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打擂：90后女大学生与父亲竞争村支书

在福建省福州市永泰县嵩口古镇启动改造后的第五年，90后大学毕业生林露露与父亲林新福竞争，当选嵩口镇龙湘村村支书，成为全县“最年轻、文凭最高的村支书”。这背后，人们看到了乡村振兴的新空间……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下台！”林新福与女儿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如果把林露露所代表的新生力量视为“新”，将她父亲视作“旧”，新旧之间的关系值得思量。

“当前，农业农村发展进入新阶段。”农业农村部部长韩长赋说，“必须采取超常规措施，以乡村振兴战略为总抓手，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加快补齐农业农村发展这个短腿短板，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防止城市化过程中乡村凋敝。”曾经，多少乡村消解在城镇化进程中。新与旧，实际上是可以共存的。

“她比我们更加清楚，来嵩口的年轻人究竟需要什么”

“我的家不欢迎你！你要是还想跟我争这个村支书，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父女俩相对而站，林新福朝女儿喊话，林露露泪如雨下。

1992年出生的林露露，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既然是“正规本科”出身，何必重返农村？林露露的舅舅埋怨她：读了大学还天天在村里，一看就是在城里找不到工作。面子观，是知根知底的乡村里难以摆脱的。

龙湘村村支书吴永星和林新福村主任各行其是，是嵩口镇基层党政干部中几乎人尽皆知的。两人的互不相让使龙湘村的发展几乎停滞。

吴永星暗自“物色”过村支书的人选，可在全村党员里看来看去都找不出合适的。

2018年5月25日，是龙湘村村级党组织换届“两推一选”推选环节进行的日子。已经决定去房地产公司上班的林露露忽然站起，恳切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希望你们支持我爸爸，我在选举结束后就会离开嵩口。”当天结果大出所料：30位党员投票，林露露获得21票；林新福获得13票，票数未过半。

林露露被乡亲们留下了。她成了嵩口的“稀缺品”——她身兼古镇新农创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主理精准扶贫；在镇里的公益图书馆，她时常为留守儿童辅导功课；她还担任永泰县人大代表、团委副书记等职务。

“露露留在嵩口最大的优势，就是她曾经走过一段返乡青年的创业路。她比我们更加清楚，来嵩口的年轻人究竟需要什么。”嵩口镇镇长叶文珍说。

外来年轻人希望用“旧”唤醒乡村记忆

嵩口镇虽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但那是2008年的事了。如今要发展工业？几无基础。重拾农业？难寻人力。这也是中国多数乡村普遍面临的难题。曾来嵩口调研的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团说：“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丢掉乡土，丢掉在地的生态人文。只有在乡土基础上和城市融合，一二三产融合，才能走出乡村的现代化。”

外来年轻人希望用“旧”唤醒乡村记忆，而本地人却渴望“新”带来更多便捷。为什么好好的水泥路非要砌回鹅卵石路？崭新白墙为什么要故意做成旧兮兮的黄色？本地人难以理解。但随着越来越多城里人开车来嵩口闲逛，随着洪晃、姚晨等名人的到来，随着大型活动逐个落地到嵩口，隔阂渐消。2016年，嵩口跻身首批“中国特色小镇”。

乡村振兴，向更深处蔓延扎根

2018年7月，林露露召开上任后第一次党员大会，林新福勉强去了会场。那次开会，林露露在黑板上写下“水、竹、厝、田、山”，这是她眼中村里最显著的5种资源，“大樟溪环村而过，竹林可以做成发展生态旅游的树屋……”老党员们听得露出笑容，七嘴八舌畅想未来。林露露发现父亲像其他人那样听得专注，且微微带着笑意。

父亲当村支书时久未解决的卫生所改建，也被林露露提上日程。卫生所选址，由村民代表大会决定；承包工程环节，林露露坚持招投标……林新福看着眼前的女儿，就像是和年轻的自己撞了满怀。或许，和解本就可以在角力中寻求。

前段时间，龙湘村终于评上省级“美丽乡村”。最新消息是：两岸乡建乡创团队即将入驻村里，为改建提供陪伴式设计。正如已经吸引不少年轻大学生的嵩口古镇，需要疏解，需要引导，需要向更深处蔓延扎根。这才是乡村振兴的新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