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视域下贝尔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思想

2019-04-18 07:44蒲婷婷
智富时代 2019年2期
关键词:丹尼尔贝尔

蒲婷婷

【摘 要】美国著名社会学家与思想家丹尼尔·贝尔面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危机,构建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理论体系。在他的理论体系中,他从多个角度剖析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根源。贝尔首先提出“领域对立说”构成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结构性根源,然后又分析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历史性根源,即“宗教冲动力”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衰竭。其实,早在贝尔之前,马克思就从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逻辑入手,以批判的视角对资本主义社会文化矛盾根源作了深刻揭示。通过两者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更有利于我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有更为客观、透彻和全面的认识。

【关键词】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马克思的文化思想

由于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在文化领域产生的艺术的极端反抗、教育体制受到社会冲击等许多复杂现象,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和思想家丹尼尔·贝尔以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理论为出发点,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观念甚至整个资本主义社会涌现的问题进行深深反思。在贝尔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理论研究中,他从多个角度剖析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根源。

一、贝尔阐发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产生根源

与马克思主义和功能主义认为社会是统一结构,了解任何社会行为都必须将它放在整体中看的方法论前提相比,贝尔采用的社会学分析方法呈现了不同的特点。贝尔认为社会不是统一的,而是分裂的。因此,他运用现代社会学的虚拟演绎方法将现代社会划分成三个主要领域,即技术-经济领域、政治领域和文化领域,通过三个领域之间的冲突理论,解释暗藏在技术-经济、政治以及文化领域里的资本主义矛盾,为了实现破译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终极目标。

(一)“三领域对立说”构成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结构性根源

贝尔将社会划分为技术-经济领域、政治和文化领域,这些领域是相互独立的。贝尔为各个领域的运营设计了轴心原则与结构。

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技术-经济领域是一个起着关键作用的基础部门,它构成了社会的职业和科层系统。在技术-经济领域,全部活动都必须围绕效益原则运转,以获得最高利润为目的。并且它强调严密等级与精细分工,个人的行为被其角色所限制,个人也容易被当作“物”对待,成为具有获得利润功能的工具;政治领域是一个调节冲突的部门,它强调的是平等的参与,以及被统治者的同意。所有人都有权利对政治问题发表言论,通过选举反映社会不同特殊利益的政党或社会团体,作为公众的代表机构或参与决策的工具;在文化领域,以自我表现和自我满足为主要特征,反对体制的束缚,提倡个性,衡量一切事物都以个人的兴趣与感觉作为尺度。

如上所述,社会的所有领域都有着自己的轴心原则和结构,细细比较可以看出它们轴心原则和结构是彼此对立的。贝尔也清楚的指出,大多数时候,三个主要领域是分离和断裂的,并且从经验方面来看它们轴心原则和模式基本是处于彼此对立的状态,领域之间的断裂构成了现代社会矛盾的结构根源。但贝尔意识到虚拟演绎方法是一种将现实社会抽象为静止而又封闭的“非历史”研究方法模型,它不能说明事物的起源和社会演进的复杂过程。因此,贝尔将探究视野又扩展到历史与经验的层面,以期寻找到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产生根源。

(二)“宗教冲动力”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衰竭

文化对社会发展可以起到积极作用,而精神在文化中所处的地位不容小觑。贝尔看到了资本主义精神对资本主义社会整体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以此为切入点,闡述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历史性根源。

马克斯·韦伯对资本主义精神的经典研究被贝尔所关注。在韦伯的著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它阐述了新教伦理作为资本主义精神驱动力和其他物质与制度因素相结合,导致现代资本主义出现的观点。在这一时期,“禁欲苦行”被新教伦理所宣扬,使宗教信徒坚定的相信“命运前定说”;后来,英国的清教徒又将这种教义进行了转化,即宗教信徒能够将自己在经济上的成功作为受到上帝的青睐与恩宠的标志。在这种情况下,早期资产阶级被宗教热情所鼓励而努力赚钱,但是又会在宗教伦理的约束下积累资本,不断被积累的资本显示出他们世俗的成功。因此,早期资产阶级疯狂的创造财富被赋予了高尚的说法,宗教观念对资本主义经济伦理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宗教伦理实质上已经构成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社会精神气质”,也就是资本主义精神。它成为资本主义不断发展与扩张的重要推动力。

