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攀:在“日常”中发现“非常”

2019-02-12 09:07王攀祝愿
摄影世界 2019年12期
关键词:画幅胶片摄影

王攀 祝愿

01选自《大秦岭》

王攀

02选自《大秦岭》

自2017年底离开工作单位后,王攀创办了“硬照文化”,專注于拍摄产品广告和商业人像,经常会在不同的城市做着重复的事情,不停以北京为原点飞向各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北京的家仿佛成了休整的客栈,生活过得忙碌又充实。不过,在他看来,没有个人情绪的商业片儿不算是作品,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于是,他又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决定要让时间慢下来,让自己慢下来,尽可能选择一些有挑战有突破可能的拍摄任务,尽可能分配一些时间给个人创作项目,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城市,见一些想见的人,看一些久违的风景,拍迎面而来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王攀没有放弃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拍摄个人作品。2010年前后,还在媒体工作的他开始选择中画幅胶片相机拍摄,想着“跟过去的自己决裂,放弃之前在个人项目创作时的技术,抹去程式化的痕迹,希望能找到一种全新的表达自己的语言”。此后近10年,他陆续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完成了《在人间》《小城系列》《大秦岭》《渭水泱泱》《小镇系列》等多个专题拍摄项目。

你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完成过多个专题项目,它们之问是否有一条主线,或者说你在创作个人项目时,有没有哪些普遍关注的主题?

王攀:《在人间》的前身是《呼吸间》,也是我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拍摄的开始,从根本上与一直习惯使用的135画幅相机做了视觉上的划分,一切回归到传统相机的“慢”,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每一张底片,从现实中剥离浮躁,回避过去从事新闻摄影时所要求的瞬间感,去掉夸张的肢体动作语言。另外,只用一只定焦镜头的拍摄习惯也使得我在拍摄时多了更多走位和思考的空间。

03选自《大秦岭》

我的作品中并没有宏大的叙事和场景,自己一直坚持以原乡的情感不断地回到故土行走、拍摄。我并不回避谈论这一点,并且坚持这么做。思念故乡并没有错,所以作品一切从我的故乡“临潼”为原点展开,在表达个人情感与乡土关系的同时,记录正在发展变革的当下,城市化进程中人与自然,人与环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力求在“日常”中发现“非常”。从《小城系列》开始,《大秦岭》《渭水泱泱》《小镇系列》等几个项目的拍摄都延续了这一点,在“慢”的同时,尽可能“平淡”。

回顾以往的这些作品,哪个是最满意的?为什么?

王攀:其实,每一个项目整理完之后都会发现一些问题,留下诸多缺憾,“也许,有些影像我本不该带走,也就让它留在那儿了。”我常常为自己的失误留下这样的借口。也可能是太自信的缘故,很多画面我没有给自己拍第二张的机会。不过,正因为缺憾而显得更加真实。

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来,我想那应该是《大秦岭,如父如山》,在这组作品中有了诉说亲情的动机,宏观的视角、较小的切入口,我试图勾勒一座大山的肖像,拍摄社会景观式的日常来探讨人与自然与土地的关系。

是的,你的作品多是社会景观式的日常,可读解的余地比较大,那么什么样的场景会更吸引你去记录?你如何定义自己的拍摄风格?

王攀:在日常生活中,那些充满隐喻的非常态画面会更吸引我。魔幻现实的开放性叙事画面具备多层次阅读空间,我不关注单一事件,而是拍摄由个人主观思想构成的故事内容,寻找易被忽视而终将消失的。我希望观者能从我的作品中读出不同的信息,因而,我并没有限定某一种摄影风格来约束自己,只讲“平淡”贯穿始终,力求在摄影门类中融会贯通一种属于自己的视觉表达语言,可以不高级,但不能落俗套。

04选自《渭水泱泱》

05选自《渭水泱泱》

06选自《渭水泱泱》

为什么会选择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创作这些作品?在你看来,在创作中,选择不同的相机对于摄影师来说有哪些影响?

