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的艺术传达

2019-05-30 12:06刘庆霖
心潮诗词评论 2019年4期
关键词:能量诗词

刘庆霖

“正能量”本是物理学名词,出自英国物理学家狄拉克的量子电动力学理论。它的流行源于英国心理学家理查德·怀斯曼的专著《正能量》,其中将人体比作一个能量场,通过激发内在潜能,可以使人表现出一个新的自我,从而更加自信、更加充满活力。当下,中国人将所有积极的、健康的、催人奋进的、给人力量的、充满希望的人和事,贴上“正能量”标签。它已经上升成为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符号。诗词创作中所说的“正能量”就是它的引申意思。

写诗的人,创作时应该明确一个大的基调,那就是作品应具有“正能量”,要符合社会发展的主流价值观念,给人以启思和正向激励,并体现人格的高尚和力量。然而,在诗词中传达正能量,需要用诗的语言来完成,即艺术地传达。

如何艺术地传达正能量?概括地说,要明白一个道理,具备两种情怀,培养三种境界,处理好四种关系。

其一,明白一个道理:艺术地传达正能量的意义所在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自由与爱情》的诗绝对是一种正能量。自由分很多种,有权利上的自由,有行动上的自由,也有人格的自由。诗中传达了作者为争取自由而不怕牺牲生命和爱情的坚韧。它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1847年创作的一首短诗,经由左联作家殷夫的翻译,鲁迅的传播,被广大中国读者熟知。后来一度被引入中学语文教材,成为中国读者最为熟悉的外国诗歌之一。这首小诗的绝妙之处还在于中文翻译,若不是如此得体的翻译,根本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广为传颂。殷夫的译诗,考虑到中国律诗的特点,把每一句都译成五言,且有韵脚。不但充分展示了原诗的思想性,而且从形式上也做了艺术再创作。此诗还有两种中文版本,其一:“自由,爱情!我要的就是这两样。为了爱情,我牺牲我的生命;为了自由,我又将爱情牺牲。”这是著名翻译家孙用对此诗进行的翻译。译诗刊登在1957年第2期的《读书月报》上。其二:“自由与爱情!我都为之倾心。为了爱情,我宁愿牺牲生命;为了自由,我宁愿牺牲爱情。”这是当代著名翻译家、作家兴万生对这首小诗所做的重新诠释。应该说,后两种译文更接近原诗的内容和形式,但它却不如殷夫的译文流传得广泛,更没有它的感染力强。这充分说明,正能量也需要艺术地表达。

我以为,当今格律诗词表现正能量内容的作品很多,然而,缺乏艺术性的作品同样不少。我们需要呼吁:艺术地传达正能量,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这是因为每一首诗都要通过作者与读者的沟通才能实现其意义。作者与读者沟通的结果是作品产生的共鸣,越是好的诗,产生的共鸣就越强烈。例如下图,大圆代表作者观点,小圆代表读者观点,二者的重叠部分是共鸣,重叠的部分面积越大,诗的艺术性、思想性应该越好。

由此可见,艺术地传达的意义所在,就是横向上达到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甚至更多之功效;纵向上达到穿越国界,穿越历史,穿越未来之目的。

