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芒罗《逃离》中逃离符号的创造

2019-06-06 04:19胡志红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2期
关键词:逃离

摘  要:芒罗在其短篇小说《逃离》中,通过不同符号的创造和维持,不仅刻画了女主人公在时间层面上的两次逃离,而且将逃离现象从人返溯到动物,最终上升到对人性的逃离。

关键词:《逃离》;芒罗;符号创造;人性逃离

作者简介:胡志红(1974.7-),女,硕士,常熟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翻译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2--02

初学写作的人面对的问题之一是符号的悖论,即在写作短篇小说中怎么开发出这样一种符号,该符号既不能砸晕读者,又足以传递你所需的普遍含义?艾丽丝·芒罗的短篇小说《逃离》为这方面的研究提供了资源。

短篇小说集《逃离》的封面上是这样描述短篇小说《逃离》的,“标题故事《逃离》讲述的是一个年轻女性,虽然她想逃离,却离不开其丈夫”。《逃离》的女主人公叫卡拉,起初从父母身边逃离,与克拉克结婚,克拉克是个驯马员。卡拉也试图在其邻居西尔维娅帮助下逃离克拉克。但她没有完成这件事,最终又回到了克拉克身边。但随着这一故事主线的推进,关于一只叫弗罗拉的山羊的故事的副线也开始显现的,这一副线一开始是以不经意的方式出现,但在《逃离》的重要场合及结局中都尽显存在并达到高峰。

随着弗罗拉的出现,读者会意识到卡拉不是故事中的唯一逃离(P.7)。

对卡拉来说,最坏的事情就是弗罗拉的消失,因为这只小白山羊是马厩里马的好伴儿。已经有两天时间看不到弗罗拉了,卡拉害怕小羊被野狗或郊狼或熊给叼走了。

在长篇幅叙述卡拉的痛苦以及与克拉克的关系后,芒罗才开始介绍弗罗拉。在这多雨的夏季,没有顾客来上骑马训练课。克拉克在社交方面容易伤人,一直脾气不好,“你老是突然发怒,”卡拉说。“男人就这样,”克拉克说。(Munro,2004:6)然而,“对卡拉来说,最糟糕的事情”是山羊不见了。在此,芒罗给出了两个做梦序列,将卡拉的故事与弗罗拉紧密联系起来。(Munro,2004:7)

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卡拉梦到了弗罗拉。在第一个梦中,弗罗拉走向床边来,嘴里叼着红苹果。但在其第二个梦中即昨天晚上的梦中,当她看到卡拉来时就逃跑了。她的腿好像受伤了,但她还是跑开了,她把卡拉带到一处带刺篱笆网处,战场上那种障碍网。然后弗罗拉从下面滑过去,把腿划伤了,像一条白普鱼一样游过去,然后消失了。

文学中的梦,通常指示进入原型和象征符号的心理领域。

首先看一下山羊的名字:弗罗拉(Flora,意指植物群,花之神),代表生命、丰富、植被、花朵、花园等。简言之,代表好的生命。同时,我们知道,这只羊是一个逃离者,即离家出走者。山羊本身就暗示犧牲和《旧约》题材,芒罗进一步暗指宗教主题(伊甸园,智慧树,作为夏娃的卡拉),还有山羊的实际形象就指“祭祀羊羔”。卡拉与弗罗拉之间的亲密关系,反映了山羊作为符号的重要性。从第二个梦中,我们也得到对逃离和把山羊当做逃离者的联想,以及山羊受伤的预示。我们还得到以下预示,即:山羊所代表的一切对卡拉来说都是被禁止的(逃离、障碍,带刺篱笆网)。此处作者故意混淆人称代词(她she)的所指,是指羊还是指卡拉:“……然后她---弗罗拉---从中滑过去”。“像白鳗鱼一样游过去”,使我们想到来自于伊甸园的宗教意像(鳗鱼=蛇),还有,指向稀少和纯粹的白化病人。我们和卡拉一样很快意识到真相,或至少弗罗拉所代表的真相:美好的丰富生活,是幻像的,对卡拉来讲早就消失了,甚至是禁止的。

