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在我身边

邢如意

又是一个深夜，漫长，漆黑，宁静，泪水是冰凉的，流进苦涩的嘴中，悲伤流进心里，我多想再牵起他温暖的手，依偎在他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中，可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孩子，不哭

让我们心手相牵

共抗灾难

今夜你的忧伤牵痛着无数颗心脏

孩子，不哭

让我为你擦去脸上的斑斑泪痕

孩子，不哭

从小就要学会坚强

废墟能够掩埋躯体

却掩埋不了我们民族不屈的灵魂

孩子，不哭

我们就是你最亲的亲人

当万家灯火重新燃起的时候

温馨的家园里

孩子，你淡淡的微笑

将托起明天的太阳

——摘自父亲的诗

这是父亲2008年写的诗歌，当时我并不懂，今天整理父亲的书籍，读着这首诗，我泣不成声！这是父亲写给那场灾难的，可是，现在给我读恰恰好，父亲的离去于我而言就是灾难！

“扔高高，爸爸，爸爸，我要扔高高”，父亲一把抱起我，把我扔得好高，我大声地笑着，叫着，却丝毫没有恐惧，因为我知道，有父亲在，我永远都不会摔下去。这是我对父亲最早的记忆。再后来，我上小学了，每天父亲都亲自接送我。那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一辆没有后座的老式自行车，我坐在前面的大梁上，依偎着父亲宽厚的胸膛，静静地听着父亲吹口哨，口哨声悠扬，在车轮绕动的吱呀声中、在阳光洒下的闪耀中，穿街走巷。在无数这样的清晨、正午和黄昏，那种宁静温暖的幸福，永久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上初中时，我第一次在校住宿，很想家，每天矫情地以泪洗面。军训时，我突然看到护栏外徘徊着父亲的身影。那身影一直伴随我军训完毕。八月份的天，他又是那么怕热的一个人……远远的，我望着他，看着他熄尽一支烟，又点燃一支烟。那种感动我一直都记得。操场上，好多班在一起军训，不知道他能否看到我，但我想，他一定能看到我。我是个近视眼，却能清晰辨认出父亲，我想，那就是亲人间的感应吧。这件事我没问过父亲，因为我知道，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小时候，父亲每天早上给我买一瓶奶和两根火腿肠，这是每天的惯例。初中我住校了，但由于身体原因，要每天回家喝中药，于是父亲又开始了每天早上七点晚上九点半的接送，父亲就这样一直陪着我接送我。很久很久之后，我一直在想或许是老天知道它要带父亲去远方，所以才让我大病一场，让我还能和父亲多些在一起的时光吧。父亲离开后，听母亲说，父亲曾经说他要宠我一辈子，做我永远的保护伞，他说在我出嫁时要挽着我的手亲自把我交付给那个有福气的臭小子，告诉他要宠我呵护我……

父亲离开的前几天是父亲节。女孩子长大了就很少去和父亲表达感情。父亲节的那天，父亲照常送我去上学，路上FM102.4广播里放的是《父亲》那首歌，这首歌我想要唱给父亲听，但是有点害羞，就把这首歌发在他的QQ里让他去听。后来，我翻看电脑时，发现他听了那首歌，并把它珍藏在文件夹里。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是我刻骨铭心的回忆也是我最想遗忘的一天。早上本来说让父亲送我，后来赶时间，母亲就送我去上学，那天的天很阴沉，不是盛夏，却撩得人心烦意乱，心里莫名堵得难受。第二节刚上课，班主任让我回家，说父亲住院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恐惧感袭击着我，我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心慌意乱地奔向操场。路上，三叔载着我，尽管我再三追问父亲到底怎么了，但他一句话也不肯说。学校距离医院很近，平常几分钟的路程却如同几年般漫长。到了医院，进了抢救室，我看见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甚至暗自窃喜：没事啊，爸爸还在呀，他就躺在那儿等着我唤醒呐！但当我伸手握住父亲那平日温暖的双手，传递给我的却是冰冷的温度，那种凉透到心里的温度，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的。父亲就这样静静地走了！没有片言只语，没有任何征兆，就走了！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我坐在抢救室的地板放声大哭，哭到没了力气，不停地呼喊爸爸却再也听不到他的一声答应，哪怕微弱的呼吸都没有。可我分明感觉他没走啊，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啊！他太累了，只是睡着了。我喊他，可是他不回应。他无情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一截木头……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个梦，可它并不是！回家的時候，在父亲的车上，我看到了往常一样的一瓶奶和两根火腿肠放在副驾驶上。

五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父亲离开的那段时光我至今都不敢回忆，不敢面对，可是又总是萦绕在内心深处。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钻心的痛。爸爸离开得太过仓促，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还太短。父亲还未变老，而我还未长大，如同电影刚开场就谢幕了。

父亲离开以后，我才真正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含义，我才真正体会到思念的苦涩与煎熬，体会到失去的心碎与无奈，那种你好想好想一个人可这一世再也见不到的绝望的无力感最磨人了！

我做过关于父亲的梦都是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学校，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他在门口目送这我上学的场景。我回头望，他就在那里看着我！我一直都相信他在我的身边，从未走远。

（作者单位：河北省邢台南宫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