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花园绽放

2019-03-15 01:58撰文续慧颖
厦门航空 2019年3期
关键词:簪花爱花耳环

撰文_续慧颖

她们日夜光脚往来于海边与村庄,只在一些时候或者冬日才会穿上一双塑料凉拖或布鞋。挑着压弯的胆子,海产鲜货在竹篓里吐着泡泡,皮肤晒得油亮发黑,走在路上遇上相识,闲聊几句发出洪亮的笑声,那是长期劳作者才有的力量。走起路来,宽腿折腰裤行在风中猎猎飞动。坐在原地手又开始舞动,她们像是握有海洋的钥匙,那藏于坚硬壳中的牡蛎肉在她们手上排着队被挑出来。劳作中,她们几乎剔除了女性的所有特征。大概人们更愿意给她们一个统称:大地的母亲。若是男性他会有更多的名字:讨海人,水手,渔夫。

在传统中国叙事中,女性的角色和面孔多是模糊隐蔽的、内在的、无关主旨的。在生存面前,她们拥有爱人的绝对实力。

凌厉的海风侵袭她,令她无法保持安静;粗粝的沙粒打磨她,令她粗糙;危机四伏的海洋恐吓她,令她无法安宁;贫瘠的土地欺负她,令她不可从容。侵袭使其乐观,粗糙使其坚强,危机使其勇敢,贫瘠使其勤劳。生命给的命运,悉数收下再统统奉还。

鲜亮的花朵图案往往印满整件衣裳,这还远远不够。谁能想到用簪花围将头部装点成花园呢?上海人家的一个有年头的前后花园,像一个母本,许多枝节悄无声息地生长着。与弄堂里的普罗大众不一样的是,这里是最聪明的上海人,他们的心计,根植在这样的花园里落了籽,便是上百年的繁衍。若说上海人家的后花园代表着每一个上海女人的精致与品位,那每一个蟳埔女的簪花围则代表着“大地母亲”爱人的另一面:爱己。

簪花围是把含苞或初放的花朵用麻绳线攒在一起,绕成环,围在头发周边。有的多至三个小环,色彩相间,蟳埔的女人习惯在头上包扎着阿拉伯式的“番巾”,层叠如花圃的鲜花和头巾,数百年来成为这里永不落伍的时尚。

在每一个妇人的头上,各色花朵的壮阔交杂,成了村庄中最美的点缀。每一个女人都可以在花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在爱花女人的眼里,人生总是美的。因此,对女人来说,爱花就是爱自己。我最感动那平常普通的民房再简陋也种上几盆鲜花,再普通的品种也可以成为簪花的主角。

早晨出工前,对着镜子,即使双鬓斑白,也仍要精心打理上一番,先将头发拧成螺旋状,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然后再插上一支“骨簪”固定,整洁清爽地将发丝拢在脑后,额前不忘插上可以随时整理刘海的头梳,在肆虐的海风中生活,也仍不致被风刮乱。最重要的是不能忘记那朵鲜花,上了年纪花不宜多,但也不愿省去这代表着美丽温柔女性的象征。最后还要郑重其事地戴上耳环。未婚女孩戴丁勾耳环,没有耳坠;结了婚的则戴加耳坠的丁勾耳环称“丁香坠”;做奶奶后改戴“老妈丁香坠”的耳环。耳垂上的这对耳环好比惠安女柔软腰际上的那条银链,用于区分辈分和身份。

在这个身体容器中,装着多元视角的世界。在泉州走访,我的心像是在现实人生的花园里行进,我把自己的心放在花茎密密麻麻的芒刺上,放在这朵朵朝暮盛开的鲜花上。它令人对人和世界因为了解而学会宽谅。

上海老房子花园的形态,是沉落下去慢慢长出来的。蟳埔女人头上的“移动花园”是在残酷生存中开出的花园,是自滩涂淤泥中不愿就此沦陷于恶臭双手捧出的芬芳世界。

爱的是海风中随着季节变化而换的鲜花和那风吹过大地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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