接下来几页之后,我们了解弗罗拉就更详细了。此处,卡拉被雨水淋透,她吹口哨呼唤弗罗拉。雨水象征着压倒性的过于丰富的生活本身。接着,芒罗把我们的注意力暂时吸引到克拉克借口邻居西尔维娅诗人丈夫性侵卡拉,从而敲诈西尔维娅的情节上。这一情节让我们首次看清了克拉克。

从某种方式上说,卡拉对于西尔维娅来说就像弗罗拉对于自己一样,因为卡拉为西尔维娅这个病人之家带来了宽慰、生机和能量。

西尔维娅早已向她的两个朋友提到卡拉,告诉她们,这个女孩的出现对她是如何越来越重要,在她们之间形成了一条无法描述的纽带,让她在去年冬天糟糕的日子里得到宽慰。

“看到这么活泼健康的人来到家里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两位朋友,麦吉和索拉亚友好又恼人的放声大笑,“总有一个女孩”,索拉亚说道,她懒散地伸出那双笨重的棕色手臂。麦吉说,“我们都将会这样迷恋一个女孩”。听到迷恋这个过时的单词,西尔维娅隐约生气了。

她说,“可能这是因为李恩(Leon)和我没有孩子,有点愚蠢,是一种错位的母爱。”

她的朋友用略加不同的方式说,虽然愚蠢,但毕竟是爱。

这些场景很重要,因为它们为西尔维娅帮助卡拉逃离做好了铺垫。(她在卡拉身上看出了更多的不一样的东西,而别人,尤其是克拉克看不出来),也因为为卡拉见证弗罗拉的重现铺垫。这些场景也支撑了西尔维娅帮助卡拉逃离的故事主线。

卡拉回来后,克拉克也见证了弗罗拉超现实的再现。在这一重要场景之前,我们知道,弗罗拉最初是克拉克的宠物,他把她带回来用来给马压惊的,但很快成了卡拉的宠物,这树立了一个所有权的潜在主题,在克拉克一方多少有点嫌烦。

克拉克暗示说,弗罗拉逃走仅仅是为了找一只雄山羊交配,这一点让我们进一步看清他的性格、动机和恐惧。

从芒罗创造和维持符号象征手法中,我们可以看出,符号象征要素是如何紧密地围绕故事主线展开的,以及故事冲突的现实性。

撇开芒罗前面的梦的序列,克拉克在卡拉回来后与西尔维娅以非常现实的适合的方式碰面了。克拉克是来送还西尔维娅当时借给卡拉的衣服的。他们争论一会儿。西尔维娅感到不适甚至有些害怕克拉克。接着他们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他说。(Munro,2004:39-40)他在窗户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什么,然后他向身后仔细看去。

离房子不远处,是一片宽广的低洼地,每年这个时候晚上都上雾,今天晚上也上雾,一直有雾。但现在突然产生了改变,雾变厚起来,在一个土坡上,变化成某种带刺的闪亮的东西。一开始像一个活泼的蒲公英球向前滚来,接着浓缩成一种超然的动物,纯白色的,像个独角兽,拼命地向他们跑来。

“天哪”,克拉克轻声而虔诚地喊道,他抓住西尔维娅的肩膀。这一动作使她感到惊讶,但她接受这个动作,是因为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或安慰自己。

接着,视野爆烈开来,一道强光撕开雾色,是一辆汽车,沿路开来,可能在找泊车的地方。从这一背景中出现了一个山羊,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山羊,与牧羊犬差不多大。

“天啊!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克拉克喊道。

“是你们的羊”西尔维娅说,“难道不是你们的羊吗?”

