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弱点隐现

2019-02-20 20:35安德雷斯·克鲁斯(AndreasKluth)
财经 2019年4期
关键词:马斯默克尔欧洲

安德雷斯·克鲁斯(Andreas Kluth)

2019年德国将面临一场危机,不是经济危机或政治危机,而是可能同样令人痛苦的思想和心理危机。虽然德国精英已深知多年,但德国公众将第一次详细得知,原来德国素有的外交或安全政策都摆脱不了美式和平的影响。

这是个单独的问题,与安格拉·默克尔卸任总理后(可能在2019年,最迟在2021年)由谁接任并无关联。2017年默克尔不想再参与竞选是公开的秘密。让她改变主意的不是难民危机,而是当选美国总统的唐纳德·特朗普,当然难民问题的处理会成为她遗留下来的政治遗产。默克尔比大多数德国人更早地认识到,特朗普主义可令1945年以来德国获得的诸多好处失效。

自西德第一任总理康拉德·阿登纳执政以来,德国外交政策的前提是服从双重“西方契约”:一是在北约接受美国制约,二是在欧盟接受法国制约。美国的军队和核武器可协助抵御俄罗斯。德国则放弃了军国主义(名义上的国家利益),转而支持在贸易和安全方面建立基于规则的多边秩序。这种安排对德国确实有益,不仅推动了经济发展,而且外交上也能表现得纯洁无私。

早在特朗普当选之前,美国就厌倦了这种合作模式。 2011年,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就曾警告欧洲和德国,不再容忍这种军事上的坐享其成,要求德国不再搭美国军费开支的便车。德国精英逐渐接受了这种逻辑。 2014年,德国总统约阿希姆·高克呼吁德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得到了回应。但这场争论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选举仍然只关注国内问题。

随后特朗普获胜,世人震惊。约有一年,默克尔顾问圈中坚定的大西洋主义者(通常来自基督教民主联盟)一直希望,特朗普会因成功进驻白宫而有所收敛。对美国持怀疑态度的人(通常来自社会民主党)则断定,是时候摆脱美国了。特朗普越是让德国感觉是敌非友,舆论就越倾向摆脱美国一方。

安格拉·默克尔决定辞去总理职位后,新任领导人将执掌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

2018年德国外交部长海科·马斯提出了所谓独立宣言。他认为,必要时德国需成为美国的“制衡力量”。要实现只有一条路,就是巩固更加团结的欧洲成员身份,以及從加拿大到日本的“多边主义”国家新联盟成员的身份。

随着2019年到来,德国将在更多领域反对美国。冲突包括巴黎气候协议(德国赞成,美国反对)、伊朗核协议(立场同前)和俄罗斯与德国之间的“Nord Stream 2”天然气管道(立场同前)。分歧包括贸易战、主导地位,以及美国互联网公司在欧洲的逃税问题。关于军费开支、北约第五条款含义,以及“西方价值观”的争论将达到高潮。

整个2019年,德国政策制定者将与欧洲同行一起,为实现外交部长马斯提出的目标努力。他们要建立不受美国操纵的国际支付系统(不同于“SWIFT”),为欧洲寻找代替北约的选择,可能用“PESCO”和“CARD”之类意思模糊的首字母缩写词命名。但他们会一再发现两大事实:首先,欧洲太过分裂,无法按照德国的思路团结一致;其次,美国系统性的力量可以压制一切,根本不允许制衡存在,尤其不能允许对手是德国。

狂飙突进运动

令人沮丧的是,德国左翼和右翼的民粹主义者(赞成亲俄反美)将唤起人们对德国“平均制衡”东西方的旧幻想。其他政客将就幻想辩论,德国甚而觉得应该拥有核武器——在此之前,此类意见是无法想象的。大多数人坚持一贯的否定态度。

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曾经说过,德国“对欧洲来说太大,对世界来说太小”。如今这句话也解释了为何许多德国人对特朗普满怀愤怒却无能为力。正如马斯之前的外交部长西格马·加布里尔所说:“他每天都在提醒,德国有多么脆弱。”这是个危险的世界,德国还没做好准备。2019年,德国人将深刻理解这一点,然后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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