其二,具备两种情怀:洞若观火、胸存大爱

一是洞若观火,即要善于发现正能量,不但要独具慧眼,还要独具慧心。刘禹锡《秋词》写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是诗人认识世界的心理视角,有了这个视角,才能在秋天里也发现大美——“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杜牧的《山行》也是这样:“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诗中“霜叶红于二月花”最为精彩,它把一片深秋枫林的美景具体展现在我们面前。诗人惊喜地发现在夕晖晚照下,枫叶流丹,层林如染,真是满山堆锦,如烁彩霞,它比江南二月的春花还要火红,更甚娇艳!难能可贵的是,诗人通过这一片红色,读到了秋天如春天般的生命力,使秋天的山林呈现一种热烈的、生机勃勃的景象。诗人没有像一般封建文人那样,在秋季到来的时候,哀伤叹息,他歌颂的是大自然秋色之美,释放出了豪爽向上的精神,也表现了诗人独特的见地。而我认为,日常生活中,许多事物都蓄含着正能量,但需要我们去发现它。例如,在人们心目中,夕阳与朝阳比,就少了一些活力,也可以说少了一些能量。因此李商隐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登乐游园》)。不难看出,李诗对夕阳赞美的同时,又有几分感慨、几分遗憾和几许惆怅。然而,夕阳一样是正能量,叶剑英的“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八十抒怀》)就足以证明。其实,夕阳更大的正能量在于,它把光明分给了满天的群星。从这个角度看,它不是落山,也不是隐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诠释存在的意义。我这种认识是不久前才产生的:“小坐山湾并水湾,虫声扁扁鸟声圆。夕阳已把心中亮,发到群星朋友圈。”(《原上偶得》)你看,夕阳不但是正能量,而且,它还把这种正能量传给“朋友圈”。太阳的伟大不只在于它处在高位之时,连同它降落和隐退都一样无私无畏!应该指出,正能量不独是含有政治内容的东西,它是普遍的人间正气。例如:“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于谦《石灰吟》)这是于谦表白自己人格高尚清白的诗,诗中透出了伟大的人间正气和力量。这样的诗也具有普遍意义。如:“本是天边五彩霞,乘风飘落作银花。红尘难保身如玉,亦把高洁示万家。”(《咏雪》)“红柳如霞最可人,曾经卧雪孕清魂。不随苑里名花闹,只在堤边暗点春。”(《红柳》)“海上离家山上行,散如丝絮聚如峰。世人莫道浑无力,曾载春雷第一声。”(《云》)“行人口罩等街长,日色朦胧只暗黄。我到林边惊望眼,雾霾深处墨梅香。”(《京都路上所见》)这些大自然中蕴涵的正能量,一样令人振奋,给人鼓舞。而且,这些东西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我们的生活之中,有利于我们去观察、去体悟、去捕捉。

二是胸存大爱,即要有“兼济天下”之情怀。古人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并不完全正确。“兼济天下”之情怀人人可以有。雷锋并不富裕,也没有很高的地位,但他已经做到了“兼济天下”。这个“兼济天下”之情怀就是大爱。如何才能有大爱?我以为首先要看到人间之善。知道他人,甚至天地之善,才会感恩,才会报之以爱。一个人的大爱,往往体现在小事上。《中华诗词》今年第7期刊登了齐蕊霞的一首《为母亲洗脚》:“捧起双足濯去尘,膝前顿感愧于心。涛涛母爱长江水,我奉娘亲只一盆。”这首诗后来被评为当月的佳作之一,并由编辑进行了点评。作者由给母亲洗脚这件小事说起,联系到母恩和孝心的大问题。同时,由一盆水联想到一江水,对比明显,感情真实,说服力强,让人过目不忘。应该指出,孝,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被称为一切善的基础。和这首诗一样,许多诗的感人,是因为作者的情感动人。还有王敏成先生的《蒲公英》:“山野出身苦,花黄掩困愁。娇儿方育就,转眼已白头。”此诗以拟人手法写蒲公英,刻画了一个乡村母亲的伟大形象。这也是作者自己善念使然,孝心使然。记得2007年的一天,时任吉林省农安县县委书记的张焕秋给我写了一幅书法,内容是我的《春日喜雨》:“坐闻风雨夜敲庐,似读平生最爱书。喜是春来除旱象,非关田有与田无。”这首诗是我在农安县人武部当政委期间,春季大旱,忽然一天夜里下起大雨,我便挪了一把椅子,坐在走廊的窗下,听起雨来,越听越高兴,然后写了此诗。焕秋书记告诉我,他非常喜欢这个尾句,“非关田有与田无”道出了一种境界,一种无私的大爱精神。这件事也给我很大触动,就是我们写诗之人,要时时心存大爱,对人、对事乃至对大自然都要心存敬畏,赋予爱意。还有一次,我去桂林的一个溶洞——冠岩。暗河漆黑一片,我们打着手电筒在暗河里划船。乘船走在暗河中间,忽然有一段遇到了浅滩,船走的很慢。这时,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船下的浅滩,发现里面的石子。一个念头产生了:这石子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或许从来就不知这个世界还有光明吧?于是,我随手抓起一枚。也许是机缘吧,当我想抓第二枚的时候,船已起动,再也够不到石子了。出了洞之后,我把这枚石子放到山坡有阳光的地方,然后写下我在洞里吟成的诗《桂林冠岩暗河行》:“牵缆履阶山腹行,时闻脚下暗河声。撷取一枚石出洞,让它知道有光明。”这首诗没有任何雕饰,却赢得许多好评。也许,这就是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的“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吧。