王攀:因为有胶片情怀,割舍不下胶卷。但最主要原因是前些年中画幅数码相机的售价太过昂贵,而且不便于街头拍摄,对焦、存储都没有胶片来的快捷。还有一点,我不喜欢在拍摄现场回看照片,不想因为回看而错失画面和其他有可能拍到画面的机会,希望拍摄过程尽可能不受到不必要的干扰。

在我看来,相机就是摄影师的视觉延伸。选择不同的相机要看适合表现的题材,要考虑拍摄照片的用图,还要考虑将来需要输出什么样的品质,甚至印刷出版展览的效果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跟便宜贵贱没什么关系,而且选择相机也要看拍摄的题材是否适用,以及选择彩色胶卷还是黑白胶卷,选择何种画幅比例。我是用过好几款之后才遇到适合自己的相机。开始时,我用腰屏取景的中画幅相机Pentacon Six TL,那时用惯了135相机的取景对焦,会觉得这个也太慢了吧,虽然这款机器出片相当锐利,但感觉还是挺笨重,时间长了颈椎也不舒服。后来,我又接触到中画幅旁轴相机玛米亚6,它和135相机拍摄取景方式一样,6×6画幅也不用考虑拍横竖比例,可以专注拍摄,所以用了好几年,有了《呼吸间》。但因为6×6画幅照片在刊物排版时不太好排,考虑到商业拍摄偶尔会用到中画幅胶片,所以更换了现在一直在用的中画幅旁轴相机玛米亚7Ⅱ+65mm F4镜头,比较顺手,在街头拍摄也不会太惹眼,没有太强烈的侵略感。现在外出,我还会随身带一台雅西卡124G当作备用机,但用到的机会不多。

一般来说,拍摄一部作品,您如何选题、跟进和完成?会面临哪些困难?有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07选自《小城系列》

08选自《小城系列》

王攀:我的选题要靠兴趣点支撑,否则难以坚持关注。一旦确定拍摄主题,我会从历史文化、发展脉络等不同纬度去考量选题是否具备拍摄价值以及后期传播价值,可操控执行的空间有多大,并寻找网络上现有的视觉参考,整理出拍摄内容,以及需要关注的点,找出关键词来勾勒一篇稿件的布局。这样,就能做到在任何陌生的城市和空间不至于空手而归,都有东西可拍。

09选自《小城系列》

如果一个稿件中缺少了困难,我反而会觉得这个故事似乎不那么厚重,所以困难本身就在日常拍摄中随时出现,实操层面往往到了现场才知道,网络资料更新不及时会导致拍不到好内容,但也会出现新的转机和新的画面,可以预判事态发展。我不会预设画面,总是期待的意外一闪而现,还好每每都有收获。

总之,困难在我面前都不是困难,总有峰回路转,惊喜连连,没困难反而还会有失落挫败感。解决办法就是摆正心态,别有那么强的功利心,把所去的地方都当成最后一次,把遇到的每个人都当成今生不见,就会特别珍惜眼前的一切,尽一切可能拍好,对得起这一方水土,不愧对自己的稿件署名。

对于专题拍摄而言,在你看来,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王攀:故事的讲述者必须具备叙事能力,知道该如何控制节奏,营造氛围,从选题、拍摄、编辑,到最后呈现一个完整的故事,都应该清楚选择什么样的叙事方式,用什么样的结构和方法。只有深度了解选题,才能无限地接近核心内容,拍摄到决定性画面。

10选自《小镇系列》

11选自《小镇系列》

我一般采用散点式拍摄刻画人物群像,表现环境与人物主体的关系,从而表现情绪和氛围,即用多个点去呈现一个面。而这样的工作积累要得益于之前17年的新闻媒体工作阅历和视觉训练,在短时间内抓住一座城市的脉搏、个体的内核。

在你看来,好照片有什么样的标准?摄影师要具备哪些素质才能创作出好作品?

