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皮手套

刘凤英

我是一名退休多年的医生，几十年的从医生涯中，我一直在临床工作，面对各种不同的患者。他们很多都给我留下温馨美好的记忆，这其间最难忘的是周老伯。

1984年冬天，我在内科病房工作，当时我管了一个大病房，住着九位老人家，最小的64岁，最大的有90多岁，他们患有轻重不同的呼吸系统疾病，其中9床的周老伯就是很严重的肺心病患者，心肺功能都已经衰竭。为了让他们早日康复，我带着几名年轻医生和实习医生天天跑上跑下找资料请会诊，天天泡在病房里，满脑子都是这几位老人家的事。

有天我去查房，有一位老人告诉我：“刘大夫，刘大夫，给你讲个事，那个周老伯要我们上街时给他买双女人戴的手套，问他给谁买的，他也不讲。这两天外面太冷，我们就不出去了，请你帮他买一下。”

于是我也很好奇，问：“周老伯，你要买一双什么样的手套，什么质量的，要買多少钱的？”

周老伯毫不犹豫地说：“你觉得好就行，价格不用管，买好点的就行。”

后来我上街给他买了一双棕黑色、大概四元钱的女式皮手套——这在当时已经是很贵的手套了。周老伯看到手套时很满意，他收下手套，并把钱给了我。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这几个可爱的老人家大多恢复健康陆续出院了。可周老伯却走了，我无比地悲伤无奈，作为医生我尽力了，可我还是没有把他挽救回来。

在周老伯走了之后的几天，周老伯的爱人和儿子来到我家，他们带来了一双皮手套和一双棉鞋，就是我买的那双手套，棉鞋是周妈妈特为我亲手做的。周妈妈告诉我说，周老伯每次看我去查房，每次进门都不停地搓手，给他们号脉的时候还是觉得手很冰。问我原因，我当时就随口说了一句“天气一冷我的手脚总是冰的”。周老伯就把这句话记在心上了。他买这双手套就是想送给我的，但又怕我不收，所以一直放着。他临走前交待一定要把手套送给我。听了周妈妈的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双皮手套和那双棉鞋仍被我完好地珍藏着。每当我看到它们，我就能感受到医生这个职业的光荣与责任。（作者系贵阳中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退休医师）