大爱或爱心,有时就是判断是非的准绳。还有这样一首诗:“皇家权重自通灵,能贿神仙到九重。七十二场浇墓雨,一场不是济苍生。”(《闻清东陵每年下七十二场浇陵雨》)这首诗是作者到清东陵参观,听导游说起一件事:东陵地区风调雨顺,每年要下“七十二场浇陵雨”,“五天一小场,十天一大场,却从来不下冰雹,也从来不刮龙卷风。”并说这是受皇封。后来,作者上网一查,清东陵地区果真降雨丰富,年平均降水量达968.5毫米,高出周边地区许多。对于这件事,许多人都称奇,也有人羡慕东陵的风水好,更多的人则不作太多的思考,一笑了之。而作者却认为,这虽然是个传说,但也说明一个问题——皇家总是先为自己着想,不但生前就用几十年的工夫大修陵园,连天上的雨水也要多占。雨水,是普济天下苍生的,而这里的“七十二场浇陵雨”却一场也不属于他们。由于诗人的逆向思维,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使作品新颖别致。同时也有力地鞭挞了昔日皇家把天下作为私有财产,大搞特权和家天下的做法。可见,心中有大爱,笔下才有正能量。

其三,培养三种境界:技巧为基,写心为道,用世为归

一是技巧为基。也就是说,诗要以技巧为基础,诗的意境、语言、格律都不应有明显的问题。这类作品与读者的共鸣点在于美,包括意境美、语言美与韵律美。没有技巧的诗,不能算是真正的诗,起码不是完整意义的诗。其中,技,属于技术要求,即格律的基本要求;巧,属于艺术思维。例如:“清江霞抹鹜双飞,曲岸回廊接翠微。谁坐亭中把长笛,将风横在嘴边吹。”(《江边晚眺》)这首诗符合格律诗技与巧的双重要求,说明作者有了写诗的扎实基础。技巧虽然只是写诗的第一步,但它很关键,所以说技巧为基。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不管哪一类的诗,都应首先把技巧这个基础打牢。

二是写心为道。“诗言志”与“诗缘情”是中国古代两个重要的诗歌理论。但无论是言志说还是缘情说,都只是对诗歌的片面认识,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才是较为完整的诗论。诗言志与诗缘情合在一起就是写心,诗以写心为正道。这类作品与读者的共鸣点是情志相通。例如:“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香严闲禅师、李忱《瀑布联句》)

此诗的作者是一位皇帝和一位僧侣。据《庚溪诗话》:“唐宣宗微时,以武宗忌之,遁迹为僧。一日游方,遇黄檗禅师(按:据《佛祖统纪》应为香严闲禅师。因宣宗上庐山时黄檗在海昌,不可能联句)同行,因观瀑布。黄檗曰:‘我咏此得一联,而下韵不接。’宣宗曰:‘当为续成之。’其后宣宗竟践位,志先见于此诗矣。”可见,禅师作前两句,有暗射宣宗当时处境用意;宣宗续后两句,则寄寓不甘落寞、思有作为的情怀。这样一首托物言志的诗,描绘了冲决一切、气势磅礴的瀑布的艺术形象,富有激情,读来使人激奋,受到鼓舞。表面上是咏瀑布,实为写心之作,而且是写心之上乘佳作。

写心为正道,也就是说,无论是写景之诗,还是咏物之诗,亦或感事之作,都是意在抒发作者的思想情感。再如:“穿越时光暂别家,悠悠不畏踏平沙。携枚月夜路如友,带首歌音色似花。在外乡重逢自己,把行囊放到天涯。一壶老酒黄昏饮,醉倒夕阳眠紫霞。”(《独行丝路》)这虽然是一首普通的行吟,但它不是行程的记录,而是书写作者心志之作。其中“携枚月夜路如友,带首歌音色似花”“在外乡重逢自己,把行囊放到天涯”两联皆是抒发作者独特情志的。

