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隐形长跑者

苏尘惜

1

梁宇发来邀请，问涂辛有没有时间做伴郎，涂辛直接问：“她会回来的吧？”

“你说我姐？她都结婚好久了，你就收收心思，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梁宇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可涂辛还是緊紧追问，“会回来吗？”

听到梁宇说应该会吧，涂辛舒了口气。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这个她，是梁宇的姐姐梁燕妮，被涂辛藏在心里九年的那个人。

涂辛至今都清晰记得第一次遇见梁燕妮的情景。那时正值盛夏，他和梁宇光膀子在客厅打游戏，正起劲的时候门铃急促响起。涂辛和梁宇谁也不愿起身，那门铃声就一直不停地响，听着实在刺耳，涂辛只能起身去开门。

只开了门缝，梁燕妮就开骂：“梁宇你个兔崽子，门铃按了这么久也不来开门。”等她看见开门的不是梁宇时，显然愣住了，尴尬笑笑，鞋都没脱直接冲进客厅，给了梁宇一个“大板栗”，径直关了游戏，气得梁宇直瞪眼睛，跟梁燕妮开始掐架。

可真热闹啊！即便是掐架，涂辛也看得津津有味，作为独生子，这种热闹日子他从没经历过。

“梁宇啊，半年没见，你这口味够重的啊。”梁燕妮的眼神在梁宇和涂辛的光膀子上扫了扫，颇有深意地说。

“不是，我们不是……”涂辛赶忙解释。

“我姐逗你呢……”被涂辛那涨红脸解释的模样给逗笑了，梁燕妮直接笑趴在了沙发上。

那一年十六岁的涂辛，淹没在姐弟俩的笑声中，懵懵懂懂撞进了青春的大门。

2

十六岁的那个夏天，涂辛是借住在梁家的可怜蛋。

爸妈在闹离婚，总是动静弄得震天响，在家里待着简直受罪，梁宇说他家房间够大，地板够凉爽，游戏够好玩，况且爸妈白天上班，家里也自在。涂辛被梁宇这么一说动了心，收拾包裹打算常住，结果才刚住下，梁燕妮就放暑假回来了。

有梁燕妮在，哪还有自由可言，从网上淘了教材直接丢在梁宇和涂辛面前：“成天只知道打游戏，知不知道社会上竞争有多大，还在这浪费时间。”梁宇本来不答应的，结果梁燕妮说，如果想让涂辛继续待着，梁宇就必须听她的话。

十六岁的少年，可能叛逆，但绝对义气。梁宇白了一眼梁燕妮：“算你狠，你这种女汉子以后怎么嫁人噢？”

“女汉子怎么了，我喜欢的。”涂辛忽然冒出的这句话，空气都凝滞了，梁宇和梁燕妮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再次发出爆笑。没人注意到，少年讲这句话时呼吸急促，耳根灼热。

那个时候，涂辛就知道自己喜欢梁燕妮了，只要看见她就满心欢喜，见不到她就失落无比。

那日，涂辛家里来电话，说让他回家商量到底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任何一种选择对于涂辛来说都无比艰难，难过就像黑洞一样把他整个吞噬进去，可他又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唯有夜深人静，他才敢壮胆拿了瓶啤酒在阳台猛灌。

“喝酒伤身噢。”梁燕妮的忽然出现，让喝酒的涂辛怯怯地退了两步，“借酒浇愁其实很蠢，偏偏人人都信酒能浇愁，教坏多少小孩。”

她上前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会过去的，别怕，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如果说，爸妈离婚把涂辛拉进了绝望的黑洞，那梁燕妮就是把他拉出黑洞的那个人。

3

在梁宇的婚礼上，涂辛的确见到了梁燕妮。她一个人来，她的周先生缺席了。

酒席结束，梁燕妮要赶深夜十二点的飞机回北京，第二天还有重要的会要开。只是梁家人都喝了酒，一时之间找个送梁燕妮去机场的人都没有，喝高了的梁宇把涂辛推出去：“还不抓紧。”

涂辛等这次重逢等了那么久，在车上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好像说哪一句都不对，还是梁燕妮先开口问：“小宇都结婚了，你也快了吧？”

“没呢，做单身狗挺好的，自由。”他笑着说，“你呢，他对你好吗？”

“婚姻不就那样嘛，凑活着过呗。”梁燕妮转头看向窗外，不愿再说。

狭窄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一个电话打破了沉默，梁燕妮只是嗯嗯了几声，后来直接不耐烦地挂断，涂辛猜那个电话是周先生打来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过得不快乐的话，其实可以有别的选择，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另一条路又能怎样，说不定还是一样？”她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涂辛深吸口气说，“我一直……”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她直接截断了他的话，“你还小，很多东西还不太明白，我们不合适。”

她不过比他大六岁，却总把他当小孩，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涂辛沮丧地笑着，不再说话。从前他告白过几次，她每次都有理由拒绝，只是这次，她连理由都懒得找了。

4

涂辛开始相亲约会的时候，梁宇开玩笑说：“你终于想开了。”

可是想开又能怎样？如果那个人不是梁燕妮，其实是谁都无所谓，所以他就跟那个叫杨小黎的女孩约会了。

他跟杨小黎说，他心里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杨小黎说没关系，反正世间太少有情人，涂辛这样的算稀有物种。那时他觉得杨小黎有点意思。

他仍然常常给梁燕妮发去一些笑话，但是梁燕妮的微信，总是安静得好似已经拉黑了他似的，但他的信息总能发送成功。或许他发出的每个笑话，她都看了吧。

如果不是偶然听到梁燕妮的消息，他或许会喜欢上杨小黎。但最终，杨小黎只是他爱情长跑里的一个意外。

在那场聚会上，高中校友提起了梁燕妮：“那个梁燕妮啊！听说创业融资，特牛掰，好像离婚一年多带孩子创业的。”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创业融资，而涂辛的关注点在于离婚一年多，那意味着梁宇结婚的时候她已经离婚了。

涂辛大半夜出现在梁宇家楼下，把睡眼蒙眬的梁宇拎起来，而梁宇给的理由是：“姐不让我说，她怕耽误你，她离过婚有孩子，不想拖累你。”

他很想大骂梁宇混蛋，也想揍他一顿，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坐回车子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梁燕妮发微信：“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已经离婚……”

他定定地看着微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简直度秒如年。大抵是在六分钟之后，微信亮了起来：“因为希望你过更好的生活，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成为别人的笑话。”

可涂辛才不在乎别人的八卦和嘲笑，幸福又不需要别人来定义。他只想当面告诉梁燕妮，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是他更好的生活。

他一直以为这段感情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长跑，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孤单，梁燕妮一直都在，只是她站在暗处。涂辛只想牵起她的手，走向明媚的阳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