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苗疆走廊”与“奢香驿道”的开通及施秉县保存现状

作者简介：吕博文（1991-），男，湖北襄阳人，贵州大学历史与民族文化学院2016级民族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民族理论与民族国家。

[中图分类号]：G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2--02

结合杨志强教授上课的内容，笔者产生对“古苗疆走廊”在施秉县的古驿道情况考察和梳理的想法，遂进行了田野调查。

一、“古苗疆走廊”的开通

关于贵州与外省的互通情况，有文字记载的，可以追溯到战国末年的时候。相比于当时秦汉唐南宋对于各种修路的应急的表现，直到元朝统一全国之后才有改观。“古苗疆走廊”的开通，时值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至此彻底改变了贵州省的交通情况。

在元朝出兵云南对南宋实施战略大迂回之前，云南属于大理国管辖。而大理国从南北朝开始，就脱离了中央王朝的统治，成为了独立王国。元朝正式建立之前，大蒙古国为了消灭南宋，与1252年，派遣忽必烈率领了十万大军从甘肃临洮出发，借道吐蕃（西藏），进攻大理国。1253年，大理国被灭掉，结束了云南长达五百年之久的割据局面。1260年，忽必烈登基，成为大蒙古国大汗，改元“至元”。至元十一年（1271年），忽必烈迁都北京，将国号改为“大元”。忽必烈成为元朝首位皇帝。为了加强对于云南的控制，贯彻对南宋两面夹攻的策略，至元十四年（1274年），元朝设立云南行省。两年后，南宋在这种高压态势下，被灭掉了。

由于西南，特别是云南对于元朝消灭南宋，以及后来对于东南亚各国的军事战略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元朝十分重视对于云南的治理管控。在元朝灭掉大理国之初，原来由四川进入云南的古驿道“零关道”、“五尺道”早已经因为不用，不能通行了。这种情况下，云南与内地的交通，仅仅只有一条唐朝开凿的经过贵州到南宁的“邕州道”，可以勉强通行。为而改变交通闭塞的状况，在云南行省建立的同时，开辟了由中庆（昆明）到达叙州（宜宾）的“乌蒙道”。随后又开通了由四川到云南的“清溪道”、“成都道”、“泸州道”等驿道。但是这些驿道山高水险，又没有驻军守卫，驿道经过的吐蕃（藏）、倮倮（彝）地区，时常因为叛乱而阻塞一道，给过往的官商，民兵带来巨大困难。

据《永乐大典·站赤三》载，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四川行省备右丞耶律秃满答儿派把总梦皋到云南、湖广两省进行新驿道路线考察。根据梦皋的考察情况，同年四月，耶律秃满答儿给朝廷上书：“窃见乌蒙迤北土僚，水道险恶，覆坏船只。黎、雅站道，烟瘴生发。所过使臣艰难，人马死损。”于是。他建议将云南通往京城的驿道改由湖广行省北上，与原有驿道江陵路相接：“……普安路迆东罗殿、贵州、葛龙，俱系归附蛮夷，隶属四川省管辖，可以安立四站。接连湖广省所辖新添地面安立一站，至黄平、镇远，同辰、沅、靖州常行站道，以达江陵路。”这条驿道地区地势较为平坦，且沿途出产良马，“比之黎、雅、乌蒙驿道捷近二千余里”。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元朝派使臣撒里蛮等踏勘驿道线路，并绘制了站赤图。经元世祖忽必烈批准，于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开通了这条驿道[1]。

这条驿道东起湖南辰州（沅陵），过沅州（芷江）、晃州（新晃进入贵州境内。）在贵州境内有：平溪（玉屏）、镇远、偏桥（施秉）、兴隆（黄平）、清平（凯里）、平越（福泉）、新添（贵定）、龙里、贵州（贵阳）、威清（清镇）、平坝、安顺、普定、关索岭（关岭）、安庄（镇宁）、安南（晴隆）、普安等站赤（驿站），然后进入云南曲靖、昆明。按明《一统路程图记》中所载驿站间程数计算，从辰州（沅陵）到昆明，总长度越有2300里，越1150公里[2]。其中，贵州境内路段约为500公里。

二、“古苗疆走廊”的拓宽改道及支线修筑

“古苗疆走廊”是联系云南及东南亚的交通大动脉，明清两朝对这条驿道十分重视。不仅派大量军队驻守，还多次对驿道进行拓宽和改到，并在驿道两边修建了多跳支线，将王朝统治的范围，逐渐向四周少数民族腹地延伸。

