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下的秋影

2019-04-06 07:07原太吉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9年4期
关键词:门房凤尾中年妇女

原太吉

深秋霜临,秋风嘶鸣,晨起卯时。

走出楼门,风迎面扑来,浑身不禁打了个寒噤。

移阶而下,瞥见门前左右,一地的凤尾杨落叶,似黄似白似灰,随风簌簌蠕动,搅动了寂静的秋晨初曦。

叶声落如雨,曦色白似霜。

院内水泥路两侧,凤尾杨树在秋风中扮演着主角,娜娜地摇动着曼妙的躯干,洒落无数山字形黄叶,几多不舍地抛向草坪、洒向路基、挂在藤上、横陈院中,诉说着一春一夏的生息和劳顿、辉煌与激烈。

那棵佝偻着身躯的柿子树,顶端的树叶已然颓落尽净,几杆铁棍般的孤枝,伶仃地伸向晨曦白空,诉说着经受过灼烤、雨暴、风摧后的不堪沧桑;树下一圈斑斓的落叶,匍匐在树冠下,围裾在树根旁,虽是弃儿,却依依不舍地扒着草坪不肯离去,守候着供育自己大树,似乎在这凛冽的秋曦中,依然可以从母亲的身上获得丝丝温馨。

路边的常青灌,一年中数度修剪,被人为地做成矩形,此时青翠依然却少了欲滴,以呆板的模样,默默地目送我走出院子。

驾车走在宽阔的马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各个行色匆匆:几辆贩菜的电三轮车呼啸而过,车上包裹各色蔬菜的塑料布,被晨曦中的风鼓起,发出一路哗哗声,颇像放大的落叶声,又似疾驰而去的一缕幽灵!看着绝尘远去的三轮车,它似乎比我更疾速、更迫切。

一位远行出发的旅者,拖着一个拉杆箱,在招手晨曦里驰来的出租车,似乎在讨价还价车费,在秋曦中是那样的格外惹眼、格外的别样。而我已经撞了红灯,却不觉不知有什么异常或慌恐。竟至如此,全因多瞥了他们一眼。

身穿橘色上衣的环卫工,已经在一些路段开始忙活,却是一男一女的搭档:他们分明是夫妻,承包了那几段窄街小巷,趁着秋曦初亮,路人稀少,赶早赶工。不远处就看见了他们忙碌的身影,我的车子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似乎是惯见又稀罕,端详又怜悯,对比又感同,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路过一家医院的门口,刚刚修缮一新的大门,在明亮的灯光下,气派而堂皇,静谧而冷穆,一股难以忘却的记忆瞬间浸润胸臆:九年前,曾经在此度过几个小时的生死难关,每次经过,都会不由得看他几眼,一种怅然倏而飘过。一位中年妇女,披着棉衣从大门里走出,在大门口,从一个男青年手里接过一只保温瓶,又匆匆返回医院,那个青年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中年妇女,似乎欲离还往、满腹惆怅。

七八分钟的路,我走了十分钟。断断续续地瞭望,断断续续地思考:母亲还在睡吧,给母亲做些什么饭呢?

小院在这一条路上,已有21年光景,是第一家称“公寓”的。每天在这个时间,看门的小伙子,会早早地将栅栏大门打开,一边清扫门下卫生,一边将一些小百货摆放在门的一侧,迎候业主、打理一天的生意。

他见我过来,颇为讶异地看着并朝我点点头。我发现,他穿着一件草绿色棉军大衣,双手伸进袖子内,一副身处三九寒冬的模样。记得小院建成之初,他们夫妇俩,就在此看门并捎带着做一些小买卖,转瞬之间,竟然已经二十余年:而每次看见他俩,似乎没有什么改变,面容依然年轻健壮,神态依然不亢不卑,言语依然寡言少语,甚至眉眼一颦一笑,都是训练过似的仪式化、固定化。

看门人,是必须住在门房里的。那堆放货物的后面,就是他们晚上休息的门房。门房逼仄,只有约五平方米左右的空间,但却生活设施齐全,四季可用。那几年,我经常晚上很晚才回来,大门已经上锁,要开车进去,他会从门房的一扇小窗户内递来一把钥匙,自己开锁关门。

我沒有将车开进院子,而是停在了门外的路边。

进去小院,寂静无声,晨曦霭厚,六栋楼房褐然一片,家家还在酣睡。走过宅前的一棵经年老榆树下时,垂如披发的榆条榆叶,拂拉到我的额头,一丝又刺又痒的感觉。我随手拨拉开,下意识地朝楼上望去:母亲居住的房子,有一间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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