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岁月家国情

2019-04-27 01:31化定兴
清风 2019年5期
关键词:左权西南联大

文_本刊记者 化定兴

1931 年,日本策动九一八事变侵占中国东北后,中国东北兴起了人民抵抗日本侵略军的斗争。以日军1937 年7 月7 日炮轰宛平县城和进攻卢沟桥为标志,中国开始全面抗战。1945 年,经过14 年的斗争,抗日战争最终取得胜利。这是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敌入侵的第一次完全胜利,重新确立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

在这一艰苦卓绝的斗争中,许多青年志士展现出了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反映出了浓浓的家国情怀。

“愿拼热血卫吾华”

战争是无情的,时刻面临着牺牲的危险。在抗日战场上,八路军牺牲的最高将领当属左权。1905 年3 月12 日,左权出生于湖南省醴陵县新阳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在县立中学读书时,左权通过阅读《新青年》《向导》等进步读物,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萌生了改造社会的志向。1924 年春,左权进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后转入黄埔军校,1925年2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左权英勇善战,深得毛泽东等的赞赏。周恩来称他“足以为党之模范”,朱德赞誉他是“中国军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抗战爆发后,左权担任八路军副参谋长,协助彭德怀指挥了著名的百团大战。左权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说:亡国奴的确不好当,在被日寇占领的区域内,日人大肆屠杀,奸淫掳抢,烧房子……实在痛心。……日寇不仅要亡我之国,并要灭我之种,亡国灭种惨祸,已临到每一个中国人民的头上……我军在西北的战场上,不仅取得光荣的战绩,山西的民众,整个华北的民众,对我军极表好感,他们都唤着“八路军是我们的救星”。我们也决心与华北人民共艰苦,共生死。不管敌人怎样进攻,我们准备不回到黄河南岸来。我们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后,当局对我们仍然是苛刻,但我全军将士,都有一个决心,为了民族国家的利益,过去没有一个铜板,现在仍然是没有一个铜板,准备将来也不要一个铜板,过去吃过草,准备还吃草。

1942 年5 月,疯狂的日寇对太行抗日根据地进行铁壁合围大“扫荡”。5 月25 日下午,日寇的一发炮弹落在左权的身边,左权不顾危险,高喊:“大家卧倒——”接着第二发炮弹又来了,不幸的是,左权的头部、胸部和腹部都中了弹片,牺牲时年仅37 岁。

左权牺牲后,朱德题写了悼念诗:“名将以身殉国家,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但此时,左权远在湖南的老母亲并不知道这一噩耗。新中国诞生前夕,人民解放军挥师南下,朱德亲自命令南下部队路过醴陵时,要列队去看望老人。因为,左权19 岁离开家乡后,与母亲再未相见。当队伍进入醴陵县境时,《左权将军之歌》响彻云霄,成千上万的战士对老人喊道:“左权没有回来,我们都是您的儿子!”老太太这时才明白自己日思夜想、日夜牵挂的小儿子已经殉国了。

不过,这位坚强的老人没有恸哭,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就请人代笔,写下了这样的话:“吾儿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儿。现已得着民主解放成功,牺牲一身,有何足惜,吾儿有知,地下瞑目矣!”

“我以我血荐轩辕”

在抗战的烽火岁月里,“母亲教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是现实写照。而走上战场时,很多人都是青春正茂,但他们的名字并不都像左权一样响亮。湖南沅陵县盘古乡耍溪村有一位抗战老兵,名叫顿 志 成。1942 年8 月,20 岁 的顿志成被抓去当壮丁,边走路,排长边教用枪。到达贵州黄平,编入军长牟廷芳指挥的国民革命军94军121 师361 团2 营6 连,未经训练直接上了火线,先后参加湘西会战、收复桂林等几十次大小战役,后升任中尉排长。

1945 年,日军为占领湖南芷江飞机场,维护湘桂和粤汉铁路交通,集结七个师团七八万兵力,向湖南西部发起进攻。94 军奉命从黄平、镇远火速驰援,策应74 军主力,解围湘西重镇武冈,加入湘西大会战。“那是场恶战,团长阵亡,我捡得条命!”顿志成回忆说。一次在花桥战斗中,日军占据桥头,架设两挺重机枪日夜把守。那次战斗打了一天一夜,死伤无数。顿志成手脚两处被子弹打穿。

