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开罗

万蜜

编者按：埃及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这里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名胜古迹，有令人沉醉的自然景观，它们在向世人展示着这个古老国度神秘的风情。让我们走进埃及，呼吸古代文明的气息，感受朴实风土的魅力。

开罗式“搭讪”

初到开罗，我坐在没有开空调的出租车的后排，被眼前纷扰的市井所吸引。虽然是晴天，天色却不明朗，街上到处可见土黄色的清真寺。司机随处一指，就说：“这个有两三百年的历史，那个更久，估计有四五百年。你看那个新一点的，是最近才修好的。”

这里是市中心，周围全是英国殖民时期遗留的欧式建筑，建筑的外墙大多已变成土灰色。我就住在闹市内转角处的一栋楼里。这栋楼破旧不堪，一个吊扇悬在旋转楼梯间，“吱呀”地转动着，只有一束光从背后射进来。下面四层似乎是仓库，顶层改造成小旅馆，倒是别有洞天。我没打量太多，放下行李之后，一头扎进楼外的热闹里。

“街头的交通比以前更为繁忙，甚至也更歇斯底里。即使隔着酒店客房的双层玻璃，我们仍然再次领教了窗外那一片尖锐刺耳的‘交响大合奏：司机的怨骂怒斥、汽车喇叭的长鸣、发动机的啸叫与咆哮。这就是开罗沸腾生活的背景音律。”1984年英国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戈尔丁游开罗时如此写道。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座城市的喧器有增无减。

繁忙的人群和焦躁的汽车时常在街上对峙，互不相让。交通灯作用甚微，没有人行横道，只要错过和人群一起过马路的时机，你可能会瞪大眼睛在原地手足无措好几分钟。在这里堵车是家常便饭，与此同时，急切的埃及人会让汽车喇叭声一直伴你到深夜。

这座拥有近2000万人口的城市有一种魔力，仿佛要把每个人都吸人，变成它热烈的一部分。不需要背包，拿一个塑料袋，买一份《金字塔报》，过马路笃定而不仓皇，那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开罗人了。

我显然不像，一路招来了好多搭讪者，“你好！”“Welcome to Cairo（欢迎来到开罗）”……一旦搭腔，他们就会秀几句中文，有的追了我一个街区，只为递一张传单，不外乎让你购买他们的商品，或者坐他们的车、住他们的酒店。

“金字塔”商业

当我以为已经对开罗式“搭讪”产生免疫时，前往吉萨金字塔的路上我又遇到了新招。坐地铁抵达吉萨站时，我把旁人的建议铭记于心：不要搭理任何跟你说话、试图帮你指路想套近乎的人。在我甩掉了所有跟上来的人之后，旁边一位年轻人跟我走了同一个方向，他说：“你是去金字塔的吧，不要相信他们，你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去。”

“嗯，你可以告诉我车站在哪个方向吗？"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是开罗大学的学生，住在金字塔附近，正好要回去。”一路说着，跟他下桥，过马路。他跟我吐槽了好一会儿这些拉客的当地人，最后快到公交车站时，他终于承认：“说实话，我家里也有人在经营骆驼生意……当然，接下来免不了十几分钟的纠缠。公交车终于来了，他并没有跟我上车回家，而是折回了地铁站，准备去“迎接”下一拨搭乘地铁到来的游客。

在吉萨金字塔附近，我宛若一台移动提款机器。大人纠缠着你骑骆驼、骑马、买纪念品，小孩则拉住你要钱要食物。这里有两个门，一个是骑骆驼走的后门，马夫会直接把你带到沙漠中的一座山坡上，从这里俯瞰金字塔群，例行公事拍完照后，再到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附近拍照;另一个是摆脱所有掮客后可以找到的正门。当然，只要是步行进去，里面还会有更多的马夫纠缠你。我没有想过可以如此随意亲近这个人类的奇迹工程：没有栏杆，没有安保，没有统一管理，旁边“禁止攀爬"的标语显然起不了任何警示作用，游客们照样爬上爬下。

曾经有段时间埃及政府安排了保安监督，但由于金字塔太大，人力成本太高，于是没过多久就放弃了。金字塔脚下的大石头风化严重，墓内绝大部分宝贝都被转移到埃及博物馆内。

抛开成见

世界各地的游客并没有让开罗人对外来世界习以为常，迷失在开罗街巷时，我能感受到投在我身上的无处不在的好奇目光。他们大多很羞涩，想跟你互动，但又等你主动开口。当我用现学的阿拉伯语说“你好，我来自中国”时，他们就开心地簇拥过来，争抢着跟我合影。

后来在面对埃及人的友善时，我开始有意抛开“他们很穷，所以一定只想从我们身上赚钱”“他们生活的环境很糟糕，所以一定懒惰”等成见。

我在地铁站遇到了一位埃及母亲和她的四个孩子，我比画着跟她们沟通，然后照惯例合照留影。即便只有如此简短浅层的沟通，我下车时，她们也表现出强烈的不舍，大女儿还跟我行了贴面礼，仿佛我是从她们家里离开的客人。

从这个层面看，埃及人显得亲切又乐于助人，和此前兜售东西、纠缠游客的埃及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有时，你在他们心目中只代表着生意，贩卖给你的纪念品无比昂贵。但另一方面，市场里热心的小伙子会免费送你一个橙子吃，小孩子一路跟随你，不过是想不断地跟你拍照合影。

“欢迎来到开罗”

傍晚，我摆脱了周围的埃及人，一个人坐在尼罗河畔的长椅上，对岸粉蓝色的天空下，开罗塔只有轮廓可见，反而有了些许浪漫。

白天，我漫无目的地漂在这个城市里，热情地跟每一个迎向我的人微笑，英语单词一个个混乱而飞快地从我嘴里蹦出来，没来由地兴奋。然而此刻，我坐在尼罗河畔，仰望着这座陌生而又瞬间熟悉的城市，白天的“药效”已过，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木椅上没了生气。手中黑色塑料袋里放的草莓已经有些溃烂，我干脆拿起来用手拍了拍，直接往嘴里塞，酸酸的。

我把相机收起来装进塑料袋，这个塑料袋或许让我看起来像是开罗本地人，没有人再来跟我搭讪。

想起初到那天，我随意逛完后疲惫地回到青年旅舍，跟前台的小哥抱怨：“实在受不了了，开罗太吵闹了，我觉得我要被各种声音和人群淹没了。”

他笑了笑，觉得我太大惊小怪：“你会习惯的，然后你会爱上它。”

离开那天，我从人头攒动的市场里穿出来，好不容易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没开一会儿，出租车就被后面的一辆车追尾了。然而，司機并没有下车查看，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问他为什么，他一边着急地对前面的车辆按喇叭，一边耸了耸肩，说：“Welcome to Cairo（欢迎来到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