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消费倾向下的情节设置特征

2019-05-27 14:19李馨然
戏剧之家 2019年11期

李馨然

【摘 要】清末民初,大众传媒的出现导致职业作家群体的活跃,小说市场对于职业作家的文学创作已经形成了相当的影响力。张恨水的《啼笑因缘》则为这一时期符合市场大众心理期待视野的成功典范,其情节呈现的一波三折的戏剧化特征更是《啼笑因缘》得以成功吸引大众的重要艺术特点。本文从市场化对《啼笑因缘》的情节设置特征的影响入手,以情节内容简要分析《啼笑因缘》的矛盾冲突,以及情节对人物形象的侧面辅助作用,从而探究文学作品市场商品化对《啼笑因缘》情节设置产生的影响。

【关键词】文学市场;《啼笑因缘》;情节设定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1-0227-02

文学作品迎合市场是伴随大众传媒出现的普遍同时也是必然的现象,尤其对于以文学创作为谋生手段的职业作家来说,而这种现象可追溯到晚清至民国初年现代通俗文学的出现和繁荣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迎合市场和大众的审美趣味成为职业作家必备的素质,而众多因素中情节是小说创作中最大的“噱头”,张恨水在《写作生涯回忆》中曾说:“因之我作《啼笑因缘》就少用角儿登场,仍重于情节的变化。”可见《啼笑因缘》红极一时的重要原因就在于情节的跌宕起伏恰如其分地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它不仅以多种多样的悬念和冲突牵引着观众关注故事的持续发展,也在不断的转折中凸显了人物命运的变化过程,完成了对人物形象丰满度的塑造。

“市场”这一因素融入文学创作完整的链条首端从作家的观念开始,从而外化表现为作品故事的题材选择、人物身份设定,内化为作品传达出来的道德观念以及价值判断,前后者则通过情节的设定来实现联结的作用。范伯群先生在谈到现代通俗文学的现代性以及入史的问题时,就强调了市场商品化环境对文学创作者的影响,可见市场消费倾向给那一时期文学创作带来的巨大影响,这一点体现在《啼笑因缘》中,则我们于宏观处就能看到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的故事情节,于微观处又能透过人物设定窥得那个时代社会阶层的矛盾对立,以及作品所传达的警世意味和道德要求。

《啼笑因缘》在故事情节上依然延续了才子佳人叙事的典型范本,但是跳出了传统的贵族多金公子与贫寒美丽女主角的大团圆结局故事,而是顺应符合了清末民初的时代发展环境,此时中国社会正受西方文化观念的冲击,因此有了代表西方文化观念何丽娜的出场,不仅如此,为了符合市民阶层的武侠猎奇口味,拓宽读者的受众度,还加入了通俗小说中颇受欢迎的武侠元素,因此有了关寿峰和秀姑的出场。可见《啼笑因缘》在情节设定元素上可以称之为言情武侠西化的大熔炉,这种情况的出现无不和清末民初的社会环境以及市场受众接受度息息相关。《啼笑因缘》就像是处在传统与现代二者之间的中间尴尬地带,既对传统意义上的才子佳人小说进行了突破性的创新,同时又显现出为了迎合市场消费倾向进行的妥协。只是在三重元素的融合上,张恨水在情节设置上达到了较为契合的程度,反而呈现出一定的趣味性,特别是关寿峰和秀姑这一对武侠父女的出场,为《啼笑因缘》增添了故事的神秘色彩和强烈的悬念气息,这也是《啼笑因缘》市场接受度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

在情节设置的矛盾冲突对立点上,《啼笑因缘》展现的多重对立更是折射了民国初年贫富悬殊的社会现实以及善恶对立的社会环境,而矛盾冲突点的转化又成为人物命运转折的标志,进而成为人物身份话语揭示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情节设置的一波三折加诸于人物命运归宿,以及性格特征的塑造也体现了市场意识的要求和反射。在《啼笑因缘》中,多重矛盾同时展开:贵族知识分子少爷樊家树与贫寒卖艺的美丽少女沈凤喜的身份悬殊对比;长相极为相似,家境性格大为不同的何丽娜与沈凤喜的对比;军阀势力刘德柱与一介书生樊家树的权力高低对比;侠肝义胆的关家父女与欺压百姓的刘德柱道德高低对比;同为贫寒出身的沈凤喜与秀姑的灵魂高下的对比……这些矛盾对立都在樊家树与沈凤喜的恋爱悲剧主线矛盾中交叉进行,其特征就是善就是善,恶就是恶,都是直接正面的对比和冲突,这就使得读者省去了人物性格的善恶分析,直接刺激读者对情节发展的追逐和好奇,迎合了市场读者的审美标准和道德评判。

然而这其中的例外就是命运突变的沈凤喜,凤喜原本是出身低微的唱大鼓书的底层女子,在还没有屈服于军阀刘德柱的淫威之前,她的身份所代表的道德话语和樊家树是站在同一层面的,她虽是出身微寒的底层女子,但是纯洁善良,如樊家树所说“只是少了一点文明气”,但当沈凤喜终究是笑着接受了刘德柱的私家账本之后,情节由此为节点发生突转,沈凤喜所代表的爱情的“良”“善”向金钱势力所代表的“恶”屈服了,樊家树虽然一开始感到伤心落魄,对她小心维护藉以安慰自己,但当两人说破之后,樊家树对秀姑称凤喜是“自作自受”,凤喜最终在有可能与家树团圆的情形下,作者却让两人从此毫无瓜葛,沈凤喜自此成为永远疯癫下去的可怜女人。其中原因就在于凤喜在命运发生转折后成为了樊家树的对立面,被文本中人物架上了道德审判的十字架,成为了“恶”的一方。

当然这与小说的叙述视角以樊家树的话语介入有关系,小说中对女性的描述无不充斥着男权主义的话语色彩,每出场一个女性角色便会以樊家树的眼光进行描摹,但从客观上来说,这何尝不是文本话语外社会市场对女性的价值判断及要求。20世纪20年代的民国社会虽然已有自由开化的风气,对女子已不再像传统封建社会时期那样具有诸多价值审判,但是别说是开化之初,直至现在我们的社会不是依然存在女性贞洁意识和物化女性的现象吗?凤喜虽是被霸占,但是也存在对金钱物质的渴望与屈服,她本身和家树的爱情也不是完全纯粹的,因此她的结局注定要成为悲剧,那样才会符合作者与读者的心理期待,符合社会市场大环境对女性的道德审美要求。

《啼笑因缘》的创作就是针对民国初年的市民阶层读者群的,因此难免在情节设置上要顺从大众的审美趣味和规范,从而在人物命运的走向和人物性格的刻画上呈现不可否认的缺陷,如樊家树的人物形象不够立体,比较单一,沈凤喜的命运归途似乎只能是悲剧,刘德柱所代表的邪恶势力必然会被侠客所杀,而代表着江湖侠客的关氏父女必然会遁隐他方不知何时相逢,剩下的何丽娜仿佛成了唯一的结果,成为了偶然中的“啼笑‘姻缘”。时代的局限,社会市场消费性质的无形规约,都使得《啼笑因缘》在情节设置上缩小了文学作品创作更自由的空间,但张恨水本身“以社会为经,以言情为纬”,《啼笑因缘》所展现的艺术价值就在于其刚柔并济、雅俗共赏的文学品味,其在通俗文学史上已经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人物形象上的残缺以及男权道德色彩上的束縛,可以批评讨论,但大可不必汲汲于追求女性道德价值的平反,这其中更多是时代所限、市场所囿的结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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