1945 年8月,侵华日军缴枪投降,94 军由广西柳州机场空运到上海,接受上海、天津地区日军投降,121 师2000 多人先期赶到,奉命接防缴械物资。顿志成清楚记得,在上海吴淞口接管机场时,刚下飞机,他看到一架日本军机螺旋桨启动,日本军官驾机准备起飞逃跑。当时正在患重感冒的他,立即端起冲锋枪扫射,打烂驾驶舱玻璃,日本军官害怕了,无奈下了飞机。

像顿志成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籍籍无名,却抛头颅洒热血,把青春献给了国家。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大学学生苗可秀投笔从戎,在对日作战中成长为威震辽南的义勇军将领。1935 年,苗可秀在作战中受伤不幸被捕,英勇就义。在遗书中,苗可秀叮嘱弟弟:“凡国有可庆之事,弟当为文告我;国有可痛可耻之事,弟亦当为文告我。”“不要忘了我们要做新中国的主人,要做重整山河的圣手。”陈翰章是东北抗日联军第1 路军第3 方面军指挥,中学毕业时他发誓:“为了祖国,我一定投笔从戎,用我手中的枪和我的鲜血、生命来赶走敌人!”1940 年,他在作战中被敌人包围,面对敌人“陈翰章,投降吧!给你大官做”的喊叫,用“死也不当亡国奴”回答敌人,壮烈牺牲。

这些人不是不爱惜生命,但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他们挺身而出,践行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爱国诺言。

“河山北顾泪常俱”

身处乱世,前线的战士奋力抗敌,而中国的学人也齐心协力,展现了他们的血性与风骨。1937 年11 月1 日,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在长沙组建成立国立长沙临时大学,但由于日军的步步紧逼,长沙临时大学分三路西迁昆明,1938 年4 月,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这座临时大学从1937 年11 月1 日建立到1946 年7 月31 日停止办学,前后共历时8 年11 个月。

三校合并之初,彼此尚有一些矛盾。当时,清华校长梅贻琦任命联大各学院院长、系主任时偏向清华,这让北大师生很不满。有一天,蒋梦麟有事到暂留蒙自的文法学院去,北大多位教授群议分校。当时,钱穆认为国难方殷,大家应以和为贵,他日胜利还归,各校自当独立。蒋梦麟后来采纳了钱穆的意见。为了融洽两校关系,蒋梦麟主动放弃了一些权力,他让梅贻琦负责联大的内部事务,自己主管相对次要的联大对外事务。

校长们能够齐心协力,任教的老师诸如华罗庚、陈省身、王力等也凭借坚强的意志和赤子之心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中国培养了诸多人才。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西南联大却成为展现民族精神的高地,知识救国的典范。西南联大总共招生不过8000 余人,但培养出了邓稼先、杨振宁、朱光亚等一大批优秀学生。他们中的多位1949年后当选国家两院院士,有2 人获得诺贝尔奖,5 人获得科学进步奖。“两弹一星功”勋专家中,一半都是西南联大的学人。

身处战火洗礼之下的西南联大,不仅面临生活物资短缺、教学条件艰苦等困难,还不得不时刻躲避日军的疯狂空袭。但正因这种特殊的环境,让爱国精神在西南联大的学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学校组织各种形式的抗战宣传和教育活动,唤起学生团结奋进、保家卫国的爱国情怀,并先后涌现出三次从军高潮,有不少学生自告奋勇要求参军。

“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这是昆明巫家坝空军航校大门入口处的对联,一共有12 位联大学生走入这个大门。抗日战争开始后,日本军队占尽空中优势,中国飞行员大量牺牲,当局决定从大学生中录取飞行员,联大学生积极报名,最终有数十人通过严苛选拔成为飞行员,驾驶战斗机参与对日作战,或驾驶运输机穿越举世闻名的“驼峰航线”运送战略物资,其中至少七人壮烈牺牲。梅贻琦的儿子梅祖彦在西南联大就读时,尚未毕业就自愿报名参军,给美军在华作战的飞虎队做翻译。也正是因为从军,梅祖彦最终没能拿到西南联大的毕业证书。而当时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的儿子张锡祜,是空军飞行员,在淞沪会战中牺牲。

不管是努力学习文化知识,还是弃文参军,都体现了那一代青年人的爱国情怀。从北京准备南迁时,教授吴宓写道:“鸟雀南飞群未散,河山北顾泪常俱。”的确,在国家危难之时,身处象牙塔的人并未作鸟兽散,而是团结一致,共赴国难。至于为何“泪常俱”,无疑是因为他们对脚下的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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