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角度浅论十字军东征动机、过程及影响

2019-02-22 02:05张一鸣
祖国 2019年1期
关键词:东征教皇教会

张一鸣

黄金权杖敲击地面,发出低沉而震慑人心的闷响。年逾五十的教皇乌尔班二世红袍黄冠,步伐缓慢而坚定。“来自波斯的民族……侵占了圣地耶路撒冷,他们在大肆蹂躏上帝的国度,毁坏基督教堂,掳杀虔诚的上帝子民……为荣耀我主,去吧!把十字架染红,你们就是‘十字军,主会保佑你们战无不胜!”于是,持续二百年的十字军东征拉开血腥帷幕。此行动之轰动空前绝后,今日试浅论之。

一、动机之恶,人性之污

(一)宗教借口。

“十字架对新月”既是宗教战争,必然以宗教冲突为直接原因。1071年,信奉伊斯兰教的塞尔柱突厥占领小亚细亚,并对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欧洲基督教徒加以盘剥、杀戮。1095年拜占庭国王派使节四处求援。“不是我,是主亲自勉励你们,所有骑士、士兵、富人与穷人,都必须迅速予以东方基督教徒援助,把凶恶的民族赶出我们的领土。”彼时欧洲的宗教热情不可谓不狂热。东征发生前的 10~11 世纪之交,正值基督教史上的所谓 “世界末日”,西欧也苟活在荒年的折磨之中。内心的恐惧无处安放,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把宗教信仰作为排遣的精神出路。“人们把现实苦难看作是上帝的惩罚,积极提倡苦修,禁欲,补赎,并由此引发出狂热的对物崇拜和圣地朝圣”[1]大规模的忏悔朝圣成为潮流。是时,教皇以此为战争借口“这是主的旨意!本着主赐予我的权柄,我郑重宣布:凡参加东征的人,他们死后的灵魂将直接升入天堂,他们的罪愆将获得赦免。”这正迎合了狂热的宗教潮流,成了基督徒们践行教义的不二法门——从心理画像角度分析,彼时欧洲教育仅局限于上层社会,农民只能接受宗教方面近似欺骗的教化,他们又得服务于领主、教会,生活极为艰辛。“西歐农民所遭受的剥削日益严重,他们除交付地租外,还要交人头税、市场税、教会十一税等。”[2]这样的社会环境容易激发人的兽性——懒惰、好斗、残忍。当教会宣称参加十字军的人死后不受炼狱之苦而直升天堂,而且还可免付欠债利息,一年之后便可免纳赋税时,他们“携带家小离乡背井,有的步行,有的坐着牛车,像移民队伍一样,向东方进发”[3]诚然,听闻有无须花重金购买赎罪券,又可以杀人劫货的良机,何乐而不为呢?教皇早有发兵之意,恰逢伊斯兰教信徒兵锋直指耶路撒冷,才获此口实,挥师东出。“十字军远征聚合了当时的三大时代热潮:宗教、战争和贪欲”。[4]

(二)物质诱惑

所谓护教只是开战的檄文,只有用物质的诱惑才足以发动群众。乌尔班二世狡猾的演说辞将这一目的暴露无遗。“遍地流着奶和蜜,黄金宝石随手可拾……其肥沃和丰富超过世界上的一切土地,是另一个充满欢娱快乐的天堂。我们这里到处都是贫困、饥饿和忧愁,连续七年的荒年……母亲们悲痛欲绝地抱着孩子的尸体。东方是那么的富有,金子、香料、胡椒俯身可拾,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呢?”教皇都是精明的政客,他用赞美诗般华丽的语言描绘东方的美丽富庶,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物质欲望。这一说辞今日看来不至于引燃一场燎原怒火,然而彼时,无论农民骑士,都会因此而毫不旋踵地前去掠夺。

其一,1087——1095年间,欧洲出现了千年不遇的“七年旱灾”,大批农民起义或逃亡,饥饿像瘟疫一般横扫欧洲大陆。人们将求得解脱的希望转向宗教,他们参加十字军冒险——至少军队里或许可以吃饱官饭,再不济也可以靠抢掠为生!