“弗罗拉”他说,“弗罗拉”。

弗罗拉的出现像种魔力,出现本身就像梦一样具有神话色彩。克拉克只说了两次“天啊",只叫了它的名字,却没有宣称是他的。此处的描述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

然而,克拉克却没有把这一超现实主义的经验与卡拉分享。当他回到她身边时,虽然他有时可以告诉他,但他却没这样做。回头看来,在他离开西尔维娅之前,他已经带来了一个令人寒战的决定(Munro,2004:40)。

“羊是不可预测的”,克拉克说,“它们看起来温驯,但其实不是的,长大后并不温驯”。

那天晚上,克拉克对卡拉说,“看到你的便条时,我心里一下子空掉了。这是真的,如果你离开了,我会感觉内心被掏空了。”(Munro,2004:42)后来,在一次短暂交流中,克拉克说,如果卡拉再次试图逃离,他将会揍她一顿。“揍一顿”进一步暴露了他的兽性自私本质。

结果是,克拉克杀了弗罗拉,目的是让卡拉不要离开他,让她再也感觉不到没有他的情况下某种生命力量的牵引,她自己造就的牵引力量。然而这一切完全没必要了,因为卡拉已经被打了。她从西尔维娅信中了解到了弗罗拉的出现。(“她在我生命中具有天使的地位,你和你丈夫也是”(Munro,2004:45-46)。但卡拉弄皺并烧毁了西尔维娅的信,可能因为她不想让克拉克看到便条并知道她已经知晓所发生的事情了,或是因为她自己经受不了这一事实。西尔维娅搬去镇上住了,离大学和知识更近了。最后的场景,与秃鹫的兽性相联系,毫无疑问让我们了解了卡拉从此以后生存状况是如何了(Munro,2004:46-47)。

好像她(卡拉)肺中有一根谋杀的针,如果小心呼吸,她可以避免感觉它。但一旦她深呼吸,针仍在那儿。

随着秋天金黄日子的到来,这是令人鼓舞但无利润的季节,卡拉已经习惯了内心深处的激烈想法。这种想法现已不再激烈……

她只需抬起目光,只需朝一个方向望去,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天的家务活结束后,晚上来到小树林边,光秃秃的树上秃鹫们在聚会。

然后看到草丛中脏脏的小骨头,头盖骨上还粘着几块带血的皮。

事态也完全有可能朝另外方向发展,他完全可以把弗罗拉赶跑,或者把他捆在卡车后面,开出去一段距离,然后把她放了,或把她带回到原来得到她的地方,不让她出现在他们的周围,她完全可以是自由的。

过去好多天了,卡拉没走近过那个地方。她抵制住了这种诱惑。这种诱惑也包括手握真相的诱惑。“逃离”是一个年轻妻子试图逃离丈夫却未成功的故事。但由于芒罗擅长创造和维护象征符号手段,这也是一个具有更多普遍主题的故事,反映女性在生活中普遍受控于兽性男人,这些男人不把女人当人看待,而是看作一种动物形式。这个故事也反映了处于无知世界中的生活,在这种生活里,夏娃被诱惑,但不太强烈,她从来没吃智慧树上的果子。一种伊甸园形式继续存在,即克拉克的充满阳光秋日景象世界,在这里缺少女人的自由或完全参与。

在故事结尾处,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这时卡拉回家了。阳光与雨水形成了二元对立,雨水代表了卡拉阴郁的心境,而阳光代表了克拉克谋杀弗罗拉并最终完全掌控其妻子后的自得心态。故事的结尾叙述表明,阳光战胜了雨水,克拉克使妻子完全处于其控制之中。克拉克的兽性本质暗示了另一组二元对立,即人性与兽性之间的对立。很明显的结果是,兽性战胜了人性。如果把弗罗拉这只山羊的消失看着第一个逃离,把卡拉的离家出走,看作第二个逃离,那么克拉克偏离常规现实的兽性转变就可以被看作是第三个逃离,即对人性的逃离。

参考文献:

[1]Alice Munro. “Runaway.” Runaway, New York: Knopf,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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