贝尔并没有简单地停在韦伯的“禁欲苦行主义”理论上,在他的理论框架中,还吸纳了德国哲学家桑巴特提出的资本主义精神“贪婪攫取性”的特征,并将这一特征也作为研究资本主义精神衰亡的理论立足点。桑巴特认为资本主义具有先天痼疾:“贪婪攫取性”,世俗化的消费被桑巴特作为研究出发点,并深入分析世俗消费对资本主义精神的形成和发展的强大影响力。贝尔看到了这一点,他总结出资本主义精神在它的萌生阶段已带有潜伏病灶,“禁欲苦行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精神的一面,另一面则是桑巴特诊断出来的“贪婪攫取性”。贝尔将这两项特征分别定义为“宗教冲动力”和“经济冲动力”。[1]在资本主义兴起的时期,宗教冲动力和经济冲动力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现代理性的概念。它们共同创造了繁荣的资本主义经济,但是,随着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完全商品化,人们的欲望不断扩大,限制“经济冲动力”的新教伦理逐渐失去了对资产阶级约束的作用,资本主义的两种冲动力出现失衡,在经济的快速发展与科学技术的进步中逐渐被削弱甚至淹没,只有代表着无限扩张的欲望和贪婪的“经济冲动力”。

因此,“宗教冲动力”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衰竭是贝尔所分析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历史根源,享乐主义的广泛盛行正是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问题所在。

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的深刻揭示

马克思的思想为资本主义问题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探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问题,毋庸置疑,我们必然会想到通过马克思的思想科学性来思考晚期资本主义文化问题。

(一)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现状分析

早在贝尔之前,马克思就已经注意到资产阶级文化精神的结构转型和过程转变。1852年,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说道:“在100年前,在另一个发展阶段上,克伦威尔和英国人民为了他们的资产阶级革命,就借用旧约全书中的语言、热情和幻想。” [2]在这里,马克思所说的资产阶级借用“旧约全书中的语言、热情和幻想”,其中包括宗教改革中的新教伦理,这表明资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他们的资本主义精神在一开始并不是庸俗贪婪的,他们也像历史的道德楷模学习过,宗教观念影响着资本主义精神的形成。

在时间更早的《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的形象也进行了阐述,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将所有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关系都置于其控制之下,资产阶级摧毁了宗教虔诚、骑士的热情、小市民的感情,一切都被利己主义所掩盖。它把人的尊严转化为了交换价值,并以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取代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无耻的、直接明显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3]马克思的这段论述展现了资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处于发展期与巩固期后的实际精神形象。

从马克思对早期资产阶级清教徒形象的描述到成功时期资产阶级的贪婪庸俗面貌的暴露,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比贝尔更早的揭示出资产阶级文化精神的结构转变。但与贝尔不同的是,马克思并没有以资产阶级精神的嬗变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出现文化矛盾的根源,他将这种嬗变视为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一个外在表现。而对资本主义文化问题的考察,马克思强调社会经济生活的决定性作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认为,社会的经济生活决定社会的精神生活,当一个社会的精神生活出现矛盾与问题,必然要在该社会的经济生活中寻找问题根源与解决办法。

(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根源的判断

马克思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根源,并由此找到了解决资本主义文化矛盾问题的路径,即摧毁资本的统治,终结资本主义制度。

马克思在批判资本对劳动的剥削过程中指出:“仅仅供享受的、不活动的和供挥霍的财富的规定在于:享受这种财富的人,一方面,仅仅作为短暂的、恣意放纵的个人而行动,并且把别人的奴隶劳动、把人的血汗看作自己的贪欲的虏获物,所以他把人本身,因而也把自己本身看作可牺牲的无价值的存在物,......他把人的本质力量的实现,仅仅看作自己无度的要求、自己突发的怪想和任意的奇想的实现。”[4]在这里,马克思也揭示了由于私有财产和劳动的分离所导致的人的异化状态,资本家变成人格化的资本,资本的雇佣劳动对劳动者进行了残酷剥削,人原有的自由而自觉的活动受到限制,资本的存在对人性及人的价值进行了残酷的摧残。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马克思揭示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根源來自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以及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下资本的恶劣性。通过对马克思与贝尔关于资本主义文化问题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二者在揭示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上的本质区别,即马克思是深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在对资本的披露中揭示人的异化,从而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文化矛盾产生的真正根源;贝尔只从资本主义社会的表面现象中理解资本主义的社会危机。显然,将资本主义文化问题放置在其社会经济现实中的研究,一定是比仅从资本主义文化表象出发而得出的结论更为深刻与透彻。