其二,流民增多,土地荒芜,粮食歉收,大小领主也缺乏培养大量士兵的财力物力,但为了扩张势力范围士兵不可不养。另外, 由于长子继承制盛行 ,西欧出现了一大批高贵而庸碌的“光蛋”他们放纵游荡渴望获得土地和财富。

其三,对外贸易日益发展,东方的香料等商品令西方人痴迷。但如今拜占庭帝国屡战屡败,穆斯林控制陆上关卡,流入西方市场的东方商品少之又少,即使流入,几重关税已使西欧商人无利可图。因此要改变贸易现状,就打通地中海东岸,直达东方。

十字军东征一举,不可不说是以邻为壑。一次出征,排解内部矛盾纠纷,又大量劫掠财物,削弱他国,用心之险恶,可谓狼子野心!宗教宣传煽动了人们的野心,人心的物欲利用了宗教的宣传。“只有极少数人,没有屈服于流俗所崇拜的东西,而是由一个神圣目的所激动起来的”[5]再读斯语,不寒而栗。“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变成恶龙”曾经虔诚的天使在魔鬼的包围中也会堕落为撒旦的奴隶。

(三)教权实欲

口实已觅,人心已得。然而罗马教会发动东征并非只为此。试想,西欧饥荒再严重,会影响到教皇的个人生活需求吗?偌大欧洲平原,岂会因几场饥荒而养不起一帮神棍?发动东征核心是为了控制世俗王权,提高天主教会控制力、影响力。千年以来,教权与世俗权力狼狈为奸却又同床异梦。教会使世俗政权合法化 ,而教会又得到世俗国家的支持。二者相互利用、扶持,一场权力的游戏,两玩家乐此不疲。

克吕尼运动以后,教会势力大幅增强,教会获得优势便试图让全西欧的世俗君主全在教皇脚下俯首称臣。然而十一世纪的西欧因饥荒而动荡不安,一些“亵渎神灵”的农民竟然暴力抗争,这不仅损害了教会的利益, 还威胁到了教士的人身安全。最严重的是,这些原本应唯教会马首是瞻的白丁们竟然公然反对自己!为了保护教会的至高地位,只能把各阶层团结起来并为其寻求出路。因此,教皇只能进行东征。一来缓解国内各方面危机,二来通过给人好处的方式提高教皇在欧洲各国臣民中的地位,再进一步打击世俗国王的势力。众生永远贪婪而愚蠢,只要不愁衣食,便愿意为掌权者当牛做马。古往今来,窃权者无不知此。

另外,天主教会发动十字军东征也是为了攻击其他教会,加强天主教会权力。

其一,攻击东正教。天主教与正教之积怨由来已久,早在395年,基督教已分为两派,分属罗马教皇与君士坦丁堡教皇。1054年时,基督教已正式分裂为正教会和天主教会。但西欧天主教会对东方正教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忘重建统一的基督教世界。

其二,攻击伊斯兰教。伊斯兰教的发展异常迅速,自633年起,穆斯林士兵的弯刀骑射不断冲击着拜占庭帝国,对基督教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虽然反目成仇的同胞受害令人欣喜,但伊斯兰势力的扩展也不得不防。拜占庭的求援恰好为发动侵略计划提供机会,东征披上了“宗教战争”的外衣。

立民威,夺王权,攻异教,此时出兵,一石三鸟。十字军东征背后隐藏的是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是污浊恶臭的权力欲望。权力就像是空气,游走在每个人的周围,但总有人想去占有,去抢夺,于是,混乱的阶梯被鲜血和尸骨塑成。

二、败因有三,暴行为大

(一)装备

十一世纪后,骑士拥有几乎遍及全身的锁甲并配有头盔,还穿有防护垫以减轻伤害。但锁甲忌水易锈,制作昂贵,保养困难。这副装备行动迟缓,也不适应炎热作战,且欧洲骑士需要靠自己的财富购买武器,甲兵参差难以统一调配。

而穆斯林军队身披鳞、札甲,亚麻武装衣,极为轻便且在中东炎热地带较为凉爽,他们善于骑射,武器搭配合理且质量优良。先天具有在白刃战中获胜的优势。

(二)战术

首先,十字军对敌人的作战方式缺乏了解。突厥人的骑兵战术与蒙古人一般强悍,他们并不主动靠近,而是沿敌人的阵形驰骋,发射弓箭射杀战马。十字军小群冲锋,突厥人立即后撤,并继续发射弓箭。诱敌深入后再进行合围。“骑士们被挤得一个紧靠一个,就像关入羊栏的羊群,毫无希望又惊惶失措,我们四面八方都遭到突厥人的进攻”[6]

其次,当时西方对东方地理不甚了解。当被不可靠的拜占庭盟友放弃后,大军只能兵分两路,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从内陆缓慢进军。而突厥人在防御中把后勤与战斗结合,他们破坏敌人行军道路沿线的城堡,烧毁野草、农作物甚至村庄,破坏水井。缺乏饮水直接导致十字军精神崩溃。

最后,十字军难以协同战斗。大量平民与盗乞参与战争,破坏了原有的战斗建制。步兵由于成分复杂而缺乏团队精神,尚未迎敌便成一盘散沙,骑士走卒间的阶层隔阂也不利于配合,重装骑士强悍的战力难以发挥,对后期战斗失利埋下了恶毒的种子。

(三)暴行

第一次东征(唯一一次胜利的),大军占领耶路撒冷,接着按欧洲国家模式在所占地区建立若干封建国家。看似大获全胜,其实为日后的惨败酿下祸根:“荣耀我主”的口号世人皆知,然而上帝的使者们暴风骤雨般攻下圣城后,竟然违背上帝的旨意,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大肆屠杀,数日之间,七万死尸,血流漂杵,人神共愤!