三是用世为归。诗要以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益为创作的最终目的。鲁迅先生1925年就说过:“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我们不可低估诗中的力量,并不断地把这种力量引向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益的事业中来。用世为归这类作品,与读者的共鸣点是家国情怀。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激励了多少人为真理而搏击,一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启发了多少人为国家命运而思考。我们写诗也要牢记这一点。现在来看下面这首诗:“一瀑声高终小天,山溪独奏只潺潺。百川汇作黄河曲,时代强音在合弦。”(《登千山有感》)这首诗在符合“技巧为基”“写心为道”的同时,已经进入了“用世为归”层面。一首登山的诗,在抒怀之外,写出了一个大的哲理,“时代强音在合弦”,主张大家积极地合作共赢。把这首诗用在一个家庭可以,用在一个组织中也可以,用在一个国家还可以。

其四,处理好四种关系:大与小、画与话、虚与实、曲与直

人们常说,诗词是文学艺术皇冠上的明珠,也就是说,它是艺术中的艺术。因此,不能只停留在技术层面上。即使是“正能量”,也需要艺术地传达。前段时间读到这样一首诗:“旭日东升照四方,横空政党是亲娘。英雄儿女头能断,壮烈情怀血可炀。万里长征书灿烂,一朝改革写辉煌。明灯指引红旗展,共产精神世代昌。”(《纪念中国共产党诞辰》)应该说,这首诗在格律也就是诗词的技术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其所要表达的也是“正能量”。然而,不但毫无诗意可言,而且让人感觉味同嚼蜡。难怪有人批评:“格律诗只是形式上是诗,内容上却不是诗。”为此,我们必须指出,要艺术地传达正能量。其实,从技术到艺术只有一步之遥,除了学会诗性思维之外,就是要处理好以下几种关系:

一是处理好“大与小”的关系。诗词文字要以少胜多,诗词题材宜以小见大。比如抗战的题材,有不少人把题目写得很大,却都是空话套话,并不令人感动,也记不住它。最近读到辽宁李凤英的一首《看女儿母子捉迷藏偶得》,却让我过目难忘:“捉迷母子乐天伦,姥姥当然帮外孙。忽忆儿时姥藏我,只因鬼子进山村。”童年捉迷藏这种游戏几乎人人都玩过,大人孩子在一起捉迷藏更是常有的事,这是人间的天伦之乐。可是,日本侵华时期,这种欢乐却成了奢侈。作者看到女儿和外孙捉迷藏的欢乐情景,忽然想到儿时姥姥藏匿自己的情形。一个欢乐的场面,一件伤心的往事,现实与历史结合得天衣无缝。诗表现的内容虽然博大,但切入点小,以小见大,以讲故事的形式代替议论说理,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再如《鹧鸪天·忆母亲做布鞋》:“漫把层层旧布粘,裁帮纳底细缝连。真情可用线头系,大爱能从针眼穿。 温脚上,暖心间,助儿越岭又翻山。麻绳今变长长路,犹在母亲双手牵。”写母爱的诗词很多,但从母亲做布鞋这一小点切入,还不多见。一首小词从布鞋写到母爱,从一根麻绳写到脚下长长的道路,又从道路回到母亲手中的麻绳……是由小见大的又一实例。

二是处理好“画与话”的关系。诗词的思维一般要求是形象思维,其最主要的特点是重描写而轻叙述。亦即重“画面感”而轻叙述。我们不妨来比较一下两首写边关战士的诗。其一:“冰风四起戍边关,渗透戎衣入骨寒。战士心如钢铁刃,朝朝暮暮刺云天。”(《战士戍边》)其二:“口令传呼换哨回,虚惊寒鸟绕林飞。秋山才褪军衣色,白雪先沾战士眉。”(《北疆哨兵》)不难看出,前一首几乎都是叙述,没有一句是描写。而且,“战士心如钢铁刃,朝朝暮暮刺云天”的比喻也不恰当;而后一首则基本是描写,叙述隐在描写之中了。尤其是“秋山才褪军衣色,白雪先沾战士眉”,描写生动,画面感强,极具视觉冲击力。显然,描写的效果要好于叙述。我曾经写过一句“路捆苍山唤自由”,意为山路捆着大山,大山在呼唤自由,但没有人理会我这句诗。后来,我把它改成“小路如绳捆大山”,很快就受到了关注,有许多人都记住了这句诗。原因还是“小路如绳”有了画面感。当然,形象思维中的画面感,还应包括现场感和实物感。例如《登辽宁舰寄意》:“礁岛争端久,洋流忧虑深。男儿守疆土,航母载民心。已把金箍棒,还将定海针。倚舷风猎猎,极目对天襟。”这首诗就是用实物来体现形象思维的。其中“礁岛”“洋流”“疆土”“航母”“金箍棒”“定海针”“舷”和“风”等,都是大家比较熟知的事物,用这些事物来“说事”,大家自然会产生画面的联想。当然,这些实物的选择也极有学问,弄不好,会产生堆砌形象的感觉。

