戏之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天子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同于其他时代作为皇帝附庸而存在的文人,亲手缔造这个国家的,正是北宋时的儒者。太平兴国五年“龙虎榜”进士张咏所言:“吾榜中得人最多:谨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寇公。”李沆、王旦、寇准,连同张咏在内,在太宗、真宗两朝一直发挥着关乎王朝命运的作用。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将“文人”“儒者”与“政治家”这些身份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北宋的科考确实在真实地发掘着全能的人才。众多人才相继显露出来,又隐隐然形成一种代际间的延续链,得以使尚文之风在北宋一百多年的岁月间不断延续,未曾断绝。晏殊于仁宗天圣八年知礼部贡举,便与是年登科的欧阳修自然结为了师生关系,而欧阳修又在嘉祐二年知贡举时成为了苏轼的老师。同样以这种方式,苏轼又拥有了自己门下的诸多学子,比如著名的“苏门四学士”。

科举的繁荣,为诸多寒门子弟提供了施展自己才华与抱负的可能,大批用一生去践行所谓“修、齐、治、平”信条的士人由此登上了更广阔的历史舞台。

面折廷争——士大夫的“忠”与“义”

两宋的士大夫之所以能够留下如此美名,很大原因是由于他们大都用心去追求儒家仁义的美德,并将它们运用到自己的政治、文学和日常生活上去。现在品读他们的诗词文章时,仍然能触摸到他们对儒家人格的寻求与坚持。

五代时的战乱纷争导致济宁的孔氏家族几乎破灭,甚至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孔末乱孔”事件(4)。一直到进入北宋以后,才重新在浓厚的儒学氛围中振兴起来。最有为者,当属孔子第四十五世孙道辅,以忠诚正直、直言耿介著称于朝。出使契丹之时,他见有优伶以孔子为戏,严厉斥责道:“中国与北朝通好,以礼文相接。今俳优之徒,慢侮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道辅何谢!”,忠义之心可见一斑。明道二年仁宗初亲政时,意欲废黜误伤自己的郭皇后,也是他率领御史上书直言郭后无罪不当废,直到触怒仁宗也没有改变。

同样在这次维护正义的上书中遭黜的还有时任右司谏的范仲淹,重返朝廷后,却在后来发生的《百官图》事件中又一次遭到贬谪。可是钦慕他品格的人却纷纷主动站出,同他一起遭受谪迁之苦,这件事甚至通过一首《四贤一不肖》诗,传到了遥远的辽国国都,一时间赞美之声响彻中外。

和而不同——文人的君子之交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如是说。

中国文化具有包容的特点,这一点在两宋文化上体现得十分清楚。尤其是在北宋中后期的党争之中,身属不同政治阵营的士人平淡如水、不染淤泥的友谊显得尤为珍贵。千年来儒家所宣扬的“和而不同”,在宋儒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实现。

受到儒家教育的影响,北宋一朝的士人往往能够保持一种君子之交,即便政见冲突激烈,也不使私下的友谊染上政治的色彩。比如极为时人称道的“嘉祐四友”韩维、吕公著、司马光与王安石,因嘉祐年间同在馆阁,相与交游,成为当时的一段美谈。但随着神宗即位和熙宁变法的开展,曾经的四友在政治上也走向了殊途。即使如此,朝堂之下他们的情谊却未曾削减。新旧党争的惊涛骇浪,从来不曾波及这种君子之交半分。

北宋,一个繁盛的文化盛世,一个对儒风真正振兴的朝代。仁义道德,贯穿了整个中国封建社会,能够发扬到极致,却又不变为吃人的封建礼教,便在北宋,也只在北宋。它的儒风洋溢着最为纯粹的儒雅;活跃于这一时期儒者,也有着最为明净的君子人格。无论宋画优雅、亦或宋词风流,无一不是根植于宋时空前繁荣的儒学,以及在其影响之下塑造起来的宋人仁义、端直的君子品格。而这种品格,又随着宋画宋词流传至今,感动着今天的我们。

注释:

《三联生活周刊》2017年第2期

北宋 文莹《湘山野录》载相关事迹

北宋 魏泰《东轩笔录》载相关事迹

“孔末乱孔”事件在“中兴祖”孔仁玉墓志与五代两宋相关文献中均无明文记载,其真实性仍待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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