第四次东征,原定计划攻占穆斯林所控的埃及,谁知十字军反戈一击,径直将爪牙伸向了——同教兄弟拜占庭,利用其国内纠纷攻陷君士坦丁堡并大肆劫掠,并以之为中心建立了两个附庸国家。为了利益,竟然连作为借口的信仰抛弃掉,攻击同教兄弟,令人心寒。维拉杜安写道:“自世界创始以来,攻陷城市所获的战利品从未有如此之多”十字军强盗行径,暴露了其“圣战”的虚假性。

强取豪夺,同室操戈。十字军令人发指的暴行使它最终崩溃。虽然东征为西欧带去了无尽的财富,但转念思之,教皇发动大量男丁——甚至部分妇女主动——参加战争,更加剧了国内土地荒芜的情况,对战后修正有百弊而无一害。

三、遗害千年,后人谨记

学界目前对其积极意义论述较深刻,不敢班门弄斧,本篇重在论弊。

(一)政教关系

十字军东征的开展一定程度上是教权企图压制王权的结果,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胜利建立耶路撒冷王国、教皇英诺森三世加强教权并发动第四次东征一度使教皇权势达到顶峰,然而第四次东征性质的转变使教会信誉丧失,地位降低,教皇权势衰落。前后九次东征最终劳民伤财、损失惨重,教权大衰,人们呼唤世俗君主拯救他们逃离苦海,王权上升。贪权者终究打了空算盘。

(二)思想观念

200年,200余万具尸体,寺院、宫殿和民间被抢劫一空,无数古代艺术珍品毁于一旦。《耶路撒冷史》记,十字军为了掠取黄金,剖开死人的肚皮到肠胃里去找。因死人太多,干脆把死人堆起来烧成灰烬,再在尸灰里扒寻黄金。基督教徒经常在胜利后不分年龄、信仰或性别对居民进行屠杀,名聲因而大坏。这样的暴行暴露了伪善的面孔,也加剧了其人好斗凶残的特性——又是二百年,新航路开辟后,这样的兽行再一次出现。

另外,东征期间多次出现“儿童骑士团”,最恶劣的一次,几千名欧洲儿童骑士远渡至埃及,却在那里被出卖作奴役。发动儿童参与成人的战争,既破坏了对人权的尊重,又在头脑里种下了“儿童可作为劳力趋势”的观念,工业革命的童工惨剧或许是不可避免地上演。

(三)宗教与种族冲突

十字军所遗留下来的,是基督徒与穆斯林之间新的敌意与封建体系的恶化,关于信仰的“圣战”多次发生。时至今日,基督徒与穆斯林间的纷争也未曾间断。

第一次东征的早期,一群贫民十字军发现没有必要去圣地杀死上帝的敌人,因为异教徒犹太人就在身边,于是向他们开战。之前欧洲的犹太人也不断遭到迫害,但总体上规模小。东征后对犹太人的迫害每次都达到相当大的规模,欧洲国家都开始以各种原因驱逐和杀害犹太人。到15世纪末16世纪初, 西欧已基本看不到犹太人。种族与宗教两大冲突,为后世大小战争提供了借口并点燃了燃烧千年的火药,至今不熄。

一言蔽之,十字军的所谓传奇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土,不让尘土蒙蔽了双眼,或许是后人们回头看的意义所在。“剥削者和杀人犯有可能会善终,但不可能永远逃脱惩罚!”其此之谓乎!

参考文献:

[1]黄波,刘希岳.中世纪欧洲十字军东征原因探析[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03):175-176.

[2]高燕,陈昀岚.试析十字军东征的世俗动因[J].青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2):70-74.

[3]杨真.基督教史纲[M].北京:三联书店,1979.

[4]朱迪斯·M·本内特.欧洲中世纪史[M].杨宁、李韵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5]汤普逊.中世纪经济社会史[M].耿淡如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6]阿彻·琼斯.西方战争艺术[M].刘克俭、刘卫国译,海口:海南出版社,2017.

(作者单位:西安市铁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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