三是处理好“虚与实”的关系。虚实结合是中国古典诗歌中重要的艺术表现手法之一。清代唐彪在《读书作文谱》中说得很精辟:“文章非实不足以阐发义理,非虚不足以摇曳神情,故虚实常宜相济也。”可见虚实结合得好可以使诗意蕴藉含蓄,有“飞动之趣”。又可以大大丰富诗的意象,开拓诗的意境,为欣赏者提供广阔的审美空间,使其获得充盈的审美趣味。在虚实处理上,我主张“无形赋象,有象空灵”,就是说,本来是虚的东西,我们就要想办法给它赋予形象;本来是实的东西,我们也要想办法给它添加空灵的想象。这样才能虚实相间,使诗词生动有味。比如雷电原本无形,如果写它,就要给它赋象。请看《雷》:“阴阳佳气日相催,石裂天惊终不违。呼起蛰龙耕日月,劈开混沌现光辉。以云作翼翻山过,持电为鞭赶雨回。暑往寒来春复夏,无形甘为有形媒。”诗的中间两联,均是“赋象”之笔,亦即实写,从而使“无形甘为有形媒”的雷,显得有形有象,血肉丰满。再如《鹧鸪天·董存瑞》:“二十芳龄一个兵,枪林弹雨笑相迎。不思炸药指间爆,只把红心掌上擎。 山跃起,水翻腾,当时天地滚雷霆。风云传遍英雄事,莫向残碑问永生。”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事大家都比较熟悉,不能不实写,但完全实写又觉没有诗味。所以,作者从“红心掌上擎”之后,基本采用虚写。用“红心掌上擎”表现董存瑞的忠诚,用“山跃起,水翻腾,当时天地滚雷霆”表现炸药包爆炸后的感天动地场面,用“风云传遍英雄事,莫向残碑问永生”表示作者对董存瑞的敬仰。正是因为有了后面的虚,前面的实才更加动人心魄。

四是处理好“曲与直”的关系。自古以来,写诗作文都贵在曲折,而力避直白。比如,如果谁的诗文写得好,大家就会说“这是文曲星下凡了”。古人臆造了天上的文曲星,就是提醒我们写诗作文要曲而不要直。对于多数诗文来说,曲则有味,直则平淡。我们在这里也来比较一下两首诗。其一:“思君长夜不知归,无奈祈求月亮陪。非是军妻明大义,只因夫系万家危。”(《赞军嫂》)其二:“寂寂青灯下,娇儿梦正酣。一行边塞雁,读到月西边。”(武立胜《军嫂》)两首诗都是赞美军嫂的。军人的奉献和牺牲不只在战场,往往也在花前月下。军人在军营思念家乡的妻儿,军嫂在家里挂念军营的丈夫,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而第一首诗写得直白无味,甚至故意说教;第二首则写得曲婉、耐品。“一行边塞雁”,可能就是军营寄回的一封家书,把它读到明月偏西,读到月亮偏西后照耀的军营……

再如《赠辽宁舰战士》:“一代男儿任在肩,守疆卫国敢争先。持峰捧海登航母,已把山河安两舷。”有一种说法,“航母是移动的国土”,事实也是这么回事,航母挂着中国的国旗,走到哪里都象征着我们的领地。但如果直接说“航母就是我们的国土”,又不艺术了。这首诗说我们的战士“持峰捧海登航母,已把山河安两舷”,既非常形象、委曲艺术,又让人相信航母就是我们山河的一部分。诗词的表现能曲则不要直,这是一个规律。

诗词创作中,还有几种关系也需要处理好,如“情与景”“理与趣”“疏与密”“远与近”“雅与俗”“巧与拙”“动与静”“深与浅”等等,这里就不一一展开了。总之,诗人要掌握艺术地传达正能量的基本手法,才能更好地抒发心志,增强诗词的表现力和影响力,使之发挥更大的社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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