明洪武年间即开始对其进行拓宽改造。直至明嘉靖十五年（1536年），这一耗资巨大的工程才全线竣工。清朝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随着国力的日益昌盛，康熙皇帝决定重新整修湘黔、云南驿道、驿站，将湘黔滇三省驿道连接起来，使其成为沟通内地和边疆、连接中国与东南亚各国的国际大通道。这次由地方分段实施的筑路施工，直至雍正皇帝继位时才宣告完工。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清廷再次改善拓宽其驿道，使原来的一些险峻狭窄路段，也可以在改善过后让四人抬的轿子通行无阻。

明清两朝在拓宽改造驿道的同时，也大力修筑驿道支线。其中，以奢香夫人以偏桥（施秉）为中心修建的两条分别通往云南、四川的“奢香驿道”最为重要。

清朝雍正年间，朝廷以武力“开辟苗疆”，建立了“新疆六厅”，逐步废除了一些列发展“新疆”地区经济的措施。大力修筑“古苗疆走廊”驿道支线，改善“新疆”地区的交通，就是其主要措施之一。咸同苗民大起义之后，清廷在黔东南新修了八条主要驿道：（1）施秉（老县）经台拱、清江厅、古州厅、下江厅至丙妹县丞干道。;（2）镇远经天柱、黎平至丙妹县丞干道;（3）都匀经八寨至丹江大道;（4）八寨经都江至古州大道;（5）黎平至古州大道;（6）清平经凯里至丹江大道;（7）清江至天柱大道;（8）丹江至台拱大道。[3]从而形成了黔东南苗寨腹地发达的交通网络。此外，还修筑了镇远到施秉（老县）、偏桥到余庆的驿道支线。

三、施秉境内“古苗疆走廊”走向及保存现状

施秉境內的“古苗疆走廊”的走向是：镇远县城——相见坡——刘家庄——甘溪——望城坡——沙坪——偏桥驿——南门上（施家冲）——堵墙——草塘哨——沿沙铺（博）——红庙——水浸坡——常家院——滥桥关（新桥）——东坡（黄平境）。然后，经重安、清平（炉山）——平越（福泉）、贵州（贵阳）、安顺、普定，进入云南曲靖，最后到昆明。

由于施秉境内的“古苗疆走廊”与抗日战争时所修的湘黔公路（320公里）的路线基本一致，大部分驿道在修筑公路时，已遭损毁，加上后来的认为破坏，因此，现在保存较好的已经很少。据县文物部门对“古苗疆走廊”考察，在现施秉县境内尚有遗存10多处。

有施秉县城（偏桥）往西：一中变电站至一堵墙段有5处，分别是：南官营长46米，宽1.2米;歇气坪长33米，宽2米;哒马坎长19米，宽2米;天鹅抱蛋长94米，宽2米;一堵墙长17米，宽2.1米。新红至城关甘溪村老院街一段，因为不在公路线上，尚有断断续续16公里的驿道路面还保存较好。现存的驿道路面，宽度1.2米左右，全是鹅暖石铺砌。其中，在草塘关有两段，一段长11.2米，宽1.2米;另一段长29.3米，宽1.2米。保存最好的是水浸坡至常家院段。该驿道长936米，宽1.2米，是施秉境内遗存中最长的一段，村民现在仍在使用。由于凯丽至三穗二级公路的修建，施秉一中至一堵墙段驿道遗存基本被毁。

由施秉县城（偏桥）往东：其走向与湘黔公路几乎完全一致，因此，能保存下来的较少。只有望城坡尚有遗迹350米，其中，有170米保存较好;另外，华严洞南侧80米外以及华严洞到凉风坳一段，尚有数十米驿道遗迹。由于年代久远，该处驿道已很难看出当年模样。

四、“奢香驿道”的修筑

奢香夫人以偏桥为中心修筑的两条驿道，是“古苗疆走廊”最为重要的支线驿道。正因为着两条驿道，使当时的偏桥成为贵州甚至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偏桥从此有了“有云南，不得不重贵阳;重贵阳，不得不急偏桥”的重要战略地位。这也是明朝在此设置偏桥卫、偏沅巡抚的只要原因。

