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佛教思想在《东坡乐府》中的影响

2019-06-27 00:18李丽
读天下 2019年12期
关键词:佛教苏轼

摘 要:苏轼可以说是中国文学史上独具特色的伟大作家。他一生从政,屡遭迫害,却不改初心、随缘自适。其创造的超然物外意境,至今仍为后人所景仰。这其中,佛禅思想成为他在逆境中自我排遣的精神支柱,深深影响了苏轼的文学创作,让《东坡乐府》散发着与人不同的艺术魅力。本文着力分析佛教思想对苏轼的影响,找出其对丰富当代人精神生活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苏轼;佛教;超然;解脱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主流之一的佛教文化,自汉代传入后,就与传统思想吸收、融合,对当时的文艺创作、审美趣味产生了重大影响。它认为一切都是变迁不息的、无常的,身处其中的人们只有放下自我、去除妄念,不沉迷于现实樊笼,才能求得解脱。这给身处逆境的苏轼提供了解脱之方,让其从悲观凄苦的自我感觉中走出来,寻找到救赎之路。

从当时的外部环境看,北宋朝廷实施崇文抑武的政策以牵制打压武职官员,虽提升了内部控制力,却造成武备不振,外部少数民族政权时时侵扰边境,严重影响了当时的社会稳定。部分群众遂转变思想,企图从佛禅世界中寻找心理慰藉。一位禅师出山时,竟出现了“巷陌来观,喧吠鸡犬”的场面。苏轼耳濡目染,自然对佛教思想并不抵触。而从苏轼自身经历看,他在仕途上,屡受挫折。“乌台诗案”几乎招来杀身之祸,被贬黄州五年,最后更是被流放海南,终日过着“居无室、出无车、食无肉、病无药、冬无炭、夏无寒泉”的生活。其所钟爱的家人也都先他而去。家庭、政治生活中的种种不幸接连袭来,让苏轼内心时刻不得安宁,儒家积极作为的思想无法解释他当前身处的困境,他只好向佛教思想投去渴求的目光。他在贬谪黄州的初期,“惟佛经以遁日。”(《与章子厚参政书》)佛学修养颇使苏轼得益。“足明忧喜浮幻,举非真实,因此颇知卫生之经,平日妄念杂好,扫地尽矣”(《与蔡景繁》),进而便产生“形体外物,何足计较”(《与石幼安》)的感悟。

佛禅思想体现在苏轼的词中,便是那“身心皆空”的幻灭感。经过仕途的变故,苏轼体会到了世事的无常:“回视人世间,了无一事真”(《同前韵再和孙志举》)。他开始认为功名富贵皆空,“只堪妆点浮生梦”(《渔家傲》)。他的词作里出现了浓厚的“人生如梦”的意识。如:“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西江月》)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南乡子》)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念奴娇·赤壁怀古》)

其作《满庭芳》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事皆前定”,“算来着甚干忙”,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以宿命思想抒写不为世用的愤懑和无奈。

苏轼有些词虽未直接以“梦”言其人生感受,却也透露出一切为空的感慨。如《点绛唇》:“不用悲秋,今年身健还高宴。江村海甸,总作空花观。”病目中的空中花本是虚幻无常的。苏轼在此拿它来比喻江村平野,就带有了空空味道。

佛禅思想体现在苏轼的词中,也是那自由通脱的戏谑态度。禅宗强调见性成佛,不提倡坐禅静修、诵经礼佛,到北宋时则进一步发展成为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对待人生失意,苏轼所做的不仅是坦然处之,更是以诙谐戏谑的态度去超越这一切,即苏轼所谓“以真实相出游戏法”。他曾写过《南歌子》:“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眨眉。却愁弥勒下生迟。不见老婆三五、少年时。”此事缘由就是苏轼曾带一名歌姬去见一名禅师,禅师认为不够庄重,并不很高兴,苏轼认为禅师还没有参透色空之辨,仍然执着于外相,故作词戏谑。其实在苏轼看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何必如此执着。作艳词是逢场作戏,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元丰七年,苏轼途经泗州时,还专门做了两首《如梦令》,将平常难登大雅之堂的泥垢视为禅道载体,以大俗写大雅。这两首《如梦令》是: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呀氣。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

苏轼在词中巧妙抓住了水与垢、污染与清净、自净与净彼之间的辩证关系,以一语双关的方式,印证“自性清净”的禅理,抒发自己在人世佛国间自在游戏的感受,幽默诙谐,读来让人莞尔一笑之余,更得到精神上的愉悦。

佛禅思想体现在苏轼的词中,更是其词境的提升。禅宗认为,“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留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要求人们以完全开放的心态、随遇而安的胸襟接纳世间万物,达到“无喜亦无忧”的人生境界。在苏轼看来,“世事万端,皆不足介意,……但胸中廓然无一物,即天壤内山川草木鱼虫之类,皆是供吾家乐事也”(《与子明兄》)。他曾作《西江月》词曰:“我欲醉眠芳草。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词人浑然忘记了身处野外、春夜料峭的凄苦,反而变苦为乐、超然自适。再比如《临江仙》(细马远驮双侍女)有“溪山好处便为家”之句,《满江红·董毅夫名钺》有“忧喜相寻,风雨过,一江春绿”之句等,皆反映出了他无喜无忧的禅悟境界。在佛禅思想的启发下,苏轼虽境遇多乖而处之坦然,其词境亦受禅宗审美观之影响,呈现出清旷无尘、静谧空寂之风貌。

同时,苏轼虽将佛禅思想作为自己精神解脱的一个途径,却又始终对其存有警惕性,他以一种异常洒脱的姿态出入儒佛,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采,铸就了文学史上的不朽风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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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轼著,邹同庆、王宗堂校注.苏轼词编年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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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任继愈.佛教经典选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8]邵汉明注.老子庄子[M].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1998.

作者简介:

李丽,山东省泰山市,泰山护理职业学院公共教学部语文教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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