王攀:不同类型的照片,对于好照片的定义有着不同的标准和審美,但是因为无法用标准去衡量艺术创作,这个标准也就无迹可寻。新闻报道、人文纪实、风光建筑、人像商业等各有各的标准和行业领袖,一部分人的审美决定了大众喜好的方向,于是就默认某一类型的照片就是好照片。大众意义上的好照片比较符合时下共性的审美标准,但不一定能够进行深层次的解读,能揪着你的眼神的好照片并不多。

既然说自己是摄影师,那就必须用摄影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严肃对待摄影这件事情,锤炼自身能力,拓宽视野和知识面,提高技能和本事,而不是一味的重复和迎合,要凭作品来换取别人对你的认可和尊重。

对你来说,摄影意味着什么?你在其中感受到的乐趣主要有哪些?

王攀:在不同时期、不同状态下,摄影对我来说意味会有所不同。2017年在平遥,张滇导演纪录片《像场》时问过我这句话,我脱口而出的是:摄影是我情绪的延伸。因为那时候还在上班,有薪水拿,还不担心生计问题,而现在再看到这样的问题,我会说,摄影是我养家糊口的技能,我也从中获得快乐和被认可。它是我身体的延伸,是观察世界的方式,是我不愿意说话时,和外界沟通的工具,更是一种生活方式。

乐趣在于,我偶尔可以暂时放下家庭责任,寻找诗和远方,去逃离现实,去行走,去独处。于我来说,个人项目创作仿佛成了一种解压放松的状态,而在纯粹的摄影状态里生活,偶尔会有没结婚生子的错觉感,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累了我就睡,饿了我就吃,不会错过饭点,有着很好的睡眠。这种创作的舒适感可能是我喜欢摄影的理由,我也从中找回了生活的乐趣,发现生活中的细节之美。

12选自《在人间》

13选自《在人间》

你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哪些工作上?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王攀:首要任务是商业摄影和委托拍摄,这个是必须要完成的家庭责任,赚钱养家,沟通、写文案、修改合同、分发传播等占据了大量时间,摄影反而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有时候要“开大组”,几十人的拍摄团队,我还要负责统筹、制片、指导等工作,沟通的成本很高,经常熬到凌晨3点才睡。

其次,我会花不少时间做下个项目的案头工作,收集资料,看史书、文献、纪录片,筛选有价值的信息,书写拍摄计划,申请拍摄基金。再有就是在整理已经拍摄完的项目,进行图片后期编辑以及撰写文字稿件,我手上现在至少有六组片子还未完稿。

我不太考虑关于“未来”的遥远的事情,过好每一天吧,尽可能会减少一些商业拍摄,还是要多留时间陪伴家人,做好个人项目的创作。我对赚钱没有特别强烈欲望,过有品质的物质生活不是我的人生目标。

李东翰

进入历史可能都是偶然,而我们往往生活在“史册”之外。

作为一位摄影师,李东翰留下的景观摄影多数并不奇特,都是人们亲手建起来的;故事中的人物,就是我们,也许在生活,也许在工作,也许在发呆,也许更多的时候我们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李东翰说自己不是档案馆的摄影师,没有记录少数时刻的使命,只愿在中国的土地上慢行,拍摄那些不重要,却永恒存在的生活风景。中画幅影像是他已经掌握的一种妥帖的摄影语言,他持续用中画幅相机拍摄所走过的城市,那些照片中没有突发事件,没有夸张的奇观,但每一處场景都可能在不同的中国地域空间中重复出现,每一处场景里发生的故事都在中国社会时间的长河中重复上演,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2018年底,李东翰去山西出差,行程马不停蹄,仍然用携带的相机记录了沿途的风景。而这次拍摄他全部用胶片记录下一些脑海中星星点点的话题,正在无限拓展中的城市、普通农村百姓的衣食住行、城市中破败却被百姓需要的娱乐场所、历史人文现状、经济现状,等等。“我把它取名叫做《葛屐聊行》,‘葛屦与‘聊行均出自《魏风》,意思是‘穿着草鞋孤独的行走。”

01巨龙口,选自《我也是你&无人之境》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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