三、对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论述的评析

二十世纪的西方文明处于危机四起的状态中,具有不同学科知识背景与思想背景的学者们都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危机进行了关注与研究。贝尔在危机症状最明显的美国,他快速从后工业社会理论转为当代文化研究,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问题的研究方面取得了一定的理论建树与现实价值。但是,从唯物辩证法角度看,我们要全面客观评价贝尔所建构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理论体系,我们不仅要看到它的出现引起人们对资本主义社会危机高度关注的重大理论意义,还应看到其理论体系中缺乏对资本主义制度自身审视等方面的局限性。

(一)贝尔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分析的理论意义

其一,贝尔采用了独特的分析方法探究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产生根源。对社会问题的研究,以往的学者大多采用的是单一因果论或突出某一要素的地位,因而可能造成方法太简单、得出的结论太机械的后果。但贝尔将社会划分为三个领域,并为各领域设计出轴心原则,分析它们在社会运转中出现的结构冲突。并且又从历史与经验的层面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探究,两种分析相辅相成的阐释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产生根源。这种方法为社会学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独特视角。

其二,贝尔的理论中体现着强烈的人文精神与关怀。贝尔身处在以实用主义价值观著称的美国,在研究领域,研究者倾向于将社会研究中的一切现象量化,这容易导致社会主体的人的生存意义也被量化或忽略不计。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人本主义精神和关怀逐渐在实用主义的支配下被淡化与失落。其实,在以往的一些社会学家中,例如著名的马克思、韦伯那里,他们的社会学研究是非常注重人文关怀的,马克思立足于人类社会提出“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伟大憧憬,韦伯对于工具理性成为人类无法摆脱的“牢笼”的担忧都集中地体现了强烈的人文精神。贝尔面对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文化危机,关注到资产阶级的精神转变的问题,这体现了贝尔的理论中包含的对社会的人文关怀气息。

(二)贝尔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根源分析的局限性

贝尔所建构的资本文化矛盾理论体系是有缺陷的,他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根源的分析存在以下几点局限性。

其一,缺乏对资本主义制度自身的审视。贝尔看到了传统资本主义精神的崩溃以及自由市场经济追求的利益最大化导致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矛盾,但是他并没有继续向里剖析,到达审视资本主义制度自身的层面。这就极大的限制了贝尔的研究视野,使他将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根源大多归咎于社会文化表面发生的变化,而将资本主义制度自身是否合理这样关键性与根本性的问题忽略与遗漏。因此,贝尔始终是维护资产阶级制度的学者,他试图为处于危机中的资本主义社会提供一些良方,但他提出的不触及根本性制度的理论方法始终是徒劳。

其二,“回归宗教”的诊治办法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希望或幻想。基于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产生的根源,贝尔提出恢复传统的价值体系以应对资本主义文化危机,即“回归宗教”的诊治办法。但是贝尔没有仔细思考这一点,已经被破坏的传统是难以唤起人们内心对宗教的信仰的,人们通过反思性的行动去获得信仰也无疑是不可能的。正如哈贝马斯曾批判贝尔将救赎希望寄托于宗教复兴时说:“除非出现魔术般的奇迹,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把具有权威性的信仰召回。”[5]因此,贝尔对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理论研究在纷繁而又复杂的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里显得非常荒凉与无奈。

【参考文献】

[1][美]丹尼尔·贝尔.赵一凡等译.《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北京:三联书店,1992:13.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670.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403.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33.

[5]王岳川等编著.《论现代性》[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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