奢香夫人（1358-1396），彝族名舍兹，又名朴娄奢恒。元末明初人，出生于四川永宁，系四川永宁宣扶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是“水西”彝族吐司、贵州宣慰使陇赞·蔼翠之妻，婚后常辅助丈夫处理政事。洪武十四年（1381年），蔼翠病逝，因儿子年幼，奢香摄理了贵州宣慰使一职。贵州的都指挥马晔，对奢香摄政不满。洪武十七年（1384年），马晔早开置普定定驿时，借机将奢香抓到贵阳，令人鞭笞奢香背部，企图激怒彝族起兵，好乘势消灭水吐司势力。水西四十八部头人，得知奢香受辱，即领兵丁聚集，战事一触即发。但奢香深明大义，当众揭露马晔逼反的用心，从而避免了这场殃及贵州各族人民的战祸。同一年，奢香进京，向朱元璋面陈马晔逼反的真相。朱元璋对于奢香的作为，大加赞赏，封奢香为“顺德夫人”，赏赐金银和丝织物等，并将马晔召回京都治罪。奢香表示“愿意刊山凿险、开置驿道。[4]”据《大定县志》记载“香归……遂开偏桥、水东、西达乌蒙、乌撒，及自偏桥北达荣山、草堂诸境之道。立龙场等九驿于其境内，岁供马及廪积。”

奢香夫人修筑的以偏桥为中心的两条“奢香驿道”，与“古苗疆走廊”主干道一起，构成了黔、川、滇、湘之间的交通网络，促进和推动了西南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稳定了西南的政治局面。

五、施秉境内“奢香驿道”走向及保存现状

虽然说“奢香驿道”是奢香夫人以偏桥（施秉）为中心修建的两条驿道。但长期的缺乏研究也对两条驿道的起点、走向产生误读。

“奢香西路”由偏桥到黄平旧州的走向有两种说法：一是，沿“古苗疆走廊”往西经干地坪、红庙、水浸坡到常家院。从常家院与“古苗疆走廊”分道往西北，经长田坎到黄平旧州;二是，“奢香西路”在偏桥驿即与“古苗疆走廊”分道往西北，经黄平街、胜家铺、黄泥菁、柳塘、金坑，到黄平旧州。

“奢香北路”走向，据民国《施秉县志·古迹》载：“邑城北三里，有鲤鱼塘……其地位思、石孔道。”很显然，龙门所在的鲤鱼塘处，就是通往石阡、思南的“奢香北路”的起点。据《思南府续志》记载：“守令有所申请，必由铺以达于偏桥驿”。刘文鹏《清代云贵地区的驿传体系论述》中则说：（思南府）“日常文报由铺递完成，紧急文报则由铺递至施秉县额驿站。”也就是说，当时石阡、思南的邮传文报都是通过“奢香北路”驿道送达偏桥驿的。具体走向就是：有偏桥鲤鱼塘出发，经上翁哨、代坪、伍家庄、谷定、高坳、走马坪、半河、大地。另外，“奢香北路”与“奢香西路”在容山（湄潭镇）与草塘（瓮安镇）之间有一条连线。

“奢香驿道”由于不是国家所建，在宽度和铺筑质量上，都无法与“古苗疆走廊”相比。该驿道的宽度大约在1.5米至2米之间。而“奢香北路”由于后来所修筑的从施秉县城经上翁哨到走马坪，由走马坪半河到镇远大地的公路走向基本与驿道一致，因此，驿道遗存已基本消失。只有代坪寨后有一段约100多米的路段，還勉强可以看出当年驿道的痕迹。在现在白垛乡高坳自然寨南边，尚存一段保存十分完好的驿道驿址，大约长为100米。“奢香西路”的命运也与北路差不多。在县境内，只有常家院、长田坎尚有部分驿道遗存;而柳塘、金坑一带也有一些明清时期的驿道古石桥、栓马桩，其他驿道遗存因为损毁或久不使用，已淹没在荒树草丛之中。

总结：

“古苗疆走廊”可以说给贵州带来了“国家化”的进程、带来了经济发展、带来了教育发展、带来了宗教多元化发展，也带来了族群的变化。但是随着这些因素的进入，随着贵州的发展，这条给贵州带来生活改变和崛起的路，正在慢慢消失。这是社会进步的代价，也是文化发展的要求。

注释：

[1]《楚雄师范学院学报》[J].第二十八卷第一期（2013年第一期），沈乾芳《元代入湖广道的开通对云南经济发展的影响》，第91页。

[2]杨正泰.《明代驿站考（增订本）》附一《一统路程图记》[M].伤害：古籍出版社，1994.06.156页。

[3]《贵州六百年经济史》第六章第一节[M].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12.第171至172页。

[4]（清）张廷玉.《明史（第6册）·贵州吐司》[M].卷三百十六.岳麓书社，1996.02.第46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