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与巧合在《石巢四种曲》中的运用

2019-06-14 09:13孙含雨
艺术评鉴 2019年8期
关键词:误会

孙含雨

摘要:阮大铖的《石巢四种曲》综合运用了误会与巧合等艺术手法,它的运用有一定的艺术性,主要表现在通过误会性冲突引发人物悲惨的遭遇来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进一步强化剧作矛盾的复杂性。阮大铖在《石巢四种曲》中通过误会与巧合手法营造了悲剧的情节,丰富了我国古典戏剧的表现手法,在戏曲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石巢四种曲》   误会   巧合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8-0151-02

李渔在《闲情偶寄·词曲·戒讽刺》中对巧合有一定的解释:“幻设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乔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①而“误会”与“巧合”一旦发生,必然会引起事端,引发矛盾,造成人物之间纠葛,演变出曲折离奇的故事。所以,要想创作出成功的剧作,要必须掌握误会与巧合等艺术手法。

阮大铖的《石巢四种曲》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如吴梅先生在《中国戏曲概论》云:“四种中,《双金榜》古艳,《牟尼合》秾艳,《燕子笺》新艳,《春灯谜》为悔过之书……自来大奸慝必有文才,严介溪之诗,阮圆海之曲,不以人废言,可谓三百年一作手矣。”②四部剧又是使用“误会”与“巧合”艺术手法的典范,虽然早期的南戏如《张协状元》和《荆钗记》就已经运用了此艺术手法,但是阮剧运用此手法更加复杂化,使戏剧冲突更为尖锐,使人物命运更加曲折离奇。

在戏曲叙事类型的中,误会与巧合是非常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这两者是相互关联的范畴。其中戏剧创作的首要前提是情节的巧合,但是误会却和巧合不同。《牟尼合》萧思远儿子佛珠丢失,恰被在庵中求子的令狐夫妇拾得,将他收养,取名佛赐。令狐数后聘请萧思远为塾师,教佛赐读书,通过这种巧合的安排,使得父子团聚。显然,其间并无误会的成分,有的只是巧合。巧合是所有叙事艺术在创作过程中的共同追求,这样的巧合看起来合情合理。然而,在后期的传统戏曲创作过程中所追求的巧合,一般情况下都是通过作品设置的误会性情节而形成的。这种特定的误会性情节在其他三部作品都有体现,如《春灯谜》和《双金榜》,二劇都是由于一系列的错认而产生的误会性情节,而《燕子笺》中由于两家相互误取错画,郦飞云后在画上题诗,被燕子衔走,恰巧画被霍都梁捡到。由于双方拿错画,后续才有误会性情节。因此,误会是由巧合引起,巧合为因,误会为果,两者之间构成一种因果关系。

无论是巧合还是误会,都是以揭露事物的曲折性以及复杂性的内在而存在的。事物的曲折性以及复杂性的内在是由偶然性所导致的。《牟尼合》中萧思远的偶然被聘使得父子团聚;《春灯谜》中宇文彦一家身份发生变化缘于偶遇大风导致二船位置互换;《双金榜》中皇甫兄弟在朝廷之上互相攻击其生父缘于皇甫敦的偶然获罪。阮大铖对于戏剧技巧的发挥,以偶然性的事件促成有趣的戏剧效果。剧中因为一系列的误会、巧合,而发生着爱情、伦常等一系列的纠葛。然而剧中人物命运偶然变化的同时也表明了社会动荡的必然性。因此,戏剧家应当利用偶然性去揭示必然性。所以说,误会与巧合具有偶然性和必然性双重属性,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统一。

《石巢四种曲》中误会与巧合等艺术手法的使用在增强喜剧性效果、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演变等方面有重要贡献。以下试分别论述之。

第一,制造、增强喜剧性效果。戏剧中无论是喜剧性冲突还是悲剧性冲突都与误会和巧合等表现手法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无论喜剧性还是悲剧性的戏剧冲突都来自于剧中情节和所塑造的人物,与此同时人物形象又利用戏剧冲突来体现。通常在戏剧创作中,由人物引出剧情,剧情描绘冲突,剧情和冲突又反作用于剧中人物的塑造,从而起到加强人物性格的作用。剧中人物性格的塑造和剧中人物之间喜剧关系的发掘让那些喜剧性情节蕴含着很强的喜剧冲突。

《石巢四种曲》在这方面取得了更好的效果,以《燕子笺》和《春灯谜》为例。《燕子笺》第三十八出《奸遁》:“不免爬过墙去罢。(作爬墙跌下介)爬又爬不过去。怎生好?……我想墙是爬不过去的了,只得往狗洞剥相一剥相……且钻之,王婆烟一溜儿,(内犬吠介,跌足介)偏是这东西,又哰哰吠怎的!(做钻过,狗咬,跌倒,起来又飞跑下介)”③。

