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美的前世今生:那些年,那些事

2019-03-27 01:08
小演奏家 2019年2期
关键词:黄桷美术学院卡通

川美大规模爆发的奇思妙想与开创精神并非偶然,因为酝酿出它们的是一片吞吐了70余年艺术气象的文化沃土。

川美毕业展:公众的艺术狂欢

可以想象,每年6月四川美术学院虎溪校区和黄桷坪老校区如期到来的毕业艺术展是多么吸引重庆全城的目光,这所高校内举办的展会如今早已脱离了学校的范畴,成为了一场属于这座城市的艺术盛会。

每年的川美毕业展都是一场让人记忆犹新的艺术朝圣之旅,各种神奇的艺术作品让人大开眼界。无论是杨洪近乎偏执凿空数百块鹅卵石做成的《卵·石》,还是朱培钢用木头做成足以乱真的《铁皮箱》,抑或是张增增那件肥皂泡垒成只能存在几个小时的《瞬间永恒》,都让人过足眼瘾。参加过毕业展的某评委曾说:“学生对材料的敏感性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突破了传统雕塑的观念,这种勇于创新的精神让我们大吃一惊。”

《收租院》群雕:川美第一峰

1940年是川美诞生的日子,这一年,在工艺美术大师李有行先生的推动下,四川省艺术专科学校成立。后历经战乱,几度合并调整,终于成立了西南美术专科学校,并于1959年正式更名为“四川美术学院”。

经过20余年的耕耘摸索,到了上世纪60年代,四川美术学院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高峰——由川美师生创作的大型群雕《收租院》落户四川大邑的刘文彩庄园。

《收租院》根据当年地主收租情况现场构思创作,共塑七组群像:交租、验租、风谷、过斗、算账、逼租、反抗,以情节连续的形式展示出地主剥削农民的主要手段──收租的全过程,共塑造了百余个真人大小的人物。雕塑家大胆运用中国民间传统泥塑技巧,生动深刻地塑造出众多不同身份、年龄和个性的形象,可谓中国现代雕塑史上的空前创举。群像与收租环境浑然一体,收租情节与人物心理刻画惊心动魄,作品一经推出便轰动全国,成为划时代的雕塑作品和新现实主义作品的典范,被称为“雕塑史上的革命”。

这组脱离西方艺术影响、展现中国本土前卫创作艺术的作品,随即也征服了西方艺术界,赢得了空前的赞誉。一时间,不管是中央美术学院、上海美术学院还是广州美术学院,各大艺术强校陆续派出精兵强将驻扎大邑学习技法,交流取经,而川美的雕塑也在不断交流中名扬天下。

伤痕画派:引领时代的川美现象

“文革”时期,一味讲究“红光亮”的绘画作品统治了画坛。上世纪80年代,随着国门的打开,很多国外的现代绘画图书画册和展览开始涌入中国各大艺术院校的图书馆,四川美术学院的师生们在接受国外现代绘画艺术影响的同时,也開始对自己的作品进行重新审视、清理和反思。整个绘画界旧有的流派与教条风雨飘摇,新生的力量呼之欲出。

此时,四川美术学院打响了变革的第一枪。在1980年的全国青年美展上,四川美术学院罗中立的革命性作品《父亲》引起了海内外巨大的反响,由此,以罗中立为代表的乡土主义绘画登上了中国艺术舞台。接着,川美天才何多苓的《春风已经苏醒》横空出世,这件作品借用美国艺术家怀斯的写实手法,表达了中国农民对春天生活的憧憬。这些新派绘画在主题上带来了对历史的反思和对现实的思索,同时画作中西式的新颖油画语言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给当时看惯了苏式现实主义和样板戏的中国大众带来了清新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

以此为契机,川美的艺术家们在狭小的画室,在炎热的天气里,以画笔为媒,肆无忌惮地倾诉着自己的冲动、欲望与忧思,开创了一个艺术的大时代。一大批杰出画家横空出世,照亮了当时的整个中国画坛:程丛林在欧洲蛰伏数载创作完成《迎亲的人们》和《送葬的人们》两幅巨型油画;于成群的人物中加入意象性画面的间隔,恢宏沉郁,在全国树立起主题性绘画表现的标杆;张晓刚、叶永青、周春芽等人对非主题性绘画的探求虽在初期不为人重视,却迅速在后来的市场中缓释出他们的芳香。

“卡通一代”:褒贬不一的颠覆力量

“卡通一代”是黄一瀚于 1992年发起的一场艺术运动,是向中国社会提出的一道社会命题,成员多为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及90年代出生的年轻艺术家,作品体现出网络时代、卡通动漫文化对他们的影响。如果说广州美术学院是这场卡通革命的摇篮,那么四川美术学院就是将这场革命推向高潮的强大引擎。

在广州美术学院首创之后,对新生事物极度敏感的四川美术学院立刻接过了“卡通一代”的旗帜,高瑀、陈可、韦嘉、熊宇、熊莉钧、朱海等人开始活跃起来,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从卡通风格到新表现风格,前者多借用流行图像,后者多以改造域外画家意境为主,艺术风格清新自然、敏感浅显且不守旧,图式时尚化,表现生猛化,既显示出年轻人的敏锐,也暴露出他们在观念上的粗糙。

“卡通一代”新锐化、表面化、急躁化的特点引起了艺术界的争议,2005年,中国艺术理论界和批评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关于“卡通一代”的大论战,“卡通一代”的主将们和四川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年轻的艺术批评家群体,就“卡通一代”及“新卡通一代”的批评展开了一场大论战,最终以两不相服告终。

如今,卡通已经成为年轻一代艺术家们无法绕开的图式,继80后之后,90后艺术家们已经走向前台,这场卡通革命是新生还是堕落的争论仍将如火如荼地持续下去。

川美大迁徙:终结还是新生

2004年,四川美术学院启动了大学城虎溪校区建设计划,现在已整体建成,计划容纳7000名学生,而黄桷坪老校区将仅留下成人教育学院、应用美术学院和新成立的商业美术系。四川美术学院的搬迁无异于一次艺术群体的大迁徙,迁徙者包括学院师生6000余人以及美院方圆不足五公里内的100余家美术培训机构。当时,数以万计的“黄漂”哀叹着乌托邦的不复存在,数千川美师生也对大学城的艺术氛围颇有微词。

这似乎是一次釜底抽薪之举,川美吞吐了70余年的艺术气象在此时留给更多人以疑惑:缺乏黄桷坪支撑的川美是否面临“空巢”的危险,难以为继?对于这个问题,有人痛心疾首,认为老川美所在的黄桷坪如同已经培养肥沃的土壤,一旦迁走,无异于把川美连根拔起,川美的精神在搬迁中会沦陷;有人则认为这样一个激昂亢奋、追求自由的川美是不怕变化的,因为它本身便是变化的源泉,他们满怀期待,期盼新的土壤结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果实。

答案究竟如何,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回答。

(凤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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