鲜于佶因作不出文章只得从狗洞逃走,生动形象地表现出鲜于佶狼狈而逃的落魄模样,揭露出他贪图名利、阴险狡诈的丑恶嘴脸。阮大铖在剧中运用夸张的表现手法让其自鸣得意,同时他也毫不察觉圈套所在,反倒认为好事不断,但剧情忽转急下,昔日的状元爷却因作不出文章而遭到刑杖。引发这种喜剧矛盾的冲突一方是鲜于佶,另一方是华行云、郦尚书以及门官。但是在此剧情中,华行云既未露面也没被提及,郦尚书虽然出场但并未与鲜于佶发生正面冲突,他只是一个想要获得实情的人。此剧情中,带来一定喜剧色彩的是通过鲜于佶被门官为难和调侃。此种喜剧情节的精彩之处在于利用鲜于佶夸张搞笑的动作和语言来表现其不学无术的性格,这种表现技巧深刻的揭示出鲜于佶的喜剧性格。阮大铖又在《春灯谜》中通过更名换姓造成人物关系的错乱来增强喜剧冲突,如本是儿子的宇文彦成了女婿;本是儿媳妇的韦影娘成了女儿;韦初平本是宇文彦的仇人,成了岳父等等,这些人物关系的错乱,成功地引起了欣赏者的兴趣,增强了喜剧性的效果。

第二,推进戏剧情节的发展。虽然这四部都是以人物之间的大团圆作结,但剧作的开始主人公总是命运多舛,基本上都是因为某种误会或是巧合而含冤受屈、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引发一系列人物的悲惨遭遇,进而推进情节的发展。如《春灯谜》中宇文彦错上韦船,韦初平把宇文彦当作水贼投入江中,如第十一出《沉误》:“(生慌哭诉介)念我年少书生,不戒杯酒,偶而乘醉,误入官舫。那幅笺诗,无非是客路良辰,偶遇新知,逢场消遣。总是风流罪过,何曾犯法,扭作贼情。”④又被县衙的衙役们当成是真的獭皮贼关入大牢,遭受牢狱之苦,最后又发现仇人韦初平是自己的座师和岳父;《牟尼合》中萧思远因帮衬芮小二夫妇,得罪封其蔀,诬陷其与旧王孙参与谋反,被迫改名换姓,离开家乡,儿子佛珠又丢失。异乡的悲凉,使得萧思远更加思念家人,如第二十三出《禅忆》:“(生上)海天长,秋夜凉,月上松杉照影堂。心清闻妙香。鹤啼霜,猿断肠。若个羁人不忆乡,尘情未能忘……慨然去往金陵接我妻、子。只是家破人离,不知可能找寻得着?”⑤剧中对人物悲惨遭遇的情节设置有作者独特的寓意,可以说是借四剧为自己洗冤。当时是阮大铖政治上最狼狈的年月,因而作品必然打上了特定时代的烙印。

阮大铖在《石巢四种曲》中不断的增强戏剧的故事性,又以此来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使得剧情层层深入,前后照应,如《双金榜》莫佽飞盗蓝廷璋的珠宝黄金,把黄金放入皇甫敦的家中,报答皇甫敦的恩情。次日蓝廷璋因“人赃俱获”错判皇甫敦。皇甫敦一开始寄寓禅房苦读,以求忘忧。却由于“善意”背上了盗窃的罪名。从此弃儿抛家,后因莫佽飞免了牢狱之灾,继而又娶妻生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甫敦受莫佽飞之邀来教化手下众人,恰巧此时被人看到,又被判上通番的罪名。此处又为詹孝标与皇甫孝绪兄弟二人在朝堂之上竭力攻击对方父亲埋下伏笔。因而,误会可以营造出丰富生动而引人人胜的戏剧情境,推动情节的发展。

不过,阮大铖在戏曲方面的研究有一定的意义,它丰富了我国古典戏剧的表现手法,在继承前人成果的同时,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发展,如“陡转”的艺术效果、“乱而不乱”的思想主旨等。可以说是此方面的一个集大成者。正是基于这一点,在细读阮大铖《石巢四种》之后,将其作品置于中国戏曲发展史的过程中不难发现,其戏曲创作手法对他成果的传承及发展是有多么大的影响。因而,阮大铖的《石巢四种曲》作为古典戏曲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认真加以总结,不能忽视剧中误会与巧合之法在戏曲史上的意义。

注释:

①中国戏曲研究院:《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七),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年版,第13页。

②吴梅:《中国戏曲概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79页。

③徐凌云,胡金望点校:《阮大铖戏曲四种》,合肥:黄山书社,1993年版,第605页。

④徐凌云,胡金望点校:《阮大铖戏曲四种》,第47页。

⑤徐凌云,胡金望点校:《阮大铖戏曲四种》,第255页。

参考文献:

[1]徐凌云.阮大铖戏曲四种[M].胡金望点校.合肥:黄山书社,1993.

[2]李修生.古本戏曲剧目提要[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3]廖奔,刘彦君.中国戏曲发展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0.

[4]黄钧.阮大铖《石巢四种》平议